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依旧 (修改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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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这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伟大的角色,在头痛难当的时候总想扑入她的怀抱,想要得到她身上的温暖,想要被她轻轻的拍抚,想要对她撒娇对她发牢骚,想要听她轻声的唤着乳名,但是不想她开口说话。这个角色就是妈妈,姜妈妈也和万千的母亲一样没什么不同。而姜非浅也和万千的女儿一样,无论在外面是经历过怎样的风雨,面对如何的磨难,是出色还是平凡,在母亲面前都是孩子,都是公主般的小女儿。姜非浅中午十二点整的飞机,三点钟进的家门,一头扎在妈妈的怀里呢喃:“妈妈,我想你了。”
姜妈妈笑得和蔼:“浅浅,出什么事了?”
非浅直起身,转身把行李箱提进门,抿着嘴笑着埋怨说:“您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啊,我每次一说想你了你就一准觉得没好事。”
妈妈一边帮她把箱子抬回到她房间,一边说:“是好事,你想我了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最怕你不想我。”
非浅又从背后环住妈妈,左右摇晃着的说:“妈妈,我最想你做的饭。”
姜妈妈就慈祥的笑起来,被女儿抱着的时候总是最甜蜜的时刻,永远都是。
非浅将行李箱大概整理了下,就洗洗手到厨房帮妈妈包饺子。进去时妈妈正在忙着和面,她还记得当自己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就已经能踩在板凳上双手举着装满水的大碗帮妈妈和面了。妈妈说倒一点水她就倾斜了碗倒一点下去,妈妈说再倒一点她就听话的再倒一点,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常常手不受控制的倒了很多的水出去,妈妈都不曾责怪过她,水多了就再加一点面,她的脾气有一部分是随妈妈的,常常没有大动静的喜怒。非浅怀念间侧立在厨房门口安静的看着妈妈熟练的动作,那动作她看过千百回,想家的时候也回忆过千百回。妈妈的手一下一下的将面粉按成面团,骨节处挂着面粉甚白一片。以前妈妈最喜欢用沾了面的手捉她的鼻尖,那时妈妈的手还是光华圆润的,此刻仔细去看尽是布满了褶纹,浅浅的纵横交错着。妈妈的手老了,妈妈的两鬓生了华发,染黑了又长出来,遮也遮不住,妈妈老了。非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难受,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叫做《是谁偷了妈妈的青春》,能想起当初念到结尾处自己不由自主的泪眼潸然,妈妈的青春换作了她的今天。她成长了,妈妈老了,像是必然。非浅的心随着思量紧紧揪得厉害,歪了头仔细看着妈妈的侧脸,在她眼里妈妈眼角深刻的鱼尾纹都是美丽的,平和的。非浅就那样站在妈妈的身后专注妈妈的投入,觉得安全,觉得安然,无论这一天曾经如何风雨在妈妈身边总是幸福的温暖的。
她挽起袖子,开始帮妈妈切菜。妈妈转身过来拉住她,要她去屋里歇着,她撒娇一般站在菜板前不肯挪动,“又不是不会切。”
妈妈说:“到家了就好好休息两天,我来做就行。”
她抿着嘴:“又不累,我在B市还不都是自己做的。”
妈妈倔不过她,就任着她切菜,一刀一刀动作也是纯熟无比,于是姜妈妈心里也满溢着幸福和温暖,因为女儿的懂事。其实非浅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
