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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李敖语萃-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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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注”,却不是民族的活动史。换句话说,这种专家的毛病,横批八字可尽——眼有牛角,目无全牛。    
    历史本是全牛,专家既无法看这么全,只好视而不见,只看他们牛角里的。所以,在他们的作品中,他们只会唯来唯去,“唯物史观”也、“唯心史观”也、“唯帝王将相史观”也,……唯个没完。一不唯,他们就泄了气。但一唯,就会过分扩大了他唯的,缩小或根本抹杀了他不唯的,结果牛是吹了,历史真相,却还坐牛车。    
    ——中国民族“性”


文化篇·批中西文化批评中国知识分子李敖语萃批评中国知识分子只知追求真相

    只知追求真相    
    我是搞历史的人,搞历史的人只晓得追求历史的真相,不计其他。    
    ——“胡适研究”前记    
    解释历史人物    
    我不赞成没有根据的褒贬,姑妄言之的掌故,以及从“据说”而下的结论。这种态度使我重新估定“恺撒的东西还给恺撒”一语的精义。我认为任何历史人物的功罪都该有一番“完满解释”。该是他的,就给他;不该是他的,就不给。在给与不给之间,居功言罪当然不完全是他“个人所得”。在社会中,人与人的影响是交互的:其功既有同谋,其罪亦有共犯,从事历史的解释的人必须把握这一点。    
    ——为“播种者胡适”翻旧帐    
    历史家    
    就某种讽世意味来说,优秀的历史家逼人面对,生则为“袋鼠法庭”(Kangaroo court)的法官,死则为阎王爷,在生死线外,历史人物应负的罪责,都无所遁形。换句话说,优秀的历史家是真正的最后审判者,——上帝嘛,请靠边站!    
    ——“孙中山研究”自序     
    先跟历史搭线    
    中国民族太古老了,古老得一举手一投足,就可能跟过去搭上线。你以为你举的是你的手,投的是你的足,其实不是。你的手和足,只是木偶戏中的手和足,它们全被线上的老相好操纵,这老相好,就是历史。    
    历史少的民族,了解他们就比较简单,很多事情,从层面入手,便八九不离十;但对背着历史大包袱的民族,像中国民族,要想这样取巧,就绝对不行。从取巧得来的了解,只是雾里看花,好不好看是另外回事,看不清楚是一定的。看都没看清楚,又了解到哪儿去?    
    所以,了解中国人干的事,一个重要步骤是:必得先跟历史搭线,从历史脉络上查考“手足之情”,不念手足之情是不行的。    
    ——且从青史看青楼    
    从夹缝中透视历史    
    我们的历史书,传统写法总是一派忠贞、英烈、圣贤、豪杰的历史,搭配上贰臣、叛逆、奸佞、巧宦的活动,交织成历来的众生相。但是,受过现代方法训练的人,他们不能承认这种“春秋之笔”、“忠奸之判”能够解释整个历史现象,也不承认单靠一些相杀相砍的政治史、耀武扬威的军事史、仁义道德的思想史、四通八达的交通史等等,就能了解过去。有现代方法训练的人,他们尝试用新的方向和角度、新的辅助科学(像性心理学、行为病理学、记号学、行为科学、团体动力学、统计学等等)来解释历史现象,来从夹缝中透视历史。在这种新的方法的光照之下,以前所视为神奇的,如今可能化为朽腐了;过去所看做朽腐的,现在可能又化为神奇了;过去当做不重要的或忽视的,现在我们要“无隐之不搜”了;过去当做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现在我们不再“见笑于大方之家”了。    
    ——中国民族“性”    
    历史系    
    历史系是一个神秘的系,它可使狂者愈狂,狷者愈狷,笨者愈笨。    
    ——十三年和十三月    
    史学家与史学方法    
    学历史的人深受史学方法的训练,史学方法的目的在帮助历史家探求史实的真相,以及历史人物的真面目,因为人是有党派之见的,很少能有客观独立的判断,不论是有意或无意、自觉或不自觉,都会影响史实的真相,乃至历史人物的真面目。故研究历史的人碰到这种难题,不得不采取比较有效的方法,以求得scientific truth。历史家碰到一个人的文字记载,认为有史料价值的时候,一定要经过两种处理的步骤:    
    第一是“外批评”;    
    第二是“内批评”。    
    “外批评”是考证史料的真假,怎么来的,什么人做的,什么时候做的,以及版本的校勘,稿本的鉴定,这都是“外批评”的范围,中国一般的“史学家”,承汉学的余绪,所能做的至多也只是“外批评”。他们的表现是乾嘉余孽式的考据学,而他们自己,却常常错认考据学就是史学。    
    ——澄清对“人身攻击”的误解    
    历史只讲求真相    
    唐朝的一些皇帝,总忍不住要看史官写些什么。(看看骂老子没有?)这么一来,慢慢的,史官就不敢直笔了。    
    在史官的历史发生问题以后,在民间,有一些“野史”出来,表现直笔。当朝的皇帝虽一再警告、查禁,可是总不能斩草除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统治者做了坏事,要瞒,是瞒不了的;要烧,是烧不光的。“流芳”呢?还是“遗臭”?历史总不会放过他。    
    提倡写“直笔”的孔夫子,当他竟也骗人,写了“曲笔”的时候,历史上,也留下他的记录。历史是不讲感情的,讲感情便不是真历史。历史只讲求真相,由求真的人,不断地、千方百计地记载它的真相。古往今来,许多坏蛋们想逃过历史、改变历史,可是他们全都失败了。历史是一个话匣子,坏蛋们怕人说话,可是历史却说个没完。坏蛋们真没法子。    
    ——直笔——“乱臣贼子惧”    
    历史是最好的过滤器    
    看大事记之类这些书,可以提醒人:任何轰动一时的新闻,都是过眼烟云以后的一行字,甚至一行字都轮不上。历史是最好的过滤器,告诉我们什么才是菁华。    
    ——我为什么不看电视?    
