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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混唐后传-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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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皇爷慎思之。将士安,则皇爷安矣。”玄宗默默点头,转步入门,倚杖垂首而立。久之,韦见素之子京兆司铎韦谔跪奏曰:“众怒难犯,安危在顷刻。愿陛下割恩忍爱,以宁国家。”玄宗乃步入行宫,见杨妃一字也说不出,但抚之而哭。门外哗声愈甚。高力士道:“事宜速决。”玄宗携杨妃出驿大哭道:“妃子,我和你从此永别矣!”杨妃亦哭道:“愿陛下保重,妾负罪良多,死无所恨,乞容礼佛而死。”玄宗令力士引至佛堂,大哭而入。杨妃至佛堂礼佛毕,力士奉上罗巾,促令自缢于佛堂前之梨树下。年三十八。尸置驿庭,召玄礼引众军入观之。众军见杨妃果死,免胄释甲,顿首呼万岁而去。玄宗命力士速具棺殓葬于西郊之外道北坎下。
  及葬毕,玄宗谓力士道:“妃子向有异梦,今日应矣。”力士道:“贵妃何梦?”玄宗道:“妃子曾说梦与朕闲游骊山,至兴元驿。方对食,后院忽发火。忙走出,回望驿中,树木皆焚。
  俄有二龙至,朕跨白龙,妃子跨黑龙。忽见一黑人,状如鬼魅,自云是此峰之神,称上帝命授妃子为益州牧蚕元后。悚然而觉,明日即闻范阳叛信。如今想起来,与朕游骊山,骊者离也;方食火发,失食之兆;火为兵象;驿木俱焚,驿与易同,加木于旁,杨字也;朕跨白龙,西行之象;妃子跨黑龙,幽阴之象;峰神者,山鬼也,山鬼乃嵬字;益州牧蚕太后,蚕所发致丝,益旁加丝,缢字也,正缢死于马嵬之兆。”高力士道:“梦兆如此,系前缘所定,皇爷宜自宽,不必过于伤情。”正说间,玄礼入奏,请旨约饬军队启行。
  未知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9回 留灵武储君践位 陷长安逆贼肆凶
  却说陈玄礼约饬众军,请旨将欲启行,众人以杨国忠将吏皆在蜀,不肯西行。或请往河陇,或请往太原,或请还京师,众论不一。玄宗意在下蜀,又恐拂众人之意,只顾低头不语。
  韦谔奏道:“太原、河陇,俱非驻跸之地。若还京师,必须有御贼之备。今士马甚少,未易为计。以臣愚见,不如且至扶风,徐图进止。”玄宗闻言首肯,命以此意传谕众人。
  众人皆从命,即日从马嵬发驾启行。临行之时,有许多百姓父老遮道请留。玄宗命太子宣慰之。父老曰:“至尊既不肯留,某等愿率子弟从殿下,东破贼,取长安。若殿下与至尊皆入蜀,中原百姓谁为之主?”须臾聚至数千人。太子不肯留,策马欲西行。太子之子建宁王炎,与李辅国执鞚谏曰:“逆贼犯阙,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兴复。殿下不如收西北边之兵,召郭子仪、李光弼于河北,与之并力,东讨逆贼,克复二京,削平四海,扫除宫禁,以迎至尊,岂非孝子之大者,何必区区温清定省之文,为儿女之恋乎!”众父老共拥太子,马不得行。太子乃使其子广平王俶,驰白玄宗。玄宗道:“人心如此,天意可知。是朕之幸也!”命分后军二千人,及飞龙厩马从太子。谕之曰:“太子仁孝,可奉宗庙,汝等善辅之。”又使庙臣谕太子曰:“汝勉之,勿以吾为念。西北诸部落,抚之素厚,汝必得其用。吾即当传位于汝也。”太子闻诏,西向号泣。广平王即宣谕众百姓道:“太子已奉诏,留后抚安汝等。”于是众百姓都呼万岁,欢然而散。太子既留,莫知所适。建宁王道:“殿下昔曾为朔方节度大使,将吏岁时致启,倓略识其姓名。今河陇之众皆败降贼,其父子兄弟多在贼中,恐生异图。
