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浮士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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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岂不是上天赐给你和我的孩子?
不错,也是你的!是你在这儿,我儿乎信不过自己。
伸手给我!这可不是在梦里!
你这可爱的手!哎呀,它可是湿漉漉的!
快快揩去!
我觉得手上有淋漓的血迹!
哦,上帝,你做了什么事体!
快把你的宝剑入鞘,
我千万求你!
浮士德
过去了的事情由它过去!
你真使我急得要死。
葛丽卿
不,你必须活在世间!
听我把坟墓的事儿对你详言:
就是明天,
你得赶去筹办:
妈妈应占最好的地段,
哥哥就在妈妈的身边,
我的稍靠旁边一点,
但别离得太远!
把婴儿放在我右方胸前!
此外不许任何人在我身边!
我从前偎傍在你身旁,
那幸福是何等甜蜜而欢畅!
但是而今再也达不到如此情况;
我挨近你仿佛是十分勉强,
你也仿佛把我向后推挡,
可是这依然是你,目光诚实而善良。
浮士德
你觉得是我,就跟我来吧!
葛丽卿
走出牢外?
浮士德
去到郊外!
葛丽卿
如果有坟墓在外,
死亡在等待,那我就来!
从这儿走进长眠的棺材,
多一步我也走不开!——
你现在要去了吗?哦,亨利,可惜,我不能奉陪!
浮士德
你能来!只要你愿意!狱门已经打开。
葛丽卿
我不能走呀;我已经毫无希望。
逃出去又有什么用?到处是天罗地网。
沿门求乞是多么惨伤,
而且良心上还负着重创!
可怜的是飘泊异乡——
到头来还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
浮士德
有我陪着你。
葛丽卿
赶快!赶快!
快救你可怜的孩子!
快去!沿着小溪,
从这条路一直走去,
跨过小桥,
进入森林,
左首有板墙竖立,
就在那水塘里。
快快抓着它!
它想浮起,
还在挣扎!
快救啊!快救!
浮士德
你先醒醒吧!
只消一步,你就得到自由!
葛丽卿
要度过这难关我们怕不能够!
我妈妈坐在那边一块石上,
蓦然间我好象被冰水浇头!
我妈妈坐在那边一块石上,
不住地只是摇头;
她不招手,不点头,头儿重得似黑铅,
她睡了许久,再也没有醒转——
她睡着了,我们才好团圆。
那真是幸福的时间!
浮士德
我求也不行,说也无益,
只好大胆抱你出去。
葛丽卿
放手!不行,我不能忍受暴力!
别把我抱得这么凶狠!
我从前对你可是千依百顺。
浮士德
天快亮了!好人儿!好人儿!
葛丽卿
天亮!不错,天快亮了!我最后的一天来临;
这应当是我结婚的良辰!
切莫在人前提起你会过葛丽卿!
花冠已经破碎!
往事不堪回首!
我们将会再见——
但不是在跳舞的时候。
人众拥挤,却听不见声音;
广场和街道
都容纳不下他们。
白签折,丧钟鸣。
他们把我绳绑和索捆!
我被送上了断头凳。
钢刀闪闪,令人寒心,
眼看加在我的头颈。
世界就和坟墓一样死寂无声!
浮士德
天呀,何苦生下我这个人!
靡非斯陀
(自外出现)
快走!要不,你们就要完蛋。
无聊的迟疑,延宕和鬼话连篇!
我的马儿在发颤,
朦胧晨光眼看出现。
葛丽卿
是什么从地底出来?
是他,是他,快打发他走开!
他为何来到这神圣的所在?
他想把我拐带!
浮士德
你应当活下去!
葛丽卿
上帝的裁判!我听凭你处置!
靡非斯陀
(向浮士德)
快走!快走!要不,我把你连她一起抛弃。
葛丽卿
天父啊!救救我!我是你的!
天使啊,列位神灵,
请环立在我的周围,把我护庇!
亨利!我害怕你!
靡非斯陀
她受到了判决!
声
(自上)
是得到了拯救!
靡非斯陀
(向浮士德)
到我这儿来!
偕浮士德消逝。
声
(自内渐次销沉)
亨利!亨利!
悲剧第二部第一幕之风景幽美的地区
浮士德卧在繁花似锦的草地上,露出
疲乏,不安,思睡状。
暮色朦胧。
精灵之群在空中飞旋。体态小巧玲珑。
爱丽儿唱
(由竖琴伴奏)
春花如雨,
纷纷飘洒人间,
田原绿遍,
喜看万类争妍,
小小精灵多肝胆,
急人难,恐后争先;
怜悯不幸者,
圣与恶,一例看。
你们在这人的头上飞舞盘旋,
施展出精灵的高超手段!
平息他心中的无边愤懑,
拔去那非难他的燃烧毒箭,
解除他精神上对往事的恐惧纠缠。
在傍晚、夜半、子夜和黎明这四段时间,
毫不犹豫地使他酣眠。
先使他的头倒在清凉的枕垫,
然后再让他沐浴在遗忘之川!
