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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唐三藏西游释厄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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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两眼四边瞧,那个邪神敢到? 
  一夜通明,也无鬼魅。虽是前后门无事,只是身体渐重。一日,太后传旨,召众臣商议殡殓后事。太宗又宣徐茂功,分付国家大事,言毕,沐浴更衣,待时而已。旁闪魏征,手扯龙衣,奏道:“陛下宽心,臣有一事,管保陛下长生。”太宗道:“病势已入膏肓,命将危矣,如何保得?”征云:“臣有书一封,进与陛下,捎(原作“稍”)去,到冥司付酆都判官崔珏。”太宗道:“崔珏是谁?”征云:“崔珏乃是太上先皇帝驾前之臣,先受兹州令,后升礼部侍郎。在日与臣八拜为交。他如今已死,现在阴司做掌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梦中常(原作“祥”)与臣相会。此去若将此书付与他,他念微臣薄分,必然放陛下回来。”太宗闻言,接在手中,笼入袖(原作“神”)里,遂瞑目而亡。有皇后嫔妃及两班文武,俱举哀戴孝,又在白虎殿上,停着梓宫不题。 
  却说太宗魂灵径出五凤楼前,只见那御林军马,请大驾出朝采猎。太宗欣然从之,缥渺而去。行多时,人马俱无。独自个散步荒郊草野之间。正惊惶难寻道路,只见那一边有一人高叫道:“大唐皇帝,往这里来!”太宗闻言,抬头观看,只见那人: 
  头顶乌纱,腰围犀角。头顶乌纱飘软带,腰围犀角显金厢。手擎牙笏凝祥霭,身着罗袍隐瑞光。脚踏一双粉底靴,登云促雾;怀揣一本生死簿,注定存亡。鬓发蓬松飘耳上,胡须飞舞绕腮旁。昔日曾为唐国相,如今掌案侍阎君。 
  太宗行到那边,只见他跪拜路旁,口称:“陛下,赦臣失悮远迎之罪!”太宗问曰:“你是何人?”那人道:“微臣存日,在阳曹侍先君驾前,为兹州令,后拜礼部侍郎,姓崔名珏。今在阴司,得受酆都掌案判官。”太宗大喜,近前道:“先生远劳。朕驾前魏征,有书一封,正寄与先生,却好相遇。”判官谢恩,问书在何处。太宗即向袖中取出,递与崔珏。珏接了拆封而看。其书曰: 
  辱爱弟魏征,顿首书拜大契兄崔老先生台下:忆昔交游,音容如在。倏尔数载,不闻清教。常遇节令,设蔬品奉祭,未卜(原作“上”)享否?又承不弃,梦中临示,始知我兄长大人高迁。奈何阴阳两隔,各天一方,不能(原作“然”)面觌。太宗皇帝倏然而故,料是对案三曹,必然与兄相会。俯念交情,方便一二,放我陛下回阳,殊为爱也。谨此书拜。” 
  那判官看了书,满心欢喜道:“魏人曹前日梦斩老龙一事,臣已早知。蒙他早晚看顾臣的子孙,今日既有书来,陛下宽心,微臣管送陛下还阳,重登玉阙。”太宗称(原作“登”)谢了。 
  二人正说间,只见那边有一对青衣童子,执幢幡宝盖,高叫道:“阎王有请!”太宗遂与崔判官并二童子举步前进。忽见一座城,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上写着“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金字。那青衣将幢幡引太宗径入城中。只见那街旁边有先王李渊,先兄建成,故弟元吉,上前道:“世民来了!世民来了!”那建成、元吉就来揪打索命。太宗躲闪不及,被他扯住。幸有崔判官唤一青面獠牙鬼使,喝退了建成、元吉,太宗方得脱身而去。行不数里,见一座碧瓦楼台,真个壮丽。但见: 
  飘飘万迭彩霞堆,隐隐千条红雾现。 
  门钻几路赤金钉,槛设一横白玉段。 
  楼台高耸接青霄,廊庑平排连玉院。 
  兽鼎香云袭御衣,绛纱灯火明宫(原作“官”)扇。 
  左边猛烈摆牛头,右下峥嵘罗马面。 
  接亡送鬼转金牌,引魄招魂垂素练。 
  唤作阴司总会门,下方阎老森罗殿。    
唐太宗地府还魂    
