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唐书(上)-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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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穆敬德,黎人皇之。惟贞厥符,浩浩将之。仁函于肤,刃莫毕屠。泽于爨,灊炎以澣。勃厥凶德,乃驱乃夷。懿其休风,是煦是吹。父子熙熙,相宁以嬉。赋彻而藏,厚我糗粻。刑轻以清,我完靡伤。贻我子孙,百代是康。十圣嗣于治,仁后之子。子思孝父,易患于己。拱之戴之,神其尔宜。载扬于雅,承天之嘏。天之诚神,宜鉴于仁。神之曷依?宜仁之归。濮钅公于北,祝栗于南,幅员西东,祗一乃心。祝唐之纪,后天罔坠;祝皇之寿,与地咸久。曷徒祝之,心诚笃之。神协人同,道以告之。俾弥亿万年,不震不危。我代之延,永永毘之。仁增以崇,曷不尔思?有号于天,佥曰呜呼,咨尔皇灵,无替厥符!
宗元不得召,内闵悼,悔念往吝,作赋自儆曰:
惩咎愆以本始兮,孰非余心之所求?处卑污以闵世兮,固前志之为尤。始余学而观古兮,怪今昔之异谋。惟聪明为可考兮,追骏步而遐游。絜诚之既信直兮,仁友蔼而萃之。日施陈以系縻兮,邀尧舜禹之为。上睢盱而混茫兮,下驳诡而怀私。旁罗列以交贯兮,求大中之所宜。
曰道有象兮,而无其形。推变乘时兮,与志相迎。不及则殆兮,过则失贞。谨守而中兮,与时偕行。万类芸芸兮,率由以宁。刚柔弛张兮,出入纶经。登能抑枉兮,白黑浊清。蹈乎大方兮,物莫能婴。
奉訏谟以植内兮,欣余志之有获。再明信乎策书兮,谓耿然而不惑。愚者果于自用兮,惟惧夫诚之不一。不顾虑以周图兮,专兹道以为服。谗妒构而不戒兮,犹断断于所执。哀吾党之不淑兮,遭任遇之卒迫。势危疑而多诈兮,逢天地之否隔。欲图退而保己兮,悼乖期乎曩昔。欲操术以致忠兮,众呀然而互吓。进与退吾无归兮,甘脂润兮鼎镬。幸皇鉴之明宥兮,累郡印而南适。惟罪大而宠厚兮,宜夫重仍乎祸谪。既明惧乎天讨兮,又幽忄栗乎鬼责。惶惶乎夜寤而昼骇兮,类鹿濩秬之不息。
凌洞庭之洋洋兮,溯湘流之沄沄。飘风击以扬波兮,舟摧抑而回邅。日霾曀以昧幽兮,黝云涌而上屯。暮屑窣以淫雨兮,听嗷嗷之哀猿。众鸟萃而啾号兮,沸洲渚以连山。漂遥逐其讵止兮,逝莫属余之形魂。攒峦奔以纡委兮,束汹涌之崩湍。畔尺进而寻退兮,荡洄汩乎沦涟。际穷冬而止居兮,羁累棼以萦缠。
哀吾生之孔艰兮,循《凯风》之悲诗。罪通天而降酷兮,不亟死而生为!逾再岁之寒暑兮,犹贸贸而自持。将沈渊而陨命兮,讵蔽罪以塞祸?惟灭身而无后兮,顾前志犹未可。进路呀以划绝兮,退伏匿又不果。为孤囚以终世兮,长拘挛而轗轲。
曩余志之脩蹇兮,今何为此戾也?岂贪食而盗名兮,不混同于世也。将显身以直遂兮,众之所宜蔽也。不择言以危肆兮,固群祸之际也。
御长辕之无桡兮,行九折之峨峨。却惊棹以横江兮,溯凌天之腾波。幸余死之已缓兮,完形躯之既多。苟余齿之有惩兮,蹈前烈而不颇。死蛮夷固吾所兮,虽显宠其焉加?配大中以为偶兮,谅天命之谓何!
