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第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昭华入宫以来将近一年,陛下与他朝夕相对,相处久了难免被他蛊惑,不如先与他分开一段时间,您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年轻人爱尝个鲜很正常,时间是磨灭激情的最佳良药,到时候您会发现自己只是一时迷恋,并不是真的动了情。”
“……”文康犹豫不答,也许是个好主意。
冯宣看他心思有些活动,再趁热打铁:“自陛下废了皇后,朝野震惊,您再把他放在身边,等于把自己和他都放在风口浪尖上,对你们两人都有害无益。请陛下三思。”
文康想了想,点头道:“好,朕采纳太傅忠言,把他迁出寝宫,囚禁内廷,不杀不放,也算对得起太后临终嘱托。”
刚刚和太傅说的话犹在耳边,现在两条腿又不听使唤地来到那人面前。文康苦笑一下,恨不得掴自己两耳光。
关于废后的事,他不后悔,本来对蒙家的擅权不满,碍于皇后隐忍下来,可是蒙家暗中以阴谋陷害昭华失败后,竟不顾他的警告,干脆明着对昭华下手,让人忍无可忍,简直不把皇帝放眼里。
可是废后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却是严重的,连素来待昭华宽厚的太傅都不能容忍他继续待在皇帝身边。看来只能先分开,避避风头再说,也许分开后,减少见面,那么自己真的可以在没顶之前,从流沙中拔出脚来,从此恢复以前万事随心、掌控一切的日子。
昭华和翡翠不知皇帝驾临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默然无声。
文康把眼光从他身上挪开,把脸色放冷,开口发话:“这里是皇帝寝宫,你一个奴隶不能住这里,朕命人开了摘星楼,你搬到那边去,未经允许不得踏出院门一步,否则必受严惩,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昭华恭顺地说。
“现在?”翡翠问道。
“没错,就现在。”
“可是,太子的伤……”
“哪个是太子?”文康眼里又闪过一分暴虐。
翡翠吓了一跳,怕连累昭华,赶紧跪下:“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文康也不多言,命两个宫奴把昏迷多日才清醒过来的昭华架了出去。
摘星楼是离皇帝寝宫最近的一处宫院,原是先皇妃嫔住的地方,因为那位妃嫔自尽,据说闹鬼,所以早已废弃不用,无人打理,庭中满是荒草。一个小院,三间小楼,两间厢房,地面和家具陈设上满是尘土,显得十分陈旧,只有窗户上儿臂粗的铁栏是新的。
翡翠把昭华以前应用的旧物搬了过去,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两床被褥,火盆,水盆手巾,以及皇帝先前给的几件衣裳和一套茶具而已。
翡翠看着冰冷的房间,又流下泪来。这种地方,连她在燕国皇宫当宫女时的下房都远远不如,居然要她尊贵的太子住在这里。果然太子说得对,君王之宠是最不可靠,翻脸比翻书还快。
昭华本来对这些身外之物无所谓,反而劝她:“怎么又哭了?老人们说过,打落牙齿肚里吞,打折胳臂袖里藏,再痛苦也不能示弱人前;你要笑着面对各种磨难。难道忘了?”
“主子说得是。”
翡翠一把抹去眼泪,打了水,把房间擦洗干净,不多的物品归置好,又绽露笑颜:“看,这样子好多了。只要能伺候主子,无论在哪里,翡翠都觉得是天堂。”
当晚,翡翠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咭咭呱呱的不知所云,听她天南地北的闲扯,昭华暂时把哀愁放在一边。
落月命人在库房挑了些不用的日用家伙送了过来,略为铺陈一番,主仆两人就在这监牢住下来。
院门不但上着结实的铁锁,门外还有武功高强的侍卫把守,到了晚上,连房门都上了锁,想在院中走两步也不可能。院内几个太监担负看守和伺候之责。
翡翠恨得咬牙:“这杀千刀的,看守的这么严,怕殿下跑了吗?”
