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含紫帝女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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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给我承诺,柳大哥。”雪颜眼眶微红,克忍着不让蕴在眼内的泪水滚落,将身子轻轻依入柳怀怀中,轻轻摇头道,“柳大哥,我会陪你一路走下去,但请你莫要给我任何承诺,雪颜不想困缚住你,柳大哥既已猜到雪颜的真实身份,便也该知道——凤鸟所渴望的爱情,是所爱之人的真心相爱……而非施舍啊!”
柳怀轩眉深锁,眉睫轻颤,一时讷口无言。
第十章 月下情 (6)
“是,凤是为爱而生的。雪颜爱着柳大哥,但盼能一心一意追随。但即便有朝一日,柳大哥要离开雪颜,雪颜也可以爱上第二个男人,雪颜的娘,一生,便爱过两个男人……”
她话音未落,柔软的身子便被柳怀紧紧裹入了双臂中。覆住她身体的肩膀那样的暖,如一道坚实的屏壁,仿佛能将漫长前途的一切沙尘都为她挡下;他抱着她,那样紧的怀抱,仿佛足以令她以一生尽相托付。眼眶微热,两滴莹闪闪的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滚落在柳怀衣襟内。
她合了眼,静静在他怀中聆听他心脏一下下的跳动声,不知他可会知道,至少在这一刻,他的心,也曾为她那样激烈地拨动过呢?少女的微扬唇角,任由静夜的风吹拂过面颊,吹干了她心中丝缕的忧伤。她透过氤氲的水雾,凝望天际那勾冷月,她知道月神在为她见证——见证这月夜下的一幕,曾这样真实地、存在过。
第6卷
第十一章 杀机暗涌 (1)
身后火光骤然大作,那一刹,玉甄听见心底传来嘶心裂肺的叫喊声,在身后的火光中,心底清晰传来的悔恨与伤痛,让她骤然发觉,她对这个少女的关心,并非只是因为瑾儿——为何自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女起的那一刻,心中会产生那般异样的感觉——异样的共鸣、与排斥,如同宿命的羁畔。
秋风翦翦,秋意渐寒。玉瑾的病经太医院调养多日,仍未见稍有起色,病况反似一日日加重起来。
云姑姑直至最后,仍未狠心了结这孩子的生命,然而多年来,经云姑姑平日在他膳食中落下的毒,太医院断言——这孩子的生命,真已到了尽头。
云姑姑,已过了十数日了,每当想到这个称呼,仍有一丝恨意,由心底漫起。云姑姑曾是她父皇的近身侍女,她刚进宫时,宫中诸多规矩也全赖了云姑姑一手调教,这么多年来,如说这深宫里她玉甄还有一个体己的人,那便当属这位云姑姑了。
在瑾儿幼时起,云姑姑便为这孩子喂过奶,在当年帝都那场变乱之中,先皇暗自派了心腹护着云姑姑出了帝都。想来那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对这位近身侍女,亦可算是有情有义。然怎料,千算万算,都算不过——人心易变哪。
以云姑姑入宫的时间,自不可能是萧太子派来的人。她不过是个可怜人。可怜到疯狂地嫉恨着,她所爱的那个男人——那个九泉之下的帝王身边的女人而已,从而疯狂嫉恨着父皇的孩子——她恨着玉氏的子孙,甚至不惜为萧太子做事。
这么多年,瑾儿都以他惊人毅力挺过一次又一次危机,然而这次,转眼看着太医又再度跪了一地哀声乞命,玉甄一怒之下,当下命人赐了这些白吃朝廷俸禄的庸医一壶鸩酒,却被塌中奄奄一息的孩子抬手制止。
她望住锦绣罗帷后那个孩子毫无血色的脸,终于敛下满腔怒气,暗叹了一口气:“唯今,或许唯有再去向“那个人”求药了。”
三年前那日,也是在瑾儿生命垂危之际,那帮太医都说皇上药石无灵,叩首乞罪之时,一道疾风掠过鬓畔,玉甄抬手稳稳接住,但见却是一枚毛色光鲜的轻羽,羽梢插了一张梅花素笺。她匆匆督了一眼,即不动声色挥手命众太医退下。待奔出外殿四下寻找,却哪里得见半个人影?
