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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相依为病(出书版) 作者:钫铮-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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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再次莞尔,“那笔违约金的数字,应该也会让阿励好为难的。”
    方楠无话,她又窝回到那只懒骨头沙发里,一口喝掉杯子里红酒。
    手机响,这次是简明包里的,简明接听,大嫂文娟热火朝天的声音,告诉简明婚纱拿到了,她马上就来。简明一边嗯嗯答应,一边看方楠。
    方楠大大方方,却也精神颓废,当着简明的面脱掉凌励的大睡衣,一件件,把自己的衣服穿回去。
    她很瘦,很干净,身上没有过度激情后留下的吻痕。凌励疯起来的某些习惯与手段,简明很清楚,他的癖好作祟,不会让一次激烈的欢爱平白过去,不留下任何“纪念品”。不过,出于医生立场,从病人健康角度出发,凌励会把方楠带回家上床纵欲吗?会允许方楠喝红酒吗?会放任她衣着单薄在屋里走来走去吗?会跑很远给她买卫生巾吗?他会把事情做到这么绝吗?今天下午文娟大嫂来他知道的,他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让方楠面对大嫂吗?
    方楠穿好衣物鞋子,整妥丝巾手套,背上挎包时,简明心已笃定,温婉沉静,“我送你出去。”
    方楠的手搭在门把上,顿了顿,忽道:“简明,我什么都没有了,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简明冲口而出:“他本来也不是你的。”
    方楠眼里隐隐泪光,刚刚的高傲、骄横、嚣张、跋扈都已不再,唯剩倔犟,“他是我的,只不过后来,被你抢去。”
    简明固执、坚持、理性,”我从不抢任何人的东西,凌励也从不属于任何人,他有他自己的意志,想和谁在一起,不该由你我决定。”
    可方楠的偏执也会令人无奈,“说到底,都是为了钱。”她道,“简明,我也听说过,你曾经为了八十万,卖掉你的家庭,现在你要多少钱,我给。”
    简明心里对方楠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同情被她这一刻的言行冲击到烟消云散,她笑“以前我卖,是那个人刚巧就值那个价;现在,你乐意给,我不乐意卖。”
    方楠精神讥诮,“那当然,你从凌家获得的会更多。”忽又自怨自艾,“只怪我穷.”
    简明这—刻只觉,没办法沟通,目光忍不住对方楠逼视过去,。你做凌家媳妇的时候,得到过什么’?如果你没有,为什么断定我会得到?”
    方楠不答,避开简明的目光,沉默。
    沉默中,简明拉开门,让方楠出去,直送到电梯口,道别:“再见,保重身体,别喝酒了。”
    方楠径自垂头无语,不理简明,电梯到,门开处,站着大嫂文娟,没躲过,还是遇到。想是对方楠出现在这里太过意外,文娟一时没动弹,与方楠对视半晌。
    方楠先进去电梯,冷淡问文娟:“出去,还是下去?”
    文娟这才步出电梯,揽住简明,保护姿态,“明儿,你没事吧?”
    “没有。”简明也反揽住文娟大嫂,动作神情亲昵。再看…眼方楠,她瘦削憔悴的面孔,在电梯门后隐没。
    “她来干吗?”进屋,文娟就炸了,极不淡定,连珠炮似的发问,“她一个人来的?跟你说什么了?”
    简明给大嫂泡壶玫瑰茶,稳当当慢悠悠,前情后果详述于她。
    文娟抓重点,“你是说,你一回来,她就坐屋里了?穿着阿励的睡衣?”配合话语,文娟还把刚刚方楠丢地上的睡衣捡起来,闻闻,“光不出溜穿着的?”去看卧室被褥凌乱的床,挨上去,缉毒犬姿态,很好笑地一寸寸嗅一丝丝查,“我们阿励是不会干缺德事儿的,我他妈是怕她再把哪个乱七八糟的人带回来乱搞。”
    简明拍心口,“大嫂,你别吓我。”
    文娟连衣柜都不放过,打开,挨个看,“她怎么进来的?这晚上还能睡安生吗?”忽而站定,发狠,“换,门锁、家具、沙发,老娘统统换,叫她再出幺蛾子搞事儿……”
    文娟办事效率上的风风火火,与其夫同出一脉,说换就换,简明这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几通电话打出去,试婚纱的下午,就变成了凌乱不堪、改换门庭的下午。文娟捧着杯玫瑰茶,屋里屋外吆喝督促,把大哥凌康也招来了,摸不着头脑,“唉,老婆子,你不是说等周末?让阿励他们到我们那儿呆几天才折腾的吗?这是咋了?”
