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曼案件 作者:[苏] 弗·鲍戈莫洛夫-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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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尉同志,”这时,阿廖辛从衣兜中掏出了两个油污的臂章,上面印有“巡逻队”几个字,他把臂章抖搂了一下,弄平整以后递给大尉一个。“请您戴上吧。”
“何必呢?……”大尉扫了一眼臂章说道,“这是给巡逻队和值勤军官戴的。而我是警备司令助手!”他自豪地说道。“自从我担任这个职务以来,一次也没佩带过它!”
“但是,今天需要戴它,请您戴上吧。”阿廖辛坚持道。
“您没找到比这个臂章更脏一点的?”大尉公然表示不满地接过了臂章,嫌恶地看了看说道。“用它可以煮菜汤呢!”
“这臂章可不是我们的,而是你们的呀!”阿廖辛笑嘻嘻地说道。“我是在警备司令部里领的。没来得及洗。来,我帮您戴上。”
警备司令助手噘着嘴,老老实实地站了一会儿,等着阿廖辛把臂章别在他胳臂肘靠上一点的袖子上。与此同时,勃林诺夫主动地把另一个臂章别在阿廖辛的袖子上了。
他们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大尉又愉快地陷入沉思,少顷,阿廖辛又说话了。
“您的手枪检查过吗?”他好象是在问自己,从皮套里取出了手枪,扳开枪机,拉出枪栓,检查枪膛中是否有子弹。勃林诺夫也立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那支图拉造的手枪。但是,被问到的警备司令助手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装做什么也没听见。
“您的手枪呢?”阿廖辛又问了他一次。
“您可以不必为我担心。”
“您知道这是什么?”阿廖辛掏出一支深蓝色的小手枪。
阿廖辛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往小手枪的枪膛里放进了一排子弹,保上险,便递到大尉手中说道:“请拿去吧……放在衣兜里。”
“何必呢?”
“以防万一……拿去用吧!”阿廖辛坚持道。因为警备司令助手只是冷笑着不接手枪,他便把小手枪塞进了大尉的右裤兜里。“谨慎小心,是从来不会吃亏的……您要知道,常有各种难以预料的情况……”
“我知道!”大尉皱着眉头不满意地答道,为了躲开一根湿漉漉地树枝他蹲下身子。
“这话我已经听过几十遍了!包括今天听到的!……”
“请您小声点儿,”阿廖辛说道,“您听到的是些什么呢?”
“什么警惕性啦,谨慎小心啦,什么可能发生各种情况啦,要注意啦等等……听这些训话,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请您小声点儿。”
警备司令助手从皮套里掏出自己那支图拉造手枪,扳开枪机,拉开枪栓……阿廖辛看见,枪膛中有子弹。
“警惕性啦,小心谨慎啦,要注意啦!……象对小孩子一样唠叨个没完!”大尉边往皮套里塞手枪,边小声地气呼呼地继续说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啦?……从四一年起我就在前线作战!……请相信,我参加过的战斗是难以想象的艰苦的,你们的行动与之相比不过是一场郊游而已。”
“噢,这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而是事实!”
“对,我相信,相信。”阿廖辛微笑道。
“相信是不够的!您想要理解这一切,就必须亲身去体会!……您本人到过前线没有?”
“到过……”
“是到师部还是团部呀?……我知道,您是怎样‘到过’!……在后备队里!我可三年来一直在前线!如果不是受了伤的话……请您注意,我是野战军的军官!”大尉感情冲动地说道。“我是偶然被分配到警备司令部的,我不会长期待下去!……”
“请小声点儿。”阿廖辛又说了一句。
“您这是根么,以为我有精神病还是怎么的?!”大尉竟大动肝火。“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嘛!风声可以盖过一切。多么静,我说话又这么轻!”
“这是您的错觉。”阿廖辛微笑着反驳他道。“至于谈到活人,您可错了。我们刚才走过了埋伏区,他们从无线电中得知我们到这里来,他们认识我,否则是要检查我们的。请您别生气,您要明白,这是我们的工作特点……一般来说,森林是不喜欢有人喧哗的……”
“‘特点’!……哼,庸人自扰!”大尉突然抑制不住地,以轻蔑和遗憾的口吻感叹道。“这是一种混蛋的特点!您自己说吧……你们去搜查几个人,据我所知,是在搜查两个或者三个,了不起是四个人吧。于是你们就设下了埋伏……不仅如此,你们还准备把整个森林都包围起来,动用了不是几百,而是几千名官兵。而且是在前线各部队人手极其不足的情况下。你们这样做不过只是为了两个人,最多是四个人!而且,据我所知,你们甚至还不能肯定,他们是否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会出现。当然,这还不是事实,还难以肯定。在他们可能出现的各条路线上已经设下了埋伏。”
“好,那末为什么要把整个大森林包围起来呢?何必兴师动众呢?……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非常措施呢?”
