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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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长老长叹一声,道:“想不到!他居然这般狼子野心!先祖他……他原来……唉……”众人都唏嘘一番,这才解释道:“当日禹司凤离开离泽宫,说去阴间取均天环之后,大宫主就再也没出现过,副宫主说他是闭关修炼去了。他二人乃是亲兄弟,谁能想到副宫主竟会加害与他?这一闭关就是两年,两年里都没见到大宫主,自然有人质疑,但副宫主从来不解释,正好那日他喜形于色,召集了离泽宫所有的人,说无支祁已经被救出,取回均天环指日可待。这等喜事一出现,谁还顾得上大宫主的事情?于是当晚副宫主摆了酒宴,预祝均天环顺利到手。哪知他居然在酒菜里下了药!酒过三巡,我们全部被迷倒,醒过来便被关在地牢里了。”众人想起离泽宫成立近千年,发展到如今,颇有威名,谁想起因不过是一个人的贪欲,这一千年的时光,当真是可笑且可悲。被他们奉为圭臬的目标,更是成了个天大的笑话,怎不令人心灰意冷?
罗长老问道:“那大宫主并不知道此事了?他也被关在地牢里?”
璇玑迟疑着点了点头:“说不定已经被关了两年,他喝下那个情人咒的解药,不但失去了先前的记忆,好像连妖力也没了我是听那个元朗说的,不知是不是真的。”
罗长老惊道:“他若是失去了妖力,岂不和普通人无异?地牢这里瘴气十足,毒虫出没,他只怕性命不保!快!咱们一起去找!”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三十九章 重振雄风(二)
今日封推,有三更,此为
禹司凤焦急地在地道里摸索寻找大宫主的身影,一直走到最后一个牢房,却不见他。离泽宫地下牢房虽然大,却并没什么机关暗道,他又找了一圈,毫无所获,只得折回去,却见璇玑和长老他们都朝这里走来。
罗长老劈头便问:“找到大宫主了吗?”他颓然摇头,低声道:“长老们吃苦了,没想到副宫主竟然藏有那么大的秘密。”
众人纷纷叹息,却没时间感慨,只担心大宫主不知被那元朗弄成什么样了。一个长老似是想起什么,说道:“不如咱们去副宫主的卧室看看。我记得上回有个小弟子因为擅闯副宫主的寝室,不知发现了什么,出来只是乱嚷,结果被副宫主斩死在剑下,说他犯上。说不定大宫主就是被他囚禁在寝室里。”
禹司凤不及说话,掉头就奔出地牢,长老们跟在后面,一出去,便见许多年轻弟子聚集在门口,见长老们安然无恙,弟子们都是喜极而泣,说起前尘后事,无比唏嘘。世上最难堪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毕生的严肃信仰成了他人心里的笑话,这件事对离泽宫打击有多大,璇玑简直想象不出来。他们这样难过,想必不愿见到自己一个外人在旁边看着,她远远站在一边,抱着崩玉等待禹司凤把大宫主找到。
副宫主的寝室在樨斗宫最里层,禹司凤猛然推开门他虽然在离泽宫长大,但从未进过副宫主的房间,此人平生十分神秘怪异。不与人亲近,他的房间果然也是古怪的紧,推门一看。四面墙上别地没有,只挂满了面具。与离泽宫的修罗面具还不同。这些面具更大一些,有的哭有地笑有的怒有地乐,然无论轮廓还是神态,都十分像一个人。
他怔怔走进去,抬手取下一个面具。将上面的灰尘拂去。这张面具雕刻得栩栩如生,双眼晶亮,顾盼有神,唇角似笑非笑,分明和无支祁一个模子这满屋子的面具,无论是哭是笑,都与无支祁一模一样!