    文娟说:“捡日不如撞日,辟邪要紧。”
    说着话,凌励把冬冬接回家,神色行为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瞅着屋里屋外这个乱,瞠目结舌,“这是干吗?”
    文娟还是,“今儿是个好日子,辟邪。”抽空背着那对兄弟问简明,“审他不?哥嫂都在这儿,给你做主。”
    简明摇头,心平气和,“不用审,会弄清楚的。”
    “你总的告诉他,方楠今天来这儿干吗了吧?”
    “算了,”简明瞅着正从冰箱里给冬冬和大哥找食物的老公,温柔,“他应该也不想看到方楠这样的吧。”
    文娟急,“你不能什么都不让他知道啊。”
    “他早晚会知道,方楠忍不住的。”
    文娟翻眼睛,“你咋一点都不担心呢?我都快急死了,你就不想弄清楚方楠怎么进来的?这可是大事。”
    简明却似成竹在胸,推测,“阿励离婚后没换过门锁吧?得到文娟肯定答复,简明猜测,”阿励和方楠离婚时,多半忘记收回钥匙,或是方楠刻意藏了一把钥匙,然后利用这把钥匙进来,设计想把我逼走。“简明耸肩,”我不急,也不怕,没办法,我这人一辈子都这样,人傻,心二,胆子大。“打开手提电脑连线,找线上直播,“阿励,体育新闻时间到了。”
    老婆体贴如此,凌励乐,难得放纵,当着哥嫂孩子面,亲亲简明面孔,“嗯,老婆真好。”
    凌康和冬冬一起磕核桃,有意见,“到处乱糟糟的,我们冬冬都饿了,这连写作业的地儿都没有。你不能光忙装修,其他不管啊。。。。”
    文娟干劲冲天,“这不废话吗?还用安排啥?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咱们那边呗,大家好好热闹热闹。”
    简明,凌励和冬冬一家三口,就这样,被带去大屋热闹去了。自家房子改换完门庭的这几日功夫,简明和凌励之间,程序不变,上班下班,照顾冬冬,陪伴哥嫂,每晚7点,凌励依然准时收看体育新闻,睡觉前,他们会把自己这一天的经历,跟对方聊聊:
    像马上要拍婚纱照,但简明担忧自己的皮肤不够好,腰还不够细啦;像凌励在房产证上把简明的名字加进去,这两天要找时间去办手续啦;还有简明的工作,原来销售是门大学问,客户都好难缠啦之类;那像凌励呢,本来这个月,他应该参加援助灾区的医疗队的,既然这个月要办酒举行婚礼,只好让唐雅研去了;奥奥奥,最大的好消息应该是新住院大楼终于建好,这几天,他都在新楼忙设备安装和装修等非常细致的工作,再过段日子,他们内科就可以从那栋旧楼搬出来到新建好的大楼,彻底由敌占区开进解放区。不过想到要离开工作了那么多年,又旧又破的旧楼,还很舍不得。
    简明借此想起,“我们家也快重装修好了,马上要搬回去了,我真舍不得离开大哥大嫂。”
    凌励很痛快,“那就在这里住吧,大哥大嫂巴不得呢,正好天天逗冬冬这个大玩具。”
    简明做个鬼脸,“我别的不怕,就怕他们惯冬冬惯得厉害,我再也管不了那臭小子。”
    凌励捏捏老婆的下巴,“你知道就好。”
    聊得气氛这么好,简明顺势问:“对了,大嫂连我们家防盗门都帮忙换掉,新钥匙我们得放大嫂这儿一把,有啥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凌励自是无异议:“行。”
    简明状若无意,“以前咱家的钥匙好像没放大嫂这儿吧。”
    “那时候方楠不答应。”
    “哦,”简明挠头,“那咱家旧钥匙是不是丢了一把?旧门还好好的,有个工人想要,我答应连钥匙给人家,数来数去少一把,要不还是让他回去换个锁吧,要是丢了也怪不安全的。”
    凌励才想起来,“方楠那儿的钥匙我没收回来。”见简明瞪他,忙解释,“当时是疏忽,后来想起来,觉得人家明摆着绝对不会再回来,巴巴的要钥匙显得特小气。再后来光惦着你,这事儿更忘得死死的……”在简明的目光下,越说声越小,那个心虚气短啊。
    简明揶揄:“我昨觉着你是巴望着人家哪天拿钥匙开门,半夜悄没声偷偷出现在你床上,给你个大惊喜呢?”
