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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模仿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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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能找到。我去了。”

  走到走廊里,坂木把义男拉过来,马上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

  坂木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头,用不把耳朵贴近就几乎听不见的小声对义男说:

  “有古川鞠子的照片吗?”

  “真智子刚刚才好了点儿,怎么跟她说呢?”

  “可能的话,先到家里——有马先生的家,啊,恐怕还是得到古川家去拿吧?”

  坂木好像也有点动摇了。义男的心里还在七上八下的。

  “如果可能的话,可以和有马先生一起去一趟吗?让这里的搜查员们去找找。为了不耽搁时间,最好马上就去。”

  义男突然觉得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他使劲儿清了清喉咙才发出声音来。“怎么回事?到底发现什么了?”

  坂木的眼睛里显出黯然失神的眼光,几乎没有一点儿生气。

  “说是从大川公园,除了那只右手,还发现了别的东西。还是在垃圾箱里……发现了一个路易斯维登牌的小手提包。”

  只是听他这么说,义男根本想象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手提包。就在坂木说话的时候,义男的思绪随着坂木的话音飞快地想象着,此时,他真想堵上耳朵,闭上眼睛。

  经过短暂的意识真空状态,义男回过神来,断断续续地问道:

  “那么,是鞠子的东西吗?”

  坂木没有点头,而是用手按在额头上。

 

  “手提包里有女用化妆品和手绢儿,还有古川鞠子的月票。”

 

  前烟滋子睡眼惺忪地准备起床的时候,卧室的窗户上已经透进了午后的阳光。今天是个好天气,家家的窗外、阳台上各式各样的被子、褥子都在享受着日光浴。

  哎呦,还疼啊。

  滋子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拍。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婆婆的唠叨声。

 
  “就算是睡懒觉,睡到九点要么十点,不管怎么说中午之前总得起床吧。中午都过了还不起床的人,恐怕连睡懒觉都称不上吧?”

  这是婆婆昭二最近常挂在嘴边的话。对于结婚四十年来一直过着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做早饭的生活的婆婆来说,睡懒觉完全是无法容忍的,不可想象的事,所以她才会这么唠叨。滋子其实也很理解她的心情,确实,像滋子这样放着一大堆的事不去做,一睡就睡到下午的主妇,大概也很难找到。滋子也想象婆婆说的那样,在中午之前起床,可因为夜里做事情更有效率,总是快天亮的时候她才钻进被窝,所以上午怎么也爬不起来。

  滋子在厨房里烧上水,看了一眼时钟,哇,都快两点了。刚刚起床的她叼起一只香烟点着了火,在等着水烧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无所事事地吸着烟。忽然,她看见有人拿着一块巡回板报往这边走来,她想,一定是有什么新闻吧?

  “滋子,已经是下午了还穿着睡衣转悠呢?”得,又该挨说了。滋子急忙去换衣服。

  喝了一杯速溶咖啡之后,站起身来,因为是空腹,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滋子想找点儿什么东西来填饱肚子,但她还是先忍着饿,把被子抱出去晒。她抱着昭二的褥子刚走到阳台上,像是在专门等着她似的,重田大婶儿就站在隔壁的阳台上,手里拿着一个拍打被子的掸子。

  “哎,滋子,早上好。”

  怎么问“早上好”呀,滋子想着,精气神儿十足地冲她笑了笑说:“你好。”

  重田大婶儿一边亲切地微笑着,一边使足了力气用掸子“啪、啪”地拍打着被子。

  “被子都鼓起来了,今天真是好天气呀。”

  “是啊,昨天的雨好像根本就没下过一样。”

  滋子可以看见重田大婶儿眼里的闪光。

  “滋子,你倒是早点把被子拿出来晒呀。”

  滋子微笑着。“咳,我是想早点儿晒呢,可是昨天的雨都下到我家的阳台上了,上午阳台的地还是湿的呢。”

  “啊,是吗?” 重田大婶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滋子,你还没出过门吧?你简直是有睡觉癖了。”

  大婶儿说着进屋去了,把滋子一个人凉在了那儿。说我有睡觉癖?她用手摸了摸头发,咳,原来如此,头发乱蓬蓬的。

  “哼,臭老婆子。”滋子在心里骂着。

  住在隔壁的重田大婶儿是滋子的婆婆儿时的朋友,两家有着非同一般的世交关系。正是因为这样,滋子的毛病通过婆婆的嘴毫无遗漏地传达给她,似乎只有这样,生活才有意义似的。比如说,滋子半夜出去倒垃圾啦,滋子在快递送来的时候还在睡觉,投递员只好把东西寄放在别人那里啦,等等。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搞得滋子很困窘。

  去年夏天,前烟昭二向滋子求婚的时候,滋子就对他说过,我可是要继续自己的工作的,这可是绝对的条件。

  “所以,昭二家的事我可帮不上忙,也不想和你父母同住。如果和两位老人住在一起的话,我就没法工作了。你说行吗?”