元和十年,徙柳州刺史。时刘禹锡得播州,宗元曰:“播非人所居,而禹锡亲在堂,吾不忍其穷,无辞以白其大人,如不往,便为母子永决。”即具奏欲以柳州授禹锡而自往播。会大臣亦为禹锡请,因改连州。
柳人以男女质钱,过期不赎,子本均,则没为奴婢。宗元设方计,悉赎归之。尤贫者,令书庸,视直足相当,还其质。已没者,出己钱助赎。南方为进士者,走数千里从宗元游,经指授者,为文辞皆有法。世号“柳柳州”。十四年卒,年四十七。
宗元少时嗜进,谓功业可就。既坐废,遂不振。然其才实高,名盖一时。韩愈评其文曰:“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崔、蔡不足多也。”既没,柳人怀之,托言降于州之堂,人有慢者辄死。庙于罗池,愈因碑以实之云。
程异,字师举,京兆长安人。居乡以孝称。第明经,再补郑尉。精吏治,为叔文所引,由监察御史为盐铁扬子院留后。叔文败,贬郴州司马。
李巽领盐铁,荐异心计可任,请拔擢用之,乃授侍御史,复为扬子留后。稍迁淮南等道两税使。异起退废,能厉己竭节,悉矫革征利旧弊。入迁累卫尉卿、盐铁转运副使。方讨蔡,异使江表调财用,因行谕诸帅府,以羡赢贡。故异所至,不剥下,不加敛,经用以饶。遂兼御史大夫为盐铁使。元和十三年,以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犹领盐铁。异以钱谷奋而至宰相,自以非人望,久不敢当印秉笔。明年,西北军政不治,议置巡边使,宪宗问孰可者,乃自请行。会卒,赠尚书左仆射,谥曰恭。身殁官第,无留赀,世重其廉云。
赞曰:叔文沾沾小人,窃天下柄,与阳虎取大弓《春秋》书为盗无以异。宗元等桡节从之,徼幸一时,贪帝病昏,抑太子之明,规权遂私。故贤者疾,不肖者媢,一偾而不复,宜哉!彼若不傅匪人,自励材猷,不失为明卿才大夫,惜哉!
列传第九十四 杜裴李韦
杜黄裳,字遵素,京兆万年人。擢进士第,又中宏辞。郭子仪辟佐朔方府,子仪入朝 ,使主留事。李怀光与监军阴谋矫诏诛大将等,以动众心,欲代子仪。黄裳得诏,判其非,以质怀光,怀光流汗服罪。于是诸将狠骄难制者,黄裳皆以子仪令易置,众不敢乱。
入为侍御史,为裴延龄所恶,十期不迁。贞元末,拜太子宾客,居韦曲。时中人欲请其地赐公主,德宗曰:“城南杜氏乡里,不可易。”迁太常卿。时王叔文用事,黄裳未尝过其门。婿韦执谊辅政,黄裳劝请太子监国,执谊曰:“公始得一官,遽开口议禁中事!”黄裳怒曰:“吾受恩三朝,岂以一官见卖!”即拂衣出。
皇太子总军国事,擢黄裳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于是,夏绥银节度使韩全义憸佞无功,因其来朝,白罢之。俄而刘辟叛,议者以辟恃险,讨之或生事,唯黄裳固劝不赦,因奏罢中人监军,而专委高崇文。凡兵进退,黄裳自中指授,无不切于机。崇文素惮刘澭,黄裳使人谓曰:“公不奋命者,当以澭代。”崇文惧,一死力缚贼以献。蜀平,群臣贺,宪宗目黄裳曰:“时卿之功。”
始,德宗创艾多难,务姑息籓镇,每帅臣死,遣中人伺其军,观众所欲立者,故大将私金币结左右,以求节制,晏年尤甚,方镇选不出朝廷。黄裳每从容具言:“陛下宜鉴贞元之弊,整法度,晙损诸侯,则天下治。”帝尝问前古王者所以治乱云云,黄裳知帝锐于治,恐不得其要,因推言:“王者之道,在修己任贤而已。操执纲领,要得其大者,至簿书狱讼,百吏能否,本非人主所自任。昔秦始皇帝亲程决事,见嗤前世;魏明帝欲按尚书事,陈矫不从;隋文帝日昃听政,卫士传餐,太宗笑之。故王者择人任而责成,见功必赏,有罪信罚,孰敢不力?孔子之称帝舜恭己南面,以其能举十六相,去四凶,而至无为。岂必勆衿L澹投恐欤缓笪卧眨俊钡垡曰粕蜒灾遥文芍S墒瞧较摹Ⅳ迤搿⒚鸩獭⒏戳胶樱曰乖紫啵吐缮枵牛杖缓胖行耍曰粕哑糁!
