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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于公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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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升堂。刚然坐下,放告牌还未抬出,人声乱嚷:“冤枉,大老爷救命!”贤臣闻听,吩咐:“人来,快带喊冤之人!”
  青衣答应,不多时,带进一年老的男子。公堂以下跪倒。贤臣座上留神,瞧罢开言说:“姓什名谁,哪里人氏,什么冤枉,快讲!”老头朝上磕头,痛说:“小人名叫张勤,恩主张宗显,曾在钱塘作过县令,唐县清流庄祝恩主去世,家贫,撇下年幼小主,奴仆拐带逃走,剩下老奴一人看守大门,扶侍小主学房读书,至今约有十数多年。老主在日与小主定亲,他与一榜同年郑宅结姻,拟欲前去就婚。郑乡宦忽生恻隐,差院公到门,向小的说明详细,郑老爷嫌贫,欲要毁婚。夫人、小姐势不依允,又不敢相拦。郑爷上河间府去,老夫人打发人来请,说道黄昏之后;花园等侯,愿赠金银。老爷回家,行茶过礼,免得将来绕舌。这日公子去西庄瞧表伯,小的报信,小主耽搁,次日才往,谁知小姐自尽。”贤臣闻听此言,不觉心惊,开言便问,“张勤,郑家母女因乡绅郑济悔婚,暗助之意,既然请到他家,就该多赠金银相助才是。”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回    于大人究问情由 张公子诉讲原因


  话说贤臣手拈乌须,下问:“张勤,就便你家公子无去,郑小姐却又自缢,是何缘故?从实诉来。”张勤望上叩头,口尊:“青天大人,那日郑夫人差心腹来到这边,将来意说明,公子甚是犹疑,一心要正大光明。次日到郑宅,或是退亲,或是赠银。不料去时正遇小姐自缢,郑乡绅赖公子奸骗妇女,强逼人命,立刻送在县衙,不容分说,严法审问,公子难当,只得招承。可怜公子无有亲友,是以小的冒死前来哀求大人救小主之命,感仰天恩无尽!”贤臣一见,心下思量:老仆所诉惨情,必须细审根由。贤臣正在为难,衙役禀事,说道:“本处知县衙外禀见。”贤臣说:“有请!”青衣外行。
  不多时,知县上堂。贤臣端然坐定,一见知县进来,站起说道:“贵县前来何事?”县令说:“张勤之案,卑职审过,此事既为诳骗,要有凭据。”贤臣又问众乡民:“因何也随张勤到此?”父老闻听,堂前叩头,说道:“众人也为张公子无故受屈,予礼不合。他本世代乡绅,诗书传家,公子为人端正,严刑苦拷,虽然招认,久仰大人判事如神,又恐张勤一面之词,难以凭信,是以斗胆随来,在天台案下代明不白之冤。”贤臣听罢父老言词,点头说:“你们回家,不可多事,本院自有公断。”众人随即出衙而去。贤臣叫声:“张勤,有词状么?”
  义仆说:“烦琐公案,故此无写,小人口诉。”贤臣说:“你且回去听候发落。”磕头谢恩而去。贤臣立刻差人赴唐县提到公子张琳,上堂跪倒。贤臣目视张琳,眉清目秀,举止温柔,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项带枷锁,篷头垢面,骨瘦如柴,跪在阶前。贤臣观毕,说:“张琳,把你冤枉之事,细细诉来。”张琳见问,下边叩头说:“小人含屈,不料今日得见青天。小人父亲在日定郑济之女。嗣因身父辞官不作,家业凋零,无力行聘郑家,便要毁亲。岳母母女不从,私遣家丁前来,唤小人黄昏到花园,愿助金银,小人当日偏偏无去。”贤臣说:“似此有益之事,为何不去呢?”“大人容禀,小的当时生疑,恐有不良之事。再说小的夤夜入宅,非奸即盗,是以当日未去,次日正大光明,从他大门而去。”贤臣说:“你可见他母子无有?”公子说:“夫人别无话说,言小姐责备小的去迟失约,说明心事,他的终身有靠。”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一回    问冤情公堂细审 张公子辩诉曲直