  朔方道近,士马全盛,河西行军司马裴冕在彼,此人乃方冠名族,必无二心,可往就之。此上策也。”众皆曰善,遂向朔方而行。至渭水滨,遇着潼关的败兵,误认为贼兵,与之厮斗,死伤甚众。及收聚余卒,渡过渭水,通夜驰行三百余里,士卒失亡过半,所存军众不上一千。
  话分两头,再说玄宗留下太子,车驾向西而进,来至扶风郡宿歇。士卒连日饥疲,流言不逊,陈玄礼不能制。玄宗甚以为忧。会成都来进贡春彩十余万匹,玄宗命陈之于庭,召将士谕之曰:“朕衰耄了,托任失人,致逆贼作乱,远避其锋,卿等仓猝从朕,不及别父母妻子,跋涉至此,劳苦至矣。朕甚愧之。今将入蜀,道路阻长,人马疲瘁,远行不易。卿等可各还家,朕自与子孙中宫内人前往。今日与卿等别,可共分此春彩,以助资粮,归见父母妻子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各好自爱。”言罢涕泪沾襟。众皆感激,亦泣道:“臣等死生,愿从陛下,不敢有二。”玄宗挥泪良久,道:“愿留听卿。”即命玄礼将春彩尽数给赏军士,流言自此顿息。次日,玄宗起驾,望蜀中进发。行至河池,蜀郡长史崔园前来迎驾,具陈蜀士丰稔,甲兵全备。玄宗大喜,即命于驾前为引导。
  不则一日,玄宗一行来至成都。见殿宇宫室与一切供御之物,虽都草创不甚整齐,却喜得贼气已远,可安居。只是少了一个宠爱的人,未免嗟叹。当时诸臣上表,请急为讨贼之计。
  玄宗降诏,以永王璘为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南节度使,以长沙太守李岘为副都大使,即日同赴江陵坐镇。又诏以太子充天下兵马大元帅。哪知此诏未下之先,太子已正位为天子了。
  原来太子当日渡渭水,于平凉阅监牧马得几万匹,又募得勇士三千余人,军势稍振。时有朔方留后杜鸿渐、运使魏少游、判官崔漪、卢简、李涵,相与谋曰:“平凉散地,非屯兵之所。灵武兵食完富,若迎太子至此,北收诸城兵,西发河陇劲骑,南向以定中原,此万世一时也。”于是,杜鸿渐自迎太子于平凉,说以兴复之计。会河西司马裴冕至,亦劝太子往灵武。于是太子率众至灵武驻扎。次日,裴冕与杜鸿渐等上太子笺,请遵马嵬时皇上欲即传位之命,宜早正大位,以安人心。太子不许,笺五上。太子及许之。是日即位于灵武,是为肃宗皇帝,改元至德。尊玄宗为上皇天帝。裴冕、杜鸿渐等俱加官进秩。
  正欲表奏玄宗,恰好玄宗命太子为元帅的诏到了。肃宗遂遣使赍表入蜀,将即位之事奏闻。玄宗览表喜道:“吾儿应天顺人,吾更何忧。”遂命房琯与韦见素、秦国模、秦国桢赍玉岫、玉玺,赴灵武传位,且谕诸臣,不必复命,即留行在,听新君任用。肃宗涕泣,拜领册宝。
  看官,你道当日玄宗西狩,太子北行,为何没有贼兵来追袭?原来安禄山不意车驾即出,戒约潼关军士勿得轻进。贼将崔乾祐顿兵观望。及数日后,禄山闻知车驾已出,方遣孙孝哲督兵入京。贼众既入京城,见左藏充盈,便争取财宝,日夜纵酒为乐。差人往睢阳报知禄山,因此无暇遣兵追袭,所以车驾得安行入蜀,太子往朔方亦无阻隔,此亦天意也。及禄山至长安,闻知马嵬兵变,杨妃赐死,国忠与韩、虢二夫人俱被杀,大哭道:“杨国忠是该杀的,却如何害我阿环姊妹。”又想起其子安庆宗被杀,益发忿恨。乃命人大索在京的皇亲国戚,尽行杀戮。令设安庆宗灵位,将所杀之尸,悉剜取其心以祭。行刑刽子方欲动手刳心,忽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霹雳一声把安庆宗的灵座击得粉碎。禄山大惧,不敢设祭,命将众尸一一埋葬。又下令,凡平日所怨恶之人,及杨国忠、高力士所亲信的人,一并杀戮。又遣人遍搜各宫,搜到梅妃江采苹宫,回获一腐败女尸,便错认梅妃已死,更不追求。又下令凡在京官员不来投顺者,悉皆处死。于是京兆尹崔光远、故相陈希烈、尚书张均、太常卿张垍等俱降贼。禄山以陈希烈、张垍为相,仍以崔光远为京兆尹。其余朝士,都授以伪官。自此禄山志得意满,纵酒贪婪,无复西出之意,遂心恋东京,不喜居西京。正是:恋土贼人态,要窃燕皇名。
