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涨停板,跌停板-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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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杰赢得腰包鼓鼓,乐得合不拢嘴才罢手。这玩牌赢钱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儿,谁追究下来也就是个赌博的罪过,钱拿得塌实,又和什么索贿受贿沾不上边儿。
楚杰和冯明亮过往密切,对周游却是心存几分忌惮,周游虽说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干部家庭,但他却是个善于钻营和结交权贵的人,在他周围聚集着不少很有权势的人物,周游正是利用了自己这张庞大的关系网,在金融圈里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楚杰虽然一向和冯明亮称兄道弟,过从甚密,但在涉及到自身利益,尤其是在被暗示可能因为开罪周游而影响到自己仕途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出卖友情,毕竟朋友,尤其是象冯明亮这样的酒肉朋友,对于他的前程也没有太大的助益。
不过,在冯明亮勒住他的脖子的那一瞬间,楚杰确确实实顾不上仕途和前程了,他想到只是如何保住自己这条命,要知道冯明亮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猎人,丧命于他手下的豺狼虎豹不计其数啊。
“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头寸调得出来调不出来?!”
冯明亮不给楚杰丝毫喘息的机会。
“告诉你,你小子要是还打算当这个行长,就乖乖地把款子给俺打到帐上去,不然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把你那点儿烂事儿给你抖搂出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楚杰没想到一向貌似憨厚的冯明亮也会跟他玩这手儿。虽说赌博算不得什么大罪过,可要是传扬出去,至少自己的仕途是要结束了,闹得不好上级机关再来个顺藤摸瓜,象他这样身居要职的人,难免经常有人送送礼,请请客什么的,没事的时候这都算不上毛病,可一旦出了问题,这就都成了说不清的罪过了。看冯明亮这般架势,今天是一定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了。
楚杰望着冯明亮凶神恶煞似的那张肿着的脸,一时间六神无主,不得要领了。
“老冯,你得理解我的难处啊!”
楚杰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不是我不肯给你调头寸,其实你要的那笔款子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可上面忽然打了招呼,指名道姓儿地说不许把款子放给你,我又能怎么办呢?”
楚杰两手一摊,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
冯明亮眨巴着他那双充血的小眼睛,脑子飞快地转着,琢磨着楚杰所说的这番话的可信程度。
上面的精神?还指名道姓地说不能给他冯明亮放款?他想不通,对于那些自己有求于他们的单位和部门,他从来都是讨好献媚,屁大个官儿也能让他低声下气地曲意奉承一番,从来没有亏待和得罪过谁,怎么会有人这样和他过不去呢?看楚杰那份诚惶诚恐的样子,倒也不象是在撒谎,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你小子没跟俺侃山吧?”
冯明亮的语调和缓了一些,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怎么会呢,咱谁跟谁呀?”
楚杰回过点儿神儿来,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
冯明亮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给俺透露透露,究竟是谁想整俺老冯啊?”
楚杰苦着脸,左右为难地望着冯明亮,怯怯地摇着头。
“老冯,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说出来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
“咋,还能把你吃了?”
冯明亮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又上来了。
“厉害的主儿俺见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能咋着?!”
楚杰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前这个生猛的家伙真是让他哭笑不得。在金融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他冯明亮怎么就还没弄明白,要想把你搞垮,还用得着明火执仗、打打杀杀?只要人家动动心眼儿,琢磨琢磨你,就够你难受的了。
“不是那么回事儿,老冯!”
楚杰硬着头皮开导着眼前这个永远脱不去农民本色的暴发户。
楚杰把有关厉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给冯明亮讲了一遍,甚至还暗示他一定是因为进驻“创新科技”挡了别人的财路,才招致如此的打击。
最后,楚杰推心置腹地对冯明亮说:
“老冯,听我一句劝,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赶紧把风儿放出去,就说要从‘创新科技’里退出来,到时候肯定有人来找你接盘。那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是谁在跟你过不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回把财路让给他,等到有机会再找补回来,这样最起码也能保住你那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不是?”
冯明亮盯着楚杰看了半天,心里也觉得对方所说的不无道理,但这口恶气他可是一时半会儿地咽不下去。六千万的损失呀,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如果算上他可能获取的利润,这次他就输掉了至少上亿元。那得是多少钱呀,就算一百块一张,码起来也得象座摩天大楼那么高,就这么没了,眼睁睁地姓了别人的姓儿,他老冯如果是心胸稍微狭窄点儿的人,还不得立马就从楚杰这十来层的办公楼楼顶上跳下去?
“真的没辙啦?”
