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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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入了齐国天牢,还痛骂皇帝为“暴君”,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女,都二十了还没收过男子的小东西,也没人上门提过亲。想到此,昭华又愁又笑。
文康嘴角微挑,也笑了一下,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预兆,满地伺候的人吓得气也不敢喘。
翡翠不晓文康的脾气,仍是气愤愤地道:“混帐东西,嘴比那便桶都臭,我若是有力气,定把他踹到粪坑去□。”
昭华连连给她使眼色,暗示不可在御前暴粗口。
文康笑道:“翡翠,你以前野蛮些就罢了,现在是大姑娘了,该贞静贤淑才是,怎么可以和人抡拳打架,当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就嫁不出,敢侮辱我主子,我把谁打成猪头。”
“奴才们不好,你该禀报总管,让他们去责罚才是,他们若是不理,你就直接禀报朕,怎么能亲自动手,打疼了手是小事,弄污了手怎么伺候你主子呢?”
“也是,这种狗奴才也不配我动手,得好生洗洗才是。臭奴才,一见秀女入宫,就觉得这是被抛弃的地儿,巴不得另寻高枝飞。”
“谁在这里当差?”文康缓缓发问,语气柔和,透着阴冷。
总管太监忙把四个太监带来,跪在阶下。回道:“是这四个奴才伺候这里。”
“这屋里的窗纱破了,也没人换新的,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文康口气虽温和,几个太监却吓得抖如筛糠,跪在阶下说不出话来。
“既然不会伺候,留着也没有。”文康慢条斯里地道,“拉出去杖毙。”
这话一出,翡翠吓了一大跳,她虽厌恶那狗眼看人之人,痛揍一顿也就解气了,没想过要人命。昭华更是待下宽厚,从未处死过下人,听皇帝发话,登时就跪下:“陛下开恩,奴才们嘴头不好,罪不至死。”
“奴才再也不敢了。”几个太监见有活路,赶紧磕头如捣蒜,自个儿狠狠掌嘴。
“陛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这么做让我心里不安。”昭华再求情,下人们背地里说点难听话,他也懒得计较,权当一只狗冲他汪了两声,又不损皮肉,为个窗纱或是几句刺话杀人却是难以接受。
那几个人脸都肿了,生怕打得不重似的,也不敢停。
文康把昭华拉起来,坐到竹床上,对翡翠说:“翡翠,你不是说要把那个谁打成猪头么?哪些人对你主子不敬,惹你不痛快,你随意处置,或杀或打或赶出去,或是踹到那个啥……都可以。”
文康自幼受宫廷教育,这市井粗话也说不出口来。
“是。”翡翠遵命,走到阶下,正要抡胳膊,又道:“算了,脏了我的手没法伺候主子,你,还有你,平素最是瞧不起人,你们两个互相打对方耳光,打成猪头了就饶你一条狗命,否则就把便桶舔干净了。”
昭华听见她在外面发落,颇为尴尬,等着文康嘲讽他使唤出的人好生粗野。
文康果然笑笑:“真不知你这温柔淡泊的主子怎么使出这样的奴才来,也是你平日太好说话,才使出这样牙尖嘴利的人来,正好,让她替你管教奴才。”
昭华苦笑一下没说话,文康又说:“上回你问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绿色,这就告诉你。”
文康指着屋外的翡翠说:“这么个泼辣货你让她做贴身大侍女,可见很喜欢她,又给她取名翡翠,所以我猜你喜欢翡翠这种玉石,进而猜测你喜欢绿色。”
昭华一笑,正要说话,只听外面传来一声:“谁说我是泼辣货?”
