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病(出书版) 作者:钫铮-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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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搭公车,凌励从办公室出来的时间本来就稍微晚了点,正好错过那段下班高峰期,车上人没象挤沙丁鱼罐头般那么多,他顺利找到位置坐,很巧,曾与简明肩并肩坐过的那个位置。真可惜,上次之后,再没能那样坐着聊天过,只是遇过几次,人堆里匆忙问好,颔首微笑,不过转眼功夫,她就成他的病人。医患关系哦,不知道变成医患关系的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如之前那样相处?如果,再也不能,还真是遗憾,凌励抿抿嘴角,是的,很遗憾。心海深处浮出的两个字,竟是“错过”。
如果再也不能如曾经那样遇见,象隔着玻璃窗和装饰到花团锦簇的蛋糕相望,或者在公车上喝她递过来的,一杯唤醒他灵魂与意志的咖啡,又或者,哪天遭遇挫折,再没人给他零钞借他雨伞,那真的是错过了。凌励忽又想起曾在西饼屋门口与简明争执的曹亮,其实看上去只是样貌端正,不如他凌励灵气逼人哦。
晚饭,简明按照从病友与宣传栏上学到的知识,总算在食堂吃了顿稍微像样点的东西,青菜多多,鱼类适量,米饭少少。然后去食堂附近的便利店买洗浴用品,如果需要在医院多呆几天,总是需要的,洗澡,换衣,洗衣,晒衣。忙活完也是睡觉时间了,躺在床上,想象这是老年大学的郊游活动,夜宿帐篷中聊天,聊着聊着,就都睡意朦胧,护士站打印机忙碌的声响当是唧唧虫鸣,简明觉得,还好,还好。
睡前,简明接到儿子冬冬的电话。冬冬说,“手工课老师教我们用纸折玫瑰,我折的老师给我优,妈,等星期六你来接我的时候,我把花送给你。老师说,玫瑰代表我爱你。”简明乐死了,“好的,星期六见,宝贝儿,妈也爱你。”放下电话,简明很是满足,她这人吧,就这么点出息,有点阳光就能灿烂,有点雨水就能茁壮。真的,就算所有压力,超出可担当的体重,她也会担着的,只要还有个人愿意对她说,“我爱你。”
爱飘渺虚无 我始终一步一步
简明早晨洗漱时候,遇到那位遭遇窃贼埋怨她没拔刀相助的老妇,道歉,“真对不起,昨天没帮上你,当时真的是没注意到,光琢磨去做B超检查的事儿。”
那妇人倒挺爽快,“不是你的错……”聊了一小会儿,简明了解到,这妇人是先被贼偷了一千块,到保安室翻录像,认出这窃贼,应该说她认得窃贼的背影。昨天走廊上见到,立刻上前动手,意图抓住把自己的钱要回来。谁知窃贼狡猾,一招“金蝉脱壳”,妇人只是把人外套给揪了下来,窃贼众目睽睽下脱逃成功。妇人自我开解,“算了,当破财免灾吧,人平安就好。”
简明见妇人如此说,却是更加内疚,寻思,若再遇那窃贼,她一定帮忙抓到,令其还钱。
早饭前去测血糖,降下来一点,医生巡诊时间,简明总算见到她的主治大夫杨医生,不过主治医生不是特别热络,就三个字,“还挺好。”转头走人。只有被简明惊为陋室明娟的米大夫对着她微笑,释放十足善意。
主治医生冷淡,令简明万念全消,她本来想问,能不能请假离院一天呢?明天周六,她想去看看冬冬。还是侧面打听吧,问起病友们,“可以离院一天不?”
