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悬疑:黑梦-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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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悬疑《黑梦》已出版
序
“呜呜……”的警笛声划破漆黑的夜空,闪着蓝灯飞驰的救护车冲开密集的雨幕。
“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医院里“啪嗒、啪嗒”地跑出一帮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救护车后的双扇门“哐”地打开,“哗啦”一副担架落地,人声、脚步声、轮子擦地声急促地向着急救室方向远去。
“吱吱”的电流声中掺杂着无法辨识的嘈杂声和无规则的脚步声,急救室里似乎一片混乱。
嘈杂声逐渐弱了下来,传来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伤者情况?”
“90%面积的三度烧伤。”
接下来又是嘈杂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心跳?”
“微弱。”
“血压?”
“不稳定。”
有好一会儿问话声没有了,只能听见嘈杂声和越来越短的呼吸声。
“伤者的心跳没有了。”
“准备电击。”
嘈杂声依然无法辨识,但呼吸声却越来越弱了。突然,传来“嘭嘭”两声电击声。
“伤者仍然没有心跳。”
“继续电击。”
“嘭嘭”又是两声。
“伤者心跳恢复。”
“全力抢救。”
……
急救室外,市刑侦队队长卓越在空旷的走廊中焦急地来回踱着,不时望向急救室的方向。
走廊尽头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助手小王夹着一个笔记本正快步向卓越走来。
“小王,查到了吗?”
“查到了。伤者叫冯焰欣,女性,二十五岁,是外来务工人员。”赶得气喘吁吁的小王停下来换了口气。
卓越习惯性地点起一支烟:“她是干什么的?”
“档案材料上是无业。”
“无业?”卓越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急救室,“她的社会关系呢?”
“同事们正在查。”
“通知她的家人了吗?”
“她好象没有家人呐。”
“没有家人?”卓越深深吸了口烟,转身抬头看着急救室门上依然亮着的急救灯。
第一章
1
如果草原上失去了马群
如果日出之时再不见飞鸟
如果一切都已太迟
如果一切都终于成为
苍茫旧事?
——席慕容《苍茫》
冯焰欣独自坐在二楼半圆形的阳台上,膝头上摊开着一本席慕容的诗集,正看着迷朦的雨雾发呆。
这是一个还没完工的高级别墅区,冯焰欣所购买的是小区的一期工程。这儿三面环山,环境清幽,只在郁郁苍苍的半山腰上点缀着几座小小的农舍。
这一切——高档的住房,进口的车子——曾是冯焰欣梦想的生活,但是,她现在拥有的这些,却令她十分的厌倦,她宁愿过回她以前那粗茶淡饭的日子。
一只全身淋得透湿的小鸟,啁啾着落在阳台栏杆上,惊醒了冯焰欣的沉思。小鸟瑟瑟发抖地用嫩黄色的小嘴梳理着被雨水粘在一起的、麻黑色的羽毛,乌黑、晶亮的小眼睛不时警惕地盯着冯焰欣。
冯焰欣看着这只来不及归巢的小鸟,不由得联想起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正在风雨飘摇中苦苦挣扎的自己。她不忍惊动它,静静地看着它梳理完自己的羽毛,抖了抖羽毛上的水珠,满意地“唧唧”叫着,离弦箭矢般飞向雾蒙蒙的天空。
唉!
小鸟还可以自由飞翔。
我呢?
我难道要一辈子忍受这一切吗?
冯焰欣望着小鸟消失的方向,眼中也变得如这烟雨凄迷的天空一般。
2
二十五年前,冯焰欣出生在江南水乡,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上。
冯焰欣的父母都是镇中学的教师,冯焰欣的出生也曾给这个清贫的家带来过无限的欢乐。
在冯焰欣三岁那年的一个晚上,父亲的一声怒吼惊醒了睡梦中的她,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赤着脚爬下床,悄悄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惊恐、不解地看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生性软弱的母亲嘤嘤哭泣着:“你吼什么?人家听见了多不好。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有什么好商量的。”父亲也压低了嗓门,“总之一句话——离婚!”
