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仙路烟尘-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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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乐曲,潜伏者们却没一个有心思去听。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正当陈大郎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之时,却只听得林外依稀传来一阵脚步声。只一会儿功夫,那噌噌的脚步乱响便离得近了。一听这不寻常的脚步声,已等得心急的陈大郎忍不住探起身形,便要一跃冲出林去。只不过刚一起身,便已被身旁汉子拖住:
“大郎且莫心急!那贼徒还未入林。若是现在就将他惊跑,恐怕我们再是人多,也捉他不住。”
听得他这一阵悄声细语,冲动的苦主又冷静下来;感激的望了身旁好心人一眼,便又耐心的伏下身形。
又过了一小会儿,旁边那个义士听了听,发觉林外已没了人声,便猛一拉陈大郎,然后便跃身而起。于是,这三四十人的队伍就在失妻苦主带领下,发一声喊,气势如虹般从树林中冲出,朝那位呆立林边道上的少年狂奔而去!
当然,见了那少年并未如预期一般入得林去,那些陪陈大郎冲击之人倒有些愣怔。不过现在那义愤填膺的事主可顾不得这些;一见那少年与这些好心人描述的特征相同,立时就有一股血儿直往脑门子上冲,不管不顾的奔过去一把将他领口撸住,同时破口大骂。
而他身后之人,见那少年看到陈大郎骂骂咧咧冲过来后,仍然被轻易的揪住领口,则个个都大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心神,然后便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将这俩对峙之人团团围住。
见这些人来势汹汹,醒言一惊之后,立即就明白遭了奸人陷害。听眼前这汉子口称“淫贼”,这位不幸落入圈套的少年堂主便大呼冤枉:
“这位大哥且莫动手,有话好好说。其实我也只是过路行人——不信?您没见我脚底还站在这路上、连林子都没进?”
可是他眼前之人现下正是怒火攻心,颈上青筋直爆,怒喝道:
“咄!我陈大郎可不信你这淫贼妖人的鬼话!”
正吼叫间,又有同行之人从林中将那妇人扶出,大叫道:
“陈大官人,大嫂果然在此了!”
一听这话,陈大郎安心之余,也是怒火更旺,手中攥紧眼前这年轻贼人的衣领,大喝道:
“好你个妖人!敢用妖术将我娘子掳住此处。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急切间,陈大郎也顾不得用词,只在心下不停给自己打气,准备要给这身后背剑的妖人脸上来上一记。此刻,周围这些人靠紧少年,不停推搡,正让他展动不得。
就在陈大郎口中“妖人”“妖人”的唤着,心里踌躇着敢不敢真在妖人脸上揍一拳时,醒言心下也正作着激烈斗争:
“晦气!眼前这些人,虽然来势汹汹,但恐怕也是受人蒙蔽。看样子也都是些平民,虽然我一身法术武艺,用在他们身上却有些不便。”
“可是,这回与上次在浈阳不同;那回只有一个村汉来与我胡搅蛮缠,这次却有许多人。若不用法术,即使自己再是力大,也全无用武之处。”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身边人声鼎沸,正是四面楚歌;瞧这情形,若不用法术,就算他再有通天武功,一时也难以脱身。一时间,醒言和面前这个苦主汉子一样,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陈大郎踌躇、张醒言苦思对策之时,这俩陷入僵持之人,却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周这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有三四个寻常打扮之人,竟先后从袖管中露出支锋利的匕首,不动声色的朝他俩靠来。这些暗藏的锋刃上,闪动着青幽幽的光华,显然涂有剧毒。
而这时候,与青脸汉子来回挣拒的少年,却全然不知正在悄悄潜近的致命威胁。现在他身边这些人,似乎只是帮苦主将他围住,并无什么歹意。渐渐的,那几个心怀叵测的刺客,在少年身边人有意无意的遮掩配合下,已成功靠近到醒言方圆半丈之内,隐隐形成一个交错包围之势——看来,只要在耐心等上片刻,这个轼杀神教贤师的亵渎之人,便要丧身在奇毒无比的刃牙之下!