  未知后事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第30回 凝碧池乐工殉节 普施寺摩诘吟诗
  却说安禄山僭号称尊,东、西二京都被窃据。他只是乱贼行径,并无深谋大略,一心为恋着范阳故土,喜居东京,不乐居西京。既入长安,即以所得宦官、宫女等,以兵卫送赴洛阳。
  其府库中金银币帛与宫闱中珍奇好玩之物,都辇去范阳藏贮。
  又下令要梨园弟子与都坊乐工,都与向日一般承应,敢有隐避不出者,以行斩首。其苑厩中所有驯象舞马等不许散失,都要有司中整顿,以备玩赏。
  看官听说,原来玄宗注意声色,每大宴集,有坐部,有立部。那坐部诸乐工,俱于堂上坐而奏技;立部诸乐工,则于堂下立而奏技。雅乐奏罢,继以鼓吹番乐。然后教坊新声与府县散乐杂戏,次第毕呈。更可异者,每至宴酣之际,命御苑中掌象的象奴,引驯象入场,以鼻擎杯跪于御前上寿,都是平日教习的,又尝教习舞马数十匹,每当奏乐之时,命圉人牵马至庭前,那些马一闻乐声,都仰首顿足,回翔旋转舞将起来,自然合著那乐声的节奏。当年禄山侍宴旁观,心怀艳羡,早已萌下不良之念。今日反叛得志,便欲照样取乐。
  一日,诸番部落的头目闻禄山得了西京,都来朝贺。禄山欲以神奇之事夸哄他们,乃召集众番人赐宴,对众人言曰:“我今受天命为天子,不但人心归附,就是那无知物类,莫不感格效顺;即如御范中所畜之象,见我饮宴,便来擎杯跪献;那御厩中的马,闻我奏乐,也都欣喜舞蹈,岂非神异之事。”众番人俱俯伏呼万岁。禄山传令,先着象奴牵出象来。不一时,象奴将数十头驯象,一齐牵至殿庭之下,众番人俱注目而观,要看它怎样擎杯跪献。不想这些象望殿上一看,只见南面而坐者不是前时天子,便怒目直视。象奴将酒杯先送到一头大象前,要它擎着跪献。不想那象却把鼻子卷过酒杯来,抛去数丈。左右尽皆失色,众番人掩口窃笑。禄山又羞又恼,大声骂道:“孽畜恁般可恶。”喝把这些象都牵出去,尽行杀却。于是辍宴罢席,不欢而散。禄山被象出了丑,因想那些舞马或者也倔强起来,亦未可知,不如不要看罢,遂令将舞马尽数编入军营马队中去。
  自此禄山恣意杀戮。闻前日百姓乘乱盗取库物,遂下令着府县严行追究,且许旁人首告。于是株连蔓引,搜捕穷治,殆无虚日。又有刁恶之徒挟仇诬首。有司不问情由,辄便追索,波及无辜,身家不保。民间骚然,益思唐室。相传太子北收兵,来取长安,即日将至。或时喧称:“太子大军至矣!”百姓奔走出城,市里为之一空。贼望见北方尘起,相顾惊惶。
  禄山料长安不可久居,不若早回范阳。乃以张通儒为西京留守,安忠顺为将军,镇守关中。又命孙孝哲总督军事。宣谕诸将,自己与次子安庆绪领军还守东都。却于起行之前一日,大宴文武官于御苑疑碧池上,传谕梨园子弟、教坊乐工都要来承应。这些乐工,惟李、张野狐、贺环智等数人随驾西去,其余如黄幡绰、马仙期等众人在京,不得不凭禄山拘唤,只有雷海清托病不至。那日凝碧池头殿上,排下许多筵席。禄山上坐,庆绪侍坐于旁,众人依次列坐于下。酒行三巡,先大吹大擂,奏过军中之乐。然后梨园子弟、教坊乐工分五队而进。其旗幡巾带衣服,各分青、黄、赤、白、黑。穿青者立于东,穿白者立于西,穿赤者立于南,穿黑者立于北,穿黄者立于中央。
  每队中,为首押班、乐官各一人,乐工子弟各二十人,惟中央乐工子弟四十人,共一百三十人。齐齐整整,各依方位而立。
