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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17新唐书(上)-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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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州乱,杀田弘正而立王廷凑,诏愈宣抚。既行,众皆危之。元稹言:“韩愈可惜。”穆宗亦悔,诏愈度事从宜,无必入。愈至,廷凑严兵迓之,甲士陈廷。既坐,廷凑曰:“所以纷纷者,乃此士卒也。”愈大声曰;“天子以公为有将帅材,故赐以节,岂意同贼反邪?”语未终,士前奋曰:“先太师为国击硃滔,血衣犹在,此军何负,乃以为贼乎?”愈曰:“以为尔不记先太师也,若犹记之,固善。天宝以来,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等有子若孙在乎?亦有居官者乎?”众曰:“无。”愈曰:“田公以魏博六州归朝廷,官中书令,父子受旗节;刘悟、李祐皆大镇。此尔军所其闻也。”众曰:“弘正刻,故此军不安。”愈曰:“然尔曹亦害田公,又残其家矣,复何道?”众讠雚曰:“善。”廷凑虑众变,疾麾使去。因曰:“今欲廷凑何所为?”愈曰:“神策六军将如牛元翼者为不乏,但朝廷顾大体,不可弃之。公久围之,何也?”廷凑曰:“即出之。”愈曰:“若尔,则无事矣。”会元翼亦溃围出,延凑不追。愈归奏其语,帝大悦。转吏部侍郎。 
  时宰相李逢吉恶李绅,欲逐之,遂以愈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特诏不台参,而除绅中丞。绅果劾奏愈,愈以诏自解。其后文刺纷然,宰相以台、府不协,遂罢愈为兵部侍郎,而出绅江西观察使。绅见帝,得留,愈亦复为吏部侍郎。长庆四年卒,年五十七,赠礼部尚书,谥曰文。 
  愈性明锐,不诡随。与人交,始终不少变。成就后进士,往往知名。经愈指授,皆称“韩门弟子”,愈官显,稍谢遣。凡内外亲若交友无后者,为嫁遣孤女而恤其家。嫂郑丧,为服期以报。 
  每言文章自汉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后,作者不世出,故愈深探本元,卓然树立,成一家言。其《原道》、《原性》、《师说》等数十篇,皆奥衍闳深,与孟轲、扬雄相表里而佐佑《六经》云?至它文,造端置辞,要为不袭蹈前人者。然惟愈为之,沛然若有余,至其徒李翱、李汉、皇甫湜从而效之,遽不及远甚。从愈游者,若孟郊、张籍,亦皆自名于时。 
  孟郊者,字东野,湖州武康人。少隐嵩山,性介,少谐合。愈一见为忘形交。年五十,得进士第,调溧阳尉。县有投金濑、平陵城,林薄蒙翳,下有积水。郊闲往坐水旁,裴回赋诗,而曹务多废。令白府,以假尉代之,分其半奉。郑余庆为东都留守,署水陆转运判官。余庆镇兴元,奏为参谋。卒,年六十四。张籍谥曰贞曜先生。 
  郊为诗有理致,最为愈所称,然思苦奇涩。李观亦论其诗曰:“高处在古无上,平处下顾二谢”云。 
  张籍者,字文昌,和州乌江人。第进士,为太常寺太祝。久次,迁秘书郎。愈荐为国子博士。历水部员外郎、主客郎中。当时有名士皆与游,而愈贤重之。籍性狷直,尝责愈喜博褭及为驳杂之说,论议好胜人,其排释老不能著书若孟轲、扬雄以垂世者。愈最后答书曰: 
  吾子不以愈无似,意欲推之纳诸圣贤之域,拂其邪心,增其所未高。谓愈之质有可以至于道者,浚其源,道其所归,溉其根,将食其实。此盛德之所辞让,况于愈者哉?抑其中有宜复者,故不可遂已。昔者圣人之作《春秋》也,既深其文辞矣,然犹不敢公传道之,口授弟子,至于后世,其书出焉。其所以虑患之道,微也。今夫二氏之所宗而事之者,下及公卿辅相,吾岂敢昌言排之哉?择其可语者诲之,犹时与吾悖,其声哓哓。若遂成其书,则见而怒之者必多矣,必且以我为狂为惑。其身之不能恤,书于何有?夫子,圣人也,而曰:“自吾得子路,而恶声不入于耳。”其余辅而相者周天下,犹且绝粮于陈,畏于匡,毁于叔孙,奔走于齐、鲁、宋、卫之郊。其道虽尊,其穷亦至矣。赖其徒相与守之,卒有立于天下。向使独言之而独书之,其存也可冀乎?今夫二氏行乎中土也,盖六百年有余矣。其植根固,其流波漫,非可以朝令而夕禁也。自文王没,武王、周公、成、康相与守之,礼乐皆在,及乎夫子未久也,自夫子而至乎孟子未久也,自孟子而至乎扬雄亦未久也。然犹其勤若此,其困若此,而后能有所立,吾岂可易而为之哉?其为也易,则其传也不远,故余所以不敢也。然观古人,得其时,行其道,则无所为书。为书者,皆所为不行乎今,而行乎后世者也。今吾之得吾志、失吾志未可知,则俟五十、六十为之,未失也。天不欲使兹人有知乎,则吾之命不可期;如使兹人有知乎,非我其谁哉!其行道,其为书,其化今,其传后,必有在矣。吾子其何遽戚戚于吾所为哉? 