禹司凤有些恍惚,捏着面具,在屋中缓缓走了几步。忽听墙角那里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十分沉闷。他微微一惊,急忙回头。却见墙角是一张青帐大床,声音正是从床下传来。听起来像是有人在下面用力敲击床板。
他快步上前。抬着床板猛地一揭,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床板下有个很小的空间。只能容纳一个人蜷缩着身体蹲在里面,而现在那里果然蹲着一个人,身上地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了,恶臭从他身上散发而出,令人作呕。。
那人见床板被打开,光亮猛然刺进眼里,顿时一阵剧痛,缓缓流出泪来。他试着想伸直腰身,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禹司凤震惊地看着他,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不顾腌,拨开他结成饼的乱发,其下是一张同样看不出颜色的脸,胡须拉杂。他吸了一口气,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爹?!”
那佝偻着身体,又脏又臭的人居然是大宫主!看来他真的在这么个小地方被关了两年!禹司凤急忙把他抱出来放在床上,轻轻拍着他的脸,哽咽道:“爹!你怎么样?!”大宫主浑身微微颤抖,眼皮也在颤抖,口中含糊地说着什么,无论如何也听不清。禹司凤从怀里掏出均天环的碎片,放在他胸口,低声道:“怎样?好些了吗?”
大宫主喘了几声,似是终于提上来一口气,干瘦地手死死扣住禹司凤的手腕,嘴唇微颤,喃喃道:“你……你是谁?副、副宫主呢?”
禹司凤这才想起他喝了情人咒的解药,关于于皓凤和自己地一切都忘记了,他立即改口道:“师父,我是你的弟子。副宫主他……说来话长。你先歇一会,我马上替你把脉治疗。”
大宫主死死扯住他地手腕,低声道:“等等……你、你叫什么名字?”
禹司凤哽了一下,半晌,才道:“我叫禹司凤。你大约不认得我。”
大宫主睫毛微微颤抖,轻道:“不……不,很熟悉地名字……我好像……我好像忘了什么?你叫司凤……司凤……唔……”
他陡然睁开眼,目中似明非明,依稀是想起了什么。禹司凤见他神情有异,虽然有均天环的碎片放在胸口,却仍然虚弱不堪,半点妖力也提不起来,副宫主说情人咒地解药不但能让他忘记和于皓凤的事情,更可以化解他的妖力,当时的情形一定是他走了之后,副宫主立即将大宫主囚禁了起来。大宫主已经失去妖力,自然无法反抗,硬生生为他锁在床板下面,关了两年。
不要说他妖力尽失,就算他还保留着十二羽的妖力,在这样一个狭窄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个两年,精神也会受到极大的折磨。眼看昔日英伟的人物成了如今的模样,禹司凤心中不由一阵酸楚,柔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啦。来,我替你把脉。”说罢抓起他的手腕,搭了两根手指上去。
大宫主眼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想着什么。禹司凤只觉他的脉搏忽快忽慢,渐渐式微,俨然是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本来他继续被关在床板下,应当还能再活个数月,可是如今重见天日,对他的身体却又是一次不小的损伤,纵然是均天环在身边,对他也没什么作用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喉间酸涩的感觉强压下去,微笑道:“……没事……没事,爹,很快就好了。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大宫主轻声道:“你叫我什么禹司凤紧紧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叫你爹,你是我爹。”
恍然间。似乎有无数画面流水一般从大宫主眼前流淌而过,他剧烈地抖了一下,眼睛陡然睁大。颤声道:“你……你是司凤!司凤!”
他激动起来,弥留之人。手劲居然变得奇大无比,扯着他的手腕,十分疼痛。禹司凤展开眉头,柔声说道:“是了。我是司凤,爹。你终于想起来了。”
大宫主急急喘了几声,道:“副宫主他……他在哪里?!”
“他死了。”禹司凤不愿将事实告诉他,大宫主一向是高傲的性子,倘若知道整个离泽宫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元朗地贪欲,一定会难过。他快死了,临死的人还是许他一些仁慈吧。大宫主吁出一口长气,脸色渐渐发白,低声道:“死了!你杀的?”