答复是不可能,且不说医生护士答应不答应,单简明身上挂着个胰岛素泵,三餐之前,要由护士给追加用药,简明自己又不懂操作,这就是个大障碍。现在是治病,又不是闹着玩儿的。
简明默然,也对,治疗期间,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可她又真的很想冬冬,琢磨一天,简明决定,翌日找机会偷溜出去吧。
凌励这一整天也没见到简明,白天替唐雅妍的门诊,晚上下班回科里,与护士站的几个主管一起开会,研究这段时间科里的治安问题。虽说这层楼安保措施是加强了,可被偷的病患和病患家属对之前的遭遇还是表示极大不满。其余病患被偷的都是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损失并不重,可被偷去一千元现金的那位妇人,是外地来这儿治疗的一位病患的家属,手头本来就紧张,遭此横祸,凌励和唐雅妍都于心不忍。
凌励的意思是科里人每人捐点出来,凑凑帮补一下算了。
唐雅妍和护士长汪敏不同意凌励,基本上她们两位常常不同意凌励。毕竟这样的事情总会发生,也不能每次出状况,都医生护士给捐款吧?谁家也不是大富大贵,这不一样卖“苦力”过日子吗?
这说法凌励认同,可他觉得能帮一次算一次呗,当然方式方法很重要。思量一二,“要不这样,咱们捐款归捐款,把媒体记者找来,宣传一下……”
这样子的话,大家接受。随即,一干太太小姐们已着手研究,记者来拍的时候戴哪对耳环好啊之类的,没办法,都清一色的制服,不在头发耳环上做文章也没其他出路。凌励和寥寥几位男丁的感觉就是,真没辙啊,跟娘子军共事不忍着点更没出路。
下班时间再路过走廊,凌励的目光自然而然找寻106,她靠在床位上看一本书,专心致志,凌励不便打扰,再说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唐雅妍,老老实实路过。明早他巡诊,总是还有机会的,凌励对自己说
可惜翌日巡诊,他没见到简明,直到他巡诊完毕,开完了所有医嘱,简明还没见人。十点钟之前,都不必说米粒儿了,凌励找借口往走廊跑都跑了几回。可怜啊,他容易吗?医生值班室带盥洗间的,医生值班室还有饮水机和电水壶,他每次非得跑病人用的洗手间如厕,去开水房冲茶,借口也难找的好不好?可不管凌励这么溜达多少回,反正简明一直没回来。凌励只好翻简明病历,找她的手机号码,拨一次,关机,拨两次,关机,拨N次,关机!他有记下简明的住址,可现在找去好像夸张了些,再等等吧。
午后,凌励找高徒,还不能表明他很着急,寻常语气问,“106回来没?”
米粒儿惴惴不安,声音小小,“还没呢,我打电话找好几次了,都是关机。”这下子麻烦很大,简明身上那个胰岛素泵可不便宜,万一她携泵出逃,上哪儿找人去?她交的押金可不够抵那个泵的价钱哦。
凌励担心的和米莉不一样,碎碎念,“106也是第一次用胰岛素,万一出现低血糖的症状,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会出事的。”
米莉暗松口气,不是追究她的责任就好,她这小身板抗压力没那么强啊,宽慰上司,“凌副,你先别担心,许是出去见什么人了,万一有什么事,她身边有人,一定会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再说,以简明目前的情况来讲,也不一定会低血糖。”
米莉一席话没让凌励宽心,还加重他的心思,能出去见谁呢?他有考虑到简明会不会去见儿子,可就简明目前情况,她大可叫前夫带孩子来探望她是不?没必要离院这么久。或者,是去找曹亮?可不是已经不跟他了吗?还找他作甚?这话也不好嚷嚷出来,那显得太奇怪了,超出正常医患关系的奇怪,所以凌励憋的脸色阴郁至极,生人勿近,左右再没人敢吭一声。
简明就这么一直没回来,下班时间,唐雅妍都急了,回家前沉着脸交代护士站,“106回来了打电话给我。”大家也只能答应个“喳……”,俱心怀忐忑,这看上去老实巴交秀气斯文的106,真带着那个胰岛素泵逃了可咋整?
