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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虎贲万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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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斜伏等着。看看敌军百人左右,已逼近了堤下那道人行大路。他做一个手势,立刻机枪对了敌人密集所在,一阵猛射,在堤面放出百十道烟。这出乎敌人意料,慌乱地伏在堤田里。张连长说声冲锋,号兵在堤下呜嘟嘟吹起了冲锋号。张连长一人当先,率领着全连弟兄,由堤的斜坡直冲下去。

 第十章 石公庙堤上和堤下(2)

    敌人在机枪扫射之后,已是慌了手脚,感觉到找不着一个较好的立脚地点。而面对着这道长堤又是局促的仰攻,无便宜可图。这时一声冲锋号响起,他们哪里敢在烂泥田里迎战,立刻掉头向后溃退,撒腿就跑。自然,他们的意思,还是想匆忙中找个有掩蔽的阵地。这里张连长怎能允许他们的要求?他在最前一个,挑选了几个擅长掷弹的弟兄紧紧跟随,飞跑到人行路上。敌人一小部分在石板人行路上,一大部分都已慌乱地踏进了泥田里,张连长首先扬起手来一枚手榴弹丢到人行路上,轰隆一声,己有四五个人在烟丛中应声而倒。其余奔上前的几个士兵,都照着敌人密集的地方抛去。一时间火烟和泥浆乱溅齐飞,奔到人行路上。其他的士兵,都已举起了枪,做近距离的射击。敌人原是想在这里立定阵势,然后向堤上迎击。看这情形,已是不可能,就继续地向后退去。张连长因自己人太少,就不敢跟着追下去,依然回到堤上来。那东面的敌人,在南面敌人进扑的时候,也曾做相应的蠢动。那面堤上第九连的机枪,就猛烈地对地面上敌人的影子射击,子弹雨点般的飞着青烟,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南面冲锋号一响,他们疑心这边也会冲锋,就缩着没敢动。南面敌人退下去了,他们更是不敢动。

    张连长回到了堤上,李参谋十分高兴,握了他的手,连连地摇撼着,笑道:“这一仗打得好,这一仗打得好!无论如何,石公庙到新民桥这一线,我们已是把敌人压制下去了。参谋长对这方面的情形,颇关心,应当给他一个报告,我拿了电话机子,到后面去打个电话吧。我想在黄昏以前,这里的敌人不会蠢动。”张凤阁连长也同意了他这个看法,于是李参谋让勤务兵周太福背了电话机子,渡过小河,抄着小路,向新民桥走来。走了三四里路,已经遇到了电话线,周太福爬上电话柱,将线接好。总算顺利,这里通到城里的电线,并没有损坏。摇着铃子,由总机接上了师长室。那时师部里遣兵调将二十四小时,已没有一分钟空闲。师长余程万,已下了铁定的工作,自己或坐在床上,或躺在床上,右边壁上挂着比例尺为五万分之一的常德地图。左边小桌上,放着电话机,他经常是手拿了听筒听话,眼睛注射着地图。他接着李参谋的电话,便问道:“现在情形怎么样?”李参谋把战斗经过的情形,详细地报告了一遍。余程万坐着听话时,突然地站了起来,很兴奋地道:“很好,你告诉张连长,我嘉奖他,先赏他二千元。并拍电给军长,望你们和孟营长稳定了这一线。西面河洑山也打得很好,你们放心。最后,望你们注意德山方面的情报,你们要留心,阵地不可太突出,必要的时候,你们可移守新民桥,这样可以把力量集中起来。对我们也有相当的便利。”

