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那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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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公子有礼的对着跑堂小厮表达谢意,对方受宠若惊的傻笑退场。
两人不免生出疑问,这闲雅楼到底多少伙计?
每次一个,两个多时辰过去,看的净是陌生面孔,不下十个人。
“喂,你!站着。”左飞点向刚要离开的跑堂。
“您有什么吩咐?”挂着灿烂有余,真诚不足的笑容,小厮小跑步近前。
“闲雅楼多少伙计?”左飞问。
小厮摸不着头脑,搔搔头,不能违背客人的意愿。“共二十二人。”
那么接下来会怎样,他们两个不用多想都知道结果。
“隔一刻,送水一次,你当我们‘饮马’么?”毕右已经灌到水饱,茅厕跑了三四回。
来喝茶的公子,到现在却喝了连两杯都不到,面前的水始终是刚刚沏好的热茶……怎么入口。这些人未免殷勤过头,居然贪看男子的美色,连自己同样身为男子的事实都已经不顾。
“怎……怎么呢?”小厮咧嘴。
“好了。不唤你们,不要再来。”左飞挥手,赶他下楼。
一脸失望的小厮走开,下楼时还频频偷偷回头观望窗边的人。
这下会安静许久,兄弟俩人满意的点头,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挑战瞌睡虫。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呐……
这两人……颖技什么都看到眼里,只觉得好笑。安和乐业的国都,人们从来都要用新奇的东西来刺激自己,所以什么都没有闲言碎语的传得快,他们两个举动到会引来更多的好奇,茶楼又是人多嘴杂的地方。
楼梯处,楼廊转角那些探头探脑的人,不正是因为好奇?
颖技将注意力再次放回街面。
视线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南面街角走来,似乎是在想确定什么四下张望,太远表情看不清。
人呐,运气好些最重要。
“看来,她也晓得自己迷路。”颖技露出笑容。
放下茶钱,随手拿起桌上的纱帽戴上,走向楼梯。
“我们走吧。”经过昏昏欲睡的左飞毕右,他偏过头,不紧不慢的点醒两人。
此刻楼梯口,忽然响起一阵纷乱的咚咚声,伴随噗嗵的碰撞声,还有压抑的抽气呼痛声……
“出什么事?”毕右探头往下看,没人。
他先行下楼,左看右看,没发现任何异常。
难不成,他功夫退回去?怎么一点危险的气息都未察觉?
“公子,我们快些走吧。”他抬头建议,这地方太诡异,记好下次再也不来。
颖技了然于胸,只是颔首,纱幔掩住他真正的表情。
那日,闲雅楼不少人受伤,因为谜般男子现身。
闻风而来的人爆满茶楼,痴痴期待传言中的人现身……
璋果真是“安居乐业”。
第 4 章
·花轻落
“广君。”颖技跟上对方精疲力竭的缓慢步伐,从身后叫她。
垮着肩膀,走在前面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回头。“颖……”长长的纱帽垂下,看不清对方确切的容貌,她怀疑自己幻听。“你是颖技?”她小心翼翼的确认。
“是我。”
广君看到救星,差一点点要痛哭流涕。
“迷路了?”
嗤的一下,某人泄气的垂下头,不很情愿的点头承认。
“你去了什么地方?”颖技好奇她跑去哪里?
随着广君的描述,颖技从正东的东街集市,朱丹大街上著名的朱丹茶楼,城北的镇国寺,前朝古迹书坊·广妙斋,数到此刻弗华街北侧的学坊·霁敛堂……他无法想象一个初到国都·璋的人,会轻易找到城中著名景区,而且一次去了那么多地方。
“你一个人?”
怎么可能?广君知道他想什么,无奈的解释:“不是,是我遇到……”
“广君!你怎么走这么慢!”老远,带着抱怨却精气神十足少年跑近。
“不是我走得慢,是你精力旺盛。”广君回头反驳。
千里嘿嘿一笑。他偷跑出来,一定要借机彻底玩,迷路是小事,反正有人陪。
笑容有诈。广君回给他笑脸。“千里,我找到认得路的人了。”
“他么?”千里早注意到那奇怪的人,大白天带纱帽,看身形是个男子。无声无息的站在哪里,也能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嗯,我的救命‘恩人’,颖技。”广君为他指点,再回头对着颖技说。“半路遇到的,他叫千里,在找去广文公府的路。”结果我被他拉着到处走。再帮我一次吧,恩人大人。看着颖技,广君用双眼迫切的表示自己后半句没说出口的含义。
“嗯。”颖技点头,想也没想,指向另一个方向。“往前到街口,往左过两条街,再往南,便是广文公府所在的文华街。”言简意赅的道出最终目的地。
啊?这么近?广君带着疑问看向身旁的人。
她看不透相隔一条白色纱幔的面孔此时的表情,他语调中含着疏理。明明只是换个语气说话,感觉是完全另一个人,冰冷陌生。人,是相对的个体,不能彼此理解,更不能读出对方真实的思绪……所以,相处,必将承受恐惧。
千里对这不甚友好的口气除却应有的怒气,还有些让自己心惊的熟悉。他的确生气,却不能一如往常如愿发作,对方举动气息越来越令他熟悉。
“你是谁?”千里严肃起来。记忆中,他占去哪个部分?
