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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4.记川-第16章

小说: 04.记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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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赶在他自责前,凤舞忙抹着泪向他摇首,“真的,没事。”

  郁垒一言不发地拥紧她,在确定她被牢牢地抱在怀中后,细细密密的吻随即落在她的面容上。

  “受不了……”原本被吓得以为遇上了神后得魂飞魄散的守川人,见着了这幕后,随即鸡皮疙瘩掉满地,并频搓着两臂。

  “咱们得快点回去。”郁垒深吸口气,打横抱起凤舞,将她自刀林里抱出,再将她放至伴月的身上。

  凤舞回首看了守川人一眼,守川人思索了半晌,走出躲藏之处,不但不招来鬼差围捕他们,反而还替他们引路走向快捷方式。

  当他们来到甬道口时,藏冬正将手中最后一只鬼差击晕。

  郁垒凉凉地问:“是谁说不想蹚浑水的?”天界最好战的神,才不是他这个恶名昭彰的门神,而是这个表面上看来温和无害,实际上杀戒已经犯到连佛也渡不了的山神。

  “啊。”回过神来的藏冬,有点抱歉地掩着嘴,“不知不觉就忘了……”

  讷然无言的凤舞,难以置信地瞧着触目所及之处,皆布满了鬼差的身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微微偏首看向早已收剑,正在揉着鼻子的藏冬。

  他撇撇嘴角,“别瞪我,我可没杀半只鬼。”真是,光看她的眼就知她在想些什么。领着他们来的守川人,在聆听了地底回荡在风中的异样音律一会后,脸色蓦地变得惨白。

  “不好,鬼后知情了!”她急忙上前推着凤舞,“趁她将六阴差自人间招回之前,你们快走!”

  “那妳呢?”凤舞转身拉住她的手,“妳该怎么办?”上次她一逃,被捉回来后,鬼差把帐算在守川人身上,这次再走的话……

  “这个嘛……”守川人杵着眉心想了许久,忽地两掌朝她一拍,“有办法!”

  “什么办法?”他们三个连忙凑上前聆听她的建议,但很快地,他们又面有难色地退开。凤舞直摇着螓首,“我办不到……”

  “不做。”郁垒的拒绝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守川人的目光顿时一转,直盯在唯一没出声的藏冬身上,藏冬看了,讨饶地两手抱着头低叫。

  “打女人会有报应的……”为什么所有的恶事全都落到他的头上来呢?他又不喜欢扮坏人。

  “我是个女鬼。”守川人更正完身分后,一把将他拉过来,闭上眼等待他下手。

  藏冬还是不想这么做,“不好啦……”打鬼差、杀鬼将都还好谈,但……但……

  闭眼等了许久,却迟迟等不到他下手的守川人,气结地睁开眼,破口骂向明知道时间迫在眉梢却还拖拖拉拉的山神。

  “你还是不是个神啊?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等六阴差来后你们要走就难了!”

  “啊。”当藏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拳将守川人揍晕。

  凤舞冷冷地瞪向他,“你还真打得下手啊。”完全,不怜香惜玉。

  藏冬委屈地以两掌掩着脸,“呜呜,又被陷害了……”

  算了算时辰,知道上头的燕吹笛再也等不下去后,郁垒将凤舞再次抱上白虎,仰首向她微笑。

  “回人间吧。”

  “嗯。”她点了点头,抬首看向那条通往光明的甬道。

  在郁垒拉来自怜的藏冬后,伴月载着她往甬道内奔驰,途中,在伴月背上的凤舞频频回首往下顾看,潺潺流动的忘川川水声逐渐远离,青冥色的焰光也渐渐远逸在冥暗深处。

  她再回过头来,朝上看着逐渐光亮起来的甬道,速度愈来愈快、光线愈来愈亮,她的耳边逐渐传来人间熙熙攘攘的欢闹声,那些熟悉的音韵,在她的心底编串成一曲轻盈跳跃的乐音,在欢愉的乐声中,她知道,当自己再返回人间后,她将会把往昔的苦痛静静搁放在甬道底处,再次展开,另一段全新的人生。

  
    云雾缥缈,虹霞在浮出云海的山顶若隐若现,朵朵彩云……

  “哈啾!”