凌励先是去食堂吃个晚饭,又回办公室喝点热茶,反正他是用尽办法拖延到实在不好意思再拖,终于表示他这个离婚不久实在无聊无趣的单身男人,可以下班了。没立刻回家,在楼下院子里坐着,亏得八点多光景,这里也没什么人出入,要不他还真没办法解释他神经兮兮的行为。他打算在这里耗到九点,九点之后,去简明的住处找。
天寒地冻,月色如霜,凌励等简明,焦躁难耐,从包里找了根烟来抽。他平素难得抽烟的人,这包大中华也不知是哪年哪月放包里,打算应酬谁用的。放太久,变味了,凌励执着那支变味了的香烟想,简明多数是在跟他生气,生气他没给她床位,让她睡走廊,女生都是有些小心眼的,所以她干脆带着胰岛素泵出走了。念及于此,凌励忍不住扼腕长叹,他应该早有觉悟,在她对他比较冷淡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明明之前相处的不赖,她还给他咖啡喝呢……小花园里光秃秃的树木枝桠下,冷冰冰的长椅上,凌励自己设境,自己结论,自己感叹,一时间还伤感上了。直到一个蹑手蹑脚越过株忍冬藤的身影闪进他视线范围,哇,简明,她终于出现。
凌励是想喊一嗓子的,象,“简明,你给我站住!”之类,很能表现他心情的语句,不过,怎么简明不是回内科住院楼去,往外科2号楼方向走干吗?主要是行为诡异,躲躲藏藏的,凌励很快发现她是在追踪一个男人,意欲何为?凌励不得不一起往外2楼奔。
他们没走电梯,而是朝着安全楼梯上去了,被追踪的那个男人步行速度很快,简明似乎也跟的颇为辛苦,但紧追不舍。凌励边跟踪边想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不就是前天从简明眼皮底下溜掉的小偷吗?妈耶,这女人疯了吧?是想找这小偷一雪前耻吗?要不要如此拼命?凌励是不会让简明乱来的,瞅着那小贼于四楼安全门口处脚步略停,他长腿一撩紧跨几步楼梯跟上简明,伸胳膊将人拦腰拿下。凌励可不想打草惊蛇,一手捂住她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察觉简明脚下用力意图挣扎之时,将人悬空拎着往三楼安全门那儿撤。同时,耳朵里听到四楼安全门一开一关的啪嗒声。
话说突然遇袭,简明几乎吓死,怎么小偷不是单兵作战而是集体犯案吗?她一时失虑太过造次啊,会被怎样对待?各种社会新闻上的惨痛事件和各种电影里的暴力镜头,在简明脑海中次第闪回,她当机立断,必须反抗,喉咙里呜呜呀呀,拼命挣扎间不管不顾,手脚对着身后的人死命挥舞死命反踹。
凌励把简明拖到三楼安全门后的腹外科时,腹外值夜的住院医师和护士,连同几个病人,看到的凌主任基本就一伤兵了,这伤兵还关怀备至的跟那象躁郁症患者一样的女人说,“别怕,别怕,是我。”
凌励紧跟着掏电话联络外2的保安,告知有个窃贼上来了,身高大约多少,体重大约多少,穿着件黑外套,黑外套后背还蹭了层白灰……
简明稍微镇定了点,刚跟凌励一番挣扎,她发丝微乱,喘吁吁,吓得发白的一张脸在日光灯下,看着更显苍白,她瞪着近乎鼻青脸肿的凌励,大脑几近停摆,老天,这是她下的手吗?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潜质,条件反射手捂住嘴,象闯祸的孩子面对肇事后的现场般慌乱无措。
还是腹外的值夜医师会来事儿,直接跟护士喊,“有冰块没?”立马的,由厚纱布包裹好的冰袋送上来,不是递给凌励,而是送到简明面前,值夜医师嘿嘿一笑,话对着凌励说的,“恭喜凌主任。”刚离婚就能抱着个女人上来腹外,不恭喜也不行了。
凌励窝火,这喜从何来哦?想回敬句恭喜个屁,忍着,淡淡道;“谢谢。”那个简明还没接住的冰袋他伸手接了,按在被揍青掉的眼窝处,把简明一拉,叱她,“还不走?!”
