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水浒-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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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这么一大片花儿,却难得他怎么种出来?”蒋敬笑道:“这花海本是天生就的,人如何弄的出来?除非他有菩萨神通。只是这花看起来极美,却当不得有剧毒,若是鸟兽食了它的花叶,不过半刻便死,更兼花树上生有无数尖刺,只教扎着了不过半刻也是死的,因此无有鸟兽敢去近它,由得它活的自在。“杨雄吃惊道:”如此好花。怎得反有剧毒,岂不是反糟践了?“蒋敬笑道:“世间凡是极美的,便往往带着奇毒,便如鹤顶红、孔雀翎、碧蚕卵,都是一般的,只要保得它不受别物侵害即可,却如何管的许多?”花荣道:“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这花虽生具奇毒,难到就没有克它的?”蒋敬笑道:“如何没有?凡是到了结果时,这花树结的都是浆果,便有一种青色异鸟飞来啄食,将果实十吃八九,因此这花树生长的极慢,况别的山峰上水土都不适宜它,也长它不得,因此就单单这峰上长着此花。要是这花如野草般好活时,普天下都是它的了,人兽鸟虫连同别的草木那有活路?”那两个都笑起来,花荣道:“难到那神医偏不怕毒?他倒活的自由自在。”蒋敬道:“他自解得药性,配得药物,因而不怕,我在他那草舍里养得几天毒伤,因此知道。他因这花便如护墙相似,盗贼鸟兽滋扰不得,是以在这里隐居,就只收个小童作伴。”花荣道:‘难道他便没个名字?却是如何模样?“蒋敬道:“他自称云中老人,生的鹤发童颜,真乃隐者修真之流。举止萧散,无一点世俗之气也。却是医术如神,多少医家束手的绝症,都随手而解,不比扁鹊仓公差些仿佛。”杨雄道:“却是比我们安道全兄长如何?哪个医术高些?“蒋敬道:“只怕安家兄长不及也!我曾见他于一个山民治头风病,就令那人饮下一味药汤,便如死去仿佛,后用利斧劈开脑袋,取出风涎,再将那山民头骨合起,施以药物,后两日那山民方醒,头风病却已好了,只须养好开颅之伤即可,看的我目瞪口呆,真当的得起生死人而肉白骨之术也!”那两个闻得俱是骇然,叹道:“真真神术也!”花荣道:“如此神医,救石家兄弟只是举手之劳也,我们速上山去,就好言求他,必有结果。“蒋敬道:“两个兄弟且随我来,这红花中却有小道,惟此间山民和他师徒知晓,外人不知。”
两个大喜,就随他寻到所在,就穿入红花丛里去,次第上山。那豹子见了那红花却畏惧,口中低低咆哮,不敢向前。三个且不去理它,就任它母子在红花外守着。
三个又爬了半日,早行出红花丛中,就见山上好大一片空地,尽是茵茵绿草,数十株大树掩映之中,却有三五间小小草舍,门前一道清溪潺潺而过,别是一番景致,蒋敬道:“这便是神医所居之处了。”就引两个过去,却见一个小童在那树下整理药草,见了蒋敬,笑道:“蒋先生,你如何又来?可是又有什么事要求俺师父么?”蒋敬道:“正是,小可有个至爱结义兄弟,却患了一种绝症。昏迷不省,看看性命难保,是以引这两个兄弟不远千里来求告尊师,万望尊师大发慈悲也!”那小童笑道:“却是俺师父不在,早两日下山寻朋友去了,就采几味草药,回来好制麻沸汤,你几个若要等时,便去那边客舍里暂歇不妨,我自多做三份饭与你们下肚。”三个都道:“深感小哥。”