  话言公子说:“大人,休想这段姻缘,小的正与岳母讲话之间,使女前来禀报,说道小姐房中自荆夫人叫小的同行,进香闺瞧看,小姐果然已死,催促小的急速回家,免得连累。
  不料岳父回家,告状诬赖诳过金银生事,二次上门又讹诈,逼死小姐。送官,县主又不容分说,屈打成招认罪。这是小的实情,求大人判断。”贤臣复又问道:“你进门时,汝岳母问何言语?”公子说:“小的进门之时,岳母并无说什么,便出房去,又叫掌家婆来问小的来历,盘问多时,岳母便让至内室,小姐隔帘说了几句,方才回禀大人的言词,此外并无别话。”
  贤臣闻听点头:此子相貌端庄,行止老成,他在郑宅与夫人见面,如何不询,却叫婆娘盘问?或因相貌不同,叫其女隔帘答话,料无别故,大概分其相貌,未曾赠金,竟落空回。小姐说下为何失言,内中定有缘故,莫非恶奴骗财,行事苟且,郑小姐含羞倾生?据他之言,已去两次,况且千金一命逼死,当时怎肯放他?及至乡宦回来疼女,始兴词告状,倚仗托付莫知县报仇,屈招定案。贤臣叫声:“张琳,本院问你,郑宅家人请你之时,见过此人否?”“小的并未会面,将情由说与老奴,彼时小的在表舅家中,老奴前去报信才知。”贤臣说:“报信之时,却有何人在于旁边?”公子说:“并无外人,唯有表兄闲坐。”贤臣说:“你表兄多大年纪,什么名字?”公子说:“表兄年已十八岁,名唤徐立。”贤臣点头又问:“你岳母相帮,有什么话说?”公子说:“并无别话,深怪当日未去,小的因向表兄借用衣服,他说鞋还未上,明日再去不迟。”贤臣说:“这日你表兄在家无有呢?”公子说:“表兄时常在外,一夜未回。”贤臣吩咐:“提袁公来审!”
  不多时,将袁公拿到。贤臣座上微微冷笑说:“袁公,那一夜是你领进张琳去,你就无看见他的相貌么?”袁公向上磕头说:“大人在上,那夜天黑,小的认不真切。”贤臣闻听,将头点了一点,无凭无据,如何审问?况且既有欺心,岂肯善招之理?想勾多时,吩咐:“人来,快把郑家的账单取来过目!”
  上写着:散碎银一百二十两,首饰十八件。贤臣瞧完,吩咐:“将张琳寄监,随发放袁公回去!”公事已完,点鼓退堂。次日挂出牌来,上写:“本院偶染风寒,一应公文病痊投递,府县一概免见。”
  且说张琳的表兄徐立专学匪类,这日吃过早饭,街上闲行,树荫下一簇人围绕闹吵,不知所为何事。徐立到了跟前,闪目瞧看,一个客人身穿重孝,两匹骡子驮定绸缎,众人要买,他却不肯零卖,欲连骡子一总全发。众人心中不服,向那客人说:“你那两匹骡子还卖?赊给牌头老谢一匹,那一匹我们现钱买你的缘何不卖呢?”那客人说:“在下有个缘故,先父归西,两三日就要料理,哪有工夫零卖,情愿让个加一都卖了,好去治事。”
  徐立闻听,心中打算:奈何我如今不敢行茶过礼,表弟官司尚未完结,银子虽然藏定,昼夜悬心,何不拿作资本,买个便宜,赚点渔利?如今客人着急要卖,等钱使用,必让加三,我要买下,又可心静,岂不是好?贼人安定,望客人开言说:“客官既然急卖,须多让几两,咱要成交,是现兑银子。”客人闻听,便将绸缎算明,共值银二百两,让个加一,还值一百八十两。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二回    施巧计徐立遭擒 万恶贼惧刑实诉


  话说徐立见客人将账算明,开言便说:“你若让个加三,便买一半。”客人说:“一来也无这许多让头,二来也不卖一半。”徐立说:“我也无这些银子。”客人说:“瞧这村中也无有个上样的财主,哪里有人买得起这些?”
  徐立心中不服,说:“客官太也小看人了,你若让加三,我便全买。”客人说:“我赌气让你个加一五,何如?”让到加二,讲定共值银一百六十两,徐立点头就叫:“客人把绸缎搬到家中!”恶贼内心辗转:现有纹银一百二十两,还少银四十两,首饰拿典当,又恐走了风声,何不与他兑算,占些便宜?