昭华微微一笑:“皇宫守卫森严,哪能跑得掉,这是怕我不知轻重,冒然出去,被埋伏在宫里各处的暗卫们杀了。不能出去也罢,你把楼下东西搬掉腾出空地,我得偷偷练一下武功,好久没活动手脚,都要生锈了。”
昭华随遇而安,白天在翡翠的搀扶下,缓缓地在院中走几步,虽然痛得额头流汗,却也咬牙硬撑着,盼着身体快点好起来,晚上和翡翠守着孤灯说着闲话,一边忍痛活动按摩手指。鞭伤已经结痂,痒得难受,他硬是忍着不去抓挠,看守他的苏送爽怕他抓破皮肤恶化伤势,想把他绑起来,可是见他居然强行忍住,不由得佩服他的忍耐力。
搬离皇帝寝宫,昭华还是毫无怨怼之色,也无愁叹之声,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坐在窗前,把着窗上粗粗的铁栏,远望南方,不可察觉的轻轻叹息,眉间的一点哀愁浓得象化不开的秋云。
抑郁难解的时候,他会拿根筷子敲打瓷杯轻声吟唱,翡翠仔细支着耳朵,才听到他唱的是什么。
采薇采薇,春日载阳。
曰归曰归,我心仿徨。
莺花三里,草木齐芳。
莲叶渡口,为吾故乡。
登楼啊远望,徜徉啊徜徉。
日暮愁我心,泪下沾衣裳。
采薇采薇,黄鹄南翔,
曰归曰归,易水茫茫。
谁家双燕,徘徊旧梁,
故国千里,道阻且长,
缧绁无归期,孤魂归何方。
狐死必首丘,鸟飞返故乡。
暗哑的嗓音低低吟唱,凝成悠远萧索的幽思一声声击人心肺,摧人肝肠,仿佛可以随风送向远方。翡翠虽然不大懂诗中的意思,却也感受到了其浓浓的愁思。
“您方才的念的那个什么鸟飞返故乡,狐死必首丘是什么意思啊?”翡翠问道。
昭华耐心给她解释:“就是说,鸟飞得再远也要返回故乡,狐狸死的时候一定会把脑袋对着它出生的山岗。”
一股热热的液体涌上翡翠的眼眶,她什么也没说,背过头去继续做着手中的针线。
后宫妃嫔们听说文康把昭华迁出建章宫,心中暗喜,个个费心妆扮,期盼得到宠爱,文康也天天翻牌子,招人侍寝,却总是提不起精神,美女身上浓郁的脂粉香,男宠的一脸献媚,百般奉迎挑逗,都让他腻得要命,反而愈发怀念起那人苦苦忍耐又强自清高的样子。
那人容貌清秀气质脱俗,举止从容仪态端庄,眉宇间一股凛然的正气,眼底却有着深深的忧郁和哀愁,无处不在吸引人。痛苦和温顺的背后是傲骨深藏,这一切在到处充斥着勾心斗角,醉生梦死的皇宫里,是那样独特又令人难忘,这人自入宫以来就不停地撩拨着他的欲望,真不该当初为满足好胜心和报复心把他留在身边,以至于今天进也不是,退又不舍,进退两难。
文康独自在御花园漫步,踩在绵绵的积雪上,脚下沙沙的响声,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愈发凄清。
金碧辉煌的殿阁在白雪映照下,化为玉宇琼楼,御苑别是一种风姿。
园中的梅树绽放出点点红颜,映着一片广阔的银白,如同置身于一个最美丽的琉璃世界。记得出生在下雪天的昭华最喜欢踏雪赏梅,可是现在,只怕再美丽的景观在他眼里也是一片灰白。
每天下朝后,文康回寝宫前都要绕个圈,不走前门,而是从寝宫后门进入,在这里可以看到摘星楼独立宫道北端,窗口一个身影在铁栏后凭窗而望,孤独而立,说不尽的寂寥凄然。
这天,文康实在忍不住,见不得那人远望南方的萧索落寞,竟鬼使神差地到了摘星楼。
只见翡翠正在拧手巾,冻得直哆嗦。
昭华安静地坐在窗口前遥望,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在他额前和鼻梁上镶了一道的金边,整个人如同蒙上一层金红色光泽的雕像。
文康放轻了脚步,不欲破坏眼前宁静又美丽的画面。悄然来到他身后,拾起他一缕长发凑到鼻尖,仔细地嗅着。十个月过去,当初被剪断的头发长了许多,先前命人制梅花膏给他养发,现在他的长发又有一丝隐约的梅花清香。
昭华远望南方思念故国,正陷在暇想之中,没意识到有人来,待发觉他来了,吃了一惊,急欲起身行礼,却元气虚弱,站起来猛些都头晕眼花,文康忙扶住他,又压了回去。
“别动。”文康也坐在窗台上,从身后拥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轻嗅他的头发,耳垂和脖颈,抛开以前那些爱恨情仇不说,这温柔亲密的姿势,象极了恩爱无比的情人。
昭华心里却是悲凉,悲叹自己从供人使唤的奴隶变成等待皇帝临幸的男宠了。
“怕吗?”文康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
昭华想了想,说:“皇上天威浩荡,奴才怎能不怕?”