“颖技。”还是低低的语调,比平日更多了简洁。
“我问你真名。”
“真名?”颖技似乎在笑,给了对方答案。“抛弃姓名的人,哪里还有名字?颖技——现今唯一能称呼我的是这两字。”
两人你来我往,话中有话。广君不明所以的看着,插不上嘴,也不打算插嘴。
来往的人渐多,有好事的人睁着好奇的眼,不住的打量三个人。
“广君。”
“广君!”
两个人同时叫她,广君一口气呛在那里,颖技那不温不火的声音竟然奇迹般的没有被千里的叫声掩盖。
“什么?”她不自觉举起手,此刻立场不妙,夹在中间两面非人。
千里抢先开口:“我们走。”
“去哪儿?”广君眨眨眼,装傻,好容易得来的空当休息,她不能白白放过。
“广文公府。”
我为什么要去?她不想去,却拒绝不了,深知对方在找台阶,两人对峙颖技占优。
“不必了,你和我回去。”在她犹豫时,颖技的话帮她解围。
“好。”广君点头。
“等等!”千里抓住她袖子。他动了真气,看来竟颇有几分威严感。
这男孩不简单。广君看着袖子上的那只手,坦白道:“千里,抱歉,我不能陪你,广文公府已经不远了。”
“我说你可以走了么?!”千里使出执拗的小孩子脾气,别扭又霸道,看得出在家中也算个混世魔王。
广君无言以对。
唉……几不可闻的轻叹声从颖技口中传出。
广君转头,隔着一层模糊的纱幔,什么都看不出,只有猜他此刻的表情——该是无奈吧。
“已经有人来接你,还拉着她做什么?”颖技点点他身后的方向。
一对人马,远远快速接近。
马踏砖石的声音,由远及近,颇有番逼人的气势。原本平静的街面上,喧哗一片,聚集在三个人身旁看热闹的人,也迅速散去。
广君没漏掉千里脸上瞬间闪过的懊恼。这家伙来历不简单,离家不过半天不到,居然需要动用庞大的人力搜寻。她悄悄扯回自己的袖子,后退两步移到颖技身旁。“颖技……”她小声唤道。
“嗯?”
“我们走吧。”好像做贼一样,她用手拢在嘴边。
“怕了?”颖技学她的声调反问。
“我怕被踩死。”她皱眉,生怕过速奔跑的人马刹不住闸。
颖技点头,颇有同感。“走是来不及,我们先站远些。”他拉过广君,让出最大的空间。
远处跑进的马匹,带来阵阵的轰鸣,地面似乎都在颤动。
千里发觉身旁的人不见踪影,马上回身,看到两个人走远。他想也不想,指着走远的两人。“给我拦住那两人!”
还未停顿的人马,直接越过千里,继续向前,打算包抄两人。
“颖——”广君的惊恐的看着马匹越来越近。
踢踏的马蹄,飞扬的尘土,越来越近……
会,会被踩到!心脏随着地面的震动剧烈跳动,她下意识抓紧颖技的手,用力闭上眼睛。
“没事的。”颖技近似低喃的声音,传入耳际。
什么?广君诧异的睁眼,只看到接近的马蹄。
突然,眼前景色一花。
飒飒!两道人影赶在对方接近时刻,当在两人身前,速度过快,反而惊到马匹。嘶鸣中,马蹄前抬,生生将背上的骑手摔到马下,连惊叫都来不及,已经躺在地上。
嘶……疼。广君呲牙,不去看地上痛到面目扭曲的人。
“什么人?胆敢拦我的人!”千里走过骤然停顿下的人马,高声质问。
“四殿下,请不要难为小人。”
千里看到一对双胞胎,对他恭敬施礼。愣怔良久,才疑惑的询问:“左飞?毕右?”
“正是。四殿下,您还记得我们?”兄弟俩人满脸笑意。
“想忘记都难。”千里咕哝着,疑惑更多。“你们……为何在都城?”记得三年前,他们就应当出京才对。
“我们……”两个人相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颖技漠然的看着眼前的变化,不想再继续留下来。
“广君……”
“嗯?”一直留意周围事态发展的广君回头。
“走吧。”颖技转身。
沉闷的气氛,让她识趣的点头,随他离开。
千里和左飞毕右面对面,试图从中看出倪端,余光瞄到悄然远去的两人。
“等等!”他抢两步,向前追去。此刻自己也不晓得,执著为何。
“四殿下!”左飞毕右慢一步跟上,最后一瞬拦住千里,而千里伸长的手臂已经抓住帽沿垂下的一角纱幔,用力一拽。前方的人伸手一挡,没有拉住。回首间,纱幔滑落,渐渐露出一头散发,直垂腰下,银质流苏发坠被扯动,叮当相撞。
咚,纱帽落地。
千里看到一双熟悉的眼。
“舅……舅舅!”他不敢置信,眼前的人是他三年不见的舅舅。所以……才会觉得熟悉无比。
大势已去,左飞毕右看向别处,暗地叹气。
广君看在眼里。
舅舅?怪不得她会觉得初次见面的千里面善。再在两人间比较,果然有几分相似,原来有血缘关系。
“舅舅,是你么?”千里往前两步,几乎喜极而泣。眼前的人是小时候与他最亲戴他最好,教他课业的亲人。
“不要过来。”颖技冷漠的制止他接近。
千里听话的站住,殷切的看着他。“舅舅,这三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来看千里?”说着说着,眼眶红起来,声音哽咽起来。
颖技没有丝毫重逢的喜悦,笑着。那笑绝对不是怜惜,更谈不上和蔼,除了冷漠,是比面对陌生人还多的嘲讽,却不知道在嘲讽什么?又在嘲讽谁?
