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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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光发出低低的声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老把自己缩起来,我又不会打你。”姚跃最讨厌的就是小光把自己裹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要是让村里人看到一定会以为他在欺负弱小。
小光开始把四肢伸展开来,他并不是害怕才会缩成一团,缩成一团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在难过的时候也会缩成一团,思考的时候也会缩成一团,高兴的时候也会缩成一团。他习惯将自己变的渺小。
“那我们来抓虫子吧,对了,这棵树上有很多知了,听我爸说知了可以拿来卖钱。”姚跃蹑手蹑脚的攀上榕树,他看了眼待在地上的小光;“你怎么不上来,不会爬树吗?”
小光无措的点点头。
“不会爬的话也没关系,你去那边的草丛里看看有没有蛐蛐。”姚跃好像看到知了黑黑的外壳,马上像只壁虎一样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小光乖乖的去拨草丛。
姚跃把知了抓在手中时它还在拼命的叫,毛线一样细的脚挣扎的厉害,姚跃小心的用大姆指和食指夹着,仅用一只手和两条腿就下了树。
“快点抓住它,把它放到袋子里去。”姚跃想多点互动,试图让小光从他的手里接过知了。
姚跃嘴角有颗小小的痔,笑起来正好让酒窝陷了进去,看上去亲切又可爱,小光楞楞的看着,两只眼睛更加的空洞,突然靠近姚跃,伸出红润的舌头轻舔他陷进去的酒窝。
“啊?”手中的知了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低低的从他们俩身边飞走。
那舌头舔在脸上就像冰棍一样凉快,姚跃有点被吓傻了,以为小光总是疏远他,没想到竟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你看你,好不容易抓到的知了跑啦。”姚跃回过神发现捏在手中的知了没了,责怪起小光。
小光收了收纤细的脖子,姚跃见他又要开始畏首畏尾,无奈的牵起他的手,“知了跑了你就多抓几只赔我好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天下午,他们抓了很多昆虫,连不知名的也有,当然,大多都是姚跃抓的,小光只负责找,找到了也只是叫,连碰也不敢碰。
不知不觉,太阳又落山了,这大半个暑假,姚跃几乎每天都和小光腻在一块,当然,准时煮饭的机率也越来越小,终于有一次,在饭桌上,姚老爸发飙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早恋了?”
“哪里可能。”姚跃翻白眼,村里的女孩子他没一个看顺眼的,不是太粗鲁就是太娇气。
“那你怎么整天不在家!”姚爸爸完全不相信姚跃的鬼话。
“我交了一个朋友。”在爸爸快砸碗的空档接下去:“是男的。”
“男孩子,人品怎么样,是不是比你还要疯。”姚爸爸担心儿子交些狐朋狗友。
疯?疯这个字和小光永远联系不起来,要说呆,傻,笨还差不多。“他可是很文静的,你应该看过他的,他每天都在那里等妈妈下班接他,说不定你和他妈妈就是一个厂的。”
“我们厂里可没有女同志。”
“啊,那他妈妈就不是在你们那里上班啰。”我还以为我走了他妈妈也就快来接他了,这样看来不晓得他要在榕树下等多久。
姚爸爸又拿筷子的另一端敲他的脑袋,这件事就像夹菜一样普遍,“臭小子一口一个榕树的,我们村子哪里来的榕树啊。”
姚跃躲过爸爸的筷子肉,叫了起来:“怎么会,你上班不都是要经过那儿的嘛!明明是你老湖涂,只知道赶路,哪里还知道村子里有几颗石头,几棵树,倒是记得厂里有没有女同志……”姚跃后面几句底的形同蚊语。
敢骂我老湖涂,这小子逆反期,姚爸爸用那双都是老茧的手搓着儿子嫩嫩的脸颊,权当体罚,一边还思索以后上班路上得注意注意哪儿有棵榕树,说不定儿子的情人就藏在那儿呐。
姚跃这次去大榕树的时候,带了去年放过的风筝,是黑色的燕子形的,这东西可是他所有藏品里最珍贵的一件。之所以拿出来是为了博得小光的欢心,毕竟他太忧伤了,他们小孩子就应该要高高兴兴,天天向上,没心没肺才对。
“这个东西你肯定没见过吧。”姚跃见小光专注的盯着风筝看,不由得意的炫耀,“我不介意给你玩一玩,不过你要小心点,不许弄坏。”
小光本来就大的眼睛微微睁大,小心翼翼的扯过风筝的线。