元和二年,以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河中、晋绛节度使,俄封邠国公。明年卒,年七十,赠司徒,谥曰宣献。
黄裳达权变,有王佐大略。性雅澹,未始忤物。初不为执谊所礼,及败,悉力营救;既死,表还其柩葬焉。尝被疾,医者误进药,疾遂甚,终不怒谴。然除吏不甚别流品,通馈谢,无洁白名。当大政未久,不究其才,及处外,天下常所属意。卒后数年,御史劾奏黄裳纳邠宁节度使高崇文钱四万五千缗,按故吏吴凭及黄裳子载,辞服。帝念旧功,但流凭昭州,原载不问。载终太仆少卿。
载弟胜,字斌卿,宝历初擢进士第。杨嗣复数荐材堪谏官,不为郑覃所佑。宣宗感章武旧事,元和时大臣子若孙在者,多振拔之。帝尝问胜,胜具道黄裳首建宪宗监国议,帝嘉叹,拜给事中,迁户部侍郎判度支,欲倚为宰相。及萧鄴罢,为中人沮毁,而更用蒋伸,以胜检校礼部尚书,出为天平节度使,不得意,卒。
裴垍,字弘中,绛州闻喜人。擢进士第,以贤良方正对策第一补美原尉。籓府交辟,不就。四迁考功员外郎。吏部侍郎郑珣瑜委垍校辞判,研核精密,皆值才实。宪宗元和初,召入翰林为学士,再迁中书舍人。李吉甫始执政,以情谓垍曰:“吾落魄远裔,更十年,始相天子,比日人物,吾懵不及知;且宰相职当进贤任能,君精鉴,为我言之。”垍即崖略疏三十许人,吉甫籍以荐于朝,天下翕然称得人。坐覆视皇甫湜、牛僧孺等对策非是,罢学士,为户部侍郎。帝器垍方直,以为任公卿,薄其过,眷信弥厚。吉甫罢,乃拜垍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
垍始承旨翰林,天子新翦蜀乱,厉精致治,中外机埂瑘叾嗨斡耄孕⌒纳髂频垡狻<鹊惫肷还欤卫糁危置魇珥劢狄馑衬伞M峦怀需远檬蹋鞴饲卒祝屑溆泄厮担鄣瑘叄胧刮鹧浴5墼诘钪校:魣吂俣幻A肽辖诙仁寡钣诹晡嗑硭煺袼埽谌吖佟呍唬骸耙砸恢腥俗锘O臣,陛下之法安在?”更授美官。严绶守太原,政一出监军李辅光,垍劾其懦,以李庸阝代之。
王承宗擅袭节度,方帝屡削叛族,意必取之,又吐突承璀每欲挠垍权,因探帝意,自请往。于时泽潞卢从史诡献征讨计,垍固争,以为:“从史苞逆节,内连承宗,外请兴师,以图身利。且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以地授李师道,而今欲夺承宗地有之,赏罚不一,沮劝废矣。”帝猗违不能决。久之,卒用承璀谋。会兵讨承宗,从史果反覆,兵久暴无功,王师告病。既而从史遣部将王翊元奏事,垍从容以语动之,翊元因言从史恶稔可图状,垍比遣往,得其大将乌重胤等要领。垍乃为帝陈:“从史暴戾不君,视承璀若小儿,往来神策军不甚戒,可因其机致之,后无兴师之劳。”帝初瞿然,徐乃许之。垍请秘其计,帝曰:“惟李绛、梁守谦知之。”俄而承璀缚从史献于朝,因班师。垍奏:“承璀首谋无功,陛下虽诎法,人心不厌,请流斥以谢天下。”乃罢所领兵。
先是,天下赋法有三:曰上供,曰送使,曰留州。建中初,厘定常赋,而物重钱轻。其后轻重相反,民输率一倍其初,而所在以留州、送使之入,舍公估,更实私直以自润,故赋益苛,齐民重困。垍奏禁之,一以公估准物,观察使得用所治州租调,至不足,乃取支郡以赡,故送使之财悉为上供。自是起淮、江而南,民少息矣。
垍器局峻整,持法度,虽宿贵前望造诣,不敢干以私。谏官言得失,大抵执政多忌之,惟垍奖励使尽言。初,拾遗独孤郁、李正辞、严休复三人皆迁,及过谢垍,垍独让休复曰:“君异夫二人孜孜献纳者,前日进拟,上固为疑。”休复大惭。垍为学士时,引李绛、崔群与同列。及相,又擢韦贯之、裴度知制诰,李夷简御史中丞,皆踵蹑为辅相,号名臣。自它选任,罔不精明,人无异言。士大夫不以垍年少柄用为嫌,故元和之治,百度修举,称朝无幸人。