  前书谓吾与人论不能下气,若好胜者。虽诚有之,抑非好己胜也,好己之道胜也。非好己之道胜也,己之道乃夫子、孟轲、扬雄之道。传者若不胜,则无所为道,吾岂敢避是名哉!夫子之言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则其与众人辩也有矣。驳杂之讥,前书尽之,吾子其复之。昔者夫子犹有所戏,《诗》不云乎:“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记》曰:“张而不弛,文武不为也。”恶害于道哉?吾子其未之思乎? 
  籍为诗,长于乐府,多警句。仕终国子司业。 
  皇甫湜,字持正,睦州新安人。擢进士第,为陆浑尉,仕至工部郎中,辨急使酒,数忤同省,求分司东都。留守裴度辟为判官。度脩福先寺,将立碑,求文于白居易。湜怒曰:“近舍湜而远取居易,请从此辞。”度谢之。湜即请斗酒,饮酣,援笔立就。度赠以车马缯彩甚厚,湜大怒曰:“自吾为《顾况集序》,未常许人。今碑字三千,字三缣,何遇我薄邪?”度笑曰:“不羁之才也。”从而酬之。 
  湜尝为蜂螫指,购小儿敛蜂,捣取其液。一日命其子录诗,一字误,诟跃呼杖,杖未至,啮其臂血流。 
  卢仝居东都,愈为河南令,爱其诗,厚礼之。仝自号玉川子,尝为《月蚀诗》以讥切元和逆党,愈称其工。 
  时又有贾岛、刘乂,皆韩门弟子。 
  岛,字浪仙,范阳人。初为浮屠,名无本。来东都,时洛阳令禁僧午后不得出,岛为诗自伤。愈怜之,因教其为文,遂去浮屠,举进士。当其苦吟,虽逢值公卿贵人,皆不之觉也。一日见京兆尹,跨驴不避,讠虖诘之,久乃得释。累举,不中第。文宗时,坐飞谤,贬长江主簿。会昌初,以普州司仓参军迁司户,未受命卒,年六十五。 
  刘义者,亦一节士。少放肆为侠行,因酒杀人亡命。会赦,出,更折节读书,能为歌诗。然恃故时所负,不能俯仰贵人,常穿屐、破衣。闻愈接天下士,步归之,作《冰柱》《雪车》二诗,出卢仝、孟郊右。樊宗师见,为独拜。能面道人短长,其服义则又弥缝若亲属然。后以争语不能下宾客,因持愈金数斤去,曰:“此谀墓中人得耳,不若与刘君为寿。”愈不能止,归齐、鲁,不知所终。 
  赞曰:唐兴,承五代剖分,王政不纲,文弊质穷,崿俚混并。天下已定,治荒剔蠹,讨究儒术,以兴典宪,薰■涵浸,殆百余年,其后文章稍稍可述。至贞元、元和间,愈遂以《六经》之文为诸儒倡,障堤末流,反勔云樱瑒i伪以真。然愈之才,自视司马迁、扬雄,至班固以下不论也。当其所得,粹然一出于正,刊落陈言,横骛别驱,汪洋大肆,要之无牴牾圣人者。其道盖自比孟轲,以荀况、扬雄为未淳,宁不信然?至进谏陈谋,排难恤孤,矫拂媮末,皇皇于仁义,可谓笃道君子矣。自晋汔隋,老佛显行,圣道不断如带。诸儒倚天下正议,助为怪神。愈独喟然引圣,争四海之惑,虽蒙讪笑,⻊合而复奋,始若未之信,卒大显于时。昔孟轲拒杨、墨,去孔子才二百年。愈排二家,乃去千余岁,拨衰反正,功与齐而力倍之,所以过况、雄为不少矣。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 
  
列传一百二 钱崔二韦二高冯三李卢封郑敬 
