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佳人董贤-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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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内,奇珍异宝铺天盖地。宫廷乐师敲击着巨大钟磬,笙歌乐音四处起。
王政君的寿宴牵动了五湖四海的文武百官。为了这场寿宴,更有甚者,半年前就已到各地搜罗珍宝。
何等奢华,可想而知。
“倍阳宫欣殿下、董大人到!”
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喊,刘欣与董圣卿一进正宫,便不断有人上前寒喧。这两人均是俊美非凡,立刻引得在场女宾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刘欣如今已入住历朝太子住的倍阳宫。虽然没有正式册封,但太子之位的去向,似乎日渐明朗。
阿谀奉承的人多了,便会起反感。刘欣恨透了这些虚伪的表像,一概冷淡回应。
相比之下,董圣卿在朝中已待了些时日,各路官员都已见识过他的绝丽姿色。这次相见,不免又赞上几句。
“董大人近日好像又漂亮了些!”
“如今你已是未来太子的老师,今后可不要有了太子撑腰,就忘了我们这些同仁啊!”
轻佻言语四起,董圣卿却从容不迫,笑着和人调侃。
他像是很爱素色。无论什么场合,都是一身淡雅的长袍。今天算是稍稍花了些心思,腰间配了一圈流苏,色泽虽然清淡,站在人群间却仍然夺目过人。
面对朝众的戏语,董圣卿的应对自如,反让刘欣不自在起来。自从上次将他逼去雨里找玉佩,刘欣一直有些过意不去。近几日,他难得扮了回学生,认认真真地听董圣卿授课。
今天一早,还特地叫他一起前来长乐宫,给王太后祝寿。可一看到董圣卿轻浮地与人谈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都倾慕董圣卿的样貌,想必背后都想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此一想,刘欣更怒,撇下董圣卿,一个人站到一边。
各地官员从辰时起,就开始排队送礼。现在都已过了午时,却仍没有结束的迹像。刘欣摇头,叹道:“江西一带还在闹旱灾,驻守江西的李大人出手却如此宽绰。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这类劳民伤财的大宴每办一次,就让他越发觉得厌恶。
“欣儿怎么怨天尤人地发起牢骚来了?对谁不满,回头彻查他不就行了。”
刘欣转身,后方走来一个秀颀的身影。定晴一看,原来是王莽,他一身玄色长衫,过分清瘦的脸庞上,带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莽皇叔……”刘欣低首行礼,却被王莽用手扶住。
王莽伸手轻拭刘欣头顶的王子冠,说:“都是要做太子的人了,我可不敢再让欣儿你向我行礼了!”
刘欣退后一步,恭敬道:“承蒙皇叔不弃,欣儿日后要是有所作为,一定不会忘了皇叔。”
没想到他竟然顺水推舟地借用了自己的话。王莽在心底冷笑,表面却一笑置之,又道:“圣卿呢?怎么不见他在你身边?”
正逢董圣卿闻声回头,和王莽眼神一撞,两人纷纷暧昧一笑。这一幕全然落入刘欣眼里。虽然早就知道董圣卿是王莽派来的眼线,但此情此景,仍让他忍不住恼了几分。
王莽回头,问:“你们两个相处得如何?他脾气有些冷傲,要是哪里委屈了欣儿,你一定要来告诉我!”
刘欣素来对王莽没有好感,便随口应了几句。
正要另寻一个清静的地方,乐师们突然停止了吹奏,硕大的长乐宫一下子静了下来。接着只听司仪高喊:“皇太后、皇上到!”
所有人分居两边,众臣皆跪。大汉朝最高贵的女人——王政君缓缓步入正宫,亮眼的太后袍垂拖到地,珠帘后冠上亦是串珠镶钻。
出乎众人的意料,陪在王政君身边,小心搀扶的竟是刘陨。他与王政君两人小声耳语,神情自若,倒真像一对嫡亲的祖孙。一路走在中间,盛气凌人,何等风光!
