错身安乐-第3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好好,包卿!”赵祯一拍手,断然道:“朕便要看你如何审理这起案件!”
“臣遵旨!”包拯见赵祯要旁听审案,连忙搬来龙墩,请皇帝坐下,自己回到官位——今日他为主审,理应坐正位,就算圣上在座,亦不能逾矩。刚拿起惊堂木,正待拍下,谁知堂外又是一阵骚动,一位身穿大红绣银官服的老人带着一帮家丁高喊着“昱儿”风风火火地挤了进来,却是庞太师!
庞太师匆匆进了开封大堂,一见跪于堂下的庞昱,叫着“昱儿”就要扑过去,却猛然抬头看见皇上,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臣庞吉参见圣上!”
“免礼平身!”赵祯一挥手,“庞卿,正好你也来了,就一起看看这起案子罢。来人,赐庞卿绣墩!”
“臣……臣谢主隆恩……”庞吉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眼见宫人搬来绣墩,只好规规矩矩在皇帝身边坐下,眼光却不断向跪在堂上的儿子身上瞄——他今日上朝却未见平日的死对头包拯,只因今日是月初,开封府月逢初一十五每每事务繁忙,亦有不上朝之时,因此也未在意,但早朝完毕却猛然听得儿子与那个爱找庞府麻烦的展昭在开封府打官司,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开封府与庞府一向不和,儿子上次被那个不通人情的包黑子打了八十大板,几乎立时便奔赴黄泉,好不容易抢回来,这次若再出了什么事,定与这包黑子没完!因此朝服也没换,匆匆赶来开封府,却看见皇上坐在大堂之上,儿子更是竟连小孙儿也抱了来,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心即刻问个明白,却又不敢违拗圣旨,只好静待事情进展,却是难免心急如焚,竟是出了满头的冷汗。
庞老头在上面紧张,庞昱却在下面暗暗叫苦——他与开封府串通好,今日特地挑庞老头上早朝的时候叫展昭击鼓申冤,就是想避开这老太师,免得一会儿真相揭开,庞老爹受不了刺激再搞出个什么脑血栓心脏病来,老人家情绪落差过大对身体是不好的!可是没想到这庞老头消息这么灵通,竟然这么快就赶来了!罢罢罢,眼看事情已到此地步,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但愿这老太师神经够坚强,不要这么一下就闭过气去!
眼看该来的都已到齐,不该来的也来了,包大人再次清清嗓子,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要申?!”
“大人!”展昭见包大人发问,又是深深一拜:“在下展昭,乃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只因月前拙荆不幸难产身亡,留下一子名曰展骥,方才满月。孩子幼小,在下本应片刻不离,只因公务繁忙,未能好生看护,竟被庞府安乐侯庞昱寻机偷了去!这安乐侯久与在下不和,竟强夺在下之子,欲使骨肉分离!在下去庞府寻子,反被庞昱百般折辱,只因同朝为官,在下不愿多生事端,咬牙忍了,谁料折辱过后他仍是不还孩子!在下忍无可忍,故此击鼓鸣冤,请包大人明断,将孩子还给在下!”
“展昭,你一派胡言!”展昭话音刚落,包大人尚未及说话,绣墩之上的庞太师却是跳了起来,不顾皇上在座,横眉立目,吹胡子瞪眼,怒道:“此儿分明是我庞府长孙,岂容你在此血口喷人?!”
“砰——”包大人不容庞太师继续往下说,一拍惊堂木,义正词严道:“今日是本官主审,还请太师莫要造次!”
“庞卿!”眼看赵祯也微皱眉头,庞太师只好悻悻的坐回座位上,包大人顿了顿,问道:“堂下所跪可是安乐侯庞昱?”