  恶贼主意拿定,眼望客人,带笑向耳边说明,客人应允。
  徐立欢喜进房,将银子首饰拿来。客人过目,客人见了银子,首饰十八件,便叫徐立看看绸缎,推说:“我去叫伙计来看。”急出庄村而去。客人是谁?就是抚院大人,暗来私访,见了首饰金银,真赃出现,立刻回到保定府,出票差人来至村中,将徐立上锁。恶贼心下吃惊,不知是何缘故,跟到保定府。
  贤臣立刻升堂,吩咐青衣带徐立上堂听审。喊堂三遍:“提犯!”唬的恶贼冒魂,又听惊堂响亮,贤臣动怒,手指恶徒:“为害表弟,冒名顶替,诳骗金银,郑如兰自尽,因你丧命,败坏人伦,若非本院亲访,清浊不分,冤枉好人,快诉真情!
  恶贼跪在堂前,抬头看见抚院竟与那卖绸缎客人一样,又细观瞧,果然不错。
  贼人胆裂魂飞,不敢抵赖,下面磕头说:“小人该死!”贤臣说:“快将你那买绸缎的金银首饰献上来罢!”恶贼惧刑,一一实招。贤臣差人到恶徒家中起赃,以结公案。去后,贤臣手指徐立大骂:“凶徒!你如何假冒张琳欺瞒弟妇,诳骗金银,决不该玷辱名门,有伤伦礼,莫非你与张琳素有仇恨?”徐立闻听,口尊:“大人,小的与表弟无仇,姑丈在日害过小的。”
  贤臣说:“汝姑丈张忠显已经死去多年,为何说他害你呢?”
  徐立说:“青天在上,姑丈在日,原本好心,反成恶意。当日与小的定了一门亲事本处奚乡宦之女,名叫羞花,今年十八岁,人才出众,相貌惊人,兼之书画琴棋,无般不会,各乡宦人家都想谋娶。奚氏之父母贫寒,现随他叔叔度日,母亲又不与小的急急完婚,皆因姑丈之过。小的想姑丈在日,偏心疼儿,替表弟定下有钱岳丈,表弟却无钱完娶,不能行聘。他岳丈有钱暗助,所以怀恨,得了前次赠银这个消息,假冒表弟诳银,到手好完婚聘娶。小姐留住一宵,是她自己不是,与小的无干,本是自己含羞寻死,何尝是小的逼煞?所诳财礼分毫无动,大人先时私访,亦都看过,一点不错。”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三回    于大人公堂为媒 方从益攀高图贵


  话说徐立说:“今日在公堂情愿全交,求青天开恩饶命。”贤臣听罢大怒,骂声:“贼囚,还敢求生?汝姑丈给你定亲,原为你好,不念恩情,反起祸端,诳金银,害表弟,污辱名门,罪当乱刃诛之!”吩咐青衣:“先拉将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一齐答应,按倒,打得凶徒满地乱滚。贤臣叫张琳:“听我吩咐,徐立是你父在日,曾与奚门给定亲,你可知道么?”张琳说:“小人全知,还有众乡绅图谋,作诗一首。”贤臣说:“你可记得?”公子说:“小人记得。”贤臣说:“你写出与本院过目。”公子当堂提笔,写出那四句诗词。贤臣接过观瞧,上写诗曰:“薄命红颜实可伤,仙姿不幸配村郎。冰人当恨张知县,强把明珠土内藏。”贤臣一见诗词,就知奚氏羞花是个才貌双全之女,心下辗转多时,主意拿定,立刻差传奚氏并他叔叔奚让到衙问话。差人领票如飞,把奚让传到。贤臣吩咐:“带上堂来!”贤臣举目观瞧:羞花生的出众,怪不得各家想要联姻。