太后过后,便是当今天子入座。耀眼金光,刺目慑人,众臣连忙齐齐跪拜。
太后与皇上均入座上席。王政君身边多了个刘陨。而刘骜身边,则并没有看到皇后赵飞燕,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娇柔妩媚的脸庞。
虞蓉妃今天自是高兴,她可以大大方方地与太后、皇上同座。一路走来,多少双眼睛向她投来羡慕、赞美。她已能心安理得地得到这些,因为她的地位已今非昔比——她有了刘氏皇族的嫡亲血脉。
“蓉妃,你坐坐就好,等一下让宫女送你回去休息。别累坏了肚里的孩子!”
得到太后的宽慰,如同得到一个惹人注目的光环,虞蓉妃乐在心头,入座后,说道:“刚才就走这么一段路,头就有些犯晕。就连一阵风刮过来,都会小心起来呢!”
底下众臣一听,立刻又向虞蓉妃道贺。这是她的荣耀,是她为刘氏皇族做出的最大贡献。偷偷一瞥边上的刘骜,严肃依旧,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与喝护。芳心不免微微一颤。
是因为先怀上龙种的不是赵飞燕?
无人不知,刘骜当年冒天下之大不为,立了一个普通歌女为后。后宫佳丽云集,却无人可以取代赵飞燕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可如今,膝下没有一个嫡亲皇子的尴尬局面,不能不奠定虞蓉妃今日的地位。
“皇上……”
还没开口说上几个字,就已被打断,刘骜不看虞蓉妃,淡道:“累了就早些离席,让人炖些补品给你!”
听似抚慰,却是敷衍。虞蓉妃识趣地不再开口。
笙乐重现,盛大恢宏。司仪高声奏报,众臣齐跪,同祝贺辞。
礼毕。所有人退居两侧的几案后,入座。刘欣与董圣卿同出倍阳宫,自然是坐在一块儿。
各殿的正宫,一般用来款待宾客。长乐宫的正宫布局有些与众不同,它的内堂中央有个方形水池,平日里水池上方都覆盖着两扇银制匝门。这门做工十分精巧,关上后犹如雕花平地,天衣无缝。
此刻,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钟磬在乐师的调拨下,发出的声响却是清脆、幽雅。舞姬娉娉婷婷地舞入正宫,轻歌曼舞亦能体现皇宫贵族的奢华生活。
忽然间,锣鼓声变得紧凑。殿外又浩浩荡荡地舞进一组狮队。正中央水池的银门已被打开,里面的蓄水清澈耀眼。众人刚想定晴去看,水池上方突然升起一阵薄烟,氤氲之中,一抹倩影跃水而出。
犹如水中瞬间绽放的芙蓉,赵飞燕的出场让全座叹为观止。
此时,刘欣才明白,为何董圣卿会给皇后的舞姿给予如此高的评价。眼前的赵飞燕,如同天仙一般腾空而出,她穿的定是特制的舞袍,遇水却不渗。
挥袖间,袍上池水不偏不倚地落在地面,犹如夏日荷叶上的亮珠。赵飞燕连续多个回旋舞步,风姿绰越,仪态万千。
满座皆被震动,刹那间,掌声如雷。其中又以刘骜尤为震憾。
飞燕飞燕,飞上九天的云燕。她的一曲歌舞,一片心意可以胜过其他人付出的许多许多。就连虞蓉妃怀上皇儿,也没能让刘骜如此释怀。
得知王政君寿辰将至,赵飞燕便早早开始策划节目。她本就擅长歌舞,律曲声中,与乐师配合得极为成功。
虞蓉妃靠到王太后肩旁,轻声道:“皇后的舞姿实在无人能及,后宫之中,就属她跳舞跳得最好!”
王政君于上席居高临下,轻挑上唇,说:“歌女出身,当然与众不同。怪不得能将皇帝迷得神魂巅倒!”
这话像是赞美,却带了讽刺。为了赵飞燕的出身,刘骜不知与王政君产生了多少隔阂。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沉下脸来。
台中央的赵飞燕听不到王政君对她的评价。歌女之心哪里会懂宫闱之争?舞!舞!舞!她只想用舞蹈表达内心的祝福。
“呵……这个皇后,身为国母,心性却还单纯。只怕她的这番好意,姑母还未必会领。”王莽举起杯盏,啜一口,低声对边上的董圣卿说:“虞蓉妃怀子,你和欣儿有没有备礼?”