  “我无所谓,随你怎样都行。”昭二是这么说的。

  “你继续工作也行,我是我,你是你,反正哥嫂他们也没有和父母同住,所以,没关系,随你的意思办吧。”

  但是,昭二还特别附加了一句,说如果有了孩子,可要把工作辞掉。滋子是这样回答他的:

  “到时候再说吧。”

  接下来,按理说滋子应该过上快乐的新婚生活了吧,可她“应该”的生活却怎么也没达到。虽然不用帮忙做家务,可以不和父母同住在一起,但是,婆婆却强硬地主张他们一定要住在附近。

  “家里的大事都要靠昭二去干,忙的时候他还要上夜班。上班的距离最好是走路就能到达。如果说从我们住的地方到银座、到新桥方便不方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从这里到滋子上班的出版社,四十分钟就可以走到了。住在这边不好吗?”

  听她说得这么有道理,滋子也只好让步了。婆婆却又得寸进尺了。

  “如果住在近的地方,为什么要给别人交房租呢?就住在自己家的公寓里吧。三层向南顶头的房间还空着呢。”

  前烟家除了住宅和工厂之外,还有一栋自己家建的用于出租的三层公寓。丈夫家有资产,这对滋子来说倒不是坏事,不过,在这个公寓里住恐怕就另当别论了。肯定是会感到不自由的。

  所以,滋子对婆婆的安排是大大地抵制了一番,说什么也不同意。可是没想到,住在埼玉县的滋子的父母,特别是母亲先接受了这个意见。

  “你嫁到这么一个家里有工厂的人家,将来那家业不用说还不都得传给你们,所以,还是先听你婆婆的话把。”

  “什么呀,你们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去前烟铁工厂就职。我是和前烟昭二结婚呀。”

  “结婚和这也不冲突呀。”

  “母亲,您到底为谁着想呀?”

 

  “当然是为你着想啦。别瞎说了,就听妈妈的话吧。你那么任性,可别到头来弄得我们脸上无光,我真替你担心呀。”

  母亲也好,婆婆也好,都是在旧时代里整天围着锅台转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他们的思想自然也是陈旧的了。假如对她们谈女性的自立,结婚是以双方的感情为基础的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这件事惟一能够说得通的恐怕只有昭二了。

 
  “我也赞同住在我家附近,又不用交房租,不好吗?滋子。”

  他居然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没有得到滋子的明确同意,他就这么决定了。咳,就这些倒也罢了,恐怕还不只是同住这么简单,她忽然想到,如果搬过来的话,隔壁邻居就是重田大婶儿。

  “那可是个BCIA呀。”滋子说。

  “BCIA?”

  “老太太侦缉队呀!”

  “滋子,你好厉害的嘴呀。”

  昭二被滋子的话逗笑了。

  就这样到底还是住了过来。

  婆婆一向很关心滋子怀没怀孕,这也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别扭的原因之一。大约在刚谈到结婚的时候,滋子就听她毫无顾忌地说过:

  “三十一岁?还能生孩子吗?也许都不行了吧?”这可把很少发火的昭二给激怒了,他回敬她们说,我的老婆又不是生孩子的工具,这话让滋子挺高兴的。不过,真正结婚后,昭二却强烈地想要有个孩子。他想归想,滋子的态度却总是让他摸不着头脑,每每试探着问的时候,滋子总是说:“你妈又唠叨了吧?”两人总是说不到一块儿。

  目前,他们的方针是只要怀孕了就生下来,因而没有采取任何避孕的措施。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虽然不管婆婆怎么想,滋子自己也想在体力还充沛的时候生个孩子。就这样,他们一心渴望着,寂寞地等待着,安心地过着日子。

  坐在厨房的桌子旁,滋子在烤面包上抹上果酱,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看着晨报。昭二是个喜欢在晚上边喝酒边把一天的报纸翻一遍的人,晨报和其中插着的广告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

  妻子比丈夫先看报纸——家庭中女人先看报。别看是些小事,可这些都是婆婆看不惯的事。虽然还没有特意向昭二表示不满,但她和工厂的职员一起聊天的时候,就曾经抱怨过。她说,在我们家,可是滋子先看报纸的呦。别人会说:“你家媳妇是在传媒机构工作的嘛。”

  婆婆照例会不屑地说:“什么传媒机构呀?!”

  滋子到底是滋子,她也有自己的“中央情报局”,她的“特工”就是在工厂办公室工作的年轻的女会计。她会用学得不太像的语气,把滋子婆婆的话学给滋子听,边学边禁不住笑出声来。

  “滋子正在写什么伟大的书呢。采访什么的,那可是我认识的人里没人能比的。她在写什么‘生菜的最佳烹调方法’这样的记事,读这样书的人呀,还不都是些连淘米都不会的女人吧?”

