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西_殇宫:锦寒宫深-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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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保持着微笑,转过身对彩衣道:“彩衣,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太后只不过有几句悄悄话要单独和我这个儿媳妇说,再说了,还有云英麽麽守在门口,太医们也在旁的屋子里候着呢,你不用担心,快跟着云英麽麽下去吧!”
“可是,主子……”彩衣听了我的话,疑惑地看看我,见我淡定的神情,不如刚才那么激动而坚持了,可还是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我。
“去吧,我一会儿就会出来的。”我再三保证着,彩衣这才不情愿地随着云英麽麽退了下去。
生死一线(三)
“德丫头,你过来一点,坐到这边的绣墩上来,哀家年纪大了,眼神有点不好使了。”
太后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示意我过去。
我只得应了一声“是”之后,缓步走到她跟前的绣墩上坐了下来。自从这次她病重那天后,我已经许久没有离她这么近了。
年近七十的她额头宽阔饱满,用老人们的话讲,这是有福之相的象征,眼睛周围已有了许多岁月的痕迹,但眼中的锐利却是丝毫不减。鼻梁笔直高挺,嘴唇小巧而淡薄,鹅蛋型的脸颊因着年纪大发了福而圆润了不少,不过仍不会影响到她的优雅和高贵,一看便知年轻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虽说实在病中,但那花白的头发仍然梳得伏伏贴贴的,仍是那般尊重而典雅,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发髻上簪了几朵小珠花。
身上穿着她向来喜欢的蓝色丝绒起居服,这还是今儿入冬时皇上特意命绣房缝制的,蓝色的丝绒底上用明黄的丝线绣着大大的福纹,寓意福泰安康,长命百岁之意。
皇上对太后向来是上心的,无论何时都是将太后放在重要的位置的,有些事即便是皇上心里不赞成太后的说法,甚至有些恼怒着,可在太后面前是从来不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那么的孝顺。
“德丫头,你在想什么呢?”
太后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大胆地盯着她的面容跑了神了。
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责备了自己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去想那么多,半点没有警觉心,居然那么失礼地盯着她神游太虚。
我迅速地收了心神,振奋了下精神,目不斜视地回视着她,恭敬回道:“没想什么,自太后生病那日后,臣妾便很少过来了,尤其是最近都没有过来了,只三三两两地从别人口中知晓太后的病情,心中十分牵挂,总担心着太后的身子。但今日里亲眼见到总算放下心来,也知臣妾是多虑了,传言总不可信。依臣妾看,太后虽说身子还有些虚,但是精神却是非常的好,想来只需好生调养,不日定能完全康复。”
我话我倒是没有说假话,她的精神真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眼神依然是那么深沉锐利,起色也很不错,两颊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
“呵呵,就希望如你所说吧。”她显然以为我这是在奉承于她,也不在意,只顿了一下,又问道,“对了,德丫头啊,你的产期是什么时候呢?”
她突然之间话锋一转,说到了我的头上,我心下一凛,心知今儿个想避已是绝没可能了。
“回太后,南御医刚才给臣妾诊过脉了,说是快则三四天,慢则八九天。”我把心一横,也毫不示弱,她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若是三四天的话,就是赶上兔年的年尾了,若是过了七日的话,那可就是龙年了……”她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说着,话尾在那‘龙’字上的一顿却让我心里‘咯噔’一声,猛地一惊。
龙向来是帝王的象征,虽说全国龙年出声的何其之多,属龙不过是一个生肖,平常百姓根本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但在这深宫内院的却是特别计较这些的,所谓的真龙天子说的也只是皇帝一人罢了,就连他的继承人太子,也还说不上真龙,就算是龙,也顶多是潜龙罢了,太后却突然提起这个来……
“龙年的皇子,恩,那还真是个有福的孩子啊!”她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一直揪着不放,在这个‘龙’字上打着转,让我的心不由得突突直跳。
我稳住心神,努力含笑,尽量不让她听出我声音中的颤抖:“太后说笑了,还不一定是个男孩儿呢,前些日子皇上还说我膝下已然有了睿儿,这次倒是希望我生个女儿的。”
其实皇上哪里有说过这种话啊,就那次和我讨论生产的事,还直说睿儿就快有兄弟了,言外之意,还是希望我能生个儿子。
毕竟这后宫之中还是重男轻女的,多生个皇子更能保障我的地位。只是现在的这种情形,我也只能张口胡说,假传圣意了。
可太后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拿起旁边几上的铜铃摇了摇,铃声一响,候在门口的云英麽麽便推门而入。
“太后,您叫老奴有什么吩咐?”
“云英啊,你去将‘那个’拿过来吧!”