翡翠掀帘进来,板着粉面瞪着杏眼:“也不知哪个害我哭了一个月,还说难听话。”
她憋了一肚子火,上回文康把喝醉的昭华带到军中,临走还说要把他卖了,她听说御驾亲征卫国,又亲见他把昭华带走,真以为他把昭华卖到外国去了,哭了一个月,眼泪没断过,一下子瘦得成人干了。文康没料到一句玩话她当了真,更没料到她这么死心眼,听说后哈哈直笑,翡翠愈发觉得这人真是面目可憎。
“你自己不聪明,一句玩话也当真,还怪别人。”文康笑得很恶劣。
“是,翡翠是不聪明。”翡翠忽然一笑,又冷冷地说:“陛下对我主子的狠酷,长眼睛的都看见了,任谁听了那话也会信以为真。凡是伺候皇上的人哪个没见过主子受辱受罚被轻贱,难怪那几个奴才心里轻视口出不逊,这也是从陛下这里种的根啊。”
文康脸色一变,笑容消失。
昭华赶紧给翡翠使个眼色:“还不退下,少说两句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又回头拉文康的手,柔声道:“陛下别往心里去,那丫头嘴巴毒,不懂规矩,向来是想啥说啥,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她,以后我会好好管教的。陛下不要跟个丫头一般见识。”
见他仍是闷闷不乐,又道:“陛下也没必要为几个奴才生气,只有于国有功者才配得人敬爱,以色侍人者怎么可能得人尊敬,这是人之常情,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听到这话,文康抬眼看着他,一双黑眸幽黯不明,昭华被他这古怪神色吓住,不敢说话。
半晌,文康把他的手握在手心,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你觉得你是在以色侍人吗?”
昭华勉强一笑:“若是女人,以色侍人就罢了,运气好了能有个孩子可以依靠。男宠就惨了,一旦色衰连泥沟里的虫都不如,我常暗自担心,若是我老了,姿容不再,或是陛下失了兴趣不再要我,该怎么办?还是现在当心点,少结些怨才是。”
“忽”地一下文康站了起来,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你当朕是爱你的姿容,你也太高看自己,你以为你的容貌有多么倾国倾城?”
说着,转身绝然离去,只留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昭华又苦笑,都说君心难测,果然,翻脸跟翻书一样,说翻就翻。
文康出了水竹居,一口气奔到前面的承光殿,回头一看那人并未跟来,心里愈发生气,边进殿边吩咐:“传旨,召何太傅进宫。”
身边随侍的太监一溜小跑才跟上他的大步流星,心里都惴惴不安,盼着皇帝的脾气赶快过去。
落月捧上茶来,文康不接,捧着胃坐在龙榻上,脸色铁青。
“陛下哪里不舒服?可要传御医?”
“不用。还不是被那家伙气得胃疼。”文康咬咬牙,“到这一步,还这样糟蹋朕的心意。”
落月明白了,一笑:“陛下别生气了,先前您待他太过狠酷,极尽凌虐之至,如今要他侍寝伴驾,他自然以为您要的是享受他的身体,说不定还认为这只是更进一步的羞辱。”
文康苦笑:“朕以为到现在他该明白的。”
落月说:“他明不明白老奴不知道,只知道他这人比谁都会装傻比谁都心硬。”
这下,文康觉得不但胃疼,连心肝肺都如被什么东西绞着一样疼。
何恬接到皇帝宣召,赶紧坐车过来,进殿见了皇帝行过礼入了座,却只见皇帝盯着手里的茶碗发呆,一句话也不说。
何恬不明所以,也不敢问,只在一旁候着。
过了一会儿,文康缓缓地开口,每个字似是经过仔细斟酌:“前日下了朝,听太傅对大将军说要成全朕和昭华,朕甚是感激,朝中大臣大多恨不得置他于死地,唯有太傅想成全他,朕想知道,太傅如何成全呢?”
