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姻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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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莫汝儿有些违背心意的说道:“一个堂堂王爷怎会娶个待妾之女?干脆由我去从中牵线,那忧、愁姊妹可是适合你人适合得紧。就瞧你喜欢哪个了,只要你一说出口,包准有个既温柔又贤慧的妻子,不过那可不包括那毒死人的舌头。”她话没说完,突然发现自己已腾空,还来不及出声,下一刻便意识到自己已趴在他的腿上。
“你干嘛?”她睁大眼,想挣脱他的钳制,无奈那只摆在腰际的大手可没有意思要放开她。
只见她的襦裙被掀起,他的手臂扬起,然后重重落下。
“喂,姓朱的!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可以这样打我?”汝儿大声嚷嚷,别瞧刚才她没喊出声,那可是叫喊到了喉咙,又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要不是个性倔强得很,恐怕她真会叫得莫府人尽皆知,惹来丑闻。不过那叫声虽然硬是给止住了,但那泪珠可是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幸亏她没哭出声,要不然她就丢脸丢到家了。
本来她还想破口大骂几句话,不过一看见他的手再度无情扬起时,她忙不迭的紧闭上双眼,咬紧牙关,等待那巴掌落下。
等了许久,久到汝儿的心脏差点跳出胸口,那巴掌才落下——
很轻,比起先前那一下是轻多了。
“我不许这说话这般放肆,听懂了吗?”他沉声问。
直到现在他还怒气未消,一想起这丫头竟然想将他推给其他她女子,他就颇为生气,巴不得再狠狠打她一下,让她知道将他当垃圾扫出门的下场是什么?不过也算他心软,只打了一下就再也打不下手了,要不然还有她疼的。瞧一眼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汝儿挨打的舞娘与小乌鸦,朱琨庭再次怀疑在这种环境之下也能教养出这般敢言敢做的胆大女子?回想莫大仲那副痴肥嘴脸,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信小汝儿是他与舞娘所生。所幸下个月月初便是他与汝儿的大喜之日,同时亦是收回朱家传家宝之期,届时再无后顾之忧了,他所要应付的就只是这刁钻古怪的小汝儿,他相信到时心中大石便可落地——至少不会有太多的麻烦让他穷于应付,这是他坚信的。
只见汝儿可怜兮兮的从他腿上爬起来,若不是他好心扶她一把,只怕这回她早软趴趴的跪在地上了。不是被吓得跪在地上,而是痛得跪在地上。别看只有单单一巴掌,朱琨庭可是健壮武汉子,虽没平日莫大仲打得厉害,不过那也只够让她瘀青几天了。
汝儿隐含怒气的瞧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似有愧色,于是大胆抱怨道: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打我,要是让外人知道,会说你虐待女人!我还可以一状告到衙门去,到时看你还威不威风?”
见她没事,他才放下心来,嘴角微扬,用左袖擦去她脸蛋上的眼泪,谁知汝儿还很霸道的朝那丝绸袖子用力擤了擤鼻涕才罢休,弄得他啼笑皆非。
“衙门不受理这种案子。丫头,下个月月初咱们就是夫妻了,就算是亲亲你,也没人敢吭一声。”他笑谑道,说罢上前一步,仿佛真要有所逾矩,这才吓得汝儿急忙跑到圆桌后头。
“谁跟你是夫妻?”
“前二天莫老已经收了聘礼,现在退婚似有不妥。”他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爹收聘礼,你去娶他啊!你们俩配成一对正好。”见他眯起眼,她很识时务的改变话题。“其实你想娶我也可以,不过要我和一个比我智商差的男人生活,不到半年我可就疯了,所以如果你要娶我,就得接受我的考验才行。”
“有何不可?”