“立强,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那个女人除了比我年轻,还有哪点比我强?你要这么死心塌地地爱她。立强,你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但是,请你看在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看在女儿的份上,你就跟她分手吧。”
父亲冯立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母亲泪痕满面地在父亲身边坐下:“立强,你别不吭声啊!你怎么样也得给我一句话呀!”
冯立强猛吸了几口烟,横了母亲一眼,把脸别向了一边。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冯立强骑着车将冯焰欣送去奶奶家。
昨晚,父母亲还在争吵,幼小而懂事的冯焰欣就又悄悄爬回自己的小床上,尽管她不明白父母亲为什么要争吵,但那一幕却深深地映在她的脑海中。去奶奶家的路上,冯焰欣并不象平日那样,与父亲有说有笑,父女俩一言不发地到了奶奶家。
冯焰欣跪在一把椅子上,趴在奶奶家的后窗那儿,看着小河里畅游着的鸭群发呆。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冯焰欣身边看书。
看累了的冯焰欣转身爬下来,在“吱吱呀呀”叫着的竹椅上坐下,天真地抬起头:“奶奶,‘离婚’是什么意思?”
奶奶取下老花镜,皱起眉头:“离婚?小孩子家,问这些干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爸爸说的。”
“爸爸说的?”
“是啊,爸爸昨晚对妈妈说的,他们吵架了。”
“哦?”奶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欣欣,不要东问西问。时候不早了,奶奶给你做饭去。”
小小的冯焰欣看着奶奶蹒跚离去的背影,满头雾水地想着什么。
傍晚,父亲冯立强来接冯焰欣回家,奶奶神神秘秘地将冯立强拖到了里屋。
“立强,你和阿英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啊,妈。”
“那欣欣今天为什么说你们昨晚吵架了?你还说要离婚?是不是有这事?”
“妈,您干嘛听小孩子胡说八道?”
“立强啊,咱们家可是清白人家,世世代代可都没出过这种事,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干呀。”
“行了,行了,妈,您怎么听风就是雨?您还信不过您儿子吗?好了,妈,我该走了。”
坐在车后座的冯焰欣,看着黄昏中佝偻在门口的奶奶,她觉得奶奶眼中闪烁着什么东西,一种她弄不明白的东西。
3
随后的半年,父母间的争吵逐渐升级,小镇上的人们也对冯家多了些议论和异样的目光。
小小的冯焰欣也失去了往日的欢乐,生活在夹缝中的她变得越来越忧郁,越来越沉默。
一个冷雨夜,冯焰欣习惯性地被父母亲毫无顾忌的争吵声惊醒。
“欧阳英,我告诉你,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你少在我面前哼哼唧唧。”
“冯立强,想要我答应离婚,除非我死了。”
冯焰欣打开房门,静静地立在门口,漠然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父亲冯立强绕过母亲欧阳英,想开门出去。母亲欧阳英象发了疯一样用身体挡住门:“冯立强,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不许你出去。”
“欧阳英,你这个女人还要不要脸?我早就不爱你了,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母亲欧阳英哭着哀求道:“立强,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父亲冯立强愤怒地抓着母亲欧阳英的手臂一甩,拉开门冲进了黑夜的雨幕中。仿佛在梦中的冯焰欣看到,屋外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撑着伞的年轻女子。
门外吹进来的冷风中传来母亲欧阳英一声凄厉的惨叫。冯焰欣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母亲半躺在书桌边,捂着额角的左手指缝间流出一股温热的鲜血。冯焰欣如梦初醒般惊慌地跑过去扑在妈妈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从此以后,冯焰欣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满怀歉疚的奶奶,将冯焰欣和她的母亲欧阳英接到了自己家里。
母亲欧阳英工作的学校准她长休病假,每天无所事事的她,除了精神恍惚地流泪,就是一遍一遍反复对冯焰欣说:“欣欣,记住了——你那没良心的爸爸,就是被那个叫丁红的狐狸精给勾走的。……”
每每这时,奶奶总是拉过冯焰欣,语重心长地对母亲欧阳英说:“阿英呀,你们大人的事,不要老是对孩子这么说嘛,孩子家懂什么啊。”
欧阳英却总是抬起失神的双眼,带着怨毒的神情说:“你不要在这儿说我,都是你那个‘好’儿子干的‘好’事。”
奶奶每次都只能摇摇头:“唉——!”牵着冯焰欣沉重地走了出去。奶奶无奈的叹息,象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冯焰欣幼小而稚嫩的心上。
一年之后,母亲欧阳英在奶奶的精心照料下,身体好了许多,脸上也不时有了点笑容。她决定,等下期开学就回学校上班。
就在冯焰欣五岁生日的第二天上午,两个戴着大盖帽的人敲开了奶奶的家门。
“请问,欧阳英是住在这儿吗?”
