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谁傻-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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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从之找来了袁小辉，在书桌上拿起一本书说：〃咱们也得玩点悬的了。否则，压不住'美神'的气势。这是一本刚从香港带回来的书，你看看，台湾野狼摩托车的竞争性广告挺有意思的，咱们偷一把，也玩儿个噱头反击。〃〃那就做成'买真正的纯花粉，请再等X天'？〃袁小辉心领神会。
〃对，就这样写，先拖缓一下'美神'的上升势头。〃
然而，付从之的〃买真正的纯花粉，请再等X天〃只登了两次，还没等他托出〃秦凤〃的品牌来，〃美神〃公司的第三轮广告攻势就彻底地把他击垮了。
这天，付从之刚一拿起报纸，就看到了〃美神〃花粉的广告。广告的左上角是标题
〃美神〃花粉公司真诚呼唤——
幸运〃美神〃，您在那里？
标题下方，一溜通栏排列了六张女人照片，每张照片的面部，看起来都十分姣好，颇让付从之垂涎。
但更让付从之意外的是，每张照片的下面都有一段照片主人的自述，第一张照片下写的是〃我用了一个月的'美神'纯花粉口服液后，脸上的黄褐斑就几乎全消失了。现在出门上班朋友们都认不出我了，说我怎么生了孩子，皮肤反而变得这么白。其实这都是因为喝了'美神'纯花粉。
张丽华身份证号码：110208620419001。〃
〃我操，绝了！〃付从之大叫起来，〃登照片，写身份证号码，让消费者帮着一块骗，这局做得可真够绝的。〃
再看下去，每个人的语气都差不多，都特亲切自然，像拉家常似的，但谈的中心内容却不一样。〃黄褐斑消失〃、〃色素沉淀减轻〃、〃皮肤越来越有光泽〃、〃白天上班精神好多了〃、〃鼻子上的小痘痘没了〃绕来绕去，把花粉的所功能都点了一番。末了，六张照片都有名有姓，有身份号。
照片下边，是广告正文：——
〃美神〃纯花粉，内外调理，标本兼治，的确是现代女性美容保健的真正佳品。
在〃悬赏百万找李洁〃与〃百万赏金送'李洁'〃的活动中，千百万京城女士成为〃美神〃花粉忠诚的朋友。为让更多的女士感受〃美神〃，欣赏〃美神〃，本公司自即日起，举办〃幸运美神大评选〃活动。
您只要剪下〃美神〃花粉包装盒上的标记，将您的亲身体会连同身份证号码写在盒内的反馈表上寄回，并附近照一张，您就有可能成为〃幸运美神〃。
每周我们将在报纸上选登6位〃美神〃消费者的照片及消费反馈。
每月，我们将用身份证号码摇奖的方式从中选出3位〃幸运美神〃。
每位〃幸运美神〃，都将获得本公司颁发的价值一万元的〃幸运美神〃奖品。
在广告的最下边，是通栏大标题
〃'美神'纯花粉，喝出真美丽〃。
〃完了——〃付从之用报纸捂住头，沮丧地倒在沙发上，〃我这连续五天的广告费又白扔了〃。
付从之又想到了那个鬼魅一样的影子，挥之不去，躲之不及，事情越往下发展，他越后怕。他再次派人调查耒耜公司的黄建华，可还是没有发现新的情况，这使他更加怀疑是朱联学在幕后操纵着。果真这样的话，那就只有和他斗个鱼死网破：上次败的是你，这次最后败的还会是你，只要有我付从之，朱联学就别想出头，是朱联学也罢，不是朱联学也罢，这个仗我打到底了，要让耒耜公司活活地累死，咱们看谁笑到最后吧！
北京的秋天美得晕人，也短得出奇。猛一抬头，亢河才发觉院子里的柿子早就熟透了，叶子已开始变黄变枯。
亢河抬头看了看院子上的天空。难得的湛蓝，几朵浮云漫无边际地瞎逛。再看展览中心的旗帜，现实的满足渐渐抚平了那遥远的心痛。他依稀看到付从之将败得比他当时更惨，会死无丧身之地，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决胜千里的快意。