等到他天明时安然醒转,
他那麻木的肢体又已矫健。
精灵们最美好的义务庆告圆满,
再把他交还给神圣的白天。
合唱
(单独,两人和多人,轮流和汇合)
习习和风吹,
苍苍横四围,
黄昏幽香发,
雾幕天际垂。
低声唱平安,
诱心入摇篮,
朦胧倦眼前,
白昼之门关。
夜色已深沉,
联珠络繁星,
煜煜复耿耿,
远近判光明;
湖水漾清光,
澄宇垂文章:
清福深庆幸,
皓月吐光芒。
时辰已消失,
忧乐俱已矣;
信赖新天光,
健康可预期!
丘陵突兀涧谷清,
草木茂盛蔚成荫,
喜看禾穗翻银浪,
颗粒累累待收成。
希望属无穷,
瞻仰旭光红!
抛弃睡眠如脱彀!
它只轻轻将汝裹。
庸众做事多逡巡,
汝须自励以猛进;
英雄成就一切事,
贵在知之而即行。
轰隆的响声宣告太阳来临。
爱丽儿
听呀!听那时辰的风暴声!
只有仙灵的耳朵才听得分明,
新的白昼已经诞生。
嘎嘎地敞开了山岩的大门,
隆隆地滚来了日神的车轮,
日光发出多少宏伟的声音!
喇叭高奏,铜管长鸣,
令人目眩而耳惊,
闻所未闻者不能听。
快躲进花萼中去,
深深地潜踪匿迹,
躲进岩隙和叶底,
以免震尔成聋子!
浮士德
生命的脉搏在新鲜活泼地鼓荡,
欢迎这柔和的朦胧曙光;
大地呀,你昨宵也未曾闲旷,
而今在我的脚下从新呼吸舒畅。
你开始用快乐来将我包围,
鼓舞我下决心绝不后悔,
不断向崇高的存在奋起直追──
世界已在晨光中豁然开朗,
森林中传出来千百种鼓乐笙簧,
雾带在谷内外荡漾,
天光向千寻幽壑中下降,
树木酣眠在谷底芬芳的土壤,
觉醒后的枝条蓬勃茁壮;
遍地展开了嫣红姹紫,鸭绿鹅黄,
更有珍珠般的露珠儿颤动在花叶上,
环顾周遭不啻是一座天堂。
向上望去!山岳的峥嵘峰顶,
已在宣告壮丽无比的时刻来临;
山峰先浴着永恒的光明,
然后阳光向下普照我们众生。
这时阿尔卑斯山坳的绿色牧场,
承受着新的丽天辉光,
而且分层逐段地下降──
红日升空了!──可惜耀目难当,
双眼刺痛,我只好转向另外一方。
这好比朝夕祈祷的希望,
一旦达到最高的理想,
实现之门已洞然开敞;
可是从那永恒光源发出过量光芒,
却使我们瞠目结舌,无比惊惶:
我们诚然要把生命的火炬点燃,
而包围我们的却是茫茫火海无边!
是爱?是恨?环烧在我们身畔,
亦苦,亦乐,交替着不可言传,
于是我们又只好回顾尘寰,
隐身在这晨雾中间。
让太阳在我背后停顿!
我转向崖隙迸出的瀑布奔腾,
凝眸处顿使我的意趣横生。
但见迂回曲折汹涌前趋,
化成数千条水流奔注不止,
泡沫喷空,洒无数珠玑,
风涛激荡,有彩虹拱起,
缤纷变幻不停,多么壮丽,
时而清晰如画,时而向空消失,
向四周扩散清香的凉意。
这反映出人世的努力经营。
你仔细玩味,就体会更深:
人生就在于体现出虹彩缤纷。
悲剧第二部第一幕之皇城
正殿
百官候驾上朝。
吹奏喇叭。
各种盛装侍臣登场。
皇帝升座;钦天监侍立座右。
皇帝
我欢迎诸位爱卿到场,
你们来自远近各个地方──
哲人已经在我的身旁,
却不知道小丑呆在哪厢?
贵族
他跟在御袍后面上朝,
就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他的肥躯已被人抬走,
不知道是死还是醉了。
第二贵族
不过一霎眼的功夫,
就跑来一个候补。
他打扮得十分漂亮,
在人前却丑态百出;
御林军双戟高举,
交叉着把他拦阻──
可是他已经进来,这蠢材真不含糊!
靡非斯陀
(在御座前下跪)
什么是被人咒诅而总受欢迎?
什么是朝夕盼望而常被驱逐?
什么是常常受到保护?
什么是被痛骂又被控诉?
哪个人陛下不宜招来?
哪个名一提起就叫人笑逐颜开?
是什么走进御座的台阶?
是什么把自己逐出门外?
皇帝
这一次你闲话少讲!
