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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香粉-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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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蝈蝈有点糊涂:“那个人不是蒙古的王子吗?”    
    “那是大汗赐给林大人的蒙古名字,恩克夫王子。”    
    林蝈蝈明白过来,又着急地问:“大嫂,他是不是做了蒙古的驸马?是不是和铁笛公主成亲了?”女子摇摇头:“没有,铁笛公主去送他了。”    
    林蝈蝈心中狂喜,突然想起那辆马车里伸出的手臂,又悔恨地跺了跺脚:“想不到我们来了他却走了,我这就走,他才走一天,还能追上!”林蝈蝈谢过女子,快步跑回来,对莲衣开心地说:“小姐,你放心吧,少爷他谁也没娶,只是多了一个蒙古名字,叫恩克夫王子,咱们追他!”    
    莲衣听罢猛地回忆起上午的情景,想到竟然和我擦肩而过,一时愣了。    
    素儿清醒过来,大叫了一声:“快追吧,快点!”    
    林蝈蝈不由分说把莲衣和素儿推到马车里,手忙脚乱地牵着马缰在街道上回车。马焦躁不安地踏着脚步,车轱辘绊在一处民居的墙上,咔嚓响着断裂开来,马车突然倾斜,素儿和莲衣从车里摔出来。    
    林蝈蝈恼怒地用力挥鞭抽马,惊马拖着倾斜的马车跑向远处,马车在颠簸中散架,最后绊在一棵树旁停下来,马拖着缰绳跑得无影无踪。    
    林蝈蝈看着散了架的马车,瘫软在地上。素儿坐在地上看着散架的马车哭了:“完了,走不成了!”    
    莲衣惊慌地起身问:“刚才怎么了?”素儿抽泣着说:“马跑了,车散架了,追不上了……”    
    林蝈蝈忽然想起什么,从地上蹿起来大叫:“都怪你,催什么命?把我闹蒙了,怎么着也走不了,小姐还没见她爹呢!”莲衣听了林蝈蝈的话,心里那份难过无法形容,她不知道该去找亲生父亲,还是返回去追我。


第十五部分:前生和莲衣的欢愉多少磨难才成正果

    我想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历经多少磨难才成正果,我想知道两个彼此思念的人经过多久的分离才会把对方忘掉。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辛酸的旧事和未知的将来,闭上眼睛,想起的都是曾经的感动和或许有的幸福啊!    
    我渴望幸福来临,哪怕稍纵即逝,可是我的回忆里却充满了恐惧,我的鼻息里也是死亡的香味。    
    死亡也有味道吗?这股香味从何而来?    
    我想,它一直就在莲衣的身上缠绕,这种香味比任何一种味道都犀利,它快如刽子手的刀锋又细如牛毛,它像亿万枝隐身的雕翎箭,齐刷刷穿越了我这个水鬼空空的躯壳。而我感觉不到疼痛,我只在那股香味的逼迫之中愈来愈变得轻飘,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不可逆转与违抗。    
    空空的躯壳盘旋着升高。    
    所有的意念归于虚幻。    
    我什么也看不到,眼前红彤彤一片。    
    那红彤彤的一片是什么?是莲衣身体里流出的殷红血渍,还是我空洞的眼中哭出来的血泪?莲衣不会死的,莲衣永远不会死!    
    我不相信莲衣死去,尽管我的回忆中莲衣曾经痛苦地叩打过地狱的门环。如果真的如此,我希望那扇门迟一些打开,让她再把这个毁灭她的世界看上一眼,让她看我一眼,让我们在某一个地方相逢。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等待叫作望眼欲穿,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寻找叫作踏遍万水千山,我的前生一定会和莲衣重逢。我想,现在只不过是又一次的错过而已。    
    每错过一次,就更接近我们的结局。    
    结局是什么?    
    谁能未卜先知?    
    王狄的蒙古包前冷冷清清,他的战马在栅栏边无聊地扫着马尾。    
    好不容易打听到此处的林蝈蝈扶着莲衣走过来,素儿背着包袱跟在后面。    
    “好像说的是这儿,怎么这么安静?”林蝈蝈自言自语地走到近前,小声叫着,“王公子,王公子……”蒙古包里没有人应声。林蝈蝈停顿了一下,大声喊起来:“王狄,王狄,你在吗?”    