从〃百万重金寻找李洁〃到〃百万赏金送'李洁〃'，再到〃幸运美神，您在哪里〃，〃美神〃纯花粉广告三环出击，环环相扣，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市场效果。尤其是身份证号码配照片的〃幸运美神〃系列广告登出后，使〃美神〃纯花粉成了家喻户晓真实可信的名牌产品。从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到颐养天年的老太太，从前卫少女到白领丽人，人们都在不约而同地追逐着同一个时髦的东西——〃美神〃纯花粉。
〃美神〃成了美丽的代名词，〃美神〃成了时尚流行的具象。在北京某大型商厦，〃美神〃曾创下过一天销售上万盒的纪录。
在京城的整个花粉市场上，〃美神〃无疑取得了无可争议的龙头地位，占到了70％以上的市场份额。首战告捷，亢河、黄小菊几个月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驰一下了
第二十一节
如果说百战百胜需要大智大勇的话，那么懂得放弃，同样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更博大的胸襟。
亢河站在灵山的顶峰，深深地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脚下延伸开去的是一片层层叠叠的山坡，横削一刀，竖捌一撇，像从天际突兀掉下的混沌之物，光滑如伊，冷静、平整得让人心悸，好像这不是山，而是沙丘。然而，只要沿山脊朝下走几步，背向阴面，你就会发现刚才的感觉全错。
大片的桦木林突兀地送到你眼前，整齐划一，随山势而起伏，树林隐藏得很好，边缘绝不多长一棵树，也绝没有一根树枝杂伸出来。
〃How beautiful！（多美啊）〃黄小菊对着金黄树林上残留的暮秋斜阳夸张地叫喊。
〃糟塌了，糟塌了。这完全是我想象中的法国南部大庄 园啊。这么浪漫的景色，怎么会掉在这北京的门头沟里呢？〃亢河坐下来，不无失望地慨叹道。
〃你总要表现出一点与周围的不协调。〃黄小菊顺势靠在亢河的背上。眺望着远处的几顶帐篷噘起了嘴。她刚才站着酝酿了半天，叫喊过后本想再吟首诗的，诸如当初写给Robert Mao的（爱无终极）之类的，可气的亢河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成不淡的，实在有些煞风景。
〃要不怎么叫策划人呢？〃亢河已眯上了眼睛使劲唤着风中传来的枯草气息。
说到策划，黄小菊的心情转瞬就变得好极了。〃美神〃纯花粉在北京市场的那几招，的确玩得很漂亮，亢河的形象，竟怪怪地在她的心里挠起了痒。想起琼岛上的海浪与沙滩，黄小菊觉得亢河的感情实在难以把握。但黄小菊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冒冒这个险。于是，她生拉活拽，把亢河弄到了这北京的最高峰——灵山。
黄小菊的心中充满了好奇与兴奋。
夜晚如期而至。
半山腰的一间农舍里，黄小菊在低头烧炕。房间很小，土炕足足占去了四分之三的地方。由于来灵山的人越来越多，房东们改建的民居客舍，也就越来越精致小巧。
〃干柴与开水都送来了，你们自己烧炕吧，很有意思的，绝对安全。〃房东对盘坐在炕上的亢河点头哈腰地笑了笑，关上了门。
山腰间还扎了好多蒙古包式的帐篷，卡式录音机嘹亮的歌声与人的欢声笑语随帐篷的灯光散落在静寂的山谷。炕下的柴禾劈啪作响，黄小菊烧得很认真，很仔细，一根根地把柴禾从炕侧的灶口扔进去。
〃挺贵的，一捆柴要20块钱呢。〃
〃你烧了几捆了？〃
〃三捆。〃
〃我怎么一点也不热呀？〃
〃你是硬石，要慢慢烤。〃
〃你呢？〃
〃人家早热死啦。〃
亢河斜躺着，出神地看着黄小菊添柴的动作。黄小菊穿了件薄而贴身的高领毛衣，质料据说是今年特流行的日本拉毛，两个小而挺拔的乳房随着手臂的运动在日本拉毛下来回摆。
〃小菊。〃
〃唔〃
〃你知道雀巢咖啡、泛美航空公司与凯迪拉克轿车的广告词吗？〃
〃唔。〃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亢河坐直身子，咽了口唾沫。