这中规中矩又恭驯无比的回话让文康觉得很是刺耳。
“想我吗?”
这个问题让昭华心里咯登一下,这个还真的不好回答。他应该献媚地回答“想”,还是骄傲地答“不”。这两种答案他都不愿意。
“别说了。”文康把他抱得更紧,他不想听到不想听的答案,也不想听到虚伪的答案。
昭华心里一阵恍惚,又期盼又惧怕又痛恨,不知该如何自处。但是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昭华强行克制自己不应该有的想法,平息情绪,不动如山,沉静如水。
忽然,文康似是想到什么,一把将他推开,脸上又是威严的表情。
冷冷地道:“在这里可住得惯?”
“还好,谢陛下垂问。”昭华淡淡的说。
“朕来了不知倒杯茶?”
昭华的手指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做些简单的事,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文康一看皱眉,这水颜色发浑,有股异味,生气地道:“这哪里是人喝的东西?”
昭华好象听到了好笑的事,略带讥讽的一笑,说:“齐国都城济州城位于莲花山下,从地下打的井水都是这样咸涩混浊,洗衣浇地还可以用,但是做饭或饮用都是淘澄清了才可用,皇宫里和富贵人家饮水用的是山中泉水,从城外用水车运来的。平民和奴隶自然喝不上,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文康大惭,他这齐国皇帝直到今天才知齐国的国都用水情况是这样的。
昭华又说:“而且这里也没有淘澄水用的明矾,更没有茶叶。皇上要喝好茶该回寝宫,或是到哪个娘娘那里去。”
“你要赶朕离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太傅虽然有点怜惜小华,但是更忠于国家,不允许小华有不安分的倾向。做为太傅,发现皇帝行为不当,有危险苗头,立即制止提醒,这是称职的表现。大家表砸。
总之,小康爸留下的班底很不错。结构平衡,权力分配合理,人员忠诚能干,如果小康不那么自负,老实呆在臣子羽翼下,循序渐进向外扩张,做人再低调点,谦虚点,就OK了。
皇帝虽然对小华有情,但是更要做个称职的皇帝,是不允许动情滴。所以……
因为背景的原因,秦汉以后许多好诗不能用,秦以前的诗太少,泪……
小凤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凑,韵律意境啥的,亲们就表讲究了,领会精神就行了。谁提平仄韵律起承转合瞪谁……
第62章分离
昭华的手指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做些简单的事,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文康一看皱眉,这水颜色发浑,有股异味,生气地道:“这哪里是人喝的东西?”