母亲欧阳英疑疑惑惑地迎上前:“我、我就是。”
站在前面那个戴大盖帽的人亮了亮证件:“我们是法院的,这是传票,你明天按传票上的时间准时到法庭来。”
“出、出什么——事了?”
“哦,你丈夫是叫冯立强吗?”
“是啊。”
“他已经上诉离婚了,你别忘了明天来法庭应诉。”说完,两个戴大盖帽的人漠然地走出了奶奶家。
母亲欧阳英呆怔在当场,法院传票从她颤抖着的手里忽忽悠悠地飘落到地上,她仿佛站不稳似的后退了两步,左手搭在了额上。奶奶赶紧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欧阳英。
整整一个下午、一个晚上,母亲欧阳英都不吃不喝,也不笑不哭不说话。第二天,她便由奶奶和几个同事陪着到了法庭,在离婚判决书上签了字,放下笔,她就昏了过去。
母亲欧阳英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后便彻底疯了,善良的奶奶不忍心把她一个人孤独地留在精神病院,于是,将她接回了家。
4
开始,母亲欧阳英疯得还不怎么厉害,她只是每天早上搬个小凳子,静静地坐在奶奶家门前,久久地看着一处地方,痴痴傻傻地笑着。
镇上一帮不懂事的孩子们,有事没事的总喜欢围在奶奶家门前,笑着、大叫着:“疯子,疯子,快看疯子。……”
而过早地懂得世态炎凉的冯焰欣,总是用小小的身躯护着母亲欧阳英,拼力驱赶着那帮孩子们。那些小家伙们却捡起小石子向冯焰欣没头没脑地投掷着:“疯子,你是疯子的孩子,你就是小疯子。”
这时,幼小的冯焰欣却倔强地强忍着泪水,站在那儿不躲也不闪。直到奶奶愤怒地冲出家门,将那帮不懂事的孩子们赶走。那帮孩子才笑着、闹着,一哄而散。
渐渐地,母亲欧阳英的疯病越来越重,除了冯焰欣和奶奶之外,她对其他人都具有了一定的攻击性。无奈的奶奶只好请人在欧阳英房门上焊了道铁门,将她终日锁在了房中。
随着时日的增加,母亲欧阳英房内传出阵阵中人欲呕的恶臭,她变得蓬头垢面、形容枯槁,每天都扒在铁门上,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疯狂的眼睛窥看着外面。
一天,冯焰欣趁着母亲欧阳英还在熟睡中,迅速将饭菜放在铁门前的地上,转身就走。
此时的欧阳英翻身从床上坐起,动作迅捷得象一条蜥蜴一样,爬行到铁门前,她左歪歪头,右歪歪头,突然,伸出一双脏兮兮的、鸟爪样的手,用一种尖利的声音高叫着:“欣欣,欣欣,到妈妈这儿来。来啊,快来啊。”
冯焰欣缓慢地转过身,她一时分辨不出,母亲究竟是疯的,还是好了,她站在原地想了好久,然后,在母亲渴望的眼神中,犹疑地一步一步向铁门走近。
母亲欧阳英眼中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等到冯焰欣靠近铁门,她一把抱住冯焰欣,将她压在铁门上,没轻没重地紧箍着。
母亲欧阳英用血红的、鼓凸的双眼瞪视着冯焰欣,一边还语无伦次地喃喃着:“我的女儿……你那没良心的……我苦命的女儿……狐狸精……畜生……”