〃有一对夫妇养了三个女儿，同时出嫁。大女儿嫁的是一个咖啡店老板，二女儿嫁的是一个飞行员，三女儿嫁了个汽车推销员。回娘家的时候，母亲问三个女儿对自己丈夫的感觉怎么样。
〃大女儿羞涩地说：'滴滴香浓，意犹未尽。'二女儿骄傲地夸道：'每五分钟起落一回。'小女儿则对两个姐姐哼了一声：'总比别人长一点。〃'
〃呸！夸你们广告人呐。〃
〃哪里哪里，像我这样的，其实哪方面都比别人短一点，为了掩怯，只好虚张声势作了策划人。〃
〃真的？〃黄小菊抬起没戴眼镜的单眼皮，含情脉脉地瞟了亢河一眼．
亢河起身下炕打断了黄小菊添柴的动作。他的手何时叉进了黄小菊的肌肤．一只从下巴滑向前胸，另一只下从后腰往下撑开了牛仔裤。指尖所触，滚热灼烫，还带有点颤抖的汗腻。
黄小菊满足地闭上了双眼，借着火光，能清晰地看到她鼻尖的小雀斑处渗出的细汗。
〃做女人，'挺'好〃，亢河突然想起了某丰乳露的这句广告词，像天光闪过，刘丽新的形象一下塞进了亢河的大脑。那晚，刘雨新把亢河的手拉向自己的胸脯时，说的好像就是这句话。就是对这句话的诠释，完全俘虏了亢河，使他彻底堕入了刘雨新软软的陷阶，以至到死，他都认为刘丽新是爱他的。
亢河的脑袋里完全充盈了刘雨新的丰满与野媚，就像他后来看到畅销小说《杨二车娜姆》的故事时，总觉得那是以刘雨新为原型创作的纪实小说。
这时，黄小菊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扭动并发出轻轻的呻吟声。可克河觉得手掌下巳空空荡荡，他甚至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小菊的乳房里有硬块，髋关节扎手得厉害。
一切都变得空空茫茫。
没有和声，只传出一声黄小菊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单调而夸张。
这个年头的爱情总是平淡无奇，街头叫卖的玫瑰其实就是月季。
赵强和王俊曾极力想把克河与黄小菊的这段爱情小插曲写得美一点，因为亢河与刘雨新的遭遇激情已经很让读者失望。可他们发现，想象力已作了工资和房子的囚徒，再也无法编织出玫瑰般的神圣光彩。
据说，那一夜之后，黄小菊写了首诗，诗的题目叫《没有初吻，你攫走了我的童贞》。
又据说，那一夜之后，亢河因为发现黄小菊还是一个处女而后悔莫及。
但千真万确的是，亢河与黄小菊就只有过那么一次。而且，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像亢河与刘雨新之间的那种绯恻缠绵。
这以后的叙述中，王俊屡次想给本书主人公的故事添一点美丽的色彩，可他最终彻底放弃了这个努力。因为那天，一位女同事对吭哧吭哧的王俊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写什么爱情！〃
人们恋爱的对象已变成汽车、房产与股票，爱情，实在只是一片辗落街尘的昨日玫瑰。
杨建平在深圳太阳大酒店的吧间很惬意地喝着洋酒，他刚从香港回来。辛辛苦苦奔波了几个月，杨建平终于在香港注册了白山国际（香港）发展集团，他还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达盛律帅行。华力明会计帅事务所等一批香港有名的中介机构，杨建平与这些中介机构一见如故，打得火热，〃白山发展〃就是他们精心设计的一个极富想象力的构架。在宋国福的默认与杨建平的游说下，张学文的兰迪丝科贸公司，邱胖子的商业局下属企业，还有市建行、市城建局、农林渔公司等，总而言之，白山市凡是值钱的单位，都被装到了〃白山发展〃里面，杨建平准备用这个框架去实现他白山开发区科技工程中的核心部分：金融资产的组合投资。
〃哎呀，这无（不）是杨先深（生）吗。〃杨建平正浮想联翩，突然被一个人拍着肩膀打断了思路。抬头一看，竟是三年前做少林高手饮品的李晓金。
〃哦，是李总，原来在南方发财啊。〃