    半晌,白小酌撩了帐帘走出来,一脸倦怠的王狄跟在后面。    
    林蝈蝈看到二人,快活地大叫:“我可找到你们了,太不容易了!”    
    白小酌和王狄猛地看到眼前的三个人,有些不敢相信。    
    “天啊!莲衣妹妹?你……你们这是……”白小酌惊诧万分。    
    “白姐姐,你还好吗?”莲衣听到白小酌的声音,欢喜地说着往前走,白小酌激动地伸胳膊要抱莲衣,莲衣却绕到了旁边。    
    “妹妹……”白小酌疑惑地扭头看着莲衣:    
    莲衣辨出声音方向,又回身向白小酌靠拢,二人紧紧抱在一起。白小酌似乎发现了莲衣的异样,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莲衣的眼睛有泪水,却很空洞。    
    林蝈蝈看到王狄空垂下来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缺了一个?让我们大明打的?”王狄很尴尬。素儿不满林蝈蝈的无礼,过来抻了抻他的衣袖。林蝈蝈不解地说:“你拽我袖子干吗?我是说他的袖子。”    
    王狄没再理会林蝈蝈,走到相拥而泣的白小酌和莲衣身边,白小酌和王狄耳语了几句。王狄惊诧地看着莲衣的眼睛:“莲衣妹妹,你的眼睛……怎么了?”    
    “王兄,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以后我再告诉你原因,我父亲……他在吗?”    
    王狄下意识看了一眼白小酌,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王兄,我想见我的父亲,他在哪儿?”    
    “师父他……也很想你,莲衣妹妹,你……跟我来……”    
    王狄不敢直言师父解非死去的事实,他担心莲衣承受不了打击,他想把她带到二里以外的那处草坡上,那儿有一座新坟,也是解非的衣冠冢。    
    路上,王狄尽量缓和着气氛,跟莲衣和林蝈蝈讲了许多我在草原上的经历,但避过了我因为治毒而双目失明的事实。王狄讲得很动情,莲衣和林蝈蝈未曾想到我会有那么多的磨难,听得热泪盈眶。    
    不管王狄怎么拖延时间,他总要在坟前说出师父去世的事,他正在脑海中搜索婉转的话,眼尖的林蝈蝈看到不远处墓上的石碑,竟然念出声来:“‘恩师解非之墓——徒王狄、甥林一若立’,王狄,他……他死了?”莲衣听罢身形陡地一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喃喃地道:“王兄,我父亲他……他不在了?”    
    王狄只得说出实话:“莲衣妹妹,师父他老人家……是因为辨毒才去世的,林一若执意要把师父的骨灰带回南京,这里埋的……是他老人家生前喜欢的东西。”    
    白小酌搀着莲衣向前走去。泪流满面的莲衣在坟前跪下:“父亲,女儿来……认你了!”莲衣哭着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林蝈蝈走过来激动地对王狄说:“谢谢你讲了这么多少爷的事,少爷他做得值,我佩服他。”王狄难过地小声道:“有件事我没敢当着莲衣说,因为治毒,林一若的眼睛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以后怎么样?”林蝈蝈惊恐地:“你胡说,这不可能!”    
    王狄难过地说:“我不骗你,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的眼睛都成了这样,你最好不要跟莲衣说,我怕知道了反而不利于她的恢复。”林蝈蝈缓过神来,痛苦地道:“你放心,少爷的事……我谁也不告诉。”    
    莲衣在坟前哭得通身颤抖:“父亲,不知道你老人家知道了这个世上还有个女儿,心里会不会高兴?女儿能够找到你是高兴的,《莲花落》是当年你和母亲共创的曲子,我在这儿唱给你老人家听,就算是我们一家三口……团圆了……”    
    莲衣擦了眼泪,平静了片刻轻轻哼唱起来。这是两个相恋的人心里的声音,它被风尘掩埋了十八年,如今再回荡在风里,已经岁月流转,物是人非……


第十五部分:前生和莲衣的欢愉遇劫

    十七天前,莲衣和白小酌洒泪相别,王狄准备了盘缠和一辆马车送莲衣出了皇城,因为担心路上不太平,王狄特意派了四个蒙古骑兵,一直把他们送到距长城百里之遥的地方。王狄告诉林蝈蝈,因为师父的骨灰要葬在南京,他一定会再去那座城池。而白小酌则感慨地频频叮嘱莲衣,大婚的时候别忘了提前几个月捎封书信,他们也好为莲衣和我送上一份祝福。    
    这天夜里,林蝈蝈赶着马车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他忽然觉得来时没有经过这里,急忙跳下车辕勒住马缰四处观望。素儿撩了帐帘探出头来问:“怎么不走了?”    