“臣先前说过,陛下可以待他好些,把他收为己用。”
文康想起去年冬天,何恬是这么提过,当时他未同意这个建议,说:“朕待他再好,也好不过以前他的父皇臣子们待他的好,给他再高的地位,也高不过一国之君的地位,朕拿什么来换他的忠心,倒不如将他打磨一番,打得他乖顺臣服最好。”
可是如今真把他打磨得谨小慎微,恭顺臣服,严守本份,他反倒不满足起来。发现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喜欢的昭华,是风华绝代,傲世独立的凤凰,意气风发,翱翔九天之上,岂能容那些微贱之极的阉奴污辱轻贱,又怎能硬着心将珠玉视同瓦砾,骐骥拴于粗槽。又怎能将这气质如兰才华如仙的人物视为男宠禁脔,看着他成日郁郁寡欢,战战兢兢独自哀伤。
文康默然良久,道:“朕记得当时太傅说,他总有弱点。”
“只要是人总归有弱点,他有他想要的东西。”何恬斟酌着用词,“陛下素有雄心壮志,一心想成就一番功业,这离不开贤才的辅佐,所以一心想招贤纳士,先前想把陈之武,容乾等人收为己用,都碰了钉子,倒还不如直接收他们的主子,他手下那些人不愁收不过来。”
“太傅说得是,只是……”文康说不下去,叹了口气。
何恬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道:“要么陛下放下戒心,摒弃成见,收公子为臣,你二人君臣相和比翼齐飞,共创大业。要么陛下时时戒备,将他关禁于深宫,与娈宠同列,以供陛下玩乐。全凭陛下裁夺。”
文康默然半晌,勉强说道:“太傅虽是好意,只是朕心里不安。朕看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畏惧胆怯,似是认命死心谨守本份,即盼着他是装的,又怕他是装的,更怕他真的变成这样,觉得不太真实,但是又抓不到破绽。”
有时他也怀疑昭华对他的畏惧屈服是不是装的,可是如果是假装的又能怎样?难道再用酷刑把他整治一遍弄成真的他才高兴?这样做的结果肯定如上次调/教一样,他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
何恬喝了一口茶,只觉得无比苦涩,又想起公孙昌还有司农大夫,林潇等人对昭华的看法。
“他是装的,装一副自卑自怜的样儿,想打消皇上的戒心,引得皇上可怜,他好有所图谋。”这是公孙昌的话。
“他迟早会对皇上不利,表面上屈服哄着皇上,骨子里不安好意。”这是林相国的话。
无论那人那副卑微小心的样子是假的还是真的,都是处境堪怜,让人下不了狠手对付他,不管他是不是装的,只要皇帝宠他,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倒不如收他为臣,他若忠诚安份倒罢了,若是有所图谋,必然瞒不了精明能干的相国和大将军,到时候皇帝必会清醒放弃,那时处置他也不迟,不信朝上那么多忠诚大臣,会让他搞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里,何恬有了主意,拭探道:“陛下还要再下狠手,让他彻底惧怕吗?”
“用重刑只怕是让他行事更加小心仔细,未必能磨去他的棱角,让他安份。”文康又轻叹口气:“况且时至今日,朕也下不了狠手。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他贵为一国之君,什么东西都得的太容易,唯有这得不到的,他才想到去珍惜。因为愿意珍惜,所以他让自己相信那人已经屈服了。
他已经得到了他的身子,享受他的取悦和奉迎,却还不满足,想着进一步拥有,可是这一步是那样难。
想想又不甘心,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要看他的脸色,揣摩他的心思。百般取悦,处处让步,还落个求爱不得,越想越不服。
文康越发烦乱,再次考虑何恬提出的两项选择,要么收他为臣两人共创大业,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要么将他囚禁深宫视为娈宠,踩着他的痛苦享受他的身体只要自己满足就行。