“您要知道,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阿廖辛顿了一下,没有正面答复他;他不能,也没有权利向反特局军官意外的任何人说明实际情况,说这些特务的活动对即将进行的具有战略意义的作战行动作造成的威胁,说这一案件已由最高统帅部大本营亲自督办。
“我明白,你们对我也保密!”大尉以明显的埋怨口吻说道,露出了轻蔑和嘲笑的表情。
“不,为什么……”
“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万无一失!你们连我也不相信……你们对亲娘呢?……对亲娘你们大概也是警惕性第一!!”
“您真能挖苦人!”阿廖辛大笑道。他倒很喜欢这个大尉的坦率和找碴儿吵架的态度。
“我生来就这样!但问题不在这儿。所有这一切预防措施,正如你们自己说的就是你们的那样‘特点’!……草木皆兵!你们就靠这个吃饭!但是,你们何必对我也来这一套呢?……我在部队里已是第四个年头了,我被你们的‘特点’和关于警惕性的训话不仅喂饱了,而且弄得消化不良了!但我甚至在梦中也没见到过一个特务!……我见到过逃兵、胆小鬼、叛徒,我自己就杀死过两个这样的败类……我见到过伏拉索夫分子、伪警察,但没见到过一个特务!倒是见到过不少你们这样的猎人!……内务部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反特局的,检查院的,军法处的……还有民警局的!……”
“请小声点儿……”
“我可以根本不出声!不过请你们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被请来是为了使你们看起来确实象警备司令部的巡逻队,我一定做你们要我做的事情!但请你们不要用自己的‘特点’来唬我!我们彼此是两路人,我不想成为你们那样的人!……喂,您干吗老是在张望,找什么呢?您这是怎么啦,是掉了什么东西还是怕踩着蛇?”
“那也可能哩,”阿廖辛愉快地承认道,“也不仅仅是怕那些蛇……这座森林的某些地方还埋有地雷呢。我还想活……您大概也想活吧?……”
警备司令助手噘起嘴来不说话了。
第74章 在林中草地
“我们到了。”阿廖辛停下令说道。“多美啊,是吧?”
在他们眼前出现了阳光灿烂的宽阔草地,四周生长着一片树干雪白的小白桦树。一条不太平坦的草径笔直地穿过草地中间。年幼的小橡树胆怯地从一片宽叶草中探出头来张望着。差不多在草地的正中间,在草径右侧,有三堆长得浓密的榛树从。
在大约两公里的前方,在把森林分成两段的宽大的林间通道对面还有一片森林。阿廖辛就是在那里发现砂壤土的。估计,就在那里有一个秘密隐藏地点,他们要找的那架发报机可能就藏在那里。
四天前塔曼采夫检查过这座方块森林。正是他建议把林中草地作为埋伏地点,这地点很方便;今天,阿廖辛一见之下,不能不同意塔曼采夫的意见。
“多么美的地方!”……勃林诺夫想道,他望着草地和鲜嫩、活泼的白桦树以及两旁的灌木从。以前,他曾在这座森林中爬来爬去,想的只是寻找脚印和其它物证;现在,听到阿廖辛对这块地方的美景的赞叹,他大概是第一次注意到周围的大自然景色。
“请你们稍等一下。”阿廖辛说完就消失在灌木从中。
于是,勃林诺夫终于鼓起勇气同警备司令助手说话了。
“对……对不起,大……大尉同志,您……您是莫斯科人吧?”
“是莫斯科人,怎么啦?”大尉扫了勃林诺夫一眼问道。
“好……好象在……在什么地方看见过您。”勃林诺夫高兴地微笑道。“大……大概是在莫斯科。但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过您,怎……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莫斯科是个大地方。”大尉冷淡地说道,又瞅勃林诺夫一眼,很自信地说:“我本人可是第一次见到您!”
“也……也许,您……您长得很象一个人……”勃林诺夫难为情地说道。
“每一个人都长得象某一个人。”大尉用教训人的严肃口吻说了一句,然后就背过脸去。
勃林诺夫被弄得不知所措,暗骂着自己。活该!谁叫你去找人家说闲话啦……你觉得见到过他又有什么了不起……别自找没趣啦!