“本侯正是!”庞昱定了定神,昂首答道。
堂外的百姓见他如此不尊重包大人,神色语气更是倨傲,不禁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只是畏于天子在场,不敢放声痛骂,但却人人腹诽——这小侯爷本就极为骄横跋扈,恣意妄为,早已搞到民怨沸腾,只碍于庞家权势,无人敢出声,只在背地里唾骂。而开封府的展大人却刚好相反,一身武艺,锄奸扶正,性子又最是温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平日巡街,更是见了有什么不平之事便出手相助,深得卞京城百姓爱戴。如今见展大人状告小侯爷,不论如何,大半心下认定这庞昱理亏,再加上近日展大人在庞府门前跪了足足有三个时辰,是大多人都知道的,更是在心底对这庞昱切齿痛骂,一时各人脸上表情纷呈——有咬牙切齿的,有面现不屑的,有义愤填膺的,有摇头叹息的,众生百态,好不精彩!
堂下百姓议论纷纷,庞昱却镇定自若。他不是白痴,也知道他们大半正在唾骂他这个小侯爷,可是他不在乎。他一个现代人,根本就对那些身前身后赞誉骂名嗤之以鼻:流芳百世有什么用?遗臭万年又能怎样?还不都是化作一抷黄土,生前功过,留待后人去评说。更何况历史本来就是一位罩着面纱的妇女,千年后的人们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表象。他不关心他在卞京百姓的眼中是一个怎样的形象,亦不关心赵祯包拯甚至是展昭对于他又是怎么想。他只走自己想要走的路,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只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只维护自己认为值得维护的东西。因此他不关心周围喧嚣,不关心滚滚红尘,不关心历史走向,他只关心这起案子的结果,只关心自己手中的筹码到底能起多大作用。
因为他现在想保护的,只有骥儿。
包大人又是重重一拍惊堂木,将门外蜜蜂一样的嗡嗡声压了下去,喝问道:“庞昱,本官问你,对于原告所说,你可有何说法?”
“本侯只有一句话要说——一派胡言!”庞昱理直气壮,“这孩子明明是本侯与青楼妓女所生,如何成了他的孩子!此子为本侯亲骨肉,他上门无理取闹,定要夺走孩子,本侯自然要惩戒,何来折辱之说?!展昭!你明明想趁此机会败坏本侯名誉,好以后借口多生事端!”
“肃静!”包大人一拍惊堂木,“你二人各执一词,空口无凭,可有人证物证?”
“自然有!”二人异口同声。
“来人呀,传人证物证!”
由于事先安排,双方都早有准备,展昭叫来了当日为月华接生的稳婆作证,庞昱那边则是醉红楼的老鸨,展昭指出包裹孩子的襁褓为月华亲手所做,上面绣着一个“月”字,庞昱则坚称为他生下孩子的醉红楼歌妓正是叫如月,双方争执不休,委实难分!
眼看双方均有理有据,难分高下,包大人一时也无法判定,只好喝令止住争执,将双方人证带下堂去,蹙眉思索片刻,道:“你二人人证物证皆全,本官一时亦难以判定。但自古判定孩子是否亲生,已有准则,便为滴血验亲,婴儿与哪一方滴血相融,哪一方便是骨肉至亲!”
“大人,已经验过了!”堂下两人同时回答,“二人的血都能与孩子相融!”
“一派胡言!”包大人横眉立目,重重一拍惊堂木:“自古仅有亲生骨肉才能滴血相融,岂有双方皆融之理?若你二人所说为实,这孩子岂不有两个父亲?!分明是妄言欺上!本官便命你们当场滴血验亲,以分亲父,若再有抗拒,便按藐视公堂治罪!”
一声令下,后堂的衙役连忙拿了两只白瓷碗,装了满满的清水小心翼翼的送到公堂上来。便即刻命公孙先生抱了孩子,在小指上刺出血分别滴进两只碗里,一人一只,以便检验。命王朝马汉站在庞昱一边,张龙赵虎则负责展昭那头,一人端碗,一人负责验看结果,判明亲父。如血液融合,即刻通报,不得隐瞒!