母女俩个就在厨房那个巴掌大的地方一句一句聊着天,非浅讲了讲工作上的小事,妈妈讲了讲家里的琐事,可是说来说去总会走去一个方向,就是非浅的婚嫁问题。她低着头包饺子,不回话。妈妈也没办法,她不急谁也不能强行把她嫁出去,只能无奈的讲着:“罢了,罢了。”妈妈又怎么会有不了解女儿的道理,知道她这四年随处落居定是有她的原因,非浅不讲,可是她都知道,非浅遇到的苦从来不跟家里说,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尽管她不说,妈妈也都知道,都疼在心里。见她仍然这样执拗,就多少明白她还是没有走出四年前的阴影。女儿长大了,妈妈不能如幼时将她护得周全,既然护不到就只盼着有人能帮她护着,只盼着有人能帮她拉非浅走出不堪的过去。她只希望女儿幸福,一个母亲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孩子能够幸福。妈妈看着非浅包出来的饺子问:“包得还挺好看,自己平时都有包么。”
非浅美滋滋的笑起来,“当然不能难看啦,我那么早就会包了。妈你还记得么,我小学的时候写过一篇《帮妈妈包饺子》还被登上了《求知报》呢。”
妈妈当然记得,只怕她心血来潮要看那张报纸妈妈都是能给她找出来的,“那时候你上小学二年级吧。”
非浅点点头,这么一想竟然十七八个年头眨眼间便过去了。二十多年前学的包饺子,那时候简直是妈妈的骄傲,跟人家夸起来都是“我家浅浅会干活啦,帮我包饺子呢”,然后大人们都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还是女儿贴心啊”,所以记忆里也觉得骄傲,好像会包饺子就是最光荣的事情,值得被所有人称道。想着想着就笑起来。
姜爸爸回家的时候,母女俩已经包好了全部只等着下锅了。爸爸看着非浅一时满脸隐现着喜色,爸爸和妈妈不同,爸爸对她的爱藏得很深,却很重。她都知道。可是从小到大却跟爸爸很少有交流,离家后每次也都是只和妈妈打电话的,如果是妈妈不在家,才跟爸爸聊上两句,左右也超不过五分钟。但是她尊敬爸爸,也把尊敬和爱埋得很深,她和爸爸一样,就是那么一个不善于把爱表达出来的人。
姜爸爸语重心长的关心了工作情况,问了问还有在学习么,说了说英文不能丢下,又讲了讲时代进步社会发展,云云。非浅跟妈妈开玩笑说:“我爸怎么回事啊,学生工作做多了吧,怎么搞得像学习大会似的,好像是领导传达上级精神嘛,一套一套的呢。”
爸爸笑起来说:“因为你平时打电话总惜字如金,哪得着机会问过你。”
饺子吃过了,就一家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看大型的综艺晚会,总以为彩排多了的东西有种半死不活的味道,刻意去追求的精彩她总是看不出高潮来,事实上她也不太喜欢年三十。只是爸爸妈妈都爱看,她以前喜欢自己躲着上网或是翻翻书页什么的,然而随着父母年岁渐老,她又不能在身边尽孝,愈发深刻的懂得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的道理。所以静静的窝在沙发里偶尔发表个见解,或者怂恿妈妈发个短信或者跟爸爸交流一下感想什么的,时间就一点点过去。十二点快要来到的时刻,跟千千万万的家庭一样需要扛着长长的鞭炮出去放响,以延展贺岁的喜庆。她穿好了羽绒服跟着爸爸出门,才觉得爸爸也老了,一下子仿佛没有印象中那么挺拔了,原来爸爸也有了肚腩,额头也攀了皱纹,发间也生了银丝,只是形象依然那么高大,高大的顶着她的天。
四周爆竹声声震耳欲聋,姜非浅自认为已经是后半程的青年女子了,却还是童心未泯的捂着耳朵蹦蹦跳跳,兴奋得即将冲顶,对年三十的感情变恶劣的时候对烟花的神往依然不减。过了好久才发现口袋里的震动。找了偏僻处接起来是初晓,非浅正是高兴的时候,大叫着:“你真有良心,拜年拜得真准时,可惜我没有红包发。”
初晓也大叫:“你不发我红包就罢了,也不能把别人发我红包的计划给弄泡汤吧。”
非浅好笑的问:“我离你十万八千里的碍着谁了。”
初晓义愤填膺:“除了你家周仲微还能有谁,你倒好一声不吭的把人家丢下自己过年去了,可怜仲微哥哥一脸酱菜颜色,帅得荡气回肠的人发起难过来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简直天地万物为之动容,你怎么能就铁石心肠。”
非浅无辜的说:“我又哪得罪他了。”
初晓说:“我可不知道,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就知道你答应人家陪他过年的,可是你溜号了。”