  太宗正在外面观看,只见那壁厢环珮叮噹,仙香奇异,外有两对提烛,后面却是十代阎王降阶而至。是那十代阎君:秦广王、初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十王出森罗宝殿,躬身迎迓。太宗谦下,不敢前行。十王道:“陛下是阳间人王,我等是阴间鬼王,礼所当然,何须过让?”太宗道:“朕得罪麾下,岂敢论阴阳人鬼之道?”逊之不已。太宗前行,径入森罗殿上,与十王礼毕,分宾主坐定。秦广王拱手而进,言曰:“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而反杀之,何也?”太宗道:“朕曾夜梦老龙求救,实是允他无事;不期他犯罪当刑,该我那人曹官魏征处斩。朕宣魏征在殿着棋,不知他一梦而斩。这是那人曹官出没神机,又是那龙王犯罪当死,岂是朕之过也?”十王闻言,伏礼道:“自那龙未生之时,南斗星死簿上已注定该杀于人曹之手,我等早已知之。但只是他在此折辩,定要陛下来此三曹对案,是我等将他送入轮藏,转生去了。今又有劳陛下降临,望乞恕催促之罪。”言毕,命掌生死簿判官:“急取簿子过来,看陛下阳寿天禄该有几何?” 
  崔判官急转司房,将天下(原作“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先逐一检阅。只见南赡部洲大唐太宗皇帝,注定“贞观一十三年”。崔判官吃了一惊,急取浓墨大(原作“一”)笔,将“一”字上添了两画,却将簿子呈上。十王从头看时,见太宗名下注定“三十三年”,阎王惊问:“陛下登基多少年了?”太宗道:“朕即位,今一十三年了。”阎王道:“陛下宽心,还有二十年阳寿,请返本还阳。”太宗闻言,躬身称谢。十王差崔判官、朱太尉二人,送太宗还魂。太宗出森罗殿,又起手问十王道:“朕宫中老少安否如何?”十王道:“俱安,但恐御妹寿似不永。”太宗又再拜启谢:“朕回阳世,无物可酬谢,惟答瓜果而已。” 
  那太尉执一首引魂幡,在前引路,崔判官随后保着太宗,径出幽司。太宗举目而看,不是旧路,问判官曰:“此路差矣?”判官曰:“不差。阴司里是这般,有去路,无来路。如今送陛下自转轮藏出身,一则请陛下游观地府,一则教陛下(原缺“下”)转托超生。”太宗只得随他两个。 
  径行数里,忽见一座高山,阴云垂地,黑雾迷空。太宗道:“崔先生,那前是甚么山?”判官道:“乃幽冥背阴山。”太宗悚惧道:“朕如何去得?”判官道:“陛下宽心,有臣等引领。”太宗战战兢兢,相随二人,过了阴山。前进,又历了许多的衙门,一处处只是悲声振耳,恶怪惊心。太宗又道:“此是何处?”判官道:“此是阴山背后一十八层地狱。”太宗道:“是那十八层?”判官道:“你听我说: 
  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寂寂寥寥,烦烦恼恼,尽皆是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挨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抹嘴咨牙,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语花言暗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垢面蓬(原作“连”)头,愁眉皱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强暴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觔,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不翻身。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太宗听说,心中惊惨。 
  进前又走,不多时,见一伙鬼卒,各执幢幡,路旁跪下道:“桥梁使者来接。”判官喝令起去,上前引着太宗,从金桥而(原作“面”)过。太宗又见那一边有一座银桥,桥上行(原作“生得”)几个忠孝贤良之辈,公平正大之人,亦有幢幡接引;那壁厢又有一桥,寒风滚滚,血浪滔滔,号泣之声不绝。太宗问道:“那座桥是何名色?”判官道:“陛下,那叫做奈河桥。若到阳间,切须传记。鬼”)上前拦住,都叫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慌得那太宗藏藏躲躲,只叫“崔先生救我!崔先生救我!”