成功,似乎离自己如此之近,便让这些隐身的刺客,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那少年兀自懵懂不知,还在那儿挣扎着和陈鬼脸儿说理,这些人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之色……
在这样最紧要的关头,无论局中局外之人,都已只顾得眼前的纷争。此刻身外那些和煦的春风、明媚的春阳、如烟的春树、啁啾的春鸟,无论多么的美妙动人,都已与自己无关了。
只是,眼下这片如波涛般动荡不安的人群,却突然间渐趋凝滞。
此刻,无论是苦苦纠缠的少年,还是暗流涌动的人众,忽觉天光渐暗,又几乎同时听到,原本被自己忽略的天空中,正传来“吖吖”的鸣啸。与自己向来听惯的鸟鸣不同,此时这高渺云天上的鸟叫,不知何时起已变得壮大恢宏,竟似要震耳欲聋!
听着这异响,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仰脸朝天空看去,却见那原本片云也无的晴朗天空上,已飞满了各色的禽鸟。这些繁密翔集的飞鸟,交织成一片阔大的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日光,在他们站立的这片土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第十卷 『焚花荡月问前尘』 第十一章 虎步鹰扬,壮灵光以杀物
更新时间:2006…8…8 3:24:00 本章字数:4996
这天上午,天气晴和,郊野中正是花香柳媚,万紫千红,说不尽的春光明烂。只是,在阳山县外这条偏僻的林间小道上,却是人声喧沸,没人有心思欣赏身边这红尘美景。
当然,此时更不会有谁注意,就在这倒霉少年被围之际,道路林边不远处,一朵柔嫩野花上,正停着一只粉色的凤蝶。偶有清风斜过,这蝶儿就随着花枝一齐摇曳;微摆的粉翅映着日光,便流动起虹霓的彩华。
也许,这只不过是春日碧野中一个常见的情景。但就在那汹涌人群中毒刃隐现之时,这只异色的凤蝶,却展翅翩然飞下花朵;甫一堕地,竟化作一位风姿烟媚的娉婷少女!
幻为人身之后,这女子便如穿花蛱蝶般朝远方翛然飞逝,一路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虚影。
这时候,醒言也还是懵懂不觉,只在心中踌躇,不知应否施法将这些平民驱散。而此刻,那几个暗藏的刺客已逼得近了,眼看就要能出刀下手。瞧着近在咫尺的目标,这些人眼中已露出一丝喜色:
“哈,这少年究竟还只是个雏儿!”
刚冒出这样想法,却不料,就如同天狗食日一般,眼前天光蓦然大暗。
察觉异变,这些心怀叵测之人便抬头观瞧,孰料才来得及看见一大片乌云蔽日,就听得一阵风声大作,无数只猛禽从天而落,朝自己凶狠啄来!
这时候醒言也觉出异变,忍不住抬头观看。与哪些人一样遭遇,瘁不及防下他也是大惊失色,赶紧抬手护住面门,生怕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凶禽给伤着。只是才一眨眼功夫,醒言便发觉出怪异来:
在这些禽鸟扑击之下,自己毫发无损,但眼前这些人却被它们逐得四散奔逃!
展眼看去,只见成千上百只体型硕大的猛禽雕、鹰、鹫、枭、隼、鹞、鸱、鸮,又或性情温顺的鸠、鹠、А弧⒀弧取浴樱釉铺焐掀烫旄堑囟矗⒘朔枰谎厣厦推恕2乓恍』岫Ψ颍矍罢庑┤司痛蠖际茄髀妫艉帕槐懔俏薰嫉某率细救耍茁抑忻媾由弦脖蛔コ龊眉傅姥邸�
四散奔逃之际,那些暗藏毒刃之人,还来想得到挥刀格架。却不料这些扁毛禽类甚是通灵,一击不中,飘然飞离;待此人懈怠之时,却又飞身而下,再度攻击。于是过不得多时,这些净世教特地挑选来的健汉死士,已是风流云散,没头苍蝇般满荒地里奔逃。
见到他们已被驱溃,这些禽鸟重又飞回天空盘旋,就好似有人在阵后指挥一般。
突如其来的攻击过后,待醒言再去看时,却见周围一片狼藉,就好似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四下里伤丁遍野。见着垓心少年周围猛禽密集,那些心思灵便的,早已拼命溜到旁边林地里忍痛;而那些见机不快的,一错念间已失去逃脱机会,只得以手抱头,横七竖八倒在少年周围地上。
待鸟阵散尽,醒言再放眼望去之时,却见附近已是伤丁遍野。刚才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直到这时他才有些反应过来。思忖着刚才这奇事,他便忍不住抬头望天,盯着那些兀自盘旋的飞鸟怔怔出神。
就在他呆望之时,忽听身旁有人呼唤:
“张堂主可幸无恙?”