“对,就是这样,把手抬起来,线不要放太长哦。”姚跃耐心的教,今天的风有点大,很适合放风筝。
他们在广阔而参差不齐的草地上奔跑,大榕树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小光摇摇晃晃的跑着,姚跃随时都要担心他会不会摔倒,姚跃发现小光的脚又没有穿鞋子,□的脚趾细细圆圆,像极了溪边白色的鹅卵石,他并没有注意到风筝已经飞的太高,高出他每一次放飞的距离。
呯的一声,小光呆立着,手中还牵着那跟断掉的风筝线,姚跃错愕的看着在天空中摇摆不定的燕子,刚才天空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经有一片乌云正朝这缓缓移动,可能马上会有一场雷阵雨。
“小光……”姚跃呆若木鸡,回过头时,这片草地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只有一根残缺的风筝线歪歪扭扭的躺在他脚边。他抬头的这点功夫,小光居然不见了!
“小光!”姚跃大声的喊,甚至有了回音,原来,空旷的草地少了一人是这么的安静。
“小光!”姚跃回到了榕树下,连树也爬上去过了。
他又去了溪边,从上游找到下游,“小光!你在哪里,快出来,我不会怪你吧风筝弄丢的。”少年变声期特有的低哑和粗糙在使用过度的情况下更加明显。
姚跃爬上了高高的山包眺望。
当雨点像石头一样砸下来时,姚跃终于放弃了寻找,或许,他妈妈来把他接走了,或许小光明天又会在这里,姚跃这样安慰自己后,垂头丧气的回家了。
第 4 章
姚跃每天下午都会去大榕树下等待,希望小光会像他们第一次遇见那样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直到他的暑假作业只剩下二十八页,事情也没有如他像想的那样发生。
这天,姚跃又来到了大榕树下,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他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小光跟着妈妈搬家了,要不就是小光妈妈换了工作,可是小光却连跟他告别一下都没有,自己却像个傻瓜一样天天在这里等他,今天就当是跟小光饯别,小光没有情义,他还是有的。
大榕树的风景还是依旧,郁郁葱葱的树叶,杂乱无章的草地,踩在脚上像地毯,躺在身下像柔软的床铺,只是少了小光跟他一起踩,一起躺。虽然小光不爱说话,但只要你一跟他说话,他就会睁着无神的眼睛认真的看你,姚跃躺在榕树下静静回忆,他不知道,此刻他倔强的眼角带了点晶莹的湿意。
等姚跃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眼前的一团白影让他失神了好一会儿。
“小光?”姚跃不确定叫了一声,白影微微的动了动,还是缩在地上。“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许把自己缩成一团!”姚跃口气试探性的严厉起来。
白影果然伸展四肢,把埋在草地里的脸抬了起来,姚跃马上对上那双空洞的眼,“你最近哪里去了!”姚跃心里的怒火马上燃烧起来,大声的质问。
“我不想离开的。”那被珠光打磨过的声音,像落在姚跃的心里。
“那你就不要离开啊。”姚跃圈住小光的肩膀,“和我做永远的朋友。”少年饱满的嘴唇不可察觉的翘起,无神的眼眸像星辰一样璀璨,他反手搂住姚跃的肩,将自己微红的唇揍了上去,“我是你的好朋友。”姚跃盯着这张渐渐靠近的,苍白的脸,毫不犹豫的贴了上去,小光柔软的舌头非常冰凉,和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一样,姚跃兴奋的臆想着,直到嘴里的触感消失,冰冷的感觉离去。
小光消失了,姚跃靠着大榕树的树干哽咽起来,他的心情就像奶奶刚去世的时候一样悲伤,还有空虚,因为他有预感,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光,这个神秘的少年。
当暑假作业只剩下最后一页的时候,姚跃没有继续写完,他觉得这个夏天不应该结束,但录取通知书如期送到,他考上了离家乡很远的高中,所有同学们梦寐以求的学校,不仅在城市,而且百分之百的能上大学。
整理行李的时候,他在奶奶留下的最后一点遗物里发现了一张用滚筒卷好的纸,他好奇的摊开来后竟是一副类似全家福的画,姚爸爸正在一旁收拾,转头发现儿子正对着一张画发愣。
“爸,他是谁?”姚跃指了指画上面的男孩,画里的男孩穿着一件汗衫,眼睛很大,笑的很羞涩。
“这东西都让你翻出来了,她是你奶奶啊。”姚爸以为他问的是男孩腿上的小女孩。
“我是说这个男孩。”姚跃迫切的问,太不可思议了,他长的太像小光了!