冯明亮心有不甘地象是问楚杰,又象是自言自语。
“要不你就到外地想想办法,反正我估计在北京你是调不出头寸来了。”
看到冯明亮开始动摇了,楚杰悄悄地松了口气。说真的,他还真有点同情冯明亮,但周游他又是绝对不敢得罪,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冯明亮主动退出,他也落个息事宁人,双方谁都不得罪,大家象以前一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冯明亮一意孤行,那也怨不得他见死不救,不够朋友,有本事你到别的地方去改落来钱,跟周游拼个鱼死网破,他楚杰也落得个隔岸观火,白看热闹。
冯明亮一筹莫展地呆坐在楚行长那张进口的高级皮转椅里,一声不吭了。
冯明亮昨夜和两个按摩小姐上床前就已经和广东的几个银行界的朋友联系过了,急切之间人家都没法满足他这么大的资金量,一圈问下来,东拼西凑,勉强张罗了七、八千万,但一时半会也还到不了帐。李子源对《证券期货日报》的记者的一番讲话,又如一颗重磅炸弹,掀起一阵比昨天更为猛烈的恐慌性的抛售风,人们已经不计成本,就怕手里的筹码脱不了手,早上一开盘集合竞价的时候,跌停板上就挂出了几百万股抛单,弹尽粮绝的冯明亮和他的操盘手们只能眼睁睁地干看着,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中午快要收盘的时候,卖盘已经堆积了一千多万股,这时候广东的朋友们也跟着添乱,纷纷打电话询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创新科技”跌成这样,有几个干脆也顾不上什么情面了,直截了当地告诉冯明亮,他们拒绝接受“创新科技”的股票作为贷款质押。这简直是釜底抽薪,爬墙头爬了一半,让人家把梯子给撤了。
情急之下,冯明亮才跑来跟楚杰玩了这一出青皮。
“认栽!”
冯明亮双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脸色倒变得轻松起来,仿佛终于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老楚,你跟那个躲在哪个娘们儿裤裆里的东西说,就说俺老冯认栽,定个价儿,俺把筹码一次性转让给他。”
冯明亮说完,看也不看楚杰一眼,推开转椅,大踏步地走出了楚杰的行长办公室。
僵坐在沙发里的楚杰呆呆地老半天没回过味儿来。
第二十三章
罗平和李子源通电话的时候,听到“咣当”一声,然后就没了动静,怎么叫对方也不回答。罗平预感到李子源一定出了什么事,赶紧给长城饭店的前台挂了电话,让他们派人到李子源的房间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放下电话,罗平立刻就去找了周游,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还没等周游说什么呢,长城饭店的电话就打回来了,通知罗平说李子源昏倒在房间里,大概是中风,现在饭店已经联系了急救车,准备立刻送往急救中心抢救。
周游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了,万一李子源在北京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向“创新科技”的员工,还有他那个当经委主任的同学交代呀。虽说李子源的突发急病不能完全赖在他头上,但毕竟是因为受了他策划的那一出双簧的刺激,李子源才昏迷不醒的,他心里难免有些内疚。而且如果李子源真的就此一命呜呼,那他的重组“创新科技”的计划多少会受到影响,要知道对于绝大部分运做资金依靠贷款的他来说,多耽搁一天就意味着损失十几、乃至几十万的利息哪!
想到这儿,周游立刻指示罗平尽快带上支票赶往急救中心,想方设法全力抢救李子源。
“记住,不论花多少钱,也要让他醒过来!”
罗平二话不说,转身跑了出去。
“宋宁!”
周游对着门外大声招呼着。
宋宁快步走进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她的老板这样紧张。
“你马上到北京医院去一趟,订一个最好的高干病房,等李子源一旦脱离了危险,就把他接过去!”
宋宁出去后,周游这才略微喘了口气。
这个李子源真是越渴越吃盐,偏赶上这个时候昏过去,按说他也算是饱经风霜,老于世故了,怎么这么一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一个好端端的企业让他搞成这样!唉,但愿他转危为安,别误了自己的大事。
罗平赶到急救中心的时候,李子源已经苏醒过来了,罗平一边暗念“阿弥陀佛”,一边忙不迭地给周游打电话。
周游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又叮嘱罗平尽快把李子源送到北京医院继续治疗。
“大夫,他究竟是什么毛病啊?”
罗平和周游通完电话,跑去找负责抢救李子源的医生。
“病人原来就有心脏病和高血压的病史,加上受了刺激,突然情绪激动就突发轻微的心肌梗,幸亏饭店方面发现及时,不然可能会引起中风,甚至有生命危险。”
听了医生的病情介绍,罗平暗叫“万幸!”,他也深知李子源目前的重要性,要是把他气得“弯”回去,那周游还不得把板子全都打在他罗平身上啊?
医生告诉罗平,病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可以进病房探望他了。
“我们打算把他转到北京医院去,您看行吗?”