  话虽然尖刻,但婆婆的话的确戳到了滋子的痛处,促使滋子去审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滋子并不认为写“生菜的最佳烹调方法”这样的栏目没有意思。对这种杂志特别感兴趣的都是些职业女性,并不像婆婆所认为的都是些“傻女人”。滋子是一位自由撰稿人,足足在女性杂志和家庭杂志的领域干了十来年。如果说读自己写的文章的读者都是些傻瓜的话,那自己算是做的什么工作呀。

  不过,我现在有了昭二和家庭,滋子这么想。再继续做这样的工作合适吗?一般来说滋子的采访往往要迎合对方的时间,所以工作时间从来不规则,因而她的生活也没法规则。况且,滋子是个夜猫子型的人,栏目的手稿非到半夜才写。所以睡懒觉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昭二对滋子这种不规则的工作一点儿也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满,他说“一开始我就有这个思想准备”。倒是滋子时不时对于自己连早饭都没给丈夫准备,打扫房间也经常偷懒,换季的衣服也迟迟没找出来而感到抱歉。去年的冬天,都12月2日了,昭二还穿着秋季的薄外套,他还笑着说,反正不用乘车上下班,穿得少点儿也没有关系,自己的事本来就应该自己做吗。看到昭二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本来内疚的滋子反而生气了。从昭二的脸上看,他说这话并不是通情达理,而是一副抱怨的样子。好像在说,我难道就是为了过这样的生活才结婚的吗?

  滋子不禁这样想,我连自己的家庭都没料理好,还有什么资格给家庭杂志的栏目写文章呀。

  单身时,没有家庭的我就一直在写有关家庭的记事,为什么?自己还真没仔细想过。工作就是工作,以写记事为职业也不错,实际上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是为什么现在……

  对于滋子来说,结婚就是不得不开始把单身时代从来没有过的负疚感一点儿一点儿变成负罪感。

  “我做的工作是那种值得我丢开丈夫不管的有价值的工作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滋子总是这么模模糊糊地思考,却一直没有满意的答案。滋子叠上报纸,站起身来,随手打开了电视。心烦的时候先洗衣服吧,滋子一直是用这个方法来排遣烦恼的。

  K频道正在播送新闻节目。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主持人严肃的面孔。主持人的背景好像是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公园里,有好几辆警车,可以看见几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男士在忙着什么。滋子刚要往放着洗衣机的洗手间走,看到这个画面立即停下了脚步。

 

  “发现的右手,现在考虑可能是失踪女性的……” 节目主持人报道说。

  滋子睁大了眼睛,急忙坐到电视面前,把音量调大。

  是转播节目。画面上正在进行报道的是一位女主持人。

 
  “那么,斋藤小姐,从大川公园现场还发现了什么其他东西吗?”

  “现在的地点,还没有别的发现。”

  “那只右手是不是可以肯定就是已发现的手提包主人的手呢?”

  “不,现在还不能肯定。”

  “那好。如果有了什么新发现的话,我们再联系。”

  画面又切换到演播室,画面的右下角打出一行字幕。“猎奇杀人?公园里发现被肢解的尸体。”

  “这可真是恐怖事件啊。希望能尽早破案。下面,插播商业广告。”

  滋子换着频道,想看看有没有哪个台有更进一步的详细报道。可这个时间正好都是中心台的连续剧节目时间,滋子焦急地拨来拨去地寻找着,什么也找不到。刚才的频道也已换成其他话题了。

  滋子遗憾地咂了咂嘴,转身进了洗手间。浴池的墙壁上挂着一台收音机。昭二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收听晚间节目,这是他特意买的一台防水收音机。滋子刚一播到NHK广播电台的频道上,就传出了播音员的声音。

  “这样看来,是不是说现场的情况相当复杂,还处于混乱状态?”

  又是今天的事件吧!滋子把耳朵贴近了收音机。

  “是啊,虽然经过了反复搜索,现在只知道,被发现的挎包是今年六月份失踪的目前申请搜索的二十岁女性古川鞠子的物品。但是,那只右手是不是古川鞠子的,现在还不能确认,事件目前还在调查之中。”

  滋子又用手拍了拍额头,这已是今天第三次了,这次滋子真是吓坏了。从浴室墙上的镜子里,映出了滋子张着嘴的吃惊的面孔。

  “古川鞠子。”

  “是我的采访目录里的那个女孩子呀!”

  “怎么回事啊?”滋子自言自语道。滋子的头脑中对于还没写完的,抽出来之后一直放在那儿的那份原稿还记得很清楚。

  “消失的女性。她们为什么?去哪里?为寻求什么而消失了踪影?或者说,她们为什么‘消失’?”

  这个事件好像就是要做出回答似地出现在滋子的面前。

  “怎么搞的?”滋子又一次叫出声来。这时,她就像被别人在背后猛击了一掌似的睡意全消。

  那是一年还是一年半以前——1994年春天的事。正好是《萨布里娜》停刊的时候。对,滋子记得很清楚,就是那个时候。

  《萨布里娜》是1985年创刊的月刊杂志。当初,是以二十岁出头的独身女性为对象,提供电影、戏剧、书籍、比赛及授课等信息的有新意的杂志。虽然也刊登一些时装和美食的信息,同时,还开设了关于国际问题和环境问题的通俗解说栏目,以及以女性记者为对象的谈话栏目等。这是滋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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