双方血液一滴下去,公堂上所有的人包括门外的百姓都在瞪大眼睛伸长脖子等着看结果,赵祯更是紧张的要命,心乱如麻!若双方血液皆融,便足以证明滴血验亲一法,实不足信!如此一来,自己岂非冤枉了兰妃?若真是这样,自己又情何以堪?
公堂上下,皆屏息凝气,静待结果。没过多久,忽闻展昭那边的张龙赵虎叫道:“融了,融了!”
闻听血液相融,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结果已分——”
“融了,融了!”包大人一句话未完,只听庞昱那边的王朝马汉也惊叫道:“这边也融了!”
“什么?!”包大人尚未来得及说话,只见赵祯已猛地从龙墩上站了起来,急叫道:“捧上碗来朕看!!”
皇帝发话,包大人哪敢怠慢,急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捧上碗来。众人探头向碗中看去,只见两碗皆是白瓷碧水,中间一滴鲜红血珠——竟是已然融合!
判决
堂外百姓一听血液融合,顿时爆发出一阵小声的议论,赵祯亲眼所见,更是心里一空,颓然跌坐在龙墩上,只觉心中后悔不已——眼看两人之血与婴儿皆融,这滴血认亲实难作准,自己竟是冤枉了兰妃!他脑中一片空白,却又浮起往日种种情状——兰妃的温柔可亲,太子的娇嫩可爱,自己怒火冲天赐死兰妃时她的跪地苦求,金殿上侍卫统领秦飞撞柱以表清白,太后的痛骂,庞妃的言语,条条在他眼前飞速出现,心中百味交杂,五感并集,又痛又悔,竟是难出一言!
包大人见两人血液皆融,便命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将两只碗捧下堂去,在门外围观百姓面前展示。百姓们甫一看清碗中情状,猛然爆出一阵大哗,竟仿若已无人记得皇帝尚在场!
“真的真的!这两人的血都融了!”
“我看看我看看!!”
“难不成这孩子真的有两个爹?!”
“说什么哪你,我看这滴血验亲是根本做不得数的!”
“这滴血验亲可是代代相传……”
“那又怎么样,你也看到了!两个碗里的血都融到一块去了!若不是结果不准,总不成两个男人生小孩吧?!包大人是青天,不会错的!”
“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啊?”
“我看哪……”
“肃静!!!”包大人看目的已达,重重一拍惊堂木,将门外喧哗压了下去,却转身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您看……皇上?皇上?”
包拯连唤两声,赵祯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面前两只瓷碗,无力的挥挥手:“拿下去。陈公公,拟朕旨意。”
一听说皇帝要传旨,包大人慌忙跪下,门外百姓顿时也止住议论低语,纷纷跪伏于地。赵祯以手扶额,黯然道:“朕听信宫中谣言,不分青红,赐死兰妃,追捕太子,委实鲁莽至极!陈公公,你拟朕旨意,即刻放弃追捕,迎回太子!”
“传旨——放弃追捕,迎回太子——!!!”
“臣等遵旨!!”金口玉言,圣旨一出,堂上堂下所有人顿时齐声跪伏接旨。
“平身,平身吧。”赵祯长叹一声,摆摆手。
“臣谢主隆恩!”包大人爬起来,看看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那皇上,这起案子……”
“唔?这起案子?”赵祯怔了怔,又是一声叹息:“包卿你是主审,你做主吧。朕太累,不想再管了。”
“臣遵旨!”包大人躬身行礼,回到官位坐下,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二人!这婴儿之血与你二人皆融,谁是谁非,实难断定!既然如此,本官便命你们当场抢夺婴儿,谁抢到手,即是谁的!”
此判一出,堂上堂下顿时大哗,百姓议论纷纷,庞太师双目圆瞪,连赵祯也愕然——这素有青天之称的包拯到底是发了什么疯?香烟后代、亲生血缘,岂可这样胡乱判断!
包大人却不管在座诸人都在想些什么,重重一拍惊堂木将众人议论压了下去,喝道:“即刻开始,不得有误!”