称谢不已,那小童就引他们到一间草房里坐地,就捧上茶来,三个谢了,看房中布置时,就是四壁萧然,除了竹床木椅,就几子上铜瓶里插了一枝山花,板壁上悬着幅字,笔意冲闲高淡,有出尘之意,三个就看时,杨雄花荣两个不解,就蒋敬知道是《太玄经》里的一段文字,“苍木维流,厥美可以达于瓜苞。测曰:苍木维流,内恕以量也。”心中敬佩,见这两个问,就与两个解说,那两个依然是似懂非懂,却也懒得再问,那小童献了茶,自叫声失陪,就去整理药草,任三个在屋中闲话。却是到晚那云中老人依然未回,那小童自送过饭来,却是黄黍米煮的稠粥,自家泡的酸山菜,三个胡乱吃了,那小童收了器具自去,这三个在房中歇了一夜。
却是第二日起来,又等了半日,依然不见那云中老人归来,三个都等得不耐,又没奈何,蒋敬笑道:“这道真应了那贾岛的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这诗倒似古人几百年前为我们今日写就的一般。”杨雄道:“既在此山中,好歹等的他回转,只是不知他甚时回来,好生令人心焦!又是这饭吃得肚饥,没些酒肉荤腥,昨晚只好用口水去填那饿肠。“蒋敬笑道:‘你自也有些耐性,只是还不及花将军,亏得不是铁牛那黑厮来,此时早焦燥的抽出板斧来,‘去是不去?不去先砍杀你!’又坏了事也!”花荣笑道:“那次他去和戴宗去请公孙胜,是罗真人不准,便夜里上山去杀罗真人,坏了罗真人两个葫芦,亏得真人大度,虽教是教他在蓟州城中受苦数日,终是叫黄巾力士取他回来,饶了他。却自那事后,众家兄弟每做笑谈,只是不敢守着他说,坏了兄弟们情意。”三个正说笑间,忽听得那小童在门外叫道:“好也,师父回来也!”三个大喜,就抢出门来看时,早见个老人自岭下上来,举止萧散,相貌奇古,有云举霞张之表,怎生见得:
高冠切云,鹤发酡颜,神朗似秋空皓月,眉白如西山横雪。藜杖麻鞋,依稀商山四客,药囊当腰,还似药王神仙。自在山中,常被仙猿献寿桃,萧然泉畔,每命老鹤衔奇草。正是清古高人客,阴间医术第一人。
三个就迎下岭去,迎着老人便拜,那老人见了却喜,道:“远山索居,却得几位过临,幸何如之,就请屋里说话。”几个随他自到中间屋里来,那小童早献上茶来,就接了师父药囊,自去整理那些药草不提。
那云中老人道:“三位前日仗义,为此山除去大害,造福此山苍生不浅。”三个怔住,不知他如何得知。那云中老人微笑道:“这夔怪在此山横行已数百年,伤了无数山民性命,造孽极深,只是从来驱除不得。便是老夫日常在山上行走,也自提心吊胆,惟恐为其所害。前日老夫下山,却恰正见得三位与这夔怪恶斗,将其除去,老夫心中敬佩,本欲出来与三位相见,只因逢一山民生有恶疾,须急救他性命,因此上便错过了。今却得三位驾临草舍,老夫心中甚是喜悦。”三个方知端地,蒋敬先将花荣杨雄两个与那老人引见了,便道:“路见不平,除恶去暴,实是我等兄弟本分,哪里及得上神医心念天下苍生,以高术救天下生者性命的无量功德?前时小可亦蒙神医所救,幸得性命,日日常感激在心,只是无可报答。今日引这两个兄弟到此,亦是为拯救一个兄弟的性命,是以再求神医再折三肱之曲,屈步出山救我兄弟性命。”那云中老人沉吟不语,显是心中为难,蒋敬见状,便起身跪将下去,花荣杨雄两个也跪,那云中老人吃惊,忙起身相扶,三个哪里肯起?杨雄道:“若神医不肯时,我兄弟宁愿跪死在这里,决不起来!”云中老人叹道:“三位都是义气深重,想你们的兄弟也必是好人,医者都有割股之心,如能出力,如何不尽心相救?只是三位有所不知,老夫自汉末来此阴世,已有一千余年,以青囊之术行世,救人颇多,感动上天,赐我散仙之位。