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天使鱼的逃亡-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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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事事都听我的才活得下去吗?这是哪一国的笑话?如果钟司也是这样想的,
那得不到凯波是他活该,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她。”
“阿俐,我是和你说正经的,你就不能好好谈谈这件事吗?”
“我也是很正经的。”她严肃地坐了起来:“我没有对凯波施什么妖法,她
自有其意识,钟司追不到她怪罪到我的身上是不公平的,你不认为吗?对朋友
忠是好事,可是你不觉得你这是无中生有?”
他在屋内走动,随手拿起一本书,放下,拿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
说,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
爱她,这是很显然的,可是为什么很多时候只能茫然地望着她?
阿俐活得如此率性、坦然,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对她造成困扰似
的,这样一个孩子似的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凯波和钟司之间有问题,那绝不是我,我没批评过他半句话——”
“也没说过他的半句好话。”
她突然之间暴怒起来,恶狠狠地盯了他三秒钟,然后神色瞬间转为一片陌然
:“你走。”
“阿俐——”
“走。”
郑烈有些急了,每当她真正开始发怒时就是这种表情——一切都打动不了她
的表情。
如此决绝。
“至少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神冷得更令人心寒——“我相信你的确没在他们之
间煽风点火,你唯一要做的便是不发表任何意见,我是不能要求你去影响凯波
让他们在一起,这是我的错。”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凝视着她的
眼,里面没有半丝软化的迹象。
“阿俐,你好固执,有时候你的倔强和不让步真的叫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教教我吧,要怎样才能爱你?要如何才能使你明白,世界不是这样的,不是你
一个人就可以生存的,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拒绝我?你到底还要固执多久?人是
很脆弱的,我们相爱啊,为什么会这样?”
她仍是木然的。
郑烈心痛地望着她,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争执了,可是每次她的暴怒都很令人
心惊。
许久许久,终于起身开了门走了出去。关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面具在同
一个时间内落在地上跌了粉碎——世界不是这样的,世界不是这样的。
那么到底世界是什么样子?
相爱就一定可以在一起吗?
只要相爱,问题就一定可以解决吗?
有人说,只有爱得不够深,却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她是爱得不够深吗?
真的爱得不够深,所以无法改变自己吗?
在爱情与尊严之间,要选择什么才会真的幸福快乐?
柏拉图似的爱情无法存在的,白雪公主的童话也只是一场梦幻而已。是她太
天真太浪漫,或是太不够实际?
和郑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在风平浪静之后为什么会变质?为什么会变得
如此淡然?
淡然得令自己吃惊,不可思议。
那是恋爱吗?或者她所追求的并不是爱情,而是刺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
的背脊发凉——她竟是个如此冷血的人吗?
“怎么啦?你今天不太对劲。”有些好笑地发现,他和她这几天似乎不断在
重复这句问话。
邵天琪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埋首于她根本无心看的杂志之中:“没什
么。”
“每次女孩子说‘没什么’后面通常都还会有下文。”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女学专家了?”她尖锐地讽刺道。
童天杰一楞,这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走样,这样突然令他
措手不及?
和古凯波在一起,她常发警人之语,一些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自她口中的话
都出现了,而一向最明朗快活的邵天琪变得尖锐、阴阳怪气了,是他走错了空
间?
“别理会我,我待一会儿就好了,情绪低潮,每个人都会有的。”她叹口气
咕哝。
“这不像你,你以前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我的。”
“那是以前。”
童天杰放下手中的乐谱,抽掉她手中的杂志:“你盯着这一页至少有半个钟
头了,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正在背书。”
“很好笑。”
“天琪,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沉默半晌,她望着他,微微苦笑:“很重要吗?我到底怎么了。”
“当然。”
“为什么?”
他再度愣住,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我以为这是很显然
的。”
“好朋友。”邵天琪讽刺地笑了笑,简直不敢相信在台北市还会有这种傻瓜
存在。
走遍了全世界,看过各色人种,男女之间真的有友谊存在吗?
有的,只要是萍水之交都有的,只要是君子之交都有的。可是漫长的八年,
到现在他还认为他们之间的不过是段友谊,如果不是他太迟钝,那么必是她太
失败。
“我不明白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是我
做错什么了吗?或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利,还是——”“你和古凯波怎么样了?”