罗平小心翼翼地征求着医生的意见。
医生看了他一眼,大约是对他的小题大做感到不解。
“一般来说,现在他的病情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只要好好地休息休息,保证按时服药,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不过,如果你们坚持,再去医院治疗一个时期也可以,其实目前他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罗平连连点头称是。
“他一定是你们单位的领导吧?”
医生追问了一句。
罗平不置可否地胡乱点了一下头,懒得和他详细地解释。
“我说呢,不是公费报销,谁会这样儿!”
医生摇摇头,不再搭理罗平了。
罗平抻抻脖子,说不出话来,尴尬地走出了医生值班室。
李子源其实是因为一时激愤昏厥过去的,在被送往急救中心的路上就已经苏醒过来了。
此刻,李子源躺在病床上,对着罗平探到他眼前的那张充满关切的脸,心里百感交集,说不上酸甜苦辣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他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怨恨罗平以及他背后的周游,但此刻他却还是对他和他的老板心存一份深深的感激。
“不是你罗老弟及时通知饭店,我怕是真地要‘回老家’了。”
李子源勉强地笑了笑,指指一旁的椅子示意罗平坐下。
“哪儿的话,您想回去,人家还不想要您哪!”
罗平打着哈哈,在椅子上坐下来。
“感觉好点儿吗?”
罗平看看插在李子源手臂上输液的管子,问。
“没事儿了,现在老哥我还能和你喝上几杯!”
李子源又恢复了他的豪迈。
罗平心有余悸地把头摇个不停。
“李总,您别寒黪我了,下次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再让您喝酒了。”
罗平忙不迭地求饶。
李子源望着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令他背过气去的报纸上的专访。
“小罗,那篇专访?……”
罗平连忙制止了李子源。
“我说李总,您刚好点儿,咱不谈这个行不行?”
李子源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焦虑。
“你不知道,这可关系到我们公司几千号人的切身利益哪!”
他没好意思说还涉及到他本人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和他自己的经济损失。
罗平胸有成竹地笑笑,宽慰他说:
“李总,您尽管放心,报上的消息没有人会当真,不就是股票跌了点儿吗,那又有什么呢?等咱们两家重组成功,您看着,咱那股票要是不翻几个跟头,就算我欠您的!”
这粒安慰药李子源吃得并不塌实,当然,罗平的话也有道理,他也知道,如果重组成功股票的价格肯定会大幅度上扬,股市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但目前的情况是重组还没完全落实,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如果重组不成功会怎么样?一个戴上了ST帽子的股票在股民们眼里的投资价值就微乎其微了。此外最迫在眉睫的就是他们那六百万的内部职工股,马上就要上市交易了,如果股价再跌下去,别说“金盈投资”了,任何一个机构也不会再出十二块钱一股的价格收购啊,公司里那些望眼欲穿的职工,还有早就盘算着卖了股票买房子的情妇,打算挣了钱给小儿子操办婚事的老伴儿,还不都得跟他急呀?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再看着“创新科技”的股价这么没完没了地下跌了。
宋宁给罗平打来电话,告诉他北京医院的高干病房已经订好了,罗平赶紧让自己的司机去给李子源办转院手续。
“我们周总特地给您安排了北京医院的高干病房,那儿条件要好一些。”
罗平跟李子源解释说。
“谢谢周总,也谢谢你,罗总!”
李子源抓住罗平的手摇晃了一下。
“可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咱们的股票。”
李子源念念不忘地说。
罗平眯着眼睛看看李子源急切的神情,他不大相信李子源完全是因为感到无法向公司职工交代而着急上火,这么多年了,眼看着自己企业连年亏损,也没见他采取过什么有效的手段和措施,现在却忽然这样急迫,如果不是牵扯到个人利益,可能吗?
“李总,您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您手里也有‘创新科技‘的股票啊?”
罗平单刀直入地盯住了李子源。
李子源不免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有点儿。”
“多少?”
罗平追问了一句。
“大约二十来万股吧。”
李子源故意多说了一倍,目的是要给罗平和周游施加更大的压力。
想不到罗平听了之后不以为然地笑了。
“我还以为多少呢,才二十万股啊!”
李子源有些后悔,看罗平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早知道自己应该再多说一点。
“我哪能跟你们这些大老板比呀,我这点儿股票可是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扑上去了。”
罗平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亏他还好意思说,就凭你李子源这个级别,那点儿工资,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的正当收入加起来,也不够买这二十万股的股票啊!
罗平心里这样想,嘴上还得给李子源吃着定心丸。
“李总,您要是为这个着急就大可不必了!您放心,您在股票上受的损失,我们公司一定全额地给你补偿。”
李子源只觉得心脏又是一阵狂跳,放在床头的心率监视仪的屏幕上荧荧的绿着的小亮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