判官道:“陛下,那些人都是那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处草寇,众王子、众头目的(原缺”)鬼;尽是枉死的冤业,无收无管,不得超生,又无钱钞盘缠。陛下得些钱钞与他,我才救得哩。”太宗道:“寡人空身到此,却那里得有钱钞?”判官道:“陛下,阳间有一人,金银若干,在我这阴司里寄放。陛下可出名立一约,小判可作保,且借他一库,给散这些饿鬼,方得过去。”太宗问曰:“此人是谁?”判官道:“他是河南开封府人氏,姓相名良,他有十三库金银在此。陛下若借用他,明日到阳间还他便了。”太宗甚喜,情愿出名借用。遂立了文书与判官,借金银一库,着太尉尽行给散。判官复分付道:“这金银与汝等,可均分用度,放你大唐爷爷过去,他的阳寿还早哩。我教他到阳间,做一个水陆大会,度汝等超生。”众鬼闻言,唯唯而退。判官令太尉摇动引魂幡,领太宗出了枉死城中,奔上平阳大路,飘飘荡荡而去。毕竟不知从那条路出身,且听下回分解。 
  阴司遇故人,相酬旧日情。 
  生前三教友,死后不忘恩。    
还受生唐王遵善果    
  百岁光阴似水流,一生事业等浮沤。 
  昨朝面上桃花色,今日头边雪片福。 
  白蚁阵残方是幻(原作“幼”),子规声切早回头。 
  古来阴骘能延寿,善不求怜天自周。 
  却说唐太宗随着崔判官、朱太尉,自脱了冤家债主,前进多时,却来到“六道轮回”之所,又见那腾云的,身披霞帔;受箓的,腰挂金鱼;僧尼道俗,走兽飞禽,魑魅魍魉,滔滔都奔走轮回之下,各进其道。唐王问曰:“此意何如?”判官道:“陛下见性明心,是必记了,传与阳间人知。这唤做‘六道轮回’: 
  行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 
  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 
  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原作“轮”)鬼道。” 
  唐王听说,点头叹曰: 
  “善哉真善哉!作善果无灾! 
  善心常切切,善道大门开。 
  莫教兴恶念,是必少刁(原作“刀”)乖。 
  休言不报应,神鬼有安排。” 
  判官送唐王直至那超生贵道门,拜呼唐王道:“陛下呵,此间乃出头之处,小判告回,着朱太尉再送一程。”唐王谢道:“有劳先生远涉。”判官道:“陛下到阳间,千万做个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冤魂。若是阴司里无报怨之声,阳世间方享(原作“亨”)得太平之庆。普(原作“晋”)谕世人为善,管教你后代绵长,江山永固。”唐王一一准奏,辞了崔(原作“催”)判官,随着朱太尉闯入门来。那太尉见门里有一匹海骝马,鞍辔齐备,急请唐王上马。早到渭水河边,只见那水面上有一对金色鲤鱼。唐王兜马贪看不舍,被太尉撮着脚,高呼道:“还不走,等甚!”扑的一声,望那渭河推下马去。却就脱了阴司,径回阳世。 
  却说那唐朝驾下有徐茂功、秦叔宝、胡敬德、段志贤、马三保、程咬金、高士廉、李世勣、房玄龄、杜如晦、萧瑀、傅奕、张道源、张士衡、陈光蕊、王珪等两班文武,俱保着那东宫太子,与皇后、嫔妃、宫娥、侍长,都在那白虎殿上举哀。一壁厢议传哀诏,要晓谕天下,欲扶太子登基。时有魏征在旁道:“列位道长且住。假若惊动州县,恐生不测。且再按候一日,我王必还魂也。”正讲处,只听得棺中连声大叫道:“淹杀我耶!”唬得文官武将心慌,皇后嫔妃胆战。一个个面如土色。 
  此时,众宫人走得精光,那个敢近灵扶柩。多亏了正直(原作“值”)的徐茂功,理冽的魏丞相,有胆量的秦琼,忒猛撞的敬德,上前来扶着棺材,叫道:“陛下,有甚么放不下心处,说与我等,不要弄鬼,惊骇了眷族。”魏征道:“不是弄鬼,此乃陛下还魂也。快取器械来!”打开棺盖,果见太宗坐在里面,还叫“淹死我了!是谁救捞(原作“涝”)?”茂功等上前扶起道:“臣等都在此护驾哩。”唐王方才开眼,道:“朕当好苦,躲过阴司恶鬼难,又遭水面丧身灾。”众臣道:“陛下宽心勿惧,有甚水灾来?”唐王道:“我骑着马,正行至渭水河边,见一双金色鲤鱼戏水,寡人正在贪看,却被朱太尉欺心,将朕推下马来,跌落河中,几乎淹死。”魏征道:“陛(原作“被”)下鬼气尚未解。”急着太医院进安神定魄汤药,又安排粥饭。连服一二次,方才反本还原,知得人事。一计唐王死去已三昼夜,复回阳为君。 
  万古江山几变更,历来数代败和成。 
  周秦汉晋多奇士,谁似唐王死复生? 