她打断他。
童天杰眨眨眼,不太理解地说:“和凯波?这和我和古凯波在一起有什么关
系?我并不会因为和她在一起就不要你这个朋友或忽略了你,你为什么突然—
—”“你和她之间到底怎么样了?”她再度不耐烦地打断。
“很好埃”他只有如此回答。
“她是你心中一直在寻找的吗?”
“我不知道。”
邵天琪瞪着他:“别告诉我你如此用心,到头来只换来一句不知道。”
“世界上没什么事是可以完全肯定的,你比我还清楚这一点。”
她不清楚。
她什么都不清楚了,有种落泪的冲动再度涌上咽喉。
八年了,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那样肯定,他必是自己心目中的另一半。到如
今,飞遍大千世界的各个角落,这样的想法不曾改变过,不曾动摇过。
是她太傻太痴了吗?
以为真的知道什么叫爱,可是这样的爱是对的吗?八年的青春岁月,全盘投
注在一个对自己毫不知情的男子身上,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爱情是这样的吗?
都会里,每天都起起落落着不同的男女悲观想法,他们说那叫爱情速食,热
恋一场之后毫无怨尤地各奔西东。她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暗自庆幸自己并非
其中的一员。
可是她长达八年的眷恋换来的,到底又是什么?
值得吗?
到头来仍要扮演无谓牺牲的痴情女子,含泪相送,这叫什么?
这叫什么?
没人要求她这样,她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什么要眼睁睁地让幸福
的青鸟自眼前飞走?
放手一搏就那么难吗?
爱情和尊严之间,她要选择什么?
“天琪?”
她抬起眼。
童天杰被她眼中所有的伤痛所震撼。
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似开朗的邵天琪,眼中竟也会流露出那样深沉、属于
女人的痛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转向窗外那一片台北阴暗的夜空:“我只是不想承认自
己失恋,不想自己失败而已。”
愕然地,他愣愣地望着她。
“有个男人,听他唱了八年的歌,满心以为可以听一辈子,到后来才发现事
实并非如此,来来去去,在天上飞了将近十年,每次总会飞回来,以为这次再
也不用往外飞,可是一次又一次,就这样的飞了八年,那个男人依然唱着他的
歌,却从来没看到我,只当我是兄弟、朋友,这是身为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震惊地望着她,无所适从,脑中只有一大片的空
白与茫然。
而她苦涩地笑了,终于说了出来,终于将尊严弃之不顾,这样的决定已经无
所谓后不后悔了。
只有单纯地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只是单纯地——希望事情会有所转变,反
正再坏也不过如此了,不是吗?
望着童天杰不可置信的眸子,以往那永远深不可测的眼终于起了变化。
她惘然了。
这一把,她赌得好大,赌得满心恐惧。
她会输?
或者她早已在八年前输掉了这一切?
第5 章他们说我是爱鱼成痴,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或许吧。
对于人们给我的评语我总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评,否则又能如何呢?
人是无法单独生存的,但许多的人、事、物,是无法公平的,能对自己的行
为负责已属大幸,无法再要求其它。
人一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而最难缠的敌手是寂寞。
或许我正是因为寂寞才爱上我的天使鱼,而这和“爱是没有理由”的论点有
那样大的差别,孰是孰非早已无法评论。
鱼儿的行为十分反常,这真的令我很担心,鱼店的老板已无法再给我什么意
见了,我只有孤单地守着它,不知如何是好。
偶尔它看起来十分沉静,似乎没有任何不对,但偶尔它看起来却又是那么样
的不安和浮躁。
友人告诉我,有时太深太多的爱恋是项沉重的负荷,或许它是无法承受了吧,
原来世上有和我一样的傻瓜呢。
爱,对人和鱼来说,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过多或太少都一样很难忍受。
就当这一切都是荒谬吧。
我仍无法放心我的天使鱼,真的真的,十分担心。
坐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店里,沉沉地望着六楼办公室的玻璃窗,有种不真实的
感觉,似乎一切都荒谬透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想什么。
这种感觉十分恐怖。
这就是所谓的迷失吗?所谓的“都市症候群”或是“都市情结”?