  禄山问道:“你等乐官都到齐吗?”众官道:“诸人俱到,只有雷海清患病在家不能同来。”禄山道:“雷海清是有名的乐官,他若不到,不为全美,可着人去唤他来,就是有病也须扶病而来。”左右领命,如飞去了。
  禄山令众乐人,各自奏技。于是凤箫龙笛、象管鸾笙、金钟玉磬、秦筝羯鼓、琵琶手拍,一霎时吹弹敲击,声韵铿锵,真个悦耳动听。忽见五面大幡一齐移动,引着众人盘旋错纵,往来飞舞;五色绚烂,合殿生风,口中齐声歌唱。歌罢舞完,乐声才止,依旧按方位立定。禄山看了大喜,掀髯称快。说道:“我想李三郎平时费了多少心力,教成这班歌儿,如今被我赶出,自己不能受用,倒留下与我受用,岂非天数。”众乐人听了这话,伤感于心,不觉堕泪。禄山早已瞧见,怒道:“朕今日欢宴,众乐人何得作此悲伤之态。”令左右查看,若有泪容者,即行斩首。众乐人大骇,连忙拭泪。
  忽闻庭中有人放声大哭。你道是谁?原来是雷海清被禄山遣人逼来。及来到庭中,闻禄山说这些狂言悖语,且又恐吓众人,遂激起忠烈之性,高声痛哭,奋身上殿,把案上陈设的乐器尽扫于地,指着禄山大骂道:“你这逆贼,受天子厚恩,负心背叛,罪当万剐,还敢胡说乱道。我雷海清虽是乐工,颇知忠义,怎肯伏侍你这反贼。”禄山气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叫:“快砍了,快砍了。”众人扯雷海清下殿,乱刀砍死。禄山命撤去宴席,将众乐人拘禁候旨发落。
  忽见探马来报,太子已在灵武即位,今以山人李泌为军师,命广平王、建宁王与郭子仪、李光弼等分统军马,恢复两京。
  禄山闻报,遂令起马回东京,另议调遣军将应敌。临行之时,禄山乘马过太庙,遂命军士将太庙放火焚烧。军士领命,顷刻间四面放起火来,禄山立马观之。火方发,只见一道青烟,直冲霄汉。禄山仰面观看,不想那烟头随即下来,直冒入禄山目中。登时两目昏迷,泪流如注;不便乘马,另驾轻车往东京而去。自此禄山害了眼病,医治不痊,竟成双瞽。按下慢表。
  且说雷海清死节一事,人人传述,个个称扬。因感动了一个有名的朝臣。那朝臣不是别人,就是给事中王维,字摩诘,太原人氏,开元年间进士及第,天性友孝,与其弟俱有才名。
  当禄山反叛、上皇西幸之时,不曾随驾,为贼所掳,乃服药取痢,佯为暗疾,不受伪命。禄山素重其才,不曾杀害,遣人送至范阳,拘于普施寺中养玻一日闻人言雷海清殉节于凝碧池,因细询缘由,备悉其事,十分伤感,望空而哭。想那凝碧池在宫禁之中,忽被贼人在彼宴会,提起伤心的事,遂取纸笔,题诗一首云: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
  秋槐落叶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王维这诗不过是自写悲感之意,也不曾赞到雷海清,也不曾把出与人看,不想竟被人传诵出去。
  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1回 安禄山屠肠殒命 南霁云啮指乞师
  却说西京乐工子弟,被禄山带至东京。他们都是久仰王维大名,今闻其被拘在普施寺,便常到寺中来问候。因有得见此诗者,你传我诵,直传至肃宗御前。肃宗闻之,动容感叹,便时时将此诗吟诵。及至贼平之后,那些降贼与陷于贼中的官员,分别定罪。王维虽未曾降贼,却也是陷于贼中,该有罪名的了。
  肃宗因记得他凝碧池这首诗,嘉其有不忘君之意,特赦其罪,仍以原官起用。这是后话。
  却说禄山自两目既盲之后,愈加暴厉。左右供役之人,稍不如意,即加鞭挞,或时竟就杀死。他有个贴身伏侍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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