    凌励喊冤:“哪有那事儿,你明知道我睡觉拴门闩的,有钥匙也进不来。”
    简明撅嘴,大发娇嗔:“看你就是故意的,也不早说,我在这儿住恁长时间,你都不担心我怕不怕,真是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简明可从没如此指责过凌励,即使是开玩笑,今天是真恼了,凌励赶紧把老婆抱怀里,落力安抚:“真没有,我跟你说……”
    简明听着凌励一通碎碎念完,加大点马力,“最近去看过方楠吗?她怎么样?”
    “这几天没怎么去看。”本就对老婆言无不尽的凌励,为消除简明心头的那点不安全和不愉快感,细细报备,方楠这一期化疗疗程已经结束,在家休息几天,会回来做检查,看看化疗期的疗效如何。不过前些天给凌励打过电话,说来月事,很难受,头晕眼花,家里没人照顾她,不情之请,问凌励能不能去照顾她一会儿。凌励推搪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方楠继续不情之请,那能不能帮忙买女士用品给她,家里断货了。凌励最怕方楠这些逾越本分的不情之请,他处理这些不情之请的方式,就是将手机给未来侄儿媳妇,“钱太太再来电话问什么事情,你帮忙处理一下。”
    就去忙自己的。
    米粒儿的处理手段常常有效且永不落空,给钱太太网购了女士用品,让快递送去。在这段时间,米粒儿帮凌励处理过很多类似事件,半夜出诊看钱太太的胃痛,还半夜给衣着暴露的钱太太送过面包,包括在某些时候帮钱太太按摩……简明虚虚实实试探过后,告诉大嫂,事情大概就是如她推测的那样,方楠离婚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还钥匙,而凌励没有追讨,这给了她机会,能自由出入原来的这个家。而她用了用了一点点伎俩,在简明面前,造成某种似乎与凌威旧情复燃的“事实”,希望简明意气用事,离开凌励,不过未能如愿。
    “看起来,这一桩得瞒着阿励啰?”文娟问。
    “等她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这个过程应请够难受了,阿励知道她来闹事,多半台生气,不再见她,那她的日子不是更难过?”简明心平气静,“我现在什么都有,虽然不够百分百健康,但比起方楠来,我实在太幸福了。幸运的人,应该对别人的不幸多点体谅,才不会乐极生悲。。。。。。”
    再搬回自己家.简明已请妥婚假,整理屋子,收拾心情,拍婚纱照,准备当新娘。简明把自己的、凌励的衣物,一件件挂好在衣橱里,那个念头突如其来,如果那天方楠她假装出来的状况.真的发生了,自己会怎么办?如果像曾经失去过的那样,再失去一次会怎么办?当然,一定是不好受的,失望,难过,痛苦,仿佛生不如死,寂寞如影随形。但是,简明笑,也一定会担得起,人生于世,有什么过不去的关呢7如果再一次失去,她仍然会记得凌励这个男人,她会永远眷恋和相信旧旧的内科住院楼走廊上,那个医生说过的话:“如果我们不能摆脱慢性病,与其敌视它、怨恨它,不如了解它、善待它。终究会发现,可能它比我们的家人朋友更忠诚,它不会背叛.不会嫌弃,不会抛弃,还会鞭策我们,让我们不要随意消沉颓废、随意放弃,与病相伴,这一生将永远有事可做,很难寂寞。
    所以.我们今后的生命里,要不断努力,与它心平气和,相依为命。。。。。。”  ”是啊是啊,我还有我的病,简明将最后一件衣物挂好,对自己说,什么都不用怕。最终,这个世界上,与我们生死与共,相依为命的,可能不是亲人,不是爱人,不是儿女,只是我们身上的疾病,她会心平气和,与之相依为病。
    20。这就是婚姻,像接吻,只能一对一。