昭华好象听到了好笑的事,略带讥讽的一笑,说:“齐国都城济州城位于莲花山下,从地下打的井水都是这样咸涩混浊,洗衣浇地还可以用,但是做饭或饮用都是淘澄清了才可用,皇宫里和富贵人家饮水用的是山中泉水,从城外用水车运来的。平民和奴隶自然喝不上,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文康大惭,他这齐国皇帝直到今天才知齐国的国都用水情况是这样的。
昭华又说:“而且这里也没有淘澄水用的明矾,更没有茶叶。皇上要喝好茶该回寝宫,或是到哪个娘娘那里去。”
“你要赶朕离开吗?”
“奴才不敢有这个意思,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能干涉。”语气仍是谦卑温驯。
文康听了心里有气,冷冷地看着他,见他比以前更瘦了一圈,衣着单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尖一抹轻愁,让人心疼,记得小时候他很爱笑,乌黑的眼眸不管什么时候都晶莹柔和,总是带着和善的笑意。现在的他最常见的表情,就是谦卑有礼的笑容下,含着冷到骨子里的漠然,还有抹不去的忧郁和哀愁。
文康胸口闷闷的,不知说什么好,又不想这么离开,眼光朝屋内一扫,只见火盆里没有炭火,一张脱了漆的旧桌上放着几只粗瓷碗碟,碟里只有几根咸菜叶,碗里是喝剩下的薄粥,一边脸盆架上放着一盆水,没有丝毫热气。
心里一惊,道:“这么冷的天,你用冷水洗漱?”
“没什么,习惯了。”昭华淡淡的答,自从成为阶下囚之后,他都这么过活。
文康吩咐:“翡翠,你负责伺候,想要热水叫水房送来。”
“谢皇上。”翡翠眼睛一亮,赶紧趁热打铁。“可不可以再要个火盆,还有炭?”
“可以。”文康坐了一会儿,也觉得一股寒意,先前在寝宫的库房小屋,一个炉子也够了,这会儿屋子大了,明显冷了许多。
“那可不可以再要个暖壶,水盆还有炭炉。”翡翠继续抓紧机会。她想亲自打理昭华的饮食,好好调理身子。
“可以。”文康有些不耐烦。昭华有些不安,使眼色给她,要她别过份。
翡翠毫不在乎,继续提要求:“可以要帘帐,椅垫,熏笼?”
“真罗嗦。”文康不耐烦,取下身上的碧玉九龙佩,说。“你看这里缺少什么东西,拿了这个自己去库房取了就是。”
翡翠赶紧称谢,满脸喜色。
先前文康说昭华太瘦,抱起来咯得慌,命御膳房每晚炖一盅补品让他吃,后来因为迁出寝宫失了宠,补品没再送来,如今看他如此瘦,分明是没有把身体补养好。文康又说:“朕会命人每晚送补品过来,你服侍你主子吃下。日常饮食起居由你打理,仔细着点,可别出了差错。”
文康虽然不喜欢翡翠,但是他觉得这种人喜怒都摆在脸上,一眼能看透,处起来很轻松,而且对主子忠诚,虽然被她骂过,却不讨厌她,所以把伺候昭华的差事全权交付给她。
昭华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似不知如何措词,没说出口。眼看着皇帝坐了一会儿离去,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那话还是没说出口。昭华有些懊恼,把他晾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无法和外面联系实在是遭透了,可是两人关系搞成现在这样,叫他如何开口要求回到皇帝身边?
翡翠陪着昭华说话解闷,排解忧愁,用虎骨酒按摩四肢,同时要东要西,置备了锅灶米蔬,细心调理饮食,每晚御膳房熬了补品送来,每隔几日,太医院派医官来复诊,昭华的身体渐渐恢复,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
文康却是过得不顺,吃不好睡不好,自从废了皇后,罢黜蒙家,军队要重新整合,后宫之中后位空悬更是造成了妃嫔们的名争暗斗,背后则是妃嫔娘家和支持者们的利益。这些都让人心烦不已。
再加上年关将近,诸事繁忙,令人焦头烂额,有时他想,自己做这皇帝到底得到了什么,真正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反而挤破头往跟前凑,连晚上和谁过夜都要考虑雨露均沾,考虑朝局的均衡,真累。
索性谁的牌子他都不想翻,也不想召人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