  钱徽,字蔚章。父起,附见《卢纶传》。徽中进士第,居谷城。谷城令王郢善接侨士游客,以财贷馈 ,坐是得罪。观察使樊泽视其簿,独徽无有,乃表署掌书记。蔡贼方炽,泽多募武士于军。泽卒,士颇希赏,周澈主留事,重擅发军廥,不敢给。时大雨雪,士寒冻,徽先冬颁衣絮,士乃大悦。又辟宣歙崔衍府。王师讨蔡,檄遣采石兵会战,戍还,颇骄蹇。会衍病亟,徽请召池州刺史李逊署副使,逊至而衍死,一军赖以安。 
  入拜左补阙,以祠部员外郎为翰林学士,三迁中书舍人,加承旨。宪宗尝独召徽,从容言它学士皆高选,宜预闻机密,广参决,帝称其长者。是时,内积财,图复河湟,然禁无名贡献,而至者不甚却。徽恳谏罢之。帝密戒后有献毋入右银台门,以避学士。梁守谦为院使,见徽批监军表语简约,叹曰:“一字不可益邪!”衔之。以论淮西事忤旨,罢职,徙太子右庶子,出虢州刺史。 
  入拜礼部侍郎。宰相段文昌以所善杨浑之、学士李绅以周汉宾并诿徽求致第籍。浑之者凭子也,多纳古帖秘画于文昌,皆世所宝。徽不能如二人请,自取杨殷士、苏巢。巢者李宗闵婿,殷士者汝士之弟,皆与徽厚。文昌怒,方帅剑南西川,入辞,即奏徽取士以私。访绅及元稹,时稹与宗闵有隙,因是共挤其非。有诏王起、白居易覆试,而黜者过半,遂贬江州刺史。汝士等劝徽出文昌、绅私书自直,徽曰:“苟无愧于心,安事辨证邪?”敕子弟焚书。 
  初,州有盗劫贡船,捕吏取滨江恶少年二百人系讯,徽按其枉,悉纵去。数日,舒州得真盗。州有牛田钱百万,刺史以给宴饮赠饷者,徽曰:“此农耕之备,可他用哉!”命代贫民租入。转湖州。时宣、歙旱,左丞孔戣请徙徽领宣歙,宰相以其本文辞进,不用。戣曰:“相君宜知天下事,徽江、虢之治不及知,况其它邪?”还,迁工部侍郎,出为华州刺史。 
  文宗立,召拜尚书左丞。会宣墨麻,群臣在廷,方大寒,稍稍引避,徽素恭谨,不去位,久而仆。因上疏告老,不许。太和初,复为华州。俄以吏部尚书致仕。卒,年七十五,赠尚书右仆射。 
  徽与薛正伦、魏弘简善,二人前死,徽抚其孤至婚嫁成立。任庶子时,韩公武以赂结公卿,遗徽钱二十万,不纳。或言非当路可无让,徽曰:“取之在义不在官。”时称有公望。 
  子可复、方义。可复死郑注时。方义终太子宾客。子珝,字瑞文,善文辞,宰相王抟荐知制诰,进中书舍人。抟得罪,珝贬抚州司马。 
  崔咸,字重易,博州博平人。元和初,擢进士第,又中宏辞。郑余庆、李夷简皆表在幕府,与均礼。入朝为侍御史,处正特立,风采动一时。敬宗将幸东都,裴度在兴元忧之,自表求觐,与章偕来。于是李逢吉当国,畏度复相,使京兆尹刘栖楚等十余人悉力拫却之,虽度门下宾客,皆有去就意。它日,度置酒延客,栖楚曲意自解,附耳语。咸嫉其矫,举酒让度曰:“丞相乃许所由官嗫嚅耳语,愿上罚爵。”度笑受而饮。栖楚不自安,趋出,坐上莫不壮之。累迁陕虢观察使,日与宾客僚属痛饮,未尝醒;夜分辄决事,裁剖精明,无一毫差,吏称为神。入拜右散骑常侍、秘书监。太和八年卒。 
  咸素有高世志,造诣崭远。间游终南山,乘月吟啸,至感慨泣下。诸文中歌诗最善。 
  韦表微,字子明,隋郿城公元礼七世孙。羁昪能属文。母训谕稍厉,辄不敢食,以是未尝让责。 