母亲突然的疯狂举动,让幼小的冯焰欣感到又惊又怕,被铁门硌得生疼的她痛呼着:“妈妈,不要,妈妈,你——奶奶,奶奶,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呼救的奶奶从厨房冲出来,拼尽了全力,才将冯焰欣从欧阳英的手中拖出来。失去了冯焰欣的欧阳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满地打滚,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此后,母亲欧阳英疯得更厉害了,连冯焰欣和奶奶都认不出来了。每天晚上,母亲欧阳英都会摇晃着铁门,长久地对着门外象厉鬼般地尖叫,特别是在雷电交加的雨夜,她总是用头猛烈地撞击着铁门,不时将鸟爪般的双手插进缠结的乱发中,伴着“嘭嘭”的撞击声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奶奶,我、我怕。”每当夜幕降临,年幼的冯焰欣都会蜷曲在奶奶怀里,双手捂着耳朵,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母亲欧阳英的房间。
“别怕,她是你妈妈啊。唉——”奶奶眼中流下浑浊的老泪,抚摸着冯焰欣的头,嘴里轻轻哼着摇篮曲,直到冯焰欣腮边挂着晶莹的泪珠,沉沉睡去。
深夜,冯焰欣独自走在小镇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天空中飘洒着冰冷的雨滴。
四周静得只剩下冯焰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她沉重的呼吸声。
冯焰欣觉得好累好累,她一抬头,却发现站在自己原来的家门口,门开着。
屋子里黑黢黢的,冯焰欣不知被什么力量驱使着,一步步走进黑暗。
似乎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
面目狰狞的父亲恶狠狠地甩开母亲,仿佛看不到门口的冯焰欣,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口。
母亲嘤嘤地哭着,血水和着泪水在面颊上象一道道裂痕般地绽开。
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象从母亲身后长出来一样走到冯焰欣面前。
没有脸?!
她怎么会没有脸?
这个女子徒然间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绿莹莹的一对小眼睛阴阴地盯着冯焰欣,裂到耳根的嘴角漾出一抹诡异的笑,龇出满嘴尖细的、白森森的牙齿,猛地向冯焰欣扑来……
狐狸?!
狐狸怎么又变成了妈妈?
只见母亲悬浮在半空中,纷乱缠结的长发无风自动,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圆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皲裂的嘴唇半开半合,“嘿嘿”地惨笑着,一双血迹斑斑的利爪缓缓地向着冯焰欣的咽喉伸过来……
“啊——”架子床“吱吱咯咯”地摇晃着,月光下,冯焰欣喘着粗气坐在床上,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摸,衣服早已被冷汗汗透了。
奶奶披着衣服,蹒跚着跑进冯焰欣房里,拉亮灯,将吓得脸色煞白的冯焰欣整个搂在怀里。
“奶奶,我看见妈妈,她、她要抓我。”
“不怕,不怕,你是做梦了。欣欣,睡吧,今晚奶奶陪你睡。”
5
一个上午,奶奶出去买菜,冯焰欣蹲在家门口,认认真真地看着蚂蚁搬家。她已经习惯了屋内,母亲欧阳英制造的种种噪音。
突然,冯焰欣听到家里传出“哐当”一声,只见母亲欧阳英披散着长发,嘴里“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