低首看去,只有那枚羽毛,无辜而纯洁地躺在她掌心。
熟悉的感觉由心底递来,如一道暖煦的风,掠过那些尘封的旧忆,将一张曾熟悉不过的脸跃入她眼前——那么多时日未再想起那个人,新梦旧忆叠压来,几乎将要洗磨去那段记忆、磨洗去那个她记忆中的人,然至今日,再度忆起之时,心底毫无防备地掠过那丝悸痛,仍是真切得犹在昨日。
第十一章 杀机暗涌 (2)
是什么人,能在十丈之外,将这枚羽毛分毫不差地射入她掌中;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一刻的时间里,便在这座皇宫消隐了行踪?
是他。一定是他。
当夜,她便换了侍卫服,带上二十名护身侍卫,一众人趁夜悄然动身,前往东莱。东莱乃东临沿海的偏远小郡,地鄙人稀,南方有一奇山,名为云峰山,登高可望见沧海。
那日东莱雪絮纷飘,云峰山颠雪遮云绕,从山脚一眼望去,竟犹如仙境神山一般。玉甄命随行二十名侍卫守在山下,遂独自沿石阶一步步向山颠迈去。
然而,她却并未见到她预想中的那个人。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山峦绵延汇入彼方的天际,缈缈云烟中,她看到了那个孤立山颠的少女,一袭白氅被山巅的疾风吹得烈烈鼓涨,散覆双肩的长发如染霜华,独立在寒风凛冽大雪飞扬的山巅,便如一尊冰雕雪塑的人偶。待听到玉甄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她立时回首望住她,面纱笼罩下的唇角勾过一丝诡秘的笑:“你终于来了?”
她遵照承诺,将一只玉脂瓶递交给玉甄,并要玉甄付出相应报酬:“买”她手中那瓶药。
玉螭国的皇宫多的是奇珍古玩,然而那个神秘少女并不是向她要钱,而是比这些都更珍贵的:她要听玉甄亲口说出,她在大凰国那三年中所发生的事。
她不算是在威胁,可是却在做着威胁她的事。
她不该知道她玉甄的身世和过去,可是她偏偏知道了。
而她的目的,玉甄却并不知道。玉甄坦然颔首,回答简明扼要,然而只会告诉她三句话。说完之后,立时闭口。
那少女似乎看懂她心思,也并不勉强,只是告诉她,若何时再有需要,仍可来此处找寻她。
这三年里,玉甄共去东莱找了她六趟。每回她都会在东莱的不同地方出现,但玉甄却总有法子寻到她。
似乎那少女也迷恋上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每待看到玉甄出现在她面前之时,面纱后的眼底总会流露出一丝狡黠笑意。
而玉甄每回到达东莱,找到这位神秘少女之后,便会给护身侍卫一些钱银,吩咐他们从此留在东莱开田辟地,终此一生。
玉甄从未对那个神秘少女有过一丝一毫的戒备,却也从未因此便相信她真的会对自己无所图谋。
可是她更加愿意相信一样事——这个女子,必定与雪岚有所联系。
唯有元宵那次,她到达东莱却并未找到那个神秘的白衣少女,然而当她踏入福德客栈,店小二方一见她,便将一只玉脂瓶递到她手上,并说那姑娘留了话:她的“报酬”,叫她下回一并交付。
第十一章 杀机暗涌 (3)
此次皇上病重,独身一人乘快马赶往东莱的玉甄一路上心中都无一刻安定:上回未见那少女,不知今趟会否又见不着?——人不能未卜先知,凤也是一样,
然而,已理不得那么多了,即便唯有一丝希望,她也要为瑾儿争取。
柳怀本想先前往长安找寻梁子陵,然而雪颜却执意要先去东莱,说她在那里与人有约。
看她今趟出奇地沉默,柳怀心下更是大感好奇。
到达东莱的当夜,二人在福德客栈投栈投宿,柳怀阖目静卧榻间,心神却总不安宁,总觉有何事将要发生一般。
约莫三更时分,忽听闻隔壁雪颜房中传来轻微异响声,柳怀心头一紧,后背紧紧贴住床板,连呼吸亦收敛得均匀平缓。
不过片时,便隐隐听到有脚步声自雪颜房中传来——雪颜身娇体盈,走动间步子比湮儿更轻灵,毕竟这么多日的相处,柳怀早已熟悉了她的脚步声。
听得隔壁的长窗被推开,柳怀心里一紧,下一刻,即闻风声骤然一急,瞬即宁定,轻微得如尘埃落地之声。
待那足声落定,柳怀倏地翻身下床,飞速套了长靴,然而,待他推开长窗望下去,凄幽夜色中,却哪里还得见雪颜半个身影?