醒言闻声赶紧转脸看去,正见道路上立着一男一女,朝自己关切看来。
两人之中那位男子,身形高大,相貌甚是奇异,隼目鹰鼻,面容坚毅,身着玄黑箭衣,背后一领漆黑的披风随风飘摆,凛然有一股狠厉之气。而他身旁少女,却甚是轻盈娇柔,看样貌年可十四五岁,鬓梳双髻,眸灵如水,眉弯似柳;眼波流转之时,便让这小女子娉婷之余,更添得几分烟媚入骨。此刻,她身上着一袭榴红粉裙,随风拂动,恰如迎风蝶舞。见过这两人相貌,醒言也忍不住在心下喝一声彩:
“好个汉子!好个娇娃!”
再说那两人,此刻也在打量醒言;只见这少年,面容平和,仍是那样超雅清绝;剑眉扬处,似笑非笑,自有一股恬淡逍遥之气。观瞻之时,见少年朝他们看来,这男子与少女赶紧一躬腰,齐声说道:
“见过张堂主!”
“呃?”
听他们如此称呼,醒言好生讶异:
“两位知道我身份?”
见他疑惑,那鹰鼻男子便又施礼说道:
“堂主那日在嘉元会上一鸣惊人,此刻天下修道之人,哪个不知堂主的威名?”
“呃……有这么传得快吗?”
听他这过誉之词,醒言觉着不可思议。不过既然听他说出由头,醒言也不再追问;心中一转念,他便躬身一揖,逊谢道:
“阁下过奖。那次只不过是临场救急;倒是刚才这事,很要谢谢二位替我解围!”
“呀!”
见他如此恭敬,那两人却似慌了手脚,赶紧趋避一旁,然后忙不迭的还礼。见这俩异人如此拘礼,醒言甚是不解。不过看他们惶恐,也不便再多礼,只开口问道:
“不知两位侠士如何称呼?”
见醒言平常相问,那男子也肃容回答:
“侠士不敢当。在下殷铁崖。这位是花间客、应小蝶。”
听他说过,那应小蝶便盈盈一笑,福了一福,嘤嘤说道:
“花间客只是旁人雅称。堂主叫我小蝶便可……”
正在这萍水相逢的三人互相对答之时,却冷不防听到有人厉声喝道:
“阁下两位是哪派高人?为何要阻我净世教行事?”
醒言闻声转眼看去,发觉这说话之人,正是刚才奔在青脸人身旁的汉子。一听此言,少年这才猛然醒悟:
刚才这场风波,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误会!
又念及净世教往日暗地里那些不择手段的恶事,醒言顿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正在他惊怒之时,却听那殷铁崖哈哈一笑,朝那不敢走近的汉子傲然喝道:
“你这鼠辈,暗箭伤人,还敢涎脸来说什么行事?——若问我等是何门派,你且往天上瞧!”