不论其余人等有何反应,乍听包大人之言,庞昱却是一愣——这一段剧本上明明没有啊!不是说好演一出戏,让皇帝明白这滴血验亲根本就不科学,更不能作为判定依据,然后找借口退堂,至于孩子归谁,另外再做商量的吗?怎么这包黑子却要言而无信?庞昱心乱如麻,但是又不敢违拗,谁知道他又有什么主意!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是。”,便转过身,与展昭一人拉住襁褓一头,开始争扯。
按理说展昭是练武之人,论气力自然胜过庞昱十倍,若施展武功,更是可轻而易举的将孩子夺到手,但是眼下骥儿方才满月,柔弱无比,两个人都怕伤了孩子,哪敢使劲!磨磨蹭蹭,拉拉扯扯半天,竟是还未分出胜负。庞昱又不知包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忽见展昭那边用力一扯,骥儿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庞昱心中一软,手下不由得一松,电光石火,骥儿已被展昭夺去!
“砰——!!!”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胜负已分!!!”
一语既出,只听身旁“咕咚”一声,庞太师晕倒在地!
庞太师一晕倒,庞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下又悔又愧——自己干什么吃饱了撑的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庞老爹,你千万不要有事啊!眼看包大人身边的公孙策急急起身奔到庞太师身边,俯下身检查了一会儿,抬头道:“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方才晕倒。”
听庞老头并无大碍,庞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能算是庞老头的亲儿子,但是至少遗传关系在那里摆着,再说自从他穿来这个时空后感觉庞老头一直对他宠溺有加,他可是真心的不希望这老太师出什么事!
公孙策又摩心口又掐人中,庞太师总算悠悠醒转。赵祯大概也是怕他再出什么事,急急叫人将他抬到后堂去了。庞太师被抬走,众人才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起案子上来。
“胜负已分,本官判断——”包大人清清嗓子,“孩子为庞家所有!”
包大人判决一下,公堂内外先是片刻鸦雀无声,随即便爆开了一片喧嚣,有惊讶的,有质疑的,有痛骂的,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就连赵祯也再一次愣在原地——夺子一试胜负已分,怎么这包拯不将孩子判给赢的一方反而判给输的一头,莫非真的发了失心疯?!
“肃静!”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威严喝道。待堂内堂外安静下来,解释道:“此案涉及双方,人证物证皆全。滴血认亲,委实做不得准!本官便想出一计——让二人争夺孩子,谎称将孩子判给赢的一方,实则为试亲情!只有孩子亲父,才会顾及到此子而不敢发力抢夺,如今孩子被展昭夺去,真相昭彰!本官现今将孩子判给庞府,展昭,还不快将孩子还与被告?!”
本能的接过展昭递过来的襁褓,庞昱却恍如身处梦中。脑子里各种各样的疑问搅成一团,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的发愣。他曾在二十一世纪的电视上看过类似的节目:两个妇人争孩子,将孩子判给先放手的那一方,可是没想到如今自己却换成了其中的主角之一!还有,这包黑子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事实真相,他并非不知,却仍然将孩子判给自己,还是在公堂上当场判定,这样做无疑于断了展昭与孩子相认的所有退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庞昱尚在心乱如麻,只听包大人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夺子一案至此完结!展昭,本官问你,你可服判?”
展昭俯身低头,面色平静,声音里却隐隐透出一丝颤抖:“谢大人,展昭服判。”
当听到展昭声音中的那丝颤抖,庞昱脑中却灵光顿显,醍醐灌顶,赫然觉悟!
这是他安排好的!
这一定是他和包大人事先安排好的!
开窍的一瞬间,却有什么东西倏然从庞昱心底泛上来,噎在胸中,酸酸的发堵。展昭身为南侠,同时又为官,无论江湖官场,皆令人身不由己,就算骥儿日日在他身边,仍是难以照顾,更别提他时常受伤中毒,更是彻夜不寐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