办公室里的气氛出奇沉闷,几个新进人员被那种不明所以的阴郁弄得人心惶
惶,而可人成天望着钟司的办公室发呆,偶尔的笑颜都是短暂而勉强的。
早晨在开会时,王大任和童天杰先后打了电话过来,钟司知道是他们之后,
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仿佛在斥责她什么似的,结果连会也没开完,就只留一
室的阴沉而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好狼狈的感觉。
“凯波。”
她抬起头,可人有些憔悴地站在她眼前:“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可以。”
辛可人有些黯然地坐了下来,稚气的面孔不知怎么地竟也有些沧桑的痕迹了。
她很愧疚,尽管她并不十分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有这种愧疚感,只是看着她憔
悴,为情所困,在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而让她变成
这样似的。
“刚刚你说要来这里吃饭,本来是想和你一起来的,可是我不敢——”“不
敢?”
她讶异地问着:“为什么?我不明白。”
辛可人微微黯然,啜着自己叫的咖啡:“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总之是不敢面
对你,我很生气自己这样懦弱,所以还是来了。”
懦弱?
这个形容词,在很多年以前,她以为那是形容自己对任何事都没有把握,永
远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不敢去面对比自己强悍的人,不敢去面对挑战——
她给可人这样的感觉吗?
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变成当年那个自己所害怕的角
色了吗?
活在现实之间,被社会磨练,在忙与盲之中,她已变得连自己都不认得了吗?
种种问题,连想起来都倍觉心惊肉跳。
“刚刚钟司回来过了,在办公室里,我和他吵了架——”她说着,努力地维
持平静的表情,却仍然失败,眼眶还是红了:“他对我处理‘大宏’的事情很
不满意,对我鬼吼鬼叫的,以前我们虽然也有过争执,可是从来没有像这个样
子的——”“可人——”
辛客人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着道:“我问他是不是迁怒于我,他回答不出
来,可是他很生气,没再多说什么,又冲了出去,我想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可人,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的确不是我的错。”她苦涩地回答,望着她:“可是我和他之间原本就
没有对错的问题。”
凯波无奈地叹息,认真地看着她红红的眼:“你喜欢他、爱着他很多年了对
不对?”
“我无法承认,可是也不能否认——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她泣着低下了头:“我这只能说是单恋,任何单方面的情感都是无法成立的,
我只是痴傻了很多年而已。”
“不是这样的。”
“是。”
凯波轻轻拍拍她的手:“听我说,他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只要你不放弃,
继续坚持下去,事情会有所改变的。”
“别安慰我,他爱的是你,我了解他,他是真的爱上你了。他一向不是个善
妒的男人,过去那些女人对他无关紧要,他从来不会吃醋,不会妒忌,可是对
你不同,他是认真的。”
听到这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仿佛在求证什么话,可人望着她,等着她对她的话下评论。
承认,或是否认。
人很奇怪,那些在心里明明已知道是事实的话,却还要希望别人能驳倒自己
的想法。
希望别说服。
“刚刚你说过,任何单方面的情感都不能成立,仅能称之为单恋,不是吗?”
辛可人愣愣地望着她。
凯波淡淡一笑:“我不知道钟司心里怎么想,对我来说,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和上司,仅止于此。你比我还要了解他,或许你的猜测正确,也或许不正确,
这我无法给你答案,我只知道我自己的想法,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以为——”
“你以为我和他相爱,所以我才到公司来上班?”
“难道不是?”
如果不是她认为辛可人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的话,她会掉头而去。
她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她的行为和动机。
凯波叹口气,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来,或许是想
换换环境,而他给了我机会吧。在以前的公司,日子过得太轻松,工作很惬意,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存在的价值,当我连自己都无法肯定我自己的价值时,我
不认为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爱钟司吗?”她试探地问。
“不爱。”答案是如此肯定,她对自己负责了。
突然一切都像拨云见日似的,由主角转成配角,远远地站在舞台的另一端,
她看着这一切,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切感到如此荒谬。
阿俐说她是太理智了,或许吧。
当自己可以承认,可以接受自己并不是别人生命中的主角时,还有什么看不
清楚的?
至少对钟司,对辛可人,她是清楚了。这其间,自己的心路历程,说真的,
她并不是十分了解,但结果出现了。
这或许就叫理智吧。
必须承认,许多时候她十分憎恨自己的理智。
“可是他爱你。”
“为什么如此肯定?”
她愣了一愣,然后微微苦笑:“因为我从未看过他像现在这个样子。”
“人有时候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多时候只是单纯的一种迷恋和挑战。
钟司向来太顺利,从不认为我对他来说是一项挑战,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很
美的,错过的东西永远是最美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