搭电梯下楼,简明总算回魂,“对不起,凌医生,我不是有意的,真不知道是你。”她眼皮耷拉着,目所及处是凌励的裤子和长大衣的衣角,被她踹的那个脏兮兮。今天天气好,她带儿子去郊外玩,主要是想孩子多接触大自然,一时兴起,还到收割尽的庄稼地里去找蚂蚱,鞋底都是泥灰。
凌励虽想发脾气,但念在确实不知者不怪,保持绅士风范尽量安慰她,“你别往心里去,再说我一声不吭的,也吓着你了,你没事吧?”
简明窘的无地自容,“我没事。”抬眼瞟瞟凌励,又耷拉下脑袋,“是我鲁莽,以为可以帮那个大婶儿把钱要回来。”
凌励略有懊恼,“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觉着前天没帮到她过意不去,可你总得顾念一下自己的安全吧?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我……”凌励卡了一下,但很快又流畅的接下去,“万一你有什么事情,我们医院方面也担责任的。”说话间他们出了外2楼,凌励接到电话,保安通知把那个贼抓住了。总算功德圆满,凌励咧着被简明揍的有点淤血的嘴角,撑出个笑容,“那个小偷已经抓到,你放心吧。”
简明松口气,点点头,没言语,实在不知说啥好,瞧她差点把事情弄到一团糟,非常沮丧,不怎么起劲儿的,“嗯,那我回去内科了,今天的水还没吊呢。”
凌励冲口而出,竟不无怨愤的语气,“哦,你还知道啊?”
简明本来就沮丧愧疚,这就又叠加上几分难堪,恨不得挖地洞钻呢,“凌医生,真的很对不起。”
凌励四下看看,还是把简明往刚才他等她时的那个小花园带,边走边说,“你到底什么事儿啊?不打招呼私自离院?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带着胰岛素泵到处走很危险的,你刚用药第二天,又不清楚会发生什么状况,万一低血糖休克,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简明被唬着,“我不是血糖高吗?怎么又会低血糖呢?”
“那是因为……”凌励就他的专业部分给简明嘚嘚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才喘口长气儿,“现在你懂了没有?”
简明似懂非懂的,“嗯,懂一点儿了。”
凌励也没指望这女的能一下子全懂,暂且放过,“好,现在你跟我说,为什么私自离院?还不开手机?”
“去看我儿子,”简明语气里有很多无奈,也有一点点讨好告饶的意思,“你别生气,凌医生,我确实是成心不打招呼就走,可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寻思跟你们请假,估计你们也不会同意,我不想我儿子知道我生病住院,让他爸爸带他来医院看我,这才才私自离院的。估计你们会打我手机找我,就……”实在是理亏i,简明声音越来越小,“就故意关掉手机。”
“原来是这样,”哦,不是去见曹亮而是陪儿子哦,凌励能体谅简明,可该教育还得教育,“怎么就断定我们不会同意你出去呢?好歹说一声,商量商量嘛,总是会有办法的。”他很是惋惜,“本来你每顿饭前需要追加六克药,被你这么一闹今天根本没按计划用药。对了,你吃饭没有?”
“吃了,不过吃的非常少,不敢多吃。”
凌励谆谆告诫,那个不厌其烦的碎碎念啊,跟《大话西游》里唐僧似的,“不是跟你说了每顿饭最好定时定量?不定时定量也会造成血糖不稳定,血糖不稳定就会影响到肾功能……”又来五分钟义务科普,看看腕表,才道,“好了,我送你回内科,你可是把护士站的人给惹急了。”
简明又忧又惧,肝儿颤,“她们会把我怎么样?”
凌励佯怒,“她们会把你洗洗送外科手术室给切了炖糖醋排骨。”
简明终于没那么紧张,笑,唇角扬起,象弯甜月牙。
看简明笑,凌励也轻松下来,带她往内科去,速度很慢,类似于散步的调子,闲聊,“你儿子几岁了?对,我记得叫冬冬是吧?”
“七岁。”简明说,“我和他爸离婚的时候他才五岁。”
“看不出你儿子有这么大。”凌励暗里算简明的年龄,“你好像不到三十吧。”
“嗯,我大三那年有冬冬的。”简明没细说,主要也是不知该如何细说。
凌励倒似有追根究底底的意图,“后来就没再继续读书吗?
“嗯,当时我和冬冬他爸就赶紧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