    虽然简明对凌励有所隐瞒,可是方楠来找过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了。方楠回来复诊,结果糟糕,一如老乔所预见,她胃里的癌细胞没被杀死并有蔓延滋生之象,接下来无论是做手术加深切除,还是保守性继续化疗,以方楠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打击都很大。当然也不能任由情况恶化,但万全之策难寻,实在棘手。作为方楠的主治医生,也知凌励最近在照顾方楠,因为不好跟方楠明说,且这次复诊,方楠依然是一个人来的,丈夫未能随同,老乔自然把方楠的情况告知凌励。老乔实在是……心里直翻白眼,这样的夫妻少见,这样得了胃癌也烟酒俱来吃吃麻辣锅混混夜店,不配合医生的病人也少见,跟凌励说:“难办,我很少想撂挑子放弃病人,方楠算头一个开我先例的。”
    凌励安抚老乔:“别这样,我劝劝她。”
    于是,去病房看方楠。方楠有好几天没见凌励,瞅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子进病房,眼里已是泪雾迷蒙,那种委屈又欣慰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会来。”
    凌励打起精神,“当然会来,你要是听话一点,我愿意多来几趟。“方楠可怜兮兮,“我会听话。”她对凌励伸出一只手。
    那种因为苦恼该如何搪塞推拒而生的头痛感再次袭来,凌励只好把水杯放进那只充满期待的掌心,“既然听语,是不是应该别再喝酒了?”
    “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在。”方楠把水杯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捅破那层被凌励维系的很辛苦的窗户纸,“阿励,别再躲了,让我们还在一起吧。”
    凌励头更痛,到底,她还是那毫无顾忌,想怎样就怎样的脾性,“方楠,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要知道,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我在或不在,你都应该珍惜。你不是为别人活的,是为你自己,你的健康,不应该由别人来负担,你也不该辜负我们对你的关心和为你做的努力。”
    “你不是别人。”方楠眼泪落下来,固执己见,“有你在,我的健康才显得有意义,你不在,我要健康做什么?”方楠抓住凌励的手,“我不管,我只要你。”她目光略显狂乱,要求:“阿励,和简明离婚,只是办个手续而已,你们还没举行仪式,很容易的。你看我,我明天就会和钱亚东办好离婚手续,只要你和简明分开,我们仍然可以做夫妻。”
    凌励的头现在不仅是痛,还有点昏,把手指头从方楠的掌握里一根根挣出来,“方楠,你离婚不离婚,跟我没关系。我和简明生活得很好。”他略沉吟,觉得不该再扯这些有的没的,意欲控制局面,“方楠,我们来谈谈你的病好不好?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安心养病,其余都是次要的。”
    “不,我现在只想要你,你在,我就好好治病。”方楠任性,狠狠摇头,“不要逃避,阿励,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我们复婚吧。”又要去抓凌励的手。
    凌励的耐性快没了,后退几步,离病床远一点,手背在身后,“方楠,你应该知道我对夫妻这个词语心存敬畏,不肯冒犯,无论结婚,还是离婚,我都不会儿戏。”
    “我没儿戏。”方楠哭喊,“真的,真的。”
    “但是你让我觉得轻率。”凌励难得大声,话语里有气急败坏的狼狈,“你现在对我提的要求,难道不轻率?如果我过来照顾你的决定,让你有什么误会,我可以道歉;如果让钱亚东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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