五年,暴风痹,帝怅惜,遣使致问,药膳进退辄疏闻。居三月,益痼,乃罢为兵部尚书。垍之进,李吉甫荐颇力,及居中,多变更吉甫时约束,吉甫复用,衔之。会垍与史官蒋武等上《德宗实录》,吉甫以垍引疾解史任,不宜冒奏,乃徙垍太子宾客,罢武等史官。会卒,不加赠,给事中刘伯刍表其忠,帝乃赠太子太傅。
垍始相,建言:“集贤院官,登朝自五品上为学士,下为直学士,余皆校理,史馆以登朝者为修撰,否者直史馆,以准《六典》。”遂著于令。
京兆少尹裴武使王承宗还,得德、棣二州,已而地不入。或言:“武还,先见垍,明日乃朝。”帝怒,召学士李绛议斥武,绛言:“垍身备宰相,明练时事,势不容先见武。”帝悟,释之。议者谓帝知垍明,倚任方笃,尚不免疑嫌,以信处位之难云。
李籓,字叔翰,其先赵州人。父承仕,为湖南观察使,有名于时。籓少沈靖有检局,姿制闲美,敏于学。居父丧,家本饶财,姻属来吊,有持去者,未尝问,益务施与,居数年略尽。年四十余,困广陵间,不自振,妻子追咎,籓晏如也。杜亚居守东都,表致府中。亚尝疑牙将令狐运为盗,掠服之,籓争不从,辄去。后果获真盗,稍知名。
徐州张建封辟节度府,未尝察苛细。建封卒,濠州刺史杜兼疾驱至,阴有顗望,籓泣谓曰:“公今丧,君宜谨守土,何弃而来?宜速还,否则以法劾君!”兼错忤去,恨之,因诬奏“建封死,籓撼其军,有非望”。德宗怒,密诏徐泗节度使杜佑杀之。佑雅器籓,得诏,十日不发,召见籓曰:“世谓生死报应,验乎?”籓曰:“殆然。”曰:“审若此,君宜遇事无恐。”因出诏示籓,籓色不变,曰:“信乎,杜兼之报也!”佑曰:“慎毋畏,吾以阖门保君矣。”帝未之信,亟追籓。既入,帝望其状貌,曰:“是岂作乱人邪?”释之,拜秘书郎。
时王绍得君,邀籓与相见,当即用,终不诣。王仲舒与同舍郎韦成季、吕洞日置酒邀宾客相乐,慕籓名,强致之。仲舒等为俳说庾语相狎昵,籓一见,谢不往,曰:“吾与终日,不晓所语何哉!”后仲舒等果坐斥废。宪宗为皇太子,王绍避太子讳,始改名,时议以为谄。籓曰:“自古故事,由不识体之人败之,不可复正,虽绍何诛?”累擢吏部郎中。坐小累,左授著作郎,再迁给事中。制有不便,就敕尾批却之,吏惊,请联它纸,籓曰:“联纸是牒,岂曰敕邪?”裴垍白宪宗,谓籓有宰相器。会郑絪罢,因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籓忠谨,好丑必言,帝以为无隐。尝问前世所以家给或国匮乏者何致而然及祈禳之数,籓具对:“俭则足用,敦本则百姓富,反是则匮。”又言:“孔子病,止子路之祷。汉文帝每祭,敕有司敬而不祈。使神无知,则不能降福;有知,固不可私己求媚而悦之也。且义于人者和于神,人乃神之主,人安而福至。”帝悦曰:“当与公等上下相勖,以保此言。”后复问神仙长年事,籓知帝且有所惑,极陈荒妄谩诞不可信。后入柳泌等语,果为累云。
河东节度使王锷赂权近求兼宰相,密诏中书门下曰:“锷可兼宰相。”籓遽取笔灭“宰相”字,署其左曰:“不可。”还奏之。宰相权德舆失色曰:“有不可,应别为奏,可以笔涂诏邪?”籓曰:“势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既而事得寝。
李吉甫复相,籓颇沮止。会吴少阳袭淮西节度,吉甫已见帝,潜欲中籓,即奏曰:“道逢中人假印节与吴少阳,臣为陛下恨之。”帝变色不平。翌日,罢籓为太子詹事。后数月,帝复思籓,召对殿中,事浸释。明年,为华州刺史。未行,卒,年五十八,赠户部尚书,谥曰贞简。
籓材能不及韦贯之、裴垍,然人物清整,是其流亚云。
韦贯之,名纯,避宪宗讳,以字行。后周柱国夐八世孙。父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