却是三百余年前,秦广王的太子得一绝症,阴间诸医束手无策,是以秦广王亲求我相救,许我好处无数,我却知他太子作恶多端,曾带军以剿匪为名,杀掠奸淫平民男女十数万口,积头颅为台,号为‘骷髅之台’,又好虐杀宫娥,每生啖宫女之肉,害死无数女子,是以心中憎恨,坚不相救。后秦广王太子病重而亡,他深恨于我,寻借口将我下在狱中,意欲将我害死。却是上天诸仙垂怜,奏过玉帝,只教将我流放在此,五百年不得出山,却命山神监押,是以老夫在此采药医人,却不出山一步,恐违天罚是也。此间数百年并无人知,却是相敬三位,故此说明,请三位乞谅则个!“三个听完,都是呆了,杨雄流泪,捶胸大呼道:“如此我石秀兄弟岂不是无救了?老天!,你怎得如此残忍?”撞头于地,就流出血来。那两个也自落泪,却见他势若疯狂,忙上前抱住。云中老人急道:“三位不可如此,老夫虽不能出山,却自信歧黄之术无出之右,三位可将那兄弟的病状告与老夫,待老夫斟酌试拟一方,就于此处配齐,三位可急速赶回,将药与其服下,当可救他性命。”三个大喜,忙都拜谢不止,云中老人问了石秀病情,道:“此迷情离魂之症也,难怪你军中医者为之束手,当以猛剂去他心头积住之血,再以灵药调补,使他元神归位方可,待老夫与他写方配药。”就入内室,无半个时辰出来,提出三大包草药,并写就一个方子,付与蒋敬道:“你可将此方付与你军中医者,教他按方如法与病人调治,不出百日,病人可复原如旧也!”三个大喜,就拜谢不止。云中老人道:“你三个于这路上时日耽搁已久,可速回去,恐他病重难治也!”三个听得,哪里再敢怠慢,就告辞下山,云间老人因送他三个,就问宋江军中之事,沉吟多时方道:“如此说来你们梁山兄弟上应天象,乃罡星下凡历劫也。只怕此番来阴间厮杀不小。数百年前老夫曾听神卜管佫说起,数百年后阴间必有异人来,搅动阴间乾坤,天为之赤,地为之裂,海之为沸,翻转十八层地狱,使天人三界不安,再教阴间换一乾坤。老夫听后心中疑惑已久,只是怕泄漏天机,从不敢与人说起,不想这番看来却应在你们身上。真个是天数有定也!”这三个听了都惊异,云中老人又道:“只是你们日后与秦广王对敌时,须防一个人,那人善会瘟疫祈攘之术,能一日驱遣瘟鬼杀人百万,乃瘟鬼之主也。只是此人多年前出游西海,至今未回,只恐到紧急之时,秦广王无奈必定请他出来,却不可不防也。”花荣等心中惊惧,都谨记于心,又自谢云中老人,云中老人微笑,就作歌道:“天动杀机,龙起于陆;地动杀机,虎暴于野。苍苍千年,干戈难绝。幽者虽有言,争知天命难测?不如歌采薇,回入白云歇。”就与几个作别,回山去了。
三个心中敬佩不已,花荣道:“真高人也!”蒋敬道:“胜于伯夷、叔齐之流多矣!忧世而不愤世,远世而不避世,冲和高明,光风霁月,无人可比也!”杨雄道:“你们说的都对,我却只服他菩萨心肠也!此番救得石秀兄弟,我自甘愿为他粉身碎骨,任他所命。”花荣道:‘他这等世外高人,如何还望人报答?我们且急赶回去,就救石秀兄弟!“三个便放下脚步急走,就下山来,见那豹母子依然守在红花之外,就容它跟随,一行就自赶路,行到那日杀夔之处,见那夔的皮肉早被鸟兽食尽,只留一堆骨头,上面却落些乌鸦啄食。蒋敬就道:“那日走的急,却忘了此事,这夔骨也是神物,以之击鼓,可骇万兽,为救石秀兄弟心急上山,就忘了取这骨,今日回来不可错过,就带它回隐龙山去,日后当有用这骨头之处。“杨雄笑道:“真不愧你叫神算子,当真一点便宜不折也!”就自过去驱散群乌,见骨骸之中,就有一只巨骨,其粗如人大腿,长有一丈,隐隐透出白光来,与众骨截然有异,便道:“也是个狼肮物事,这等巨槌,却是什么鼓能供它擂?又何人可以使动?却也眼见得是件宝贝,就带回去再说。”