〃随便玩玩啦。我现在是只做鸡（资）本生意。这是我的片子，叫'东方晓金投鸡（资）服务有限公司'，我现在手下有几十个策划人，杨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也来南方玩几手嘛。〃李晓金这位地道的北京侃爷放着北京话不说，如今又操起了片儿夹哩的广东腔。
李晓金朝服务台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小姐马上送来了两杯红曼酒，吧间的外面远远地站着两个虎视眈眈的大汉，看上去像是李晓金的保镖。
从李晓金眉飞色舞的叙述中，杨建平大概听明白了。李晓金靠付从之与杨建平的帮忙发了一次财后，立即转手把他的工厂卖掉，携款来到深圳。他一开始只知花天酒地，后来赶上全国人民炒期货，也一猛子扎进去玩起了期货，几把下来竞赚了个满贯。钱到底有多少，李晓金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倒不贪，几张大单得手后，马上平仓走人，转而又在深圳、广州等地疯狂买楼，并注册了〃东方晓金投资服务有限公司。〃
杨建平暗暗惊呼，这李晓金进步可真快呀，他每走一步都恰好踏上国家政策边缘的节拍。这凡年银根紧缩房产疲软，他竟用死的房产做起了活钱的资本生意。
〃李总，想不到你发达得这么快，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当初是你救了我，那时真不好意思哇。你现在有兮（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李某人。〃听李晓金这么一说，杨建平的心〃格登〃了一下。白山发展虽然已经顺利注册，可只有一大堆供评估用的固定资产，流动资金实在少得可怜，宋国福已明确表示让杨建平组建管理班子，由他任总经理，但不开工资，拿年终经营股。没有钱，杨建平如何打开局面？
〃要想办法把他的投资服务公司策划进来。〃杨建平一想起那次策划就来气，他鞍前马后地忙活了一个多月，让眼前这丫挺的挣了上千万，可他只从付从之手里拿到了5000块钱，而且这已经很高了，占了全部策划服务费的 10％呢。
〃嘿嘿，谢谢李总。我现在不做营销策划了，专门在干一件大事。一个真正的大动作。李总有兴趣，我们倒可以合作合作。〃杨建平说着递上了名片。
〃哦，在香港？香港好，香港好。我们应该合作，我一直非常钦佩你，我们应该进行资本层次上的合作。〃自打玩上了期货以后，李晓金言必称〃资本〃，他觉得资本家这个称呼听起来很舒服。〃我们要做就做资本家的事嘛。〃李晓金每说完一段话后总喜欢这样结尾。
〃我这公司注册地在香港，但真正的实体及运作都在白山市；知道白山吗？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上唯块被遗忘的处女地。我要在那里营造1000个高科技企业。由白山国际发展集团从每个企业身上割一块〃里脊肉〃下来，包装好拿到香港的股市上去卖。李老板，这是不是资本家做的事啊？〃
〃是，是，当然是。香港的钱多。能卖好价钱。要在股市上卖，还能不断地来钱。〃李晓金说话一快，广东腔没了。
〃杨先生，不，杨总，这事很难问，怎么操作哇。〃
〃所以白山市才来跟我合作嘛，所以我才不断地往香港跑啊。告诉你，为这事我到比利时的国际金融学院专门进修了三个月呢。白山发展是一个伟大的构想，它值得我真正为之奋斗，就目前来说，我需要有一批像你这样的资本家参与进来——记住，它对你的回报足能让你成为大资本家。你想想，如果这上千家的高科技企业你都参股了，这些股票在香港上市，或在内地上A股，或到纽约、伦敦成为N股、L股，到那时，你的财富遍及全世界，你的资本杠杠可以撬动全球。那种感觉，对你这资本家来说会怎样呢？〃。，
〃我能成为超级大亨？〃
〃当然。〃、杨建平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我们的第一步，要在大陆内地造就100个李嘉诚，进而产生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