在灌木从中有人在小声说话,这是阿廖辛在同谁谈话。他很快就出现在林中草地上,勃林诺夫看着他,等待着命令,但是一如既往,阿廖辛那张瘦脸毫无表情。
他站在草地边沿的树木中间,招呼警备司令助手和勃林诺夫跟他继续前进,然后他就迈着整齐的大步顺着草径往前走去。
“一百一十步,正好……”他说着停了下来。他们走到一个发了霉的树墩前面,对面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榛树林的孤岛,阿廖辛又测量了一下距离,“而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前边,“是一百四十七步……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当然,如果他们是朝我们这边来的话……”
“如果不来呢?……”警备司令助手问道。
“也可能不来……很明显,这是没有任何保证的……我们希望他们会来……要规规矩矩地站着,不要踩草地,以免留下痕迹。”阿廖辛提醒勃林诺夫道。
这句子话对警备司令助手也同样适用,但过了一会儿阿廖辛才把视线移到他那一边。
“检查证件时,我们要站成梯队形:一个人横站在另一个人的身后……瞧,比如说这儿是您,而我在这儿……或者相反。”阿廖辛快步走到大尉的右边,相距一米左右。“而且,站在后面的人要保护前面的人……根据你们……警备司令部的规则也是这样要求的,不过,在城市中往往并不遵守这一规定,但在这儿必须这样做……同时,还有伏兵保护我们。”阿廖辛指了指榛树从。“请放松,随便一点儿……如果受检查的人不服从命令,气氛紧张或发生争执时则要求做号最高度的……战斗准备。”阿廖辛回避了“警惕性”这个词。“而且应握住衣服兜中的小手枪。但只能在必要时射击……只准往四肢打!……还有一个必须遵守的条件: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站在受检查者和伏兵中间!明白吗?也许你们有问题要问,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请提问题……”
“我们在这里要待到几点钟?”
“这我很难回答……我自己也不知道。”阿廖辛望着榛树从承认道。“有什么事情吗?”
“八点钟以前我必须回到利达市。”警备司令助手顿了一下说道。
“八点以前……我明白了……”阿廖辛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什么事情,顺口说道,接着他提出:“劳驾,请您在这儿等一下……跟我来!”最后一句是给勃林诺夫下的命令。
为了不留下足迹,他们绕了个大弯儿。阿廖辛在榛树从中给勃林诺夫指定了一个位置,而在离他大约十步远的左边,则应该是塔曼采夫的位置。
在树从中的这边和那边已经整理出了一条平行的进行观察的空隙,把面向草径一边的树从的叶子除掉了,留下一条窄缝,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高矮对你很合适,”阿廖辛踮起脚尖看了看说道。“你能看清楚大尉吗?”
“没问题……可以看见他的头部和腰部。”
“你站立的姿势应保持两脚的距离与双肩相等。重要的是你别紧张。”
然后,他们又同警备司令助手回到草地边沿,阿廖辛拐了个弯儿,向榛树林走去,把他们领到被灌木从隔开的一小片草地上。
在白桦树下,塔曼采夫躺在雨衣上睡熟了,而且鼾声大作。在旁边的一个大树墩上,放着一台发报机(勃林诺夫对发报机已经略知一二了,所以他立即断定这是台“北方”牌发报机);发报机旁坐着一位长有蓬松的卷发的准尉。就在那件铺开在草地的雨衣上面,放着一个装得满满的口袋,几个行军水壶和一个旧圆顶军帽,从军帽圆箍的颜色来看,准尉是边防军军官,是保卫方面军后方部队的。
“这是我们的专用无线电联络站。”阿廖辛开玩笑地对大尉说明道。
一看到盛装的、仪表堂堂的警备司令助手,报务员准尉就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耳机子也不摘地笔挺地站着。
“坐下……”阿廖辛挥了一下手,转身对大尉说,“我们吃点东西吧。现在正是时候。”
“谢谢您,我不想吃。”大尉谢绝了,尽管他早饭吃得不多,到现在还什么也没下肚;但是,他从来不喜欢欠人情,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尤其如此。
“您为什么不想吃点儿呢?……您还没吃午饭……”阿廖辛边解口袋边问道。“食物是足够的。这里有五份口粮,也就是说,也有您的一份!”
“你们已经把我等作自己伙食单位的人啦?……”警备司令助手冷笑道。“有意思!也许还要把我当成你们的编制人员吧?谢谢,我不干!”
既然给他准备了一份口粮,不用说,吃顿饭是没有问题的,然而,他既然说了“不想吃”,他的性格就不允许他再接受阿廖辛的邀请了。
阿廖辛从口袋里取出两个白面包,几个肉罐头,几包饼干和方糖,并把这些东西放在雨衣上面。他和准尉立即开始吃起来,吃得很香。勃林诺夫只拿起饼干,他有遗憾地想起了那杯他没来得及喝的“可可”。
警备司令助手走到一旁,把双手放在背后(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在草地边上的白桦树荫下踱来踱去。
“大尉同志,”阿廖辛对他说道,“这不好嘛……真叫人不好意思。这不是俄国人的习惯!有人吃,有人看。”
“为什么不好意思?……您已经让过我了……可我,对不起,不想吃!……”
“也许您想喝点水?”阿廖辛拿起一个水壶。“这是矿泉水!又凉又可口!在城市中您可喝不到。”
“谢谢。”警备司令助手拒绝了。
阿廖辛吃饱喝足以后,十分满意地躺在发报机旁的雨衣上。现在,当他做完了他应该做的一切,埋伏工作已经准备就绪之后,他觉得自己疲惫不堪,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全身已经空空如也,似乎所有的力量都被别人掏走挤干了。于是,对女儿和家庭的牵挂,对自己差不多十年之久的战前生活和劳动的成果被惊人的愚昧无知毁于一旦(那些硕果仅存的麦种被送去磨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