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他的下一步棋路。董圣卿侧过脸,就事论事,说:“事先并不知道此事,所以没有准备。”
“是吗?我倒是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她。”王莽举杯一饮而净。
刘欣坐在董圣卿身边,听见他与王莽低语了几句。他不屑刻意去听那两人对话,便集中精神欣赏台中央的歌舞。
席前,赵飞燕的身姿牵动众人目光。而席后也不甘势弱。刘欣本想安安心心地看歌舞,可眼睛只要稍稍一瞟,便能发现还有不少人的目光,是向他这个方向投来的。
这些昧色目光无不例外地全集聚到旁边的董圣卿身上。被望之人不以为然,坐在身边的人却浑身不自在。
一曲罢,借着众人鼓掌的空隙。刘欣侧身叫唤王莽:“莽皇叔,我想和你换个位置。既然你俩有事要商,就干脆坐在一起。”
瞳眸虽是看着王莽,眼角余光却是朝向董圣卿。一心二用果然公半事倍,刘欣发现,无论是他们二人中的谁,他竟一个也看不清。
还未等到王莽的答复,上席已经有人开口。王政君含笑说道:“皇后这舞跳得确实令人拆服。听说你还会‘悬衣飞舞’,只可惜我这长乐宫地方不够宽敞,以后若要改建,定要扩大面积,好让皇后尽情施展。”
她此话一出,立刻引得席下窃窃私语。
再如何单纯,也听的懂这番话是在挖苦自己。一片心意被人废弃,赵飞燕眼圈微红,低声道:“谢太后!”
屈屈歌女,怎配坐上大汉皇后之座。刘骜可以偏袒她,但到了太后这里,王政君可不买这本账。
带着鄙夷的目光一转,王政君又望见了董圣卿。
红颜皆是祸水。赵飞燕如此,董圣卿亦如此。不将他们一个个收服,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董大人,听闻你抚的一手好琴,还会填词作赋。今天不如奏唱一曲。”
丝毫没有谢绝的余地。语落时,一架木制古筝已被人抬到中央。
苗头突然指向身边的人,让刘欣有些错愕。相反,董圣卿仍然不卑不亢,应道:“太后旨意,臣不敢不从。”
说罢,他便起身走向古筝。这架古筝从众人进入长乐宫起,就已搁置,但却没有一个乐师上前拨抚。想必是早早为董圣卿准备的。
这一点,王莽却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早。全场目光刹时都云集在那颀长的身影上。刘欣并未立刻去看董圣卿,而是紧盯着王莽不放。
王莽取来案上的酒壶,倒了一杯,仰头饮下。董圣卿于台中央,长指一拨,音律传来,动听怡人,他接着幽幽唱道:“垓下楚歌萦耳畔,人匆匆,秦之河山今已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第二杯入口,已唱到“刘氏有骄子,罢黜百家尊儒术,鼎盛武帝年。”
当杯中酒第三次印显王莽似笑非笑的脸时,刘欣已经紧张起来,他立即抬首望向董圣卿。“花间恨,胭脂剑,一代佳人亦出塞……”已经唱出口。
“放肆!”
上席之上,突然“啪”的一声响。王政君猛地一拍几案,怒目相峙,一张脸已被气得铁青。
佳人出塞?他竟敢翻启陈年旧事,找她算账。王政君这一生,最忌讳别人议论的,便是“昭君出塞”一事。
本想在寿宴上取乐董圣卿,不料他竟然借机编词顶撞。
董圣卿起身,没有多话。他的任务就是给王政群一个难堪。现在目的已达到,善后之事自然另有人办。
第十章
对于这个姑母,王莽已把她的性格摸的一清二楚。不出他所料,王政君果然在董圣卿唱到第三句时,发了怒。
王莽内心大笑:只可惜,没让她听到最好两句歌词——轮回复古自不变,何时复?须信天下自有贤者出!
席下众臣个个寒蝉若噤,全座鸦雀无声,就连刘骜也愣住了。
王政君站起身来,看似望着底下众人,却是对董圣卿说道:“今天是我的寿辰。谁要是让我今天不高兴,我就叫他这辈子也别想再高兴!”