心里蓦然一紧,他听见心脏在胸腔间狂跳如雷。既知雪颜武功不俗,既然她分明有心避过自己,他自也不该为她担心,可现下心神这般不定,却又是为了何事?
她,将要去见的人会是谁?又为何要避过自己——?
诸多杂乱思绪在心上如同徘徊不散的阴云,他不愿细想下去,当下提起一口气,便从窗口纵身跃下。
座下马儿不停蹄地连奔了三日三夜,方到达东莱,那马儿便口吐白沫、立毙在地。玉甄低目看了一眼那匹载着她奔了千里远的宫廷御马,颦眉叹了声气,便径自迈开足步,朝福德客栈而去。
已经整整三日三夜未曾阖眼了,足下不免有些虚浮,在踏入客栈的那一刻,玉甄并不知道,此刻柳怀正自另一侧的长窗下跳出,身形方刚没入密林中。
而柳怀也一定猜测不到,此刻这个一袭紧身黑衣、深褐风帽遮面的来投栈的女子,会是权倾一方的玉螭国长公主。
入得客栈,玉甄方解下风帽,便有人在身后轻拍了她的肩。她一惊未定,蓦地回首,暗夜中,只见对面之人白衣拂动,长发翩飘,薄薄的面纱后眼波清澈似水,在月色下,竟犹如优伶一般。
不知为何,每番靠近这个少女,总有一丝丝的酸涩由心底传来。玉甄侧过脸,绕开她望住自己的目光,淡淡道:“药带了吗?”
“带了。”对面的少女点头,声音依旧是清清亮亮,如一道划过水面的浮萍。
第十一章 杀机暗涌 (4)
一直想知道她那“续命”的药究竟是什么。但她却从未问过。因为她知道,她问不出结果。没有人会白白帮你,然而若怀着目的却是不同了。不论目的是什么。
上次的“报酬”,她没有付给她,因此今日,她要对她说六句关于她的“故事”。
对面少女静静地等着她说。玉甄却淡淡转过了身——她不喜欢看这双眼睛,让她想起彼方某个遥远的亲人,也想起已失落在记忆中的那个自己。
于是她定睛望住天际那勾冷月,幽幽地道:“春狩那次之后,我便跟他习箭。以箭术为代价,我答应了他一样事。”
她从未跟她解释过,她口中那个“他”是何人。但是她相信,对面的少女一定了解她口中那个人。她更加清楚,身后少女的真正目的,便是想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
少女点了头,听着她将话说下去。
“直至我报仇的前夕,他说不希望我手染血。”
少女静静看着她,却见她目光迷离了一瞬,唇边忽地扯出一个惨淡的笑:“于是我便答应了他,只待我报仇之后,便同他走,但是我却提了另一个要求——要他帮我褪去我背后的羽翅。”侧回脸时,她眼角的余光扫见对面少女的眼底有一丝颤动,不觉轻轻一笑:“是的,我骗了他。他知道的,我在骗他。”
“这些话不用说!”少女的语声不再平静,哽着声打断了她。
玉甄轻轻一笑,眉目间掠过一丝得逞之色,冷冷地道:“在那年的元宵之夜,我杀了凤轩,逃出皇宫。”
对面少女听着,便待她将要再说下一句之时,忽然颤声打断了她:“我只要听他的!你先告诉我,他后来怎样了?”