打哑谜在这儿可不是地方,
这类事有百官执掌——
你就猜谜吧!我愿闻其详。
前任弄臣,我担心已不知去向,
你就接替他的位置,来到我的身旁!
靡非斯陀走上去,侍立左侧。
众人私语
一个新的小丑──又是新的灾难──
他从哪儿到来?──究竟怎样进殿?──
旧的摔倒下去──算是已经完蛋──
那个粗如水桶──这个薄似刨片──
皇帝
忠诚的诸位爱卿,
我欢迎你们来自远近!
福星也随你们一起照临:
上天注定了我们大吉大庆。
可是你们说吧,在这样的日子,
咱们大可以抛弃一切忧虑,
戴上化装面具,
乐它个手之舞之,
为什么要上朝议事劳心焦思!
不过你们既认为非此不可,
我也就只好勉副众议。
首相
至高的德行,如灵光隐隐,
笼罩在陛下的头顶,
只有陛下才配实行:
这就是公平!人人所喜爱,
所企求,所盼望,所不可缺少的事情,
只靠陛下恩赐给人民。
可是,如果举国若狂,
恶风蔓延滋长,
智力何补于精神,热心何济于手腕,
而慈悲又何益于心肠?
谁要是从这崇高庙堂向全国了望,
就好比做了噩梦一场,
处处是奇形怪状,
非法行为穿上合法伪装,
一个颠倒的世界在跋扈飞扬。
夺人妻室,抢人牛马,
还从圣坛上盗取酒杯,烛台和十字架,
匪徒逢人自夸,
说自己多年来平安无事,逃脱王法。
现在告状的人涌向法庭,
法官坐在高位神气十分。
群众中不断激起义愤,
有如怒涛猛浪掀腾。
作奸犯法者依靠同党,
居然得到从宽发放,
而清白的守法良民,
反而被诬有罪,陷入罗网。
这么一来,世界必然瓦解,
公理也就沦亡;
那种把我们引向正义的唯一精神
又从何得到伸张?
到后来正人君子
都逐渐谄媚行贿,
而不能秉公执法的法官
也终于朋凶比匪。
我描写得也许过当,
其实我巴不得用厚幕把真象掩藏。
(略停)
断然处置是不可避免,
普天下人都在受苦受难,
这样会断送陛下的锦绣江山。
兵部大臣
当今乱世扰扰纷纷!
不是你死我活,便是我夺你争,
对命令充耳不闻。
市民躲进城濠,
骑士蟠踞碉堡,
誓死抗拒官军,
把自己的势力保牢。
佣兵急不可待,
闹着要求发饷,
你若是扫数发清,
他们统统逃得不知去向。
你若是把大伙儿的要求革掉,
就好比去捅蜂巢;
士兵本应当保卫帝国,
却任其遭受抢劫和骚扰。
只好眼睁睁地看匪徒到处横行,
一半天下已弄得民不聊生;
各邦虽然也有国君,
可是都认为这不关本身的事情。
财政大臣
谁还能指望联邦成员!
连承认下的贡赋都不肯交献,
就好比水管断了水源。
哎呀,陛下,在你的各邦里面,
究竟是谁掌握着财产大权?
无论走到那里,都是新人作主当家,
企图独立,不受管辖;
他干些什么,你只好干看;
我们把许多权利都已送完,
到而今手中没剩下一点半点。
至于那些所谓政治党派,
今天谁对他们都不敢信赖;
无论他们是诽谤或是赞扬,
是爱是憎,无非半斤八两。
不管是吉贝林还是桂尔芬。
都在明哲保身,从事休养;
各人自扫门前雪,
休管他家瓦上霜。
财源的大门已经堵上,
人人都在搜括、聚敛和储藏,
而国库却已耗得精光。
宫内大臣
就连我也大遭其殃!
我们天天都想节约,
可是开支却天天膨胀,
我的苦痛是日益加强。
只有厨夫才不缺少什么:
野猪、牡鹿,兔儿和獐子,
吐绶鸡,家鸡,还有鸭和鹅,
这都是实物缴纳,确实无讹,
收进来后还可勉强张罗。
只有葡萄酒还嫌不足;
从前酒窖里是大桶小桶数不清数目,
而且尽是名牌产品和陈年存储,
但是由于贵人们贪杯好饮,
到后来只喝得涓滴全无。
市政府也不得不拿出贮藏,
于是大家动手,杯碗齐上,
连桌下都搅得水水汤汤。
现在要由我来偿还一切费用,
犹太人对我却毫不放松:
他贷款预扣的利息很重,
弄得年年都闹亏空。
架子猪也长不起肥膘,
床上的被褥早当光了,
餐桌上吃的是赊欠来的面包。
皇帝
(沉思片时对靡非斯陀)
小丑,你是不是也有苦要诉?
靡非斯陀
我绝无。瞻仰陛下和诸位贵族
如此光辉夺目!
还能不相信陛下君临万方,
强大的武力足以消灭抵抗?
再加上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