    李参谋答应着,并说以后随时有电话报告,余程万又叮嘱了几句,挂上了电话。在余师长打电话的时候,同一间屋子里,指挥官周义重,却也在和河洑山方面耆山寺营部里的袁自强营长正通电话。话说完了,他向师长报告道:“那边的情形,依然很好。截至现在为止,我们所知道的敌情,来犯的敌人,共分三路:一路是由缸市犯黄土山,是敌人一一六师团的先头部队。一路是由戴家大屋,直扑我袁营河、袱阵地,约有步兵一千,骑兵一百。一路是由盘龙桥直犯陬市,是敌人第三师团的先头部队。他们到了陬市后又分两路,一路用民船木排渡过沅江,进犯桃源;一路回转头来东犯,有各种大小炮二十几门,进犯河袱,企图和戴家大屋那路敌人会合。”余师长听说,眼睛注视了墙壁上的地图,因道:“敌人犯陬市,这着棋,那是相当毒辣的。他分明截断常德和西南的联络。这样,河’湫的战斗也就分外重要了。敌人的路线拉得太长了,侧翼暴露,这支深入的孤军,就不得回去。不过桃源不能守的话,他一定有个大迂回,进犯常德南的斗姆镇。那我们会受四面包围。”周义重道:“师长这个看法非常地正确。我们必须把沅江南岸那两V字形的地区把握着,然后通桃源益阳的两条路才不至于资敌。只是我们现在的力量,却顾不到南岸。”余程万道:“顾不到也要顾,我已有成竹在胸,现在且不必提,让我们注意河洑的情形。”说着,他自己又拿着电话听筒,要着河洑袁营长的电话。

    这时,袁营长和去督战的程坚忍,都在庙角建筑的小碉堡里守着电话机。接着电话,听到是指挥官的声音,便凝神听着,以便接受命令。余程万在电话里道:“袁营长,河洑这一天的战事,我们满意。不过敌人既侵陷了陬市,他一定会用全力进犯河洑。我一再和你们说过,河袱是我们的圣地,我们在这圣地上,一定要洒上光荣的血迹。我每次到河’袱,都看见河洑老百姓对我们五十七师那一份信任,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失望。我已命令迫击炮一排增援你们,马上就到,你要好好使用它。受伤的弟兄,不要留在河袱,可以即刻送到后方医治。我再和你说一句,河洑是我们的圣地。”袁营长听师长在电话里的声音,非常沉着,便道:“一切遵师长的命令行事。师长要我们死在这里,我们就死在这里。”余程万答应了个好,将电话挂断。

 第十一章 罗家冲壕中行(1)