他在嘲讽自己吧。广君看出些因由。
“我们认识么?”颖技生冷反问。
千里抬头,眼中浮现茫然的神色。
“我等贱民,配不上四殿下的身份呐,何来认识一说?”
“舅舅?”
“舅舅,”颖技像听了天大笑话。“这皇亲,草民担不起。”
千里愕然,眼眶红起来,受伤的神色显露无遗。一帮看不过去的随从,见状上前打算替他平怨,却被千里喝止,愤愤不平的怒视颖技。
“你不认千里了么?”男孩咬住嘴唇,以往的骄傲,尊贵的身份不容许他失控。他竭力让自己过激的情绪平息下来。
无论身份如何,到底是小孩。广君看得不忍,伸手拉颖技。“喂……”
颖技视而不见,面对男孩。“到是你可认得这样的‘舅舅’?”说罢,只手捋开垂在右颊的发丝……
瞬间,抽气声四起。
“怎么……怎么可能?!”千里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满是不信。
颖技放下手,对广君点头。“走吧。”
“嗯。”她终于明白,颖技为什么总是散着头发,还在发尾坠上流苏。
弗华街上,人流渐渐恢复如常。
芍药居——
广君在院子里发呆。
那一刻记忆犹新,她在颖技右颊上看到的……那是朵芍药花,和眼前的花一样,同为白色,该是银色勾线吧?才会在光亮处变得醒目,花蕊是红色,不是醒目的殷红,是暗色的红,仿佛刚刚干涸的血迹,伸手碰触就会流出新的血迹。不晓得为什么,看到它,就会克制不住自己再看。
因为,太醒目。
那花配上颖技若有似无的笑,鲜活如真,那一刻开到最美最艳,下一刻就是荼蘼。
她仔细观察眼前盛开的白花,想抓住其中相同的地方。
没有,它们相同的只是颜色。
广君抚上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
那会是什么象征?让每个看到的人,露出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
“想不通……”
啪!广君双手一拍,打断自己徒劳的思考。不关她的事,就这样吧,知道太多不好。她会有种泥足深陷的感觉。
她不想牵扯到太多意外,她的未来在等她去寻找。
人生,从来都是自己的,不是吗?
她不想介入他人的。
广君看着自己的双手,晓得有一天,未来将亲手由她自己绘出。一方画布是洁白的,一旦染上色彩,后悔便来不及了。她可以吗?手在抖,那是不肯定的因素。
不够成熟。
所以,她将注定踏上新的路途,充实自我。
“但愿那一天,我不会已经是七老八十的婆婆才好……”广君放松的躺在身下的草地上,眯起眼,细数天空中飘过的浮云。
人生,会随着自己的选择不同,她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呢?
“我是不是选错了呢?”广君第一次感觉如果和好友在一起,就不这么会寂寞了。时间过的好快,她已经用掉一年了。
相隔不远处的楼阁上。
颖技一直站在书房窗畔,看着眼下的院落。
他的居所在芍药居中,突出“精”字。亭台楼阁无一不少,错落有致。一汪清浅的泉水,在院侧的假山下。草木繁盛,花却只有一种——芍药。清雅异常,与自己幼时的居处一模一样,可见修建者的用心良苦,却不见得他心。
这地方,囚禁他的人生。
这是他三年前的选择。
违逆人伦的孽爱,与其说他不想承担,或承担不起,不如说:他不屑。
他的自尊亦从不允许人生出现这般偏差,哪怕对方身处万人之上,也不能强求他如此。
他不择手段,借助自己亲人的手,放弃光明的前程,走上这条男子所耻的人生——为妓。男子为妓,天大的耻辱,怕是家族早已将他除藉。却也只有这样,才能断了那人的念,无论如何,帝王不得与贱民同席。
颖技拂过右颊,眼下的那朵白花,唇畔的笑容如同,在那人皇恩浩荡之下赐名“花魁”的那刻一样——谁也不曾发觉,因伤处以及纠结在五脏六腑的灼烧的疼而扭曲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放下手,发尾的流苏牵坠着他的发丝垂下,将那抹白色的图案掩住。
他又该怎么看那名女子呢?
颖技远远看着放松的躺在草坪上的言广君。
看到他脸上刺的白花,她什么都没问,仿佛是看着一幅精美的图案,不含别的意思。他晓得她并不知道这片刺情的含义,但被那样专注、单纯欣赏的眼神注视,他发觉一向坚持的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