非浅惊诧万分:“什么时候答应的。”
初晓更是惊诧:“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左右想不出个道理来,于是犹豫的说:“不可能吧。”
初晓正色说:“别不可能了,他都快把B市给掀翻了,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躲着吧,等这边事态缓和了我再通知你回府。”
非浅笑起来,“犯贫差不多就收手,快去看烟火吧。”
初晓感叹:“嗯,看着呢,真漂亮。”
挂了电话,非浅掂量着初晓的情报属实情况,想了想,肯定没有答应过陪他过年的,就不去想了,只是忽然觉得,挺想他的。
手机的来电又闪了起来,号码是陌生的,犹豫着按了接听键。
对方隐隐带着高兴的讲:“新年快乐,非浅。”
她楞了一下,也高兴的回:“新年快乐,清修。”
第十八章
余清修笑起来,温蔼的笑声像是一壶温度拿捏得宜的酒,恰是那一丝冷入了喉才能清凉,那一丝温入了心才能安舒。“心情很好啊。”
非浅微笑起来,难道需要不好么,回答说:“没有除夕夜心情不好的道理。”
他说:“你那里很热闹。”
她说:“是啊,家家都在放花放炮。你那里呢。”
他说:“也热闹。”
她哦了一声便沉默,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清修缓声问:“家里都好么。”
她答:“都好。”
他说:“那就好。以为你遇到了才什么突然回去的。”
她说:“原来你也知道仲微在找我。”
他笑:“这么说,他还没找到。”
结束通话后,非浅忽然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清修的电话让她不能宁静。如果四年前大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也许此刻不是这样的局面。她笑着摇头,“如果”真的只是两个很无力的字。回到家春晚节目已经结束了,妈妈早帮她铺好了被子放好了洗澡水,浸在浴缸里非浅软软的想自己真是幸运,总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收容一切,躲在里面安心做妈妈的公主。回到房间时爸妈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的跑到书房去找自己的藏宝箱。箱子又大又沉,可是抱在怀里就抑制不住的感情泛滥,箱盖这样一打开一股时间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都是她成长中细碎到不能再分的心情,像花儿向光而生一般在她面前忽的朵朵绽放。每次回家都要过上一遍,再放些新的东西进去完整那条叫做姜非浅的年路。里面的书和本子算上那些零零碎碎的纸条都是泛了黄卷起了边,幼时读的《离骚》翻开来不禁歪头,怀念中带着笑,竟然是用这篇全文认的字,妈妈也算是天才了,那里面的字至今能用上的倒真是不多。再长大一些看得《史记》,有几页被重重折了角,她盯著书皮发呆,不翻开就能知道,是那篇刺客列传,有些奇怪,里面王孙公子豪门贵胄英雄名士皆是精彩故事,却只对未成功的刺客心有向往之,现在想不出当初喜欢的原因了,大概因为荆轲是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吧。还有那本《青蛇》,她用了波浪线仔细划了小青的独白,“也许世上本来没有我,是先有素贞,素贞把我种出来,她不要我,我便枯萎。”她那时候想过,谁是她的素贞呢,开始时以为是清修的,离了他便不能活。她逐一想起曾经对他撒过的娇,说过的话。
“清修,我们买个大蛋糕吧。”
“清修,我们养只猫吧。”
“清修,我们换个书架吧。”
“清修,……”
“……”
想起再摇头,最后是一句,“清修,我们分手吧。”深深陷在里面,冬夜的寒冷比不过绝望的心。她咬咬牙收了心思只专心一样一样的过目那些书、本和短小的字条,折过的纸鹤及星星,收到的情书与挑战书,这样一段段翻开,一页页翻去,让她从三四岁又重新活到了二十三四岁。埋箱底的书一本一本被翻出,随着那些课上偷看武侠的记忆,随着那些读书会朝谈言情的记忆,随着那些台灯下抄写徐志摩席慕蓉的记忆,一同被唤醒复苏,鲜活得彻彻底底。连着深爱萧十一郎的全部回忆。