汝儿眼一亮,没想到他这般爽快就答应下来了。先前还听娘亲耳提面命的说,男人最忌讳女人反抗他们。若不想挨打,不但要当个温顺的哑巴,就连男人做了什么错事也得装聋作哑,只要他供你三餐温饱,也就不必奢求什么了!这是她娘亲说的话,她是不太清楚,毕竟长久以来除了偷溜去市集逛逛之外,都是待在莫府足不出户,男人的模样除了莫大仲之外,她就只见过长工们的,而他们可是鲜少跟她搭上一句话的,要怎么了解?就连月兔那时代也跟这里大有不同,那时代的人讲究的是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男人可以朝女人破口大骂,女人也可以对男人拳打脚踢,要是一个不服,还可以告上法院,那裁判对错的人还不会因为是女人而不受理案件呢!
不过看他似乎不像在说假,她很快的跑到小乌鸦身边低语几句,只见小乌鸦胆怯的交给她那个小盒,还劝她别做傻事之类的。
“我也知道你力量大得很,所以我也不考力气,考你智力。我可先声明,要是你办不到,你可得退婚唷。”
朱琨庭只是一味的瞅着她瞧,也不应答。
汝儿可不敢逼他,干脆就当他默认了。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头有一副巧连环。
“这个俗称鸳鸯扣,要是你能在半炷香的时间里分开它们,我就答应跟你成亲,怎样?我可先警告你,要是你用武力拆开它们,可是不算数的。”汝儿很认真的交给她。
那巧环主要是由两个U形大环和卡在中间的小圆环所组成的;有些像手铐。要想让这小圆环从两个大环中抽身而退,除非他有很好的智力——这是制造巧连环的商人信誓旦旦所发誓的,还说凭一介武夫是不可能想出解法的。当时汝儿见着好玩,花了二文钱买回来玩,费了两天的功夫才解开来,没想到这回倒派上用场了。
她很得意的看着朱琨庭打量这巧连环,而舞娘则在一旁拚命使眼色给她,劝她不要胡来。嫁给王公贵族有什么不好?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就算是做妄也比嫁入平常百姓家要强得多!偏偏这汝儿不知足,竟还拒绝王爷登门提亲,亏得朱琨庭极有耐心,否则哪还由得汝儿在这里胡来?先送给她两个巴掌都不为过。尤其还敢当着他的面数落他的不是,王爷没掉头就走算汝儿幸运了!还说什么退不退婚的?要真是退了婚,不但让街坊邻居笑话,只怕到时人家还以为是汝儿有什么毛病,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换言之,汝儿只有这次机会,要等下回,恐怕得排到下辈子去了。
舞娘的心思,汝儿哪懂啊?只见她脸颊上的梨涡正若隐惹现的露了出来。看着朱琨庭打量那巧连环的模样足让她笑上三天都不止。
朱琨庭看了她一眼,了解到是她太过自我膨胀后,微微一笑,将两端的U形环稍稍旋转一下,中间的小圆环就自然而然的跑了出来。
他当着她太过吃惊的面前,将解开了的巧连环塞到她手里。
“下个月月初,我准吉时迎亲。”
“不——不行——”她结巴起来,见他眼一眯——现在她可知道了她怒气来临之前的征兆,她忙不迭的改了口。
“是我娘说的,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呀!”
“什么!”他的暴喝声让小乌鸦吓得再度昏死过去,而舞娘本欲模仿,不过瞧朱琨庭一脸愤怒,不禁吓得无法动弹,要不然她早两眼一闭,跟随小乌鸦晕厥过去了。
这三个女人里大概就只有汝儿最轻松自若了。说不上来的理由,她就是不怕他生气,她就是不懂他干嘛一定要娶她?论姿色,前厅坐着两位美若天仙的仙女;论身材,不是她自卑,实在是有一回月兔拿PlayBoy给她大开眼界,里头美女如云,虽是洋妞,但个个都是波霸型的身材。那完美的比例还真不是说遇就可以遇上的,更遑论登不上台面的她了!只怕娶她回去,这猪公隔天就另寻女人了,那她多丢人啊?
“那男人是谁?”