    林蝈蝈看着周围黑黝黝的树木,皱着眉说:“素儿,我怎么不记得走过这儿?”    
    素儿把莲衣从车上搀下来,莲衣的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从离开王狄的蒙古包,莲衣的手里就没有放下过这个包袱,因为里面装的是来时那个蓝衣商人送的上好锦缎。其实蓝衣商人早就看出她是个女儿身,也从她的神情中猜出和我的关系,出于对我的敬佩,他送了她锦缎,而莲衣则想用它们在这一路上为我做够一百个香囊,以弥补她心里对我的愧疚。    
    莲衣茫然地抬头看着天空:“是不是走错路了?现在什么时辰?”林蝈蝈随口说:“天黑不大工夫。”莲衣想了想说:“兴许我们走错路了,干脆点火做饭吧,都饿了。”    
    林蝈蝈跑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捡柴禾,素儿忙端锅在河里舀了水做饭,莲衣则小心地打开包袱,缝着一只做了一半的香囊。素儿把米放在滚开的锅里,刚要用铁勺搅动,耳边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她的手停止不动,紧张地看着林蝈蝈。    
    林蝈蝈不在意地说:“没事,是商队,咱又有伴了。”    
    素儿还是不放心,有些紧张地用铁勺搅动着米汤,这时,七匹快马飞驰到三人近前。林蝈蝈和素儿扭头看去,马上的七个人全部黑巾蒙面,手里拿着刀剑,林蝈蝈下意识地站起身,手里的一根木柴还燃着火苗。    
    “你们……是什么人?” 林蝈蝈大着胆子问。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蒙面人大声说着,挥手让同伴下马。    
    “我们是大明钦差安抚使林一若林大人的朋友,要回南京。” 林蝈蝈高声说。    
    “林一若林大人?他是哪个林子里的鸟?把盘缠拿出来饶你们一命!” 为首的蒙面人下马走过来。“你们好不讲道理,我们没有盘缠,就算有也不能给你呀,我们怎么回去?” 林蝈蝈情知不妙,故意做出一副不惊不慌的样子。    
    “爬回去,滚回去。” 为首的蒙面人说着抬起脚来要踹铁锅。    
    莲衣听着二人的对话,知道遇了强人,急忙把做了一半的香囊放进包袱里。    
    为首的蒙面人看到莲衣的举动,以为莲衣在藏值钱的东西,大步向莲衣走来。    
    林蝈蝈情急之中蹿到莲衣身前,拔出一柄短刀:“你们要干什么?走开——”    
    旁边的几个蒙面人看着林蝈蝈的样子哈哈大笑,有人过来把火上的铁锅踢翻,有人把素儿推倒在地,另外的人把林蝈蝈和莲衣团团围住。    
    “我就佩服要财不要命的人,跟我一样。” 其中一个蒙面人快活地说。    
    “你们别胡来,别逼我杀人,我这刀很快的!” 林蝈蝈惊惧地挥着短刀。    
    为首的蒙面人根本不看那把短刀,慢慢拔出大刀放在林蝈蝈的脖子上,林蝈蝈下意识地缩起肩头。“小兄弟,我这刀也很快,要不要试试?”为首的蒙面人说完,突然抬起脚来把林蝈蝈踢倒在地。    
    素儿看到林蝈蝈倒在地上,大声叫着想挣脱拉扯她的蒙面人,最后把那人的手咬住,那人一声哀叫之后松手,素儿扑过来拉起林蝈蝈。    
    林蝈蝈大喊:“别管我,保护小姐——”素儿醒悟过来向莲衣跑去,而莲衣正在惊骇中抱着包袱一步步向后退,有三个蒙面人一步步向她逼近,其中一个蒙面人抢先扑过去夺莲衣的包袱,林蝈蝈和素儿同时扑过来猛地把他推开,拉着莲衣疯跑。    
    那些蒙面人追上来将林蝈蝈和素儿打倒,莲衣跑不动只好蹲下身拼命护着包袱,其中一个蒙面人过来抡起手臂,莲衣被打倒在地,包袱掉落一旁。蒙面人弯腰捡起包袱,打开之后看到几个香囊,恼怒地扔在地上。    