姚爸定定的看了会儿,恍然大悟的道:“他呀!他是你的舅爷啊,你奶奶的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舅爷。”姚跃惊疑不定。
“这……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姚爸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姚跃突然想起什么,呼吸有点急促,“那么,舅爷叫什么名字。”
“你自己看背面吧,后面有写。”姚爸转身又开始收拾行李,没几秒就听见姚跃那儿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看到儿子倒在地上,吓的姚老爸心脏都差点罢工,急急忙忙扶起来掐他人中,姚跃的嘴唇煞白,眼皮不停的抖动,眼看情况不对,姚爸立刻背起他去找村里的医生。
那张遗弃在地上的画,对应着男孩的背面,方方正正的用隶书写着三个字:姚小光。
姚跃醒来时,看到父亲忧心的脸,心里一紧。
“孩子啊,你平时读书够累了,我还要你干那么多活,老爸真是不应该啊。”姚爸爸一脸的悔色。
“爸,我这不是累的,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弄明白,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舅爷。”
姚跃强硬的目光不得不让姚老爸回应这个问题,“你的舅爷十一,二岁就死了。”
姚跃闭上了眼:“为什么会死。”
姚爸爸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是你奶奶告诉我的,她说那个时候家里太穷了,你舅爷身体最不好,还总是生病,家里实在养不起,所以祖母就把他遗弃了。”
姚跃的身躯一震,用手捂住了嘴。
“你奶奶一直很内疚,要不是当时她才只有几岁,一定会阻止的……姚子你怎么了?姚子,你别吓爸爸啊。”
那个晚上,姚跃把自己埋在枕头里,肩膀不时的耸动,一夜无眠。
姚跃离开村子的那一天,提着箱子来到那棵榕树底下,榕树还在,只是少了粗壮的树干和层层叠叠的树叶,只留了截跟桌子一般大的年轮。脚下的杂草尤在,他们的生命顽强,一代一代的更替着,不像这棵榕树,生命绵长而不可替代,如同那个昙花一现的少年,在他心中留下锦长而不可取代的记忆……
姚跃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彼岸花,花开无叶,落叶无声,他们也许不曾相遇在相同的空间,却一起活在于这个当夏。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个女人朝这里走过来,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手中牵着一个男孩,男孩的眼睛大而无神。
他听见那个女人对男孩说:在这儿等妈妈,妈妈会来接你的……
那个女人是他的祖母呵。
尾声
男人有个朋友,很爱研究[世界科学未解之迷],跟他大谈了有关时空论的传闻,美国一青年自称他的房间突然变成十年前的样子,一直持续了十分钟,科学家通过精密的测验,发现那里的磁场确实大有不同,也就是说那个空间突然穿越到了十年前。男人轻蔑的笑:就像明明是这个夏天,却变成了十年前的夏天?朋友拍手笑道:没错没错,这个比喻恰当,咦,你脸上的痔怎么没有了?男人摸了摸嘴角,哦,你说这个,用激光杀掉了,还有,谁说那只是个比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