    中国历史与“性”    
    仔细研究中国民族的历史,会令人惊讶地发现,由于性的因素,直接影响了历史、改写了历史的,例证又多,又层出不穷。夏桀是以“淫惑女宠”妹喜亡了国的,商纣是以“淫惑女宠”妲己亡了国的,性的原因使人亡国,不能说不重要。赵婴的私通,引出赵氏孤儿;齐庄公的私通,引出臣弑其君,性的原因造成政变,不能说不重要。吕不韦的奇货可居,祸延秦皇显考;吕后的人奇妒,祸延刘家命脉;唐高宗的倒扒一灰,祸延武后临朝;杨贵妃的顺水人情,祸延安史之乱,性的原因闹出君权争夺,不能说不重要。白登的美女图片,可以使匈奴不打汉家;汉家的美女自卑,可以使汉家要打匈奴;昭君出塞,香妃入关,一一都牵动战争和平大计,性的原因,不能说不重要。齐襄公乱伦,出来了毋忘在莒;陈后主好色,出来了井底游魂;慕容熙的跣步送亡妻,出来了回不去;花蕊夫人的被入宫,出来了送子张仙;咸丰的天地一家春,出来了祸国殃民四十七年的西太后。    
    这样随手写来,好像大可“唯性史观”一下了。其实我并不这样想。做为一个“非唯主义者”,我不承认“唯性史观”可用来解释所有的历史现象,如同我不承认“唯物史观”或“唯心史观”或“唯什么什么史观”可用来解释所有的历史现象一样。因此,我看这类事,也只是就中国历史现象中,可从“性”的观点来观察的为限。有均衡感的人,当然该知道,除了这种性的观点与对象的历史以外,还有许许多多“性以外的”丢人历史和光辉历史。    
    ——中国民族“性”    
    英雄不失败    
    有失败,有英雄,但没有什么失败的英雄。文天祥、史可法都是大大的成功的英雄。英雄从不失败,他在天塌时候,也会捞到天鹅。    
    ——李语录二四    
    审慎判忠奸    
    中国正史中,从宋朝欧阳修主编的《新唐书》开始,有所谓“奸臣”传,后来的正史,像“宋史”、“辽史”、“元史”、“明史”,纷纷援例,于是忠奸之分,在历史上和观念上,也就愈发显明。正史以外,中国的小说戏剧,对忠奸的判决,影响极大。尤其在戏剧里,为了帮助观众有“忠奸立判”的效果,“红脸”和“粉白脸”,也就应运而生。忠肝义胆的自然是勾红脸,如关公;权奸误国的自然是勾粉白脸,如曹操,这种“二分法”的利落,实在给了观众不少方便,于施展爱憎之间,少掉了不少麻烦。    
    不过,在一个人阅历较多一点以后,他有时难免会发现,人间许多对立的问题(如是非、正邪、善恶、好坏等等),并不都是很草率就能断定的。同时对立的情况,往往并不如想像中那样明显;对立的双方,可能有混同的成分、相似的成分,甚至还有完全相反的尴尬场面发生。……阅历可以使我们练习对忠奸等真相,慢慢采取审慎一点的检证。换句话说,我们不能因为怕麻烦就擅用“二分法”来定人功罪,我们也不能随便采用“这是好人”、“那是坏人”的小学生式思想方法。    
    在忠奸问题底下,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盗得大名,也不知有多少人横被恶名了。    
    ——要清白,请长寿!    
    中国古书知多少    
    中国书又不只历史书,历史书只是经史子集四库分类中的一部分,清朝的史学家主张“六经皆史”,这下子经书又变成了历史书。其实凡书皆史才对,中国人面对的,已不是历史书的问题,而是古书的问题。    
    古书有多少呢?    
    古书多得吓人。    
    古书不只什么《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它们只不过占两种;古书不只什么四书五经,它们只不过占九种;古书不只什么二十五史,它们只不过占二十五种。古书远超过这些,超过十倍一百倍一千倍,也超过两千倍,而是三千倍,古书有——十万种!    
    吓人吧?    
    这还是客气的。本来有二十五万种呢!幸亏历代战乱,把五分之三的古书给弄丢了,不然的话,更给中国人好看!    