左思右想,文康道:“就算朕愿意,朝上大臣们也会反对,而且他也不肯。”
何恬听他口气似是倾向于第一种选择了,道:“延揽人才,首先要尊崇对方,昔日文王渭水请姜太公,卑词厚礼,亲自抬舆,这也是敬贤之道。”想了一想,何恬又小心翼翼地说:“恕臣直言,先前陛下对他太过狠酷,如今要打消他的戒心,取得他的信任,进而愿意诚心辅佐于你,不是易事,关键看陛下怎么做。这也是拭出他是否真的屈服的法子。”
何恬退下之后,文康一人在寝殿中,不许人打扰,沉思良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康要重新考虑和小华的关系。
小康要还小华尊严,收他为臣,这件事的利弊么?摸下巴……嗯……很复杂……
(文王渭水请姜太公,为示礼贤下士,亲自抬舆,累得要命就停下来,姜说你抬了八百步,我保你大周江山八百年。文王一听赶紧说:那我再下去抬。姜说:我都说透天机了,你再去抬晚了。此故事史记不载,见于野史,好考据的读者请勿较真。)
大家老觉得虐小康不够,其实小康的情绪基本上跟着小华走,一句话可以让他胃痛,一个不在乎能让他头疼。无视他的心意,基本让他浑身痛。再把他的心意利用一下踩两脚,就能让他心碎。
第95章平淡是福
昭华见文康突然变脸离去,也不害怕,与翡翠聊了一会儿,歪在竹床上看书。一会儿,两个太监手里拿着绢纱和钉锤瓶罐等物到水竹居,在外间行礼禀报:“公子,二总管打发奴才来伺候公子。”
昭华见其中一个桑田是的弟子十六,另一个面生,心知八成也桑田的心腹,点点头,道:“我不喜欢人贴身伺候,你们只在外间伺候洒扫提水就是了。其它的事不明白的问翡翠。”
“是。”两个太监答应着,“奴才来换窗纱。”
昭华见他拿着鲜红的纱,皱皱眉头。十六乖巧,知他不喜颜色浓艳之物,忙道:“这纱名烟霞罗,叠起来看颜色是艳了些,展开来糊窗子或做帐子,就象笼在一片红色的烟雾里一样,配着青瓦白墙,翠绿的竹子,很好看的。每年只出产百匹,很难得。”
说着,展开手里的纱,只见那纱是银红色,隐着云纹暗花,薄薄一层看上去真如蒙上一片云霞,美丽灿烂。
翡翠一见叫好:“好啊,真的美如彩霞一样,拿它先糊了窗,若有剩的再做帐子。”
“红色的做什么帐子?睡觉时眼花。”
十六立马乖巧地上前道:“这纱还有两种颜色,一种雨过天青色,一种葱绿色,公子喜欢哪种,立即命人拿过来。”
“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
“公子喜欢素净,可是外人看来不象样,不敢跟那些贵族王子比,起码也要配得上御前侍奉的身份。”
“我的身份……”昭华冷笑一声。
翡翠赶紧说:“拿那雨过天青色做帐子吧,那葱绿色也拿来一匹,我做个坎肩。”
昭华不理他们,歪床上看书,两太监轻手轻脚上去换了新纱。
“主子,别看了,小心眼睛疼。”翡翠端来茶水劝他。
昭华揉揉发酸的眼睛:“我不看书能做什么呢?等皇上召我伺候?只怕他这几天不会来了,或者再也不来了。”
“哼。提他做什么?”翡翠还是讨厌这翻脸如翻书的的君主。“奴婢给主子唱个小曲解解闷可好?”
“好。”昭华含笑放下书。
翡翠微一思索唱了起来:“柳娇黄,双燕翔,莲叶渡口是故乡,捧琼觞,斗新妆,采莲争看少年郎……”
轻柔娇媚的南方小调,软糯委婉的水乡口音,仿佛带着山清水秀的润泽气息,直渗入人的心肺。
“好,好。”听到故乡小调,昭华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你总是这么温柔就好了,不至于到现在也没人提亲。”
“我的温柔是看人给的。”翡翠不想提嫁人的话题,“主子也唱一个嘛。”
昭华微微一笑,也不弹琴,开口唱了起来:
“皇天不纯命,生民被罪愆。役赋压断背,灾年人相食,
刀戈自相戕,白骨露于野,势利使人争,纷乱无时尽。
圣贤皆贫贱,野狼尽冠缨。愿欲游四海,惜哉无方舟。
空负千里志,徒俱匏瓜悬。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