“董大人也没唱什么呀……”
刘陨有意偏袒董圣卿。在边上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见王政君猛地瞪他,立刻吓得不敢再说。
王政君转头,扫了董圣卿一眼,走下席来。对面那双美目中,没有泛起丝毫畏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这双眼睛刹时叠影起多年前的另一对瞳眸。同样是晶莹明媚、同样是无所畏惧、同样是看破红尘。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如此傲骨?
王昭君根本无缘见到皇上,她要被送去匈奴了,为何她仍然如此随遇而安?董圣卿身后一样无依无靠,他以为他是赵飞燕吗?刘骜会帮他出头?可惜他还没到那个份上。那他凭什么?凭什么无恐于权势?
王政君心乱如麻,走到董圣卿面前,沉声问:“你歌中唱的‘佳人’是指何人?”
“回太后,臣歌中的‘佳人’是指匈奴单于呼韩邪之妻,王嫱。”
“王嫱出身如何?”
“她本是先皇元帝时的一名宫女。”
仿佛抓到了一个大大的把柄,王政君冷笑道:“既然只是个宫女,又怎配以‘佳人’相称?董贤,你是不是太过抬举她了?”
“太后请息怒。”
紧张的沉寂突然被第三个人打破;所有的眼睛又被一下子吸引到声源处。
被目光聚集之人正是刘欣,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大汉丰衣足食,风调雨顺。相比之下,匈奴粮草紧缺,气候干燥。先皇当年与匈奴合亲,没有挑公主、宗氏女子,就是舍不得她们去吃那份苦。王墙为我大汉顺利合亲,受到匈奴子民的爱戴,多年来边疆一代相安无事。她被称之为佳人,应属当之无愧。”
刘欣这一番话,说得人心服口服。连刘骜也忍不住赞道:“欣儿此言有理,母后何必为这事不顺心?”
九五之尊向来一呼百应。刘骜都已开口,底下即刻传来一片赞同之声。唯有刘陨在上席冷哼一声。
王政君又转向刘欣。眼前的少年让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修长的线条将他衬的格外俊朗,似鹰般的狡黠双眸中,闪现的是一抹王者之风。
和他直直对视,王政君只觉浑身一震,开口道:“知师莫若徒。欣儿和董大人相处了一段日子,果然变得深明大义了。”
氛围总算稍得缓解,王政君点点头,又步回上席,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觉得,那就算我多心了。董大人,请回座吧!”
“谢太后!”
表面看似并无波澜,内心却是销烟弥漫。好个董圣卿!
王政君暗骂自己没有计划周全,倒被他反将一军。她早该知道董圣卿不像赵飞燕那样,是盏省油的灯。
席上觥筹交错,歌舞依旧,却叫人提心吊胆。午宴之后,还有晚宴。相隔的那段时间正是朝臣相互巴结、奉承的好机会。
长乐宫之大,绝不亚于刘骜所住的未央宫。刘欣本打算一离席,就离董圣卿远远的。可自那一曲之后,也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地陪他逛遍了大半个长乐宫。
这一路上,自然有人上前攀谈,以致他两人倒没说上几句话。好不容易看到一处清静的假山,还没走到跟前,王莽却已捷足先登。
刘欣淡淡地看了董圣卿一眼,他一路都是随着董圣卿的性子走。在这里碰上王莽,不禁让他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先前就预计好的。
“圣卿,你这个老师做得真是舒坦。欣儿这么快就会为你出头了,都用不着我插手。”
听了王莽这话,刘欣嗤之以鼻。那首小曲分明就是王莽所作,董圣卿和他虽是一路的,但刘欣仍无法坐视这等“借刀杀人”的戏码。他早已知晓,王莽会在后头为董圣卿开脱,一个人扮尽好人。
像是看出刘欣想中所想,王莽笑道:“你们有话要谈吧,那我先失陪了。”
全盘棋路虽有一点变化,但刘欣能为董圣卿说话,仍然证明自己步步为营。这不正是整个局路中,最重要的一步棋吗?
天下鲜有人知,刘氏的江山已如风中残叶,摇摇欲坠。刘骜的子嗣,只怕他这一生,也不会见到。最大的隐患,并非其他,恰是刘欣。
北星侧移,成五彩,星空之中共有两颗天子之星。一山如何能容二虎?若不灭去其中一颗,江山何以为固?
“王爷要走?何不一起聊聊?”
从头至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