禹司凤默默点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噪杂,许多人叫着大宫主。齐齐撞门冲了进来,一见到他躺在床上地佝偻狼狈模样,许多弟子们都流下眼泪。罗长老疾步上前。哽咽道:“大宫主!我们……唉,那个副宫主……他……唉!我们居然没早些发现!”
大宫主艰难地喘着气。良久。才低声道:“我不行了……以后离泽宫就交给……司凤来执掌。他虽然……身负十二羽,年纪却太小……还需要长老们的扶持。若不能服众……就让他……离去吧!”
禹司凤惊道:“爹……师父!我不想……”话说到一半。对上大宫主祈求爱怜地眼神,顿时说不下去。大宫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司凤,我这一生,做什么都很失败。宫主也好,父亲也好……甚至还害死了心爱的女人……你千万不要学我。好孩子,你聪明又稳重,离泽宫交给你……我十分放心。只是……苦了你……”
禹司凤流下泪来,只觉他的手渐渐收紧,声音也变得十分细弱遥远:“……再……叫我一声爹……”禹司凤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低低地连声叫着:“爹,爹。”最后一声尚未叫完,只觉他的手腕一沉,终于是死去了。
身后传来一片哭声,众人齐齐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禹司凤深深吸了几口气,想起自己地身世,从此以后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无父无母,一时间,只觉全世界都将自己摒弃在外面,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那怀抱十分温暖安详。他忍不住反手紧紧抱住,低声道:“娘……”头顶传来璇玑的声音,轻道:“司凤,你好些了吗?”他一怔,抬手抹去脸上纵横的泪水,仰头去看,果然是她抱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恍恍惚惚居然叫她娘,他不由涨红了脸,嗫嚅道:“我……没事。你刚才……没听到……”
璇玑柔声道:“嗯,什么也没听到。你没事就好。”
他坐起身子,这时才发觉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床上的大宫主已经被人梳洗干净,换上了寿衣,阖目抿唇,像是在熟睡,似乎推他一下便会醒过来。他忍不住用手去摸他的脸,低声道:“真的死了,看上去却像睡着一样。”
璇玑用手指替他将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一面道:“你刚才晕了过去,长老要我传话,让你醒来之后去金桂宫正厅,他们有要事和你商量。”
禹司凤点了点头,起身整了整衣服,璇玑又递上一块湿巾子给他擦脸,难得她安安静静,居然什么也没问。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没什么想问我地吗?发生了这样的事。”
璇玑摇头道:“不知道怎么问,也不想问,因为你不想说。总之……我大约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别太伤心就好,也别说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之类的话,我还陪着你呢。”
禹司凤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转身推开门,道:“过一会我就回来,如果迟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长老们找他有什么事,他心里大约有数,不是商量着要他执掌离泽宫,便是谈解散离泽宫地事情。他一路上盘算着将要发生的各种情形,自己将如何应付,那一瞬间,他仿佛又成长了不少,只因肩上地担子重了。
走到正厅,推开门,却见十几位长老全部跪在地上,齐声道:“恭迎新宫主!”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四十章 重振雄风(三)
今天继续三更。
禹司凤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形,可是一旦真正发生,他还是感到沉重的压力。他站在正厅中央,想了想,才道:“长老们先请起,关于离泽宫的事情,我想应当慎重地讨论一下。”
罗长老说道:“虽然均天环的事情没有了指望,但我这个老家伙可不认为离泽宫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均天环!一千年下来,就连石头都能被水滴穿,何况离泽宫的初衷呢!”
其余长老纷纷点头同意。禹司凤朗声道:“罗长老说得对!我个人也认为离泽宫不应当仅仅为了均天环而生。我记得从前离泽宫要招揽新弟子,都是去海外强行搜刮有材质的族人,以至于在许多族人眼里,离泽宫便是个地狱般的所在。我想,第一步应当是扭转族人对离泽宫的看法。”
众人听到他表态,不由喜不自禁,不料他又道:“至于做宫主的事,我想从长计议……一来我还年轻,不能服众,二来我天性懒散,不喜受到拘束,只怕宫主这个位置做不好。不如从诸位长老中选一个才德服众的,做离泽宫的新宫主,各位意下如何?”