  高处不胜寒,受凉的神荼抹抹鼻子,再次心虚地左观右望,好不担心方才所制造的声响,会被路经的巡守天将发现。探看了一会后,察觉四下仍是安静无声,唯有几只仙鹤不时飞过他顶上的天际,以及数缕淡云飘掠过他的脚畔,他安心地吁了口气,踩着鬼鬼祟祟的步子步步往后退,直退至一座老旧宅子的门板上,负责把风的他,抬指朝后轻声敲了敲。

  “喂,你们得快些。”他低声地对里头正在做坏事的一神一鬼叮咛。

  将凤舞自阴间带回人间后,为免往后再多生事端,更因那总是会断了的红绳老让他们分东离西,于是下定决心想一劳永逸解决这问题的郁垒,在这日,拖来了不情不愿的神荼,带着凤舞偷偷摸摸地溜回神界的星宿山,再次来到月老编织宿命姻缘的小屋里,准备窜改天机。屋里的郁垒沉声地应了应外头的神荼后,熟悉地形地走至悬着凤舞姻缘的红绳处,不疾不徐地将背在肩上的包袱放下。

  “你带来的那包是什么?”首次开了眼界的凤舞,在屋内四下参观完毕后,好奇地走至他的身畔。

  郁垒神秘地笑笑,打开包袱自里头取出一大捆全新的红绳,甚是得意地仰首望着上方那条总是断了的红绳。他就不信,在换上这些用上万缕金蚕丝编制再染成的红绳后,他们俩的红绳还是会断、还是会连接不起来,月老要是够本事,那么月老花上个万年的时间,大概就可以把这条红绳剪断。

  叹为观止的凤舞,愣愣地张大了小嘴。

  他……他以为他在做什么啊?

  “等等。”在他动手将她悬在上方的线头拉下,拿掉了旧绳,打算换上他准备的新绳时,她一掌按上他忙碌的两手。

  郁垒不解地睨着她脸上凝重的神色,“怎么了?”

  数了好几回,还是数不清这捆红绳到底有几圈的凤舞,抬起一手按住微微发疼的额际。“你到底还想跟我缠在一起几世?”都已经与他牵扯上千年了,他还想与她继续纠缠得更久?

  他耸耸肩,“就只这么一世而已。”

  她惊怪地指向地板上的团团线绳,“可这一世未免也太长了点吧?”看看那些绳,见得着头却长得找不着尾,月老要是见着了,他老人家不昏倒才怪。

  郁垒两眉一挑,带着邪邪的笑意来到她的面前支起她的下颔。“妳有怨言?”当初他提议上星宿山时,她可没反对过,现下都来到这了,她可别跟他说她想反悔。

  “我是无所谓啦,只是……”凤舞撇撇小嘴,随后两眼往上一瞪,半警告地拍拍他的面颊,“挑上了我就不能换的喔,到时,你可不要后悔跟我说你想换人。”

  “我绝不会有二心。”他自信十足地咧出笑意,反讽她一记,“倒是妳,妳可不许变心。”

  她没好气地翻翻白眼,“我哪敢?”每一世都因他而没个好姻缘,好不容易他终于愿意与她相爱了,她要是再不点头,恐怕她就将永无下一个对象了。

  就在他们俩扠着腰,大眼瞪小眼时,神荼等不及的声音又自屋外传来。

  “里面的,求求你们动作快一点啦!”他们是来当贼的哪,他们还有空在里头讨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郁垒烦不胜烦地应着,走至屋角找出自己的红绳,自地上的线团里找出尾端牢牢绑接上,再将另一端接上她的红绳。望着紧紧系在一起的红绳,仍是有些不安的凤舞拉着他的衣角。

  “我们真能在一起那么久吗?”绳子固然长,但她未必能像郁垒活那么久啊,万一她中途死了,郁垒怎么办?

  他笑笑地将她揽进怀里,“妳不是吃了燕吹笛给的佛心舍利?”