    袁营长放下了电话机,和程坚忍重叙了一遍。程坚忍笑道:“河洑能打两个好仗,区区也幸有荣焉了。我今日天不亮,就赶到这里来,总算躬与盛会了。”说着,又打了个哈哈。原来常德到河洑街上,约有二十多里路,街上到河袱的阵地上,又有两里来路,程坚忍和王彪一大早动身,赶到河洑耆山寺营部所在地。那时由戴家大屋来的敌人,正在进扑河洑山的阵地。这河洑山牵连着常德西北角的太浮山脉,直到沅江北岸,将河洑街市屏障着。由戴家大屋向河洑市来的小路,恰被这山挡住。这山虽不怎样地高,却也丘陵起伏不断,五十七师料定了这里是敌人进犯之路,已几次筑好了阵地。沿着山麓,挖好了丈多壕堑,壕堑里倒插着削尖的竹钉。有些壕堑的前面,还有一些乱树枝堆的鹿岔。此后依着山的坡度,才是我们的散兵壕。有几处地方,我们也建筑了半地下式的小碉堡。这碉堡像半个大馒头,远看又像座坟墓。虽缺乏铁丝网,在这种防线之下,敌人少数轻快部队的冲击,根本也就可以不理。在那日上午一时,敌人第三师团六八联队,骑兵一百,步兵一千,由戴家大屋向罗家冲猛扑。那个地方层层都是小土山岗子,中间不时有长方的小山谷,我们的阵地在丘陵的东南角山麓上。由高俯瞰狭窄的小丘陵或盆地,火力压制得敌人无法接近我们阵地。敌人在深夜到了冲口,一看这形势,也就不敢钻进,只是把四五门山炮放在罗家冲口外,对了我们阵地,做梯形的轰击。程坚忍、王彪一路由大西门而来,就听到炮声,一阵比一阵猛烈。到了河袱市街外,天还没有亮,正值敌人拂晓攻击。虽是隔了个山冈,远在半天里,看到一阵阵的火光一闪一闪。随着火光的闪动,轰轰的响声隔山传了过来。王彪随在程参谋后面走着,因道:“瞧这个样子,我们正赶上了这档子热闹了。我们上火线去吗?”程坚忍道:“为什么不去?你含糊吗?”王彪笑道:“我不过白问一声,跟着参谋两三年,不用说胆子闯得大多了,也受了许多智识。我除非愿意当一辈子勤务兵,要还有点骨头的话,我也就当巴结到有个参加战斗的机会,参谋,说你不相信,若是让我当上一名班长,我真能表演这么一手。”程坚忍笑道:“你这点志愿,不是为着你那干妈和干妹嫌你没出息吗?”说到这里时,正好轰隆隆一阵炮响,好像是几尊炮同时向这边阵地射击过来。王彪笑道:“参谋,你真不在乎,没听到好响的炮吗?”程坚忍道:“你要知道拿枪杆的人,在拿起枪来的时候,就当心无二用地全副精神都去对付敌人。在没有拿起枪的时候,神经就当尽量地让它轻松自由。你看到拉胡琴的人没有?当他拉胡琴的时候,一定是把弦子上得紧紧的。等着把胡琴拉完了,就要把弦子松下来,码子除下来。那为什么?为的是尽管紧了弦子不松,那下面蒙着胡琴鼓的蛇皮,就会让弦紧绷了码子,把蛇皮压破了。人不是一样吗?大兵不是一样吗?我们的脑筋,就是胡琴下面竹筒蒙蛇皮的那面小鼓,不打仗不受训练的时候,我们就应当让它休息。”王彪点着头笑道:“你这一说我就全明白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也就快拉胡琴啦。”程坚忍道:“那就让你看我的。王彪,你现在该跟着我学了。”说着话,天色有点微微的亮。鱼肚色的云脚,在东边天脚,由身后向身边射过光来,看到河袱的街市,已在朦胧的曙色中现出了重重的屋脊与墙头。街外有几棵高大的柳树,依然是在半空里摇撼着枯枝,那分自然的萧瑟景象,并没有因那轰隆噼啪的枪炮声,有什么变化。因为天阴,冷风拂过了长空,霜气浓重,围绕着这河’袱市街的田野里,还有些稀薄的雾气。他们顺着街后一条小路,奔向营部所在耆山寺。在快速的脚步下,走着小路上的石板,噔噔有声。在前面霜雾迷蒙中,早有一下沉着而严厉的吆喝声:“哪个?”程坚忍站住了脚答应了他。两人慢慢地走过去。一个警戒步哨兵,扛着枪立在路头上,程坚忍问了他两句话,便走了过去。路上又经过两道步哨,走到耆山寺。那小山岗子上,有一个小碉堡,营长袁自强他已是蹲身在那半截人土的小碉堡里,守住一架电话机作战。这碉堡外有散兵壕和机枪掩体。另外两个同样的小碉堡,相隔着一个步枪射击的距离。这里还控制着一连人,隐蔽在各处,他和副营长、营副与三个兄弟,守着碉堡。外面弟兄进去通知程参谋来了,他便迎了出来,行过了军礼,报告了这里的军事,已经接触了三四小时,敌人丝毫没有进展。他说话的时候,挺着胸脯立正,精神还相当振奋,倒不像是苦战了半夜的人。程坚忍便向他道:“依着这里的山势,那是可以好好地打一仗的,先让我明了这里的阵势吧。”

 第十一章 罗家冲壕中行(2)