  当日天色已晚,众臣请王归寝,各各散讫。次早,脱却孝衣,换了彩服,一个个红袍乌帽,一个个紫绶金章,在那朝门外等候宣符。 
  却说太宗一夜稳睡,保养精神,直至天明方起,抖擞威仪,你看他怎生打扮: 
  戴一顶冲天冠,穿一领赭(原作“頳”)黄袍。系一条蓝田碧玉带,踏一对创业无忧(原作“庆”)履。貌堂堂,赛过当朝;威烈烈,重兴今日。好一个清平有道的大唐王,起死回生的李陛下! 
  唐王正座金銮宝殿,聚集两班文武,山呼已毕,依品分班。只听得传旨道:“有事(原作“士”)出班来奏,无事退朝。”那东厢闪过徐世勣、魏征、陈光蕊、王珪、杜如晦、房玄龄、袁天罡、李淳风、许敬宗等;西厢闪过殷开山、刘洪(原作“供”)基、马三宝、段志贤、程咬金、秦叔宝、胡敬德、薛仁贵等,一齐上前启奏道:“陛下前朝一梦,如何许久方觉?”太宗道:“日前接得魏征书,朕觉神魂出殿。只见羽林军请朕出猎,正行时,人马无踪,又见那先君父王与(原作“刘”)先兄弟争嚷。正难解处,见一人乌帽皂袍,乃是判官崔珏,喝退先兄弟,朕将魏征书传递与他。正看时,又见青衣者,执幢幡,引朕入内,到森罗殿上,与十代阎王叙坐。他说那泾河龙诬告我许救转杀之事,是朕将前言陈具一遍。他说已三曹对过案了,急命取生死文簿,检看我的阳寿。时有崔判官已传上簿子,阎王看了道,寡人有三十三年天禄,才过得一十三年,还该我二十年阳寿。即着朱太尉、崔(原作“催”)判官送朕回来。自出了森罗殿,见那阴司里,不忠不孝、非礼非义、作践五谷、明欺暗骗、大斗小秤、奸盗诈伪、淫邪欺罔之徒,受那些磨烧舂(原作“椿”)锉之苦,煎熬吊剥之刑(原作“邢”),有千千万万,观看不足。又遇着枉死城中,有无数的冤魂,尽都是六十四处烟尘的草寇,七十二处叛贼的魂灵,挡住了朕之来路。多亏崔判官作保,借得河南相老儿的金银一库,买转鬼魂,方得前行。崔判官教朕回阳世,千万作一场‘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孤魂,将此言叮咛分别。出了那‘六道轮回’之下,有朱太尉请朕上马。行到渭水河边,我看见那水面上有双头鱼戏。正欢喜处,他将我撮着脚,推下水中,朕方得还魂也。”众臣闻得此言,无不称贺,遂此遍行天下,各府县官员上表称庆不题。 
  却说太宗又传旨赦天下罪人,又查狱中重(原作“童”)犯。时有审官将刑(原作“邢”)部绞斩罪人,查看四百余名呈上。太宗放赦回家,拜辞父母兄弟,托产与亲戚子侄,明年今日赴曹,仍领应得之罪。众犯谢恩而退。又出恤孤榜文,又查宫中彩女,共有三千人,出旨配军。自此,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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