  “那个是佛心舍利?”她想了好半天,终于知道那日吃的是什么东西。“吃了后会如何?”当日燕吹笛把那玩意塞进她口里,也不知是做为何用。

  郁垒一愕,没想到她完全不知情。

  “燕吹笛没先跟妳说明后果吗?”他才在纳闷她吃了众神鬼妖魔都想吃的东西,为何她却不当它一回事呢,原来那个姓燕的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清楚。

  “没有。”她茫然地摇摇头,“他漏了跟我说什么后果?”

  他弯低了身子,强忍着笑意,正经八百地告诉她四字。

  “不老不死。”

  “什么?”她当场僵愣地直瞪着他的脸上溜出来的笑意。

  “呵呵……”这下可好,往后再也没有什么前世今生或是来世,他们俩将永远这样了。

  明白原委后,凤舞讷讷地启口,“难怪你要带这么大一捆红绳来……”

  站在门外把风的神荼,十万火急的叫声再次传来,并用力地敲了敲门板。

  “你们两个究竟好了没有?”还拖,再拖下去巡守的天将就快到啦!

  一道含怨的目光,由下往上射向已经快跳脚的神荼,感觉背脊发凉的神荼,有点抱歉地往下一瞄,发觉被郁垒五花大绑坐在地上,嘴里还塞了团破布的月老,正恨恨地瞪着他。

  他连忙双手合十地拜托,“月老月老,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千万不要怨我啊,我真的又是被牵连的……”都怪那个打死都不肯回神界的藏冬不陪郁垒来,所以害得他再次沦为共犯。

  此时在屋内再三确定已经将红绳接好的郁垒,甚是满意地拍拍两手。

  “可以了。”大功告成。

  “那咱们走吧。”不想让神荼太可怜,急着想走的凤舞,忙拉着他走向门边。

  “等等。”郁垒却扯住她,将她拉至屋内深处的一张小桌上。

  她不解地瞧着桌上厚厚的本子,“这是什么?”

  “姻缘簿。”他在里头翻找着,在找到凤舞的姻缘后,不客气地取来桌上的笔墨。

  “慢。”赶在他下笔前,她一手按下他。“你想窜改?”私牵了红绳不够,他还想继续犯下另一桩神规?

  “不成吗?”神规早就犯到数都数不清的郁垒,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她叹息地问:“想改成几年?”算了,顶多他们往后四处躲着找他们算帐的天将神差就是了。

  该改成几年才好呢?

  郁垒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勾引地看向她,“就改成……永无尽期?”

  “好主意。”匀净美丽的笑靥,静静浮现在她的玉容上。

  当再也等不下去的神荼冲进来,拉了他们两个就往外跑,抱着凤舞一块骑着伴月飞向人间的郁垒,在浮云飘掠过他的发梢时,他看见了底下人间的西边,正烽烟处处四起。

  他皱了皱眉,但,当他想到还有更多比他这个只爱自己不爱尽责的神与人,更想为神界、为人间效力时,他的眉心又疏散开来。

  也罢,每个众生都有自个儿该站立的角落,不属于他的,还是别管太多的好。 



第九章
 
 
  “你又来做什么?”方打开门迎客,就很想把门甩上的藏冬,顶着被人欠过债的脸,恶声恶气地招呼着来客。

  对他一贯迎客方式早已不痛不痒的郁垒,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卷轴拎至他的面前。

  “谢礼。”要不是凤舞执意要来道谢,他才懒得再过来一趟。

  “难得你会有良心……”迟疑了很久才把手伸出去,收了礼的藏冬,一脸狐疑地看着手中卷轴。郁垒扳扳两掌,不满地瞪着他的脸,“这是什么意思?”