她吐吐舌头,理直气壮的说: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你别以为我骗你,这有金锁为证。”她有些脸红的撩起襦裙,让他看见足踝上的金锁。“这是娘说的。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有一个得道高僧登门拜访,说什么这金锁他保管了近百年,现在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还留下纸条写道——将来只要能解开这锁的人就是我的夫婿。所以不是我不嫁给你,实在是另有苦衷。”
他冷冷的打量好金锁,忽地单膝跪下,趁汝儿还来不及闪开,就抓住了那纤细的足踝,细细打量起金锁。
“别白费功夫了。当年娘请了京城有名的锁匠来开都开不了,何况是你?”
“无稽之谈。”朱琨庭站起来,冷然道。
她睁大眸子。
“你不信我?”
他摸摸她白里透红的脸颊,那上头甚至未施脂粉,鼻头上还有几粒红色的小雀斑。
“不论信不信,你等着做新娘便是。”
“喂——”见他转身出去,想叫住他,他又不理,气得她用力跺脚。
看来她是做定他朱琨庭的妻子了。
“成亲?朱兄?”
下巴脱臼的模样朱忠是没见过,不过光瞧杨明现在那副嘴脸,的确也与下肥脱臼相去不运。
朱忠很高兴自己是那个转告扬明的仆人,能够当场目睹杨明那张吃惊到扭曲的脸庞,就算少活一年都值得。也不是说他瞧不起靠赏银吃饭的杨明,实在是因为朱忠历经朱家二代,虽经过无数风风雨雨,但天性依旧严谨且不苟言笑,这其中绝大原因在于老王爷生活刻板严肃。想当年,朱忠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进了朱府当差,事事以老王爷做傍样,加上耳濡目染,让他也成了同样不苟笑的总管,一直到现在少爷当家做主,依旧承袭当初那股死气沉沉的气氛,如果有外人来,还当朱府刚办了什么丧事似的,朱家会笑的实在没有几个。后来扬明闯进了他们的生活,虽称不上有所改变,不过每每一遇上什么刺激事,总会拉着朱琨庭一块儿去刺激,就如日前去太行山剿匪,就是让他担心了好一阵子。在他少爷的生活里,只有那些按部就班的计划,哪里来的刺激可寻?要不是杨明出现……所幸,这只是偶你一次,否则他真不敢想像充满刺激麻烦的日子出现在朱府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所以他看不顺眼扬明是有理由的。但基于少爷的缘故,他只能忍下来,偶尔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讽刺、讽刺他,以纾心中怨气。
所以,这回他看见杨明那张脸上的表情,还真值得鼓掌庆幸呢!
“朱忠,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朱忠像是受侮辱似的瞪了他一眼。“少爷即将娶个温驯而又贤淑的妻子,前几日连聘礼都下了,我相信少爷这回一定是开窍了。”
“朱牛?”杨明转向那巨人寻求答案。
朱牛点点头。
“这是我亲眼所见。少爷请你过来,便是要跟你谈此事。”
“看来这事不假。是上回我拿的画纸里哪位天仙美人让朱兄给看上了?”杨明很好奇的问道。
“不是。”
“皇上赐婚?”
朱牛摇摇头。“是少爷在市集里碰上的姑娘家。”
“那一定是美女喽?”
朱牛还是摇头头。
“称不上天仙,不过娇俏动人。”他很中肯的批评。
杨明得意的笑了,相信自己终于了解事情始末。
“敢情是一见钟情?这也难怪了,朱兄年轻也不小,该是为自己订下亲事的时候了……朱牛,你摇头是何意?”
“她是莫大仲的千金。”
杨明恍然大悟。
“原来朱兄是有目的而为。”但这样赔了一生也太不值了吧?不过话说回来,娶她回来虽做正室,但可以冷冻她,届时再娶个偏房岂不两全其美?杨明不禁佩服朱琨庭的头脑。
岂料朱牛还是一了劲儿的摇头,连朱忠的兴趣也让他给挑起来了。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等你们见了她就知道了。杨公子,少爷还在书房等着你。”朱牛提醒他。
杨明好奇死了。
“看来这女子挺神秘的。”
只见朱牛双眼闪了闪,唇边泛起笑意说道:
“等你们见到她,一切就可分晓。”他摇摇头,宣布道:“她是个麻烦。”
“小乌鸦,你别老挡着我的路,行不行?”