说罢,殷铁崖如苍鹰般啸唳一声,然后抬手朝天一指。
顺着他手势,醒言与周围那些净世教教徒,一齐朝天空看去——却见那浩渺青天上,已不见了先前阴云般的鸟阵;朵朵白云旁,现在飘荡着两个大字:
“玄 灵”
乍见这样异景,众人全都大惊失色。
等到目力甚佳的少年仔细看过,才发现这巨硕的“玄灵”二字,正由无数只飞鸟组成;翅羽扇拍之际,便让这两个奇异的字儿如漾水中,随波起伏。
“奇哉!这二人果然不是常人。”
醒言心中赞叹,顿时便起了结交之心;而那些自诩神主子民的净世教徒,见了这样妖异情景,却反而不敢再兴什么念头。毕竟,这少年郎不是妖异,自己才敢“妖人妖人”的叫唤;但若真遇上更像妖人的对手,却反而不敢再肆意出言。
这些净世教徒,事前不光得了重金许诺;他们那位金钵上师还信誓旦旦跟他们保证,说这少年虽然法力恐怖,但心地良善,不伤平民;所以只要他们扮作寻常模样,就可以尽管去戕害报仇。只可惜,本就是壮着胆子而来,谁曾想还真能惹来妖怪?于是这些欺软怕硬之徒,看到天上鸟作异字后,尽皆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哼哼唧唧望野而逃。
不提他们踉跄逃跑,再说醒言,看了天上这俩字,却丝毫没啥惊恐;想起当年鄱阳湖上的彤云结字,现在这情景倒让他觉得挺亲切,便问殷铁崖:
“两位是玄灵派的?想不到竟能驱使鸟族!”
“呣,区区小术,何足夸赞。我二人正是玄灵教门徒。”
殷铁崖恭谨回答:
“在下不才,忝为玄灵教羽灵堂堂主。这位应小妹,正是堂中令使。”
说这话时,这位羽灵堂主一脸凝重,郑重介绍;而他身旁那位羽灵令使应小蝶,俏靥上也是一派肃然。
“哦,这样啊,不错不错!”
少年口中应答,心下却有些疑惑,不知这二人告知自己这事时,为何要如此郑重其事。
就在这时,醒言却觉着眼前原本回复明亮的天光,却忽又黯淡下来。正要再朝天上观看,却猛听得前方树林外,突然传来数声惨叫,声音凄厉,状若濒死。
大惊之下,醒言顾不得再跟二人酬答,赶紧奔出数武,朝惨叫声传来之处看去——却见林外旷野远处,不知何时已腾起一片血色雾团,若丘若柱,如有实质,正朝自己这边辗转而来!
这一不停蒸腾凝聚的巨大血柱,行进虽然不算迅速,但却有一股巨大的引力,不惟刚才逃近的净世教徒,瞬即横飞而起,被这血柱吸入,尸骨无存;就连还离了十数丈之远的少年,也觉得手脚突然展动不便,如被束缚。
乍睹异景,醒言还只来得及泛泛而观;但等他静下心来凝目再看时,却猛然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原来,乍看去如同煮沸一锅血水的云柱,仔细一瞧,却发现其中密密麻麻展动着无数个骷髅的暗影,就如同上回段如晦那斩魂刀上的恶灵,正在血柱中挨挤挣扎;而这些骷髅一样的魂灵,“脸”上竟还露出诡异的神情,似哭似笑,看上去极为渗人。被这些恶魂邪灵的血色毒光一映,就连天边的云翳日光,现在也变得颜色惨淡。
待看清这模样,醒言不由自主便起了身鸡皮疙瘩。这时候,原本在天穹翱翔的飞鸟,有些也经不住血魂雾柱的牵引,扑簌簌堕入其中,连毛带羽被吞噬殆尽。这血魂之柱,便如噬灭一切的恐怖恶魔,所过之处草木俱都枯萎焦黄。慑于它邪威,此刻天边的鸟群禽阵, 一齐朝后不停退却。
刺眼的血魂雾阵,正盛气凌人而至,就彷佛要吞灭眼前这天地间一切的生灵!
就在这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时,少年却反而镇静下来;浑身太华流转,便如同有了另外的灵觉,让他眼光穿透铺天盖地的血色魂光,瞬即看清隐藏在暗陬的那个面目狰狞之人。
此时,玄灵教殷铁崖与应小蝶,也赶到他身后。见着空中飞鸟不断坠下,羽毛四下纷散,两人都震怒非常。正要有所动作时,却见身前这少年,背上剑鞘中一声龙吟,鞘中剑已倒飞入手;之前对答时面色从容的少年,此刻口中却发出一声愤怒的吟啸,身形略略低伏,然后似离弦利箭般朝前迅疾奔出——如果此时还有谁能看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