  “没见着我脸上把怀疑这两字写得这么清楚吗?”藏冬也没跟他客气,一个劲地拎着卷轴直瞧,迟迟就是不把它打开来。

  就在藏冬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份谢礼时,凤舞的小脸自郁垒的身后冒出来。

  “那是我画的。”连收个礼都要斟酌一下,看来他和郁垒的交情真的不是很好。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藏冬脸上随即风云变色,笑逐颜开地挽着她的手入内。“雪大,别光站在外头挨冷,快点进来别着凉了。”

  郁垒微笑地一掌按上藏冬的肩,使劲捏按后,受痛的藏冬,才不甘不愿地放开挽着佳人的手。藏冬咕咕哝哝地在嘴边低念了一会,拿着卷轴来到厅里,拉开上头的结穗,自桌边的这头将画摊展开来。

  定眼一看,是条跃然纸上的青龙,头长峥嵘两角,五爪探珠,腾云驾雾中,鳞发毛须,都似在风中拂拂曳动。

  “为何此画无眼?”览遍画作后,藏冬注意到这条青龙两目空白,他好奇地回首看向面有难色的凤舞。

  “因为,添上了后就会……”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凤舞,干干地笑着,双手在身侧状似翅膀地拍了拍。

  “我明白了。”看了她的反应,再看向她身旁的郁垒,聪颖的藏冬即刻会意过来,笑意盈然地收起画作。“我这就去把它挂上。”这下糟了,她画得这么传神,而郁垒又喜欢多事,没事就弄个神来一笔的话,只怕往后人间将会出现许多怪东西。

  在墙上挂好了画后,藏冬边在炉炕上热上一壶水。

  “现下你们有什么打算?”

  “目前我们是想先归隐山林,以躲过那些四处巡守的天将。”郁垒边嗅着茶罐里的茶叶边皱眉,“待风波定了后,再做其它打算。”叶质这么差,没品味。

  “归隐山林?”对他表情很反感的藏冬,大剌剌地在他面前摆上一只茶碗,将他方才唾弃的茶叶倒进里头,再将热水浇进碗中,让没得选择的郁垒,脸色更是难看上三分。

  “想归隐山林的话,挑好地点了吗?”款待好凤舞后,藏冬在他们面前坐下,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

  “正好看中一座好风好水的山头。”原本眉心紧锁的郁垒,一提到这个话题,黑眸顿时显得炯炯灿亮。

  “妳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他这表情代表什么内情?”被他两眼看得有点害怕的藏冬,一手掩着颊,小声地问向凤舞。

  不语地喝着茶的凤舞,优雅地搁下茶碗,暗示性地将目光瞥向窗外就在此山隔壁的那座栖霞山。

  顺着她的目光一块看去,藏冬登时感到头皮发麻。

  “隐居的地点,不会……就在我家隔壁吧?”要是这个神界最会惹是生非的家伙住在附近,他往后的日子哪还可能会有安宁?

  郁垒又咧出一抹令他凉至骨子里的凉笑。

  “礼送到了,咱们走吧。”茶碗一盖,打完招呼的郁垒马上起身,拉着凤舞准备走人。

  “郁垒,咱们打个商量成不成?”满心惶恐的藏冬,跟在他们后头苦苦哀求。“慢着,郁垒……郁垒!”

  扬手将大门关上,也顺道将藏冬关在里头的郁垒,扶抱着凤舞坐上了伴月后,他自个儿则是先行一步,先返回他们在栖霞山上已经盖好的新居。

  当伴月停在家宅门前时,已经将屋里生火弄暖的郁垒,忙让他们进屋,并伸手拍去凤舞身上的白雪。

  “他看来似乎不怎么高兴。”凤舞边摇首边往书房走去。

  “藏冬会习惯的。”他向来都是这般跟他的朋友说的。

  替她将书房里的灯都点亮后,郁垒不解地见她先是取下她一直挂在墙上的凤凰图,一手拈来笔墨,站在书案前微偏着螓首,像在考虑些什么。他走至她身畔,一见画中之物又是双眼空白,他便习惯性地想取来笔。眼明手快的凤舞一手按下他,“慢着,这回不许你再替它们添上眼。”其它的画作,他爱怎么多事都成,唯独这一幅不许。他眸心一转,“不添眼,妳取下它做什么?”

  “添字。”白皙的指尖,指向画轴下方只书了一行上联的墨迹。“我记得这个。”郁垒随之看去,眼中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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