“小姐,这样做恐怕不妥……”
“就算不妥也不会害了你。把那个凳子搬给我。”
“小姐……”
“我叫你搬你就搬!罗嗦什么。”
小乌鸦瘪着一张嘴,不情愿的递给汝儿。
“小姐,要是让老爷发现,会活活打死我的。”
“我没叫你留下,你要跟我一块儿走。”汝儿先把包袱丢到窗外,再站在登子上小心翼翼的撩起裙子,跨过窗台。
前院的锣鼓喧天,正是迎亲吉时。打从昨日起,莫大仲便将这对主仆给锁在房里不得外出,一直到今日饭菜都是由舞娘给送来的。若不是她莫汝儿天生胆大,也不会想到由窗口逃走。这窗没锁,八成是莫大仲以为光凭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跳出窗口?所以也不会在窗上下功夫。瞧瞧时辰,差不多再一炷捍的时间,媒婆就要过来找新娘子,在那之前,她可得先穿上凤冠霞披,乖乖坐在房里等着,偏偏此刻她身上还是素衣一件,连胭脂都还未施呢!
她根本不打算嫁给那猪公!
不是说她讨厌他,其实她也不是挺讨厌他的,见他就吵架实在是忍不住的习惯。老看他板着一张脸,不笑不说话的,让人看了挺闷的。其实他笑起来是很好看,比好看更好看,靠着月兔只习得几个大字的她,实在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他的相貌,不过他可是她第一个正眼瞧过的男人!相貌堂堂不说,每见他一回总让她觉得心脏像要停摆了似的,要是真与他镇日相对,她岂不死定了?虽然理不清这种感觉,但暂时归究于彼此相克,否则怎会有这种感觉?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她不赞同那种三妻四妾的观念,也许当初没遇见月兔,她会安于这时代的游戏规则,不过要让她知道在未来的岁月里,有所谓的自由恋爱,有所谓的一夫一妻制,她是说什么也不会与其他女人共享一夫的!更何况,十几年来目睹了她娘的悲惨岁月,如果是一夫一妻,她娘又怎会受到这种屈辱?她实在看多了这种情况。女人在男人的眼中比一匹马还不值,就算是老婆也只是传递香火的工具。要是成亲数年没生个白胖的儿子,一纸休书便立刻过来了!这根本是个男女不公的社会,她哪能奢想那猪公一辈子就只守着她一个人……
其实这要求也不算难。要让她一生守着他,只怕看也看不腻,但这只是她的想法,男人中就不这么想了。她可不希望相公娶了她没几日,又纳了妾,那她倒不如上吊算了。
所以,苦思多日,实在想不出个好法子,只好跑路了!这实非她所愿,却也是无可奈何中的唯一办法,她相信她娘也会赞同她的计划。
“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就算逃出去,我们又能去哪?”
“天下之大,岂无我们容身之处?”汝儿喘了口气,暂时坐在窗口休息一会儿。“你尽管放心,等咱们逃出去,一定有路可以走的。”
“嫁给朱爷有什么不好?我瞧他待你挺好的,比起老爷对二夫人要好得许多。而且,朱爷虽然生得有些吓人,但能忍受小姐的个性,我看不如……”
“你闭嘴。”汝儿喝道:“你要是不想一起逃出去,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可不许大声嚷嚷,要是我给抓了回来,咱们主仆情份就此恩断义绝。”有时候恐吓比哀求更有效。
“小姐……”
“你听见了没有?”
小乌鸦一咬唇。“小姐,你带我走。”
汝儿眼一亮,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咱们是好姊妹,谁也抛不下谁,你等等,我先跳下去,你再上来。”汝儿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