望住少女失态的双眼,玉甄唇角微扬,不紧不慢地吐出最后一句话:“然后,我便独自去了襄樊,找我的皇弟瑾儿。”
“再说一句!告诉我,他怎样了?”少女的声音激动起来,紧紧拽住玉甄的衣袖,她的声音从未如此刻这般激动过,玉甄冷冷甩开她的手,冷然道:“对不起,今日我说完了,药,你该给我了……”
少女迟疑了一刻,抿唇不答,玉甄回过目光,冷冷望着她:“难道今次,你待要食言不成?”
那少女缓缓摇头,平静了一刻,方道:“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
玉甄一惊,见少女抬起面纱后的眼,望住玉甄的眼底隐有笑意:“我差点忘记告诉你,我有法子医好你的皇弟——你皇弟哮症缠身已有多年,但既是这么多年都挨过了,可见那个病并不至夺他性命,而我手上之所以有救他命的‘仙药’,实是因为……他其实是中了毒。此毒甚为诡异,你宫中那些太医都未必能查得出,即便查出,他们也配不出解药。而我,恰好善于解毒罢了。”
第十一章 杀机暗涌 (5)
玉甄沉默片刻,终于向她颔首:“那现在……我们是否可以立即动身?”
少女恬然一笑:“可以,不过……”少女声音低了下去,抬目望住客栈二层自己房间的方向,低声道:“不过,我要先给我朋友留个消息,否则我就这般走了,他可能……会担心的。”
尽管夜色幽黑,对面少女脸上又戴着轻纱,然而玉甄还是清楚看到她眼睫下流露出的羞赧之色,当下向她颔首,素来冷丽的脸上浮出一个洞悉的笑容。
少女不再看她,跋足便向二楼的房间奔去。她的脚步轻盈如风,玉甄的目光自她背影收回,四下看了一眼这客栈的陈设,只觉这客栈在暗夜里静谧得有些诡秘,四周都如笼结了乌云一般,幽黑难测。
心头蓦地一个激灵,她转身回望去,骤然发觉这客栈自她踏入的这一刻,在二人谈话之间,竟未惊动一个店中掌柜。四周无处不在的漆黑犹如野兽张开的巨口,欲将店中二人活生生吞噬……危机不知蛰伏在何处,却有丝丝冷意,如毒蛇自她背后攀起,冰冷的舌信舔舐着她的背脊,惊得她浑身发麻,登即回身望向白衣少女方才走入的房间,疾声喝道:“小心!”
然而,话声方落,即听由内传来一声惊呼,正是那白衣少女的声音!想到瑾儿的病,玉甄当即乱了心神,甚至忘了身处的危机,奋力纵身朝空中一掠,恰正接住了跌下楼的白衣少女,而在这时,一枚飞矢迎面射来,玉甄身在空中,毫无借力之所,眼看那枚飞矢正是向着怀中少女的胸口射去,情急之间忙抬臂为她挡住了这一箭,然而臂间一麻,身形落地之际,她忙垂眼看去,却见有黑血正沿着她伤处缓缓溢出。
刹那间,她脑际轰然一响:有毒!不待她缓过神,一道疾烈劲风已然擦鬓而过,玉甄闪躲箭矢的空隙,焦急地低头望了一眼怀中少女,就着由窗缝中投入的月光,她看见缕缕的鲜血正顺着少女捂住双眼的指缝间滚落。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只那一眼,她心头剧震,身法大乱,只觉左肋下猛地剧痛,竟是又再度中箭。
再不冲出去,只怕她们今夜都将要死在这里!意识到这一点,玉甄当下矮身钻入身侧的木桌后,也不顾得身后无处不至的箭矢,便将白衣少女抱入桌下,又掀了旁的桌子掩住,让她不致被店内频密的飞箭流矢射伤,蹲低身形,附在少女耳边轻声丢下一句:“记得你的承诺。”
她刚待起身,便被白衣少女一手拽住:“不要!你会有危险!”
二人说话之间,又一枚箭矢流星般疾射而来,玉甄连日未曾进食,方才复又连中两枚毒箭,伤口处麻软无知,身法稍慢,竟未避过那射向肩头的一箭,她咬牙拔出嵌入肩头的毒箭头,压低声音:“我去引开他们,否则我们都会死!”
第十一章 杀机暗涌 (6)
一言方歇,少女还未及开口,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