长老们顿时慌了,罗长老急道:“宫主何出此言!离泽宫新任宫主除了你还有谁能担任?你要列举例子,那老夫也能列举,一来是前任宫主亲口指定你做宫主,二来宫中只有你一人身负十二羽的尊贵血统,三来你虽然年轻。但平日里宫中谁敢小觑你?宫主何必妄自菲薄!”
他见禹司凤犹豫不答,便又道:“宫主说自己性子懒散,不喜受到拘束。言下之意便是离泽宫规矩众多。但我们这些老家伙商量了一个下午,决心破除先前所有的规矩。重建一个崭新的离泽宫,不再有那么多铁律。最关键的是……宫主休怪老夫失礼,年轻人,不可以逃避自己地责任!尤其是非你莫属的责任!将一个大摊子丢下,自己离开。宫主心里会好受吗?”
他最后几句说得甚是严厉,禹司凤心中惭愧,垂头道:“罗长老说得是,是我鲁莽了。”
众长老都笑道:“罗长老不愧是戒律堂的人,总算将宫主说动了!”
禹司凤温言道:“诸位长老先坐,承蒙大宫主和诸位长老地厚爱,宫主之位小子厚颜承担。。关于如何建立一个新的离泽宫,我想听听诸位长老地意见。”
早有人将厚厚的一沓纸递了上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诸人的方案。他粗粗翻看了一下。只觉热血沸腾,原来他的想法竟与诸长老不谋而合,譬如重振修仙门派地声威;废除先前的一切律条。重新定了十条戒律;开放入门限制,不再强行拉人进来;现有弟子若想离开离泽宫。不得阻拦等等。
他看得竟有些入神。半天,才笑道:“长老们原来早有改革之
善济堂的长老答道:“不瞒宫主。昔日离泽宫铁律之下,委实死了不少弟子,令人心寒。铁腕老宫主之后,又是两个蛮干的新宫主。大宫主的心思根本不在建立离泽宫上,副宫主又私下里诸多小动作,一心想着均天环。当日大宫主血洗浮玉岛归来之后,我们便暗地里商量着改革之事,谁想递上去之后杳无音讯,想来此事并不讨两位宫主欢心,只得暂且搁置。宫主你若有心于此,实在是离泽宫的福分。”
禹司凤点了点头,望向罗长老,想起他一直是个冷面严厉的人物,上回还和柳意欢起了大冲突,不由笑问:“罗长老,晚辈失礼,依您的性格,改革一事您应当首当其冲反对才是吧?”
罗长老正色道:“宫主说得是,起先周长老他们几个商量的时候,老夫是坚决地反对派。可是后来看到两位宫主的任性妄为,想到离泽宫千年下来的基业,不可单单为了个均天环而败坏。事实上,老夫经历了这两代地宫主,发觉均天环已经成了一种执念,老夫时常想,难道我们辛辛苦苦做人,意义只在于那个神器吗?灭绝了一切思想灵性,纯粹成为私人欲望的牺牲品,老夫想起便会觉得心寒。老宫主那套灭绝人欲地做法,伤到地何止是你与柳意欢!地牢里无数的尸骨,都是铁律下地产物。老夫不希望下一代的年轻人继续遭受这种摧残!”
禹司凤禁不住有些感动,看着厅中这些或白发苍苍,或神情凝重的长老,那一瞬间,他竟有种温暖的,找到家的感觉。他将那叠纸小心翼翼放进袖子里,起身笑道:“改革的事,我明天会给出最终的计划。小子不才,愿与诸位长老共建一个新的离泽宫!还麻烦诸位长老指点!”
众长老齐齐起身,连声道:“宫主太客气!”
禹司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