    “他妈的,老子还以为是宝贝,成心逗老子是不是?”莲衣不顾疼痛在地上摸索,手里摸到几个香囊,蒙面人气急败坏地向莲衣的手踩去,莲衣却攥着香囊死不放手。蒙面人一时气恼,抬腿朝莲衣的前胸踢去,莲衣一声不吭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小姐,小姐——”林蝈蝈见状大叫一声,爬起身拚命向蒙面人扑过来,蒙面人被扑倒,林蝈蝈挥拳头疯了一样朝他的脸打去,蒙面人惨叫着爬起来跑开。    
    林蝈蝈的眼睛已经像杀了人一般通红,他无法发泄愤怒,突然从火堆里抻出两根燃烧的木棒,怪叫着朝蒙面人们冲去。蒙面人们见没有好处可捞,不想多耽搁工夫转身要走,林蝈蝈蹿过来把燃烧的木棒打在他们和马的身上,马被烫得嘶鸣着受惊狂奔。林蝈蝈乱挥乱舞之际,燃烧的木棒突然中断,落在自己的马身上。马受伤之后竟拉着车狂奔起来。    
    良久,林蝈蝈喘息着坐在地上,当他发现自己的失误,恨恨地把木棒扔在地上,一声呼天抢地的哭嚎:“少爷,你慢点走啊——”


第十五部分:前生和莲衣的欢愉貌美的女子

    如果不是我的眼睛失明,肯定能看到除夕之夜的漫天大雪,看到白茫茫的银装世界。五辆马车走在大雪中,前后是举着火把的几十个蒙古骑兵,一匹空鞍的马夹在骑兵们中间。那是铁笛公主的坐骑,此刻她正拥着厚毯紧靠我的肩膀睡着,而我则睁着空洞的眼睛。    
    若是往年,掬霞坊的人们已经在温暖的屋里说笑着喝酒了,庆贺一年的生意不错,庆贺一年的平安,我的父母虽然不怎么搭话,可是能看到彼此,能在欢乐的气氛里相隔一尺也是好的啊。可是如今,我在地冻天寒中回南京,而南京已经没了我的家,只有那片竹林,只有那座木屋,还有莲衣,我的莲衣……    
    我不知道此刻这颗酸涩的心想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快乐起来,只有祈求这一片陌生地面上的神仙,让我的眼睛早些康复,让我看到心爱的人。    
    路很颠簸,铁笛公主的身形歪了一下,我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心里不由又是一酸,人真是很奇怪,爱是什么?什么又是情?同样是貌美的女子,同样是软软的身子,就是因为这个身子里的那颗心不同,就有了不同的开始和结局。    
    我慢慢伸出手在眼前晃,眼前依然漆黑一片,我以为我有足够的耐心静等身体里的毒性慢慢消失,然而南京越来越近,眼睛却丝毫没有好转。我怎么见莲衣呢?见了她……我怎么办?我慢慢把手伸出帘外,这是一个信号,一直跟着我的吴文英看到手臂就会停下脚步。纷乱的马铃声静下来,吴文英下马走到马车前撩开轿帘:“大人,有何吩咐?”    
    “我想下去走走,我的腿有点麻。”    
    “大人,您慢点,我扶您下来。”吴文英搀着我在大雪里走着。    
    我大踏步向前,马车和骑兵被甩在后面。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下脚步:“文英,现在离马车有多远?”    
    吴文英回头看了看远处的马车:“大人,有二百步。”我平静地说:“你回去。”吴文英疑惑地:“大人……您……”    
    我厉声喝道:“回去!”吴文英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不放心地走开。    
    我听着他踏雪的声音远去,慢慢跪下用手捧起一捧雪,停顿片刻,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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