    ——快看“独白下的传统”


文化篇·批中西文化批评中国知识分子李敖语萃批评中国知识分子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    
    什么是乱臣贼子?凡是不守臣子的本分的,都是乱臣贼子。    
    什么是臣子的本分?臣子的本分是要乖乖的听话,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小心翼翼的做事,不要做一点分外的事。不该你做的事,你不该管闲事。管闲事就是“越俎代庖”。    
    孔夫子写《春秋》,目的就是要大家个个都在自己岗位上做事,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不要不守本分!    
    ——直笔——“乱臣贼子惧”    
    春秋直笔    
    孔夫子拿起刀来,朝一块竹片刻去,刻了一片又一片,刻了许多字。最后,刻满了一大堆的竹片。    
    这些竹片,就是孔子时代的书。    
    孔子时代没有笔和纸,只有刀子和竹片,刀子刻在新砍下来的青竹片上,一刻上去,竹片直冒水,像是流“汗”一样,所以叫做“汗青”。    
    所以,古人一提到“汗青”,就象征着书籍,也象征着历史。古人的诗说:“留取丹心照汗青”、“独留青史见遗文”,就是这个缘故。    
    孔夫子“汗青”九个月,完成了一部“青史”。    
    这部“青史”,是中国第一部有系统的历史书,它的名字,叫《春秋》。    
    《春秋》一共有一万六千五百七十二个字,每八个字,刻在一块竹片上,你说刻了多少片?    
    孔夫子写《春秋》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乱臣贼子,而是要乱臣贼子害怕。    
    ——直笔——“乱臣贼子惧”    
    活人与死人    
    对活人打问号,对死人打句号,如此防人,可以无大过矣!    
    ——李语录二六○    
    中国帝王知多少    
    曹操有一次向他左右自负的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曹操指的国家是中国汉朝,汉朝最后的三十年,风雨飘摇,命脉有赖权臣延续,最后三十年的苟延残喘,没有权臣早就“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了。    
    其实,不但汉朝如此,历朝各代,也莫不如此,中国帝王,从黄帝起算,算到宣统为止,共有四百二十四个。这四百二十四个统治者,是经过几千年你杀我砍他下毒之后,才浓缩到这个数目的,若不是你死我活他完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的局面就更多,中国历史,就更难念了。    
    ——中国历史演义总说    
    下意识的自我膨胀    
    许多人做了一些轰轰烈烈的事,他们在年老以后,往往总扩大自己的功绩,把一些轰轰烈烈的事,误信成不只一些,而是许多。他们这种作风,也不能算是存心说谎或有意自欺,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膨胀罢了!    
    当事人的话不可尽信,在这个地区,历史上求真辨伪的工作,真是愈来愈必要了!    
    ——纠正于右任幻想出来的一段革命史    
    中国医学史    
    中国的医学史,并不是什么真的“医学”史,而是一笔道道地地的“巫医”史。    
    换句话说,不太客气地说,中国历史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医学”。    
    中国传统上关于“医”的记载,最早的是神农、黄帝等的假历史,后来年代较近,产生了所谓“医”的始祖“彭”与“咸”,就是屈原所谓的“吾将从彭咸之所居”的“彭”与“咸”。    
    所谓彭咸,根本统统是“巫医”。我们查查古书,很容易就看到:……“巫”和“医”两者,根本就是不分家的。换句话说,中国古代的所谓“医”,根本就是神医,就是“巫”,就是“迷信”的另一个名字!    
    “巫彭”与“巫咸”是殷商时代的人物。从这两个所谓鼻祖以下,中国历代都有所谓新一代——进化的、改良的一代——人物出现,都据说是愈来愈不“巫”了,愈来愈“医”了,其实都是扯淡!他们不论怎么改来改去,不论是什么“华佗再世”、“岐伯复生”,都统统属于万世一系的巫医系统。这个系统,直延伸到现在的所谓“中医学院”,还没有断子绝孙,还是整年有数不尽的小“华佗”小“岐伯”出现,出现在这个可怜的国家,祸害这个可怜的民族,使他们吃树根草药、吞虫屎黑汤。    
    ——西医与革命    
    中国是一个极庞大的民族    
    中国的民族是一个大大大大的民族,我说它大大大大,显然的,是针对一些不明历史的人跟曲解民族主义的人说的。这种人,他们满口中国民族如何如何,中国民族的历史如何如何,其事实事实,他们完全不了解中国民族和它的历史是什么,他们井中癞蛤蟆的眼界,也完全不能统观中国民族的庞大性质,他们只是运用他们的无知、狭窄和小气派,把中国民族和它的历史局限在“黄帝子孙”的一脉早已混同的香火上,或是“长城以内”的几条江河日下的流域里。这是非常可怜的自我陶醉!这就好比一个继承祖先遗产的人,完全不知道遗产的真价,把大好的土地往外推,却只抱住几块“北京人”的模型骨头来怪叫。这种傻子呆汉,才真正是中国民族的罪人!——他们只是一些小守财奴、小看家婆,而绝不是气派博大光被四表的人物。    
    ——长城还在动呵!    
    从“演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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