就自荷在肩上, 几个说笑,一行赶路不提,三个行了数日,已到那大河边,却是花荣早与张横张顺兄弟约好,此时便放起烟花火箭来。过不一个时辰,张横张顺兄弟早带渔丁,就驾两只船来相迎,见面各自大喜,却见三个带着豹子,扛着这巨骨,又自奇怪,三个把山中诸事都说了,听得两个惊叹不已,就教渔丁撑船,一溜放船到那泊子里,此时两个早收拾的停当,凡是不愿跟随的渔丁都与些银两打发了,有四五个愿跟随的,此时便一起启程,放把火把那茅舍烧了,都行路向隐龙山来。一路无非是渴饮昏宿,并无多话,这日行到离隐龙山不远,却早见旌旗招展,刀枪耀日,扎的密麻麻的营盘将隐龙山前困住,正是:
才离虎豹出没地,又见白骨杀场横。
几个都吃惊,却是早有伏路小军报到寨里去,就有一员偏将领数百军卒杀来。花荣大怒,拈弓搭箭,只一箭就将那偏将射下马来,那些军卒都吃一惊,早被张横张顺杨雄几个并力向前,一阵就杀翻三四十个,带甲马军待向前时,早被花荣连珠箭发,就连射七八个下马,众军卒见不是事,掉头就走,倒将自家人冲倒践踏死了又十数个。杨雄几个追杀,看看离寨子不远,早被花荣蒋敬两个赶上叫住,道:“这败兵回去,必有大队军马出来,我们快走!“一语未了,只听寨中擂起鼓来。几个见不是头势,向密林荒野中就走,一气走出二十余里,那寨中大队军马赶出来,赶将一程,却寻不着,只得自回去了。
这几个就密林中商议,蒋敬道:“却是你们追杀败兵时,我拿住两个逼问,却是秦广王恼我们梁山兄弟闹了酆都城,心中大怒,就发旨与北部五州,就每州十丁抽三,各起兵一万,来围困隐龙山,剿杀我们梁山兄弟。那些贪官污吏乘机逼取民财,敲诈勒索,十分害民,好容易拘刷起人马。五州会兵,到这隐龙山下已有七八日。两次交锋,被吴用哥哥设计,都杀得大败,因此不敢再向前攻山。只得这般远远扎住,就等待酆都城发来援兵,并力攻山。与我们厮杀的却是司州的军马,前日对阵时两个统领军官都被个姓甘的将军杀了,军马也折了二三成,因此被拨来守护粮道,领军的只是个副将。”这几个方知端地,都赞蒋敬细心。杨雄道:“既是如此,却怎得透过他营盘,回隐龙山去?”蒋敬摇头道:“却是这五州人马把大小道路都堵塞住了,伏下明卡暗桩,并有巡逻人马,提备严密,若要过去时,倒十分为难。”几个听了烦恼,花荣忽道:“他便陆路上堵塞住了,水路上如何提备?我们就砍伐树木,扎两只筏子,从水路上回山去。”几个道:“此计大妙。“张横张顺道:“便水路上有哨船巡逻时,也如何轮得他逞强?且看我们建功。”几个笑道:“正是你们用武之时,如有船时,便可夺他两只船来,连扎筏子的气力都省了。”因此计议定了。
一行十数个便向南走,走到日落,正到得湖边,只听那鸿雁啊啊的叫,一队队落进那芦苇荡里去,那日落到湖心里,就映得一片血红,又有些白芦花风里吹起来,倒落得各人一头。各人就湖边歇脚,就看那远处时,却有两个小船在那边隐隐约约,就知是把守水路巡哨的阴军。张顺道:“我和哥哥自下水赴过去,就夺那两只船儿过来。“就和张横两个都脱了衣服,只着条水尡儿,口里咬柄尖刀,就下水奔那船游过去。却是不多时,早到得那几只船边,张顺和张横就各奔一条船。张顺到得船边,见船上两个打桨,一个伊伊呀呀摇着橹,还有两个拿着留客住、柳叶枪坐在船里,和那三个没来由的扯淡。张顺却不做声,就底下赴到摇橹的近处,就水里突然冒出来,一刀把那摇橹的剁下水去,那几个吃惊,还未叫出声来,张顺早翻上船去,就一刀一个把那两个使器械的也剁下去,正待杀两个摇桨的时,那两个却知机,就跪下讨饶。张顺便道:“你们若要死活时,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