  韦皋镇西川,王纬、司空曙、独孤良弼、裴涚居幕府,皆厚相推挹。涚尝谓表微似卫玠,自以不能及也。擢进士第,数辟诸使府。久之,入授监察御史里行,不乐,曰:“爵禄譬滋味也,人皆欲之。吾年五十,拭镜扌翦白,冒游少年间,取一班一级,不见其味也。将为松菊主人,不愧陶渊明”云。俄为翰林学士。是时,李绅忤宰相,贬端州,庞严、蒋防皆谪去,学士缺,人人争荐丞相所善者,表微独荐韦处厚,人服其公。进知制诰。后与处厚议增选学士,复荐路隋。处厚以诸父事表微,因曰:“隋位崇,入且翁右,奈何?”答曰:“选德进贤,初不计私也。”久之,迁中书舍人。敬宗尝语左右,欲相二韦,会崩。文宗立,独相处厚,进表微户部侍郎。丌志沼叛,诏李听率师讨之,次河上。天子忧无成功,表微曰:“以听军势,不十五日必破贼。”及捷书上,止浃日。志沼残兵六千奔昭义,宰相请推处首恶者诛之,归胁从者于魏。表微上言:“逆子降,又杀之,非好生也。请以听代史宪诚于魏,志沼之徒,可使招纳。”不听。以病痼罢学士。卒,年六十,赠礼部尚书。 
  始,被病,医药不能具,所居堂寝隘陋,既没,吊客咨嗟。笃故旧,虽庸下,与携手语笑无间然。尤好《春秋》,病诸儒执一概,是非纷然,著《三传总例》,完会经趣。又以学者薄师道,不如声乐贱工能尊其师,著《九经师授谱》诋其违。 
  高釴,字翘之,史失其何所人。与弟铢、锴俱擢进士第。累迁右补阙、史馆脩撰。元和末,以中人为和籴使,釴继疏论执。转起居郎,数陈政得失,穆宗嘉之,面赐绯、鱼,召入翰林,为学士。张韶变兴仓卒,釴从敬宗夜驻左军。翌日,进知制诰,拜中书舍人。入见帝,因劝躬听揽示忧勤,帝纳其言,赐锦彩。俄罢学士。累进吏部侍郎,人善其振职。出为同州刺史。卒,赠兵部尚书,遗命薄葬。 
  釴少孤窭,介然无党援,以致宦达。诸弟皆检愿友爱,为摚鹁爸亍!
  子湜,字澄之,第进士,累官右谏议大夫。咸通末,为礼部侍郎。时士多繇权要干请,湜不能裁,既而抵帽于地曰:“吾决以至公取之,得谴固吾分!”乃取公乘亿、许棠、聂夷中等。以兵部侍郎判度支出为昭义节度使,为下所逐,贬连州司马。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卒。亿字寿仙,棠字文化,夷中字坦之,皆有名当时。 
  铢,字权仲,既擢第,署太原张弘靖幕府,入迁监察御史。太和时,擢累给事中。文宗得李训,骤拜侍讲学士,铢率谏官伏阁言训素行憸邪,不可任,必乱天下。帝遣使者谕曰:“朕留训时时讲绎,前命不可改。”当是时,已旱而水,彗变未息,郑注权震赫,人情危骇,既铢等弗见省,群臣失色。明年,训当国,出铢为浙东观察使,历义成节度使。大中初,迁礼部尚书判户部,徙太常卿。尝罚礼生,博士李悫愠见曰:“故事,礼院不关白太常,故卿莅职,博士不参集。不宜罚小史,隳旧典。”铢叹曰:“吾老不能退,乃为小儿所辱!”卒。 
  锴,字弱金,连中进士、宏辞科,辟河东府参谋,历吏部员外郎,迁中书舍人。 
  开成元年,权知贡举。文宗自以题畀有司,锴以籍上,帝语侍臣曰:“比年文章卑弱,今所上差胜于前。”郑覃曰:“陛下矫革近制,以正颓俗,而锴乃能为陛下得人。”帝曰:“诸镇表奏太浮华,宜责掌书记,以诫流宕。”李石曰:“古人因事为文,今人以文害事,惩弊抑末,诚如圣训。”即以锴为礼部侍郎。阅三岁,颇得才实。始,岁取四十人,才益少,诏减十人,犹不能满。迁吏部侍郎,出为鄂岳观察使。卒,赠礼部尚书。 
  子湘,字濬之,擢进士第,历长安令、右谏议大夫。从兄湜与路岩亲善,而湘厚刘瞻,岩既逐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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