  常言说,淑女应嫁才子。今配徐贼,太觉不堪!贤臣坐上叫声:“奚让,汝侄婿行事亏心,逼死人命,应该抵偿,必是另选高门。哪有表兄欺心害表弟之理,以至威逼小姐身死。张琳无妻,本院为媒,羞花可补凤鸾,正是才郎淑女,你可依从否?”奚让闻听欢喜,连忙进礼磕头,口尊:“大人在上容禀,身兄在日,原欲羞花匹配张琳,谁知张琳已定亲事。张县令为媒,说与徐立,不料此子匪类多端,悔之不及。如今又有这番变故,蒙大人天恩,复将羞花匹配张琳,小的感恩不尽!”贤臣闻听甚喜,便向公子要出玛瑙簪为定,令奚让带羞花回家听候,择吉完娶。且说恶贼见贤臣将羞花判与张琳为配,气得如痴似醉,后悔不来。贤臣吩咐:“把张琳当堂释放。这份长枷刑具,给徐立带上。”往下吩咐:“张琳,此事与你无干,乃系莫知县断事不明之过,休怨你岳丈郑济诬告,你若不泄机,如何有此祸事?今玛瑙定亲,可择吉完娶,官给赏银十两,以为读书之费,从此须当勉力攻书,以图上进。”公子苦苦推辞说:“小人与奚氏有叔嫂之名,怎敢乱伦为配?求大人开恩,免此婚姻。”贤臣说:“恶贼欺辱弟妇,礼当以奚氏补偿,恶贼秋后处决。奚氏无靠,配汝为妻,正合天理人心,不必推辞。去罢!”公子无奈,谢恩叩拜,同时开释义仆张勤,心中快乐而去。贤臣吩咐:“徐立收监,秋后处决,莫知县才力不及,休官罢职,恶贼所诳金银首饰,令袁公领去,物归本主。”袁公到家,郑济便问老家人审断情由,说了一遍,又言:“奚家好个女子,美貌无比,配与姑爷。”郑济闻听,望顾氏说道:“如今如兰虽死,有徐氏抵偿;张公子失妻,有羞花抵补,都算公道。我想奚家最穷,不如认羞花为义女,招赘张琳来家作女婿,几下里均有照应,岂不是好?”顾氏甚喜,令人去请奚让来郑乡宦家中,彼此商量。奚让闻听,欢喜之至,随即择选吉日,接羞花小姐,拜认义父义母,又择吉期将张公子招赘过门。公子重赏义仆张勤,享福养老。张公子感念贤臣,朝夕焚香报答恩德。后来张公子成名,双生贵子,真乃夫和妻顺。
  且说保定府城中有一家暴发户,姓方,名叫从益,外号“扯燥”,祖父原是庄农之汉,运至时来,偶然发财,放账滚折,渐渐称为财主。妻子生个女儿,起名绛霞,生得倒也聪明,敏慧美貌端庄。方从益外面甚有些交接,府县衙门亦颇有休面,性情奸狡刻薄,倚财仗势,欺压良民,爱富嫌贫。不行好事,干过许多过恶之事。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四回    方从益霸占良田 恶玄门见财起意


  话言方从益倚仗赀财,结交乡宦,狐假虎威,欺心霸道,无所不至。有一个崔秀才,家业贫寒,典地与方家,银价二百两,三年无人回赎,任其倒卖。已逾三年之后,崔家商议,要卖与方家,再找银二百两。崔生烦亲朋说合,才许找银四十两。
  崔秀才一气,竟将此地烦人说合,转卖与新进秀才贺素华。及至贺家赎地,方家哪肯依从?打听明白,贺家虽是乡宦之后,家业不足千金,又是新进秀士,故方不放眼内,竟霸占崔家地土,告官争闹已有二三年。方姓钱大,将地霸住,贺素华白花百金,银地两空,还有亲朋说合,读书之人,只得弄钱。大比之年,贺秀才中举成名,次年会试及第,又中进士。贺素华欢喜。方扯燥闻知,唬得魂飞,茶饭懒餐,想前思后,不该霸道。
  如今他是翰林院,身趋凤阁,倘若想起旧怨,贺素华怎肯容情?
  要和同年说知,我的家财立刻消倾。急中生计,想起贺家有个儿子,戚秀才的哥哥戚克新受业,就有心将女儿与他结亲,又恐有了亲事,兼怕贺家不允,托人打听虚实。贺家儿子庆云未有亲事,方扯燥闻听喜悦,备重礼烦戚先生中间说合,戚贡生受了礼物,到贺家作媒,进士在京候选,一应家务是伊妻黄氏照管。夫人打听方家丰富,却不是书香人家,因碍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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