    于是和袁营长走进碉堡。这碉堡里毫无例外,铺着中国军队惯用的“金丝被”,这“金丝被”在华南华中地带是稻草,华北地带是高粱秸子或麦草,常德的“金丝被”是稻草。占了碉堡里大半边地方,袁营长所坐的地方,多了一条旧军毯,地下放着一架电话机。一支大瓦壶,这里有两只粗饭碗配着。袁营长亲自弯腰下去,给程坚忍斟了一碗冷开水,奉请他坐在“金丝被”上。程坚忍和袁营长要了阵地简明地图看了,袁营长和副营长、营副都坐在地上陪话。那电话机的电铃响过了好几次,第六连连长在阵地上来电话说:“敌人冲上来两次,都压下去了。敌人后续部队还正在来,下次恐怕会来得更凶。”袁自强在电话里叫道:“无论如何,把机枪捏住他。”程坚忍在旁插嘴道:“袁营长你告诉他,我就来。”袁自强向他点着头,在电话里道:“打起精神,好好地干,程参谋在这里,他就来。”说毕,挂下电话,已听到前方炮声轰隆轰隆,只是加紧。程坚忍道:“袁营长,我一定要到前面去看看,请你派一名弟兄送我去。”袁自强道:“既是参谋要去,请王营副陪你去吧。”那营副未曾答话,己站起来了。程坚忍看他们这样兴奋,也感到很高兴,便站起来笑道:“我想总可带些好消息回来。”王营副已首先走出了碉堡的洞门,程坚忍走出来时,王彪也站在散兵壕上,笑脸相迎。程坚忍道:“你若高兴去,可以和我同走;不愿意去,你就在这里候着,也没有什么关系。”王彪挺着胸脯道:“我绝对愿意去。”于是王营副在前引路。顺了小土山上一条小路,向了炮火并发的所在走去,这里小土山坡度并不怎样陡,倒是沿山都有高高低低的松树,经过多日的阴雨,松树还是青郁郁的。约莫走了一里多路。到了一带较高的土山岗子上。地形略嫌暴露,大家便跳下山脚的交通壕里俯着身子走。这里是刚刚跳下,相隔十丈不到,一个山炮弹落下,咯的一声,尘土四溅,身后是一丛烟。但谁也没有理会。由这里前进,就钻进了散兵壕。虽是敌人的拂晓攻击已有很久,可是那前面小山岗子后面,一阵阵的白烟冒起,敌人依然在加紧进攻。程坚忍俯着身子顺着壕弯曲着向前,还有敌人的两次追击炮落在附近,当听到轰轰的炮弹刺激空气声时,赶紧向壕底一伏,扑哧一声,便溅了满身沙土。王彪是紧随程坚忍身后走着的,当第二次炮弹落在附近时,他忍耐不住了,便轻轻地喝骂道:“这鬼子太可恶,我今天一定要回敬他一拳头。”程坚忍回头看了他一眼,将手反在身后摇摆了两下,依然继续地随了王营副走。不多远,是个黄土岗子。前后大大小小倒有几十棵松树,地面上稀稀落落的黄赭色草皮,却也掩盖了些黄土。我们就借草皮的伪装,下面挖了散兵壕。作战半夜的士兵,散落地伏在壕里。由此向上,有个碉堡,在土里冒出半截来,上面也盖了草皮,伪装得极像一座野坟。王营副很快地向前,先转到那碉堡后身,爬进了碉堡,随着他又爬出来,招招手,将两人也引进了碉堡。这里面更简单,除了三个弟兄扶着一挺轻机枪,便是刘贵荣连长和副连长各拿了一支步枪,守在地面上的一个电话机旁。那刘连长迎着程坚忍行过军礼,脸上不但没有疲劳的样子,红红的气色,对师部派来的人员,倒表示一种欣慰。程坚忍道:“我由师部到营部,一路都听到这里打得很好。我非常地高兴,所以亲自来看看。师长已派一排迫击炮加到这边助战,我们一定要打得更好。”刘贵荣道:“由昨晚半夜到现在为止,已进攻七次,有五次在半路上就给我们火力压住了。有两次冲到了面前,我们就跳出了战壕去肉搏,也把敌人揍退了。请参谋看,那对面山坡下,就有二十三具敌尸不曾抢了走,至少我们打死了鬼子两百人。”程坚忍说了句很好,也就伏到碉堡眼口,向阵地外张望。这前面山坡下,是一块凹地,凹地上方的是拦阻壕,已被敌人的山炮把壕沿摧毁了几块向下坍着沙土。壕外的鹿岔,中了炮弹,也不成行列,有一堆树枝燃烧着在冒青烟,敌人的炮还只顾向前面落弹,弹起的白烟溅起来的灰尘,加上鹿岔燃烧的青烟,面前连成了一起。但烟雾的空当里,依然可以看到那山麓下躺着黄呢制服的敌尸,刘贵荣所说,倒都是真实凭据。程坚忍正要遥遥地默数那些敌尸是多少,却听到轰轰轧轧一片飞机响声。随着冲冲几声大响,面前火光闪闪,涌起白雾一般的炸弹烟焰。这就回转身来向刘贵荣道:“我们要特别警戒,敌人调了飞机来轰炸,一定又是一个攻势。但是我在这里,绝不含糊。”刘贵荣道:“绝不含糊!七次都把它压下去了。有参谋在这里,第八次、第九次照样把它压下去。”说着,也伏在碉堡眼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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