‘那个’是什么?我心中疑惑不已,看了一眼太后,却从她不动声色的面容,深邃的眼光中看不出任何波动。
我忙微微侧身,顺势偷偷看了一眼云英麽麽。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联系着今日的种种,我心中越发的感到不安。
“太后……”云英麽麽的话中有着深深的犹豫和挣扎。
“云英,你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去!”太后一口打断了似乎还想说什么的云英麽麽,口气中多了一份严厉。
云英麽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盅不知道盛着什么的药盅进来了。
“你下去吧。”太后示意她将汤盅放在我旁边的几上,沉声喝道。
“是。”云英麽麽没有了犹豫和挣扎,只恭敬地放下汤盅,默默退了出去。
太后抬手示意了一下,我满脸疑惑地伸手揭起汤盅的盖子,一股热气夹杂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迎面朝我扑了过来。
这是什么?难道会是……。
生死一线(四)
就在我不安地揣测着这汤盅里装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太后却主动开了口:“德丫头,你就快临盆了,哀家病着也帮不到你什么了,这是咱祖传的秘方,可以保住产妇的元气,临产前连续服用还能增强产妇的体力,生产时也就不那么辛苦了。”
“太后……这……”虽说太后开口替我解了惑,但……
“德丫头,这是我特意命人给你熬制的,你也不用推辞了,就受了吧。今日这是第一盅,我怕你不敢喝,所以才让你过来我亲自监督你,剩下的我会让云英每天送到你宫里去的。”太后满脸含笑地盯着我,“我觉着啊,这多多少少能在你临盆时帮到你的。”
帮到我?别开玩笑了!
我虽然不知道这汤药里的材料,可是想也知道根本就不是她口中所说的什么保住元气,帮助生产的秘方。
若真是她口中所说的那种汤药,那她为什么不送到我宫里?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我叫来?为什么要撵走彩衣?又为什么要命云英麽麽守住门口,连皇上也不准放进来?云英麽麽端汤药时的不寻常表现又怎么解释?
阵阵寒意及恐惧自我心底冒起,我握紧了手,这才发现掌心早已是一片湿意。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太后的赏赐我是绝对不可以不接受的,拒绝就是不敬,是死罪;可是……若是喝了下去,以我现在的身子,只怕也是一死了。
难道我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德丫头,你怎么了?哀家为你准备的汤药,你怎么还不喝?你快喝啊!”太后目光炯炯地瞪着我,冰冷的声音不断地催促着我。
我认命地低下头,伸出颤抖的双手,端起药盅,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递向嘴边。
我刚张口准备往嘴里喝,突然间肚子里的孩子踢了我一下,这一动却也让我刹时清醒了过来。
是了,我怎么能这么就屈服了?我是不能就这么放弃的!若是我就这么认命地放弃了,那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也许他会跟我一起去了,倒也一了百了了,但也许他会活下来,但是谁又来保护他呢?
还有我的睿儿,在他之前已有几位皇子了,皇上现在之所以如此青睐他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若是我不在了,他还会记得他多久呢?
在这后宫之中没有娘亲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想都不敢去想。我暗自发过誓,要让睿儿成为治国之才,名正言顺地穿上那身他从小就极中意的明黄色的衣袍,我还没有实现这个承诺……。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生死一线间,我灵光一闪,假意喝了一口,随即惊呼一声:“好烫!”
我放下手中的汤盅,用丝帕揩了揩沾在嘴唇上的药汁,皱了皱眉头,转头朝太后道:“太后,这汤实在是太烫了,臣妾喝不下去,要不,先放一会子,等稍微凉一些的时候,臣妾再喝。”
小安子并没有跟来,依他的机灵劲儿,只怕这会子早已去御书房通知小玄子想办法告诉皇上了。
对,对,我现在一定要拖延时间,皇上说不定已经在来宁寿宫的路上了,指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进来了,所以我一定要坚持到那一刻。那时,就有救了。
可太后却似识破了我的伎俩般,高深莫测地朝我笑了笑,不冷不热地说道:“好啊,那就等它先凉一凉,你就先陪我聊一会儿吧!”
看着她一脸她是刀俎,我为鱼肉,她已是势在必得,而我已然是难逃此劫的样子,我突然间记起来她刚才吩咐过守在门口的云英麽麽,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放进来,即便是皇上也一样。
我好不容易轻松了一点的心,又一点点沉了下去,看样子,如今我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心里暗自透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太后今儿个想和臣妾聊些什么?”
“呵呵…”太后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咱们今天就来聊聊这后宫中的生存之道吧!”