她又想起了周仲微,想起了初识时暮色里他的桀骜他的江湖。随手抓起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钟了,他大概睡了吧。可是冲动上来,从通讯簿里查出他的电话,撑着拇指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了返回键,继续埋头看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对着手抄的《滚滚红尘》的歌词念了一遍又一遍“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妈妈已经把窗帘拉开了,真是日上三竿太阳晒到屁股。缩在被窝里翻手机,里面堆满了拜年的短信,挑了一条最喜庆的添上自己的名字群发出去。翻身下床,准备把乱七八糟铺了满满一地的东西再放回到箱子里,空箱子很是大,所以箱底唯一没被拿出的文件袋显得孤零,手里端着的那几本书始终放不下去,遗忘掉的东西不是没有发生。收拾好了东西推门出去,爸妈都在,乱了的心又踏实了下来。
初一时家里来了些人拜年。初二时被隔壁的伍阿姨叫去打麻将。初三时爸妈要去串门,她起得晚,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门了,她难得在家里也有劳动的机会,卷了袖子进厨房却发现没有菜了,只得穿好衣服下楼去买。刚刚出了楼道被人叫了名字,转身去看,竟是伍阿姨家的二哥。他身上的警服还没有换下来,笑起来也是正义的,“跟在你后面下来的,认了半天还真是你。回来过年么。”
非浅笑起来,见到年幼时爱慕的哥哥怎么都是要激动一下的,“嗯,我回来过年,那天打麻将的时候伍阿姨说你初一到初三都要值班的,真忙啊。”
二哥浅笑着,“这工作就是这样,吃口饭就得走。”
非浅跟他一路聊着走到小区门口才分了东西。偏门那里停了一辆线型美丽的车,回头率极高,她瞥了一眼,竟是B市的牌照,仔细打量了下不是仲微那辆宾利。正想着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他的声音就带了浓重的玩世味道在耳后响起,“看出什么来了。”
她吐了口气回过头去,周仲微倚在车门上墨绿深V领的衣服把他衬得如花似玉,非浅笑,其实男人做车模效果也不错,却平静的问:“这是哪来的车。“
他似笑非笑像是觉得不可理喻,“偷来的车。”
她说:“不知道还有这个牌子,光看标志还以为是二郎神的三叉戟。”
他说:“就知道你不知道。”
她指着车义正辞严:“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不许停车。”
他面无表情的问:“谁规定的。”
她举手笑起来,“我规定的啊。”
仲微伸手敲她的头,“你倒是长本事了。”
她始终望着他笑,一双眼玲珑剔透生出光彩来,只定定的望着,他舍不得发脾气,也舍不得责备什么,软下坚持张开双臂作势要抱她。
非浅问:“你想我啦。”
他啧啧的说:“我是冷。”就真的抱了过来。
非浅窝在他怀里动弹不得,伸了手去抵他肚子,“冷还不多穿点。”
他低声叫:“别打肚子唉,饿着呢。”
仲微是真的饿了,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不吃不喝,又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从小到大还第一次这么虐待自己。非浅也第一次在他面前摆了地主的口气说话:“那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其实心里也在敲小鼓,这里什么东西能填饱他那挑剔的胃啊。
他闲散得仿佛是正当:“哪都不去,我要吃你做的。”
非浅把眼睛皱成三角形,她没办法,知道总是磨不过他的,只有低着头领他走。到了家才想起来什么菜都没有。他倒不挑:“有什么吃什么。”
她摊手说:“只有饺子了。”
他点头,“成。”
非浅就安排他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