我万分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何她会这么说。这后宫生存之道是每个女人在宫里的生存法则,却向来只是一道浅规则,大家都在行,却从来不会说破的。
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今日竟然主动打破这个规矩,大概是今日里她料定了我是不可能活得太久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吧。
既然这样,那我也用不着像平日里般恭恭敬敬却畏畏缩缩的,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让她看扁了。
我坐直了腰,声音恭敬但却不卑不亢地说道:“臣妾遵旨,太后请说吧。”
“那你说说看,作为后宫的嫔妃,在这宫里最基本的生存之道是什么?”
“臣妾认为,作为皇上的嫔妃,就应该贤淑善良,品性戒备,懂礼仪,识事务,知进步,戒骄戒妒。当然,这只是作为后宫嫔妃最基本的生存法则,要做皇上中意的嫔妃,单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噢,那还应该有什么?”太后像是来了兴致,略微撑起了身子问我。
“皇上每日里忙于政务,已是劳心费力,作为一个嫔妃,虽不说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但至少要能善解人意,不能再让皇上烦心恼怒。平日里更应该劝导皇上在各宫各房走动,使后宫雨露均沾,既利于皇家开枝散叶,更利于后宫众妃嫔和睦相处。而自己本身,既能得太后喜欢,又能得皇上恩宠,这才是为妃为后之道!”
生死一线(五)
“嗯。”太后万没料到我敢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脸色明显地变了一下,但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又问道:“德妃既如此深通此道,却为何在产下浔阳之后费尽心力,使皇上专宠于浔阳,更是越过出云封了她为长公主?”
“因为我是浔阳的母亲。”我挺直了腰,直视着她,“浔阳从生下来时便得了不治之症,只能好生将养着,南宫阳更是说指不准哪天就没了,臣妾自然要加倍的宠爱于她。”
太后听了我的回答,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又生气地反问道:“难道你就只是浔阳的娘亲了么?难道你就不是皇上的德妃,不是我皇家的儿媳妇儿了吗?为了一个公主,便使得后宫嫔妃心生怨恨,不能和睦相处么?”
我看着表情冷然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答道:“臣妾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个儿的身份。只是臣妾更明白,皇上除了臣妾之外,还有贵妃、淑妃、黎昭仪、荣婕妤、宜贵嫔,还有许多的贵人、才人和答应、常在。但是浔阳却只有臣妾这么一个娘亲,臣妾爱她甚过这世上的一切,在她有生的日子里,臣妾要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全部。”
“你!”
太后看着我,一时语塞,随即又突然冷笑了起来:“你口口声声说你疼爱孩子,可是据说睿儿跌倒时你连扶都不扶一下,只是在旁边看着,他玩危险的东西时你也不拦着,你倒是告诉我这个老太婆你这样也算是疼爱孩子吗?你这样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娘亲吗?”
“太后!”我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难道时时守着,时时护着才是爱吗?若是不让孩子自己去体验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们又怎么能明辨是非呢?对与错,只有在亲身经历过了才会永远记在心中,只有他们受过一次教训了,才会永远记牢,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太后明显地被我的话震住了,随即点了点头,又缓缓道:“德妃啊,你代理六宫也有些时日了吧?你觉着你把这后宫管得怎样了?”
“回太后,臣妾自认代理六宫,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对众姐妹更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坦。虽不说有十分好,但也不少于七八分的尽职尽责。”
“哈哈,丫头啊,你倒是半点也不谦虚。那哀家问你,你明明知道淑妃和荣婕妤几人明里暗里的多次刁难于你,更是背着你在宫中兴风作浪,甚至去冷宫动用私刑,对付孙常在,你却从来不动声色,甚至连哀家都三番两次暗示于你,你却仍是执意不言,却是为何?难道你为了保住这代理六宫的权力而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吗?”
“太后,诚如你所说,臣妾只是代理六宫,难道因为她们这般兴风作浪,臣妾便要强势打压于她们么?这样,只会让更多的人不服臣妾罢了!
淑妃姐姐和荣婕妤刁难于臣妾,那是她们不了解臣妾的所作所为,只要她们不影响到宫里正常的秩序,臣妾是可以容忍她们的。
她们去冷宫动用私刑,处罚了孙常在的丫头,但孙常在本人到底平安无事,臣妾也不能小题大做,闹到太后或皇上跟前,只得请求皇上接了常在妹妹回来。
臣妾自代理六宫以来,后宫账目清楚,六宫事务有条不紊,更是清除了斜芳殿、杂役房等多处的陋习弊端,使六宫姐妹们和睦相处,使后宫雨露均沾,更让奴才们心甘情愿地替主子们卖力。臣妾自觉,臣妾的功是大于过的,臣妾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