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情人生-乔冠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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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9月25日又传来大好消息,苏军收复了被德军占领了两年的斯摩棱斯克。于是, 乔冠华写了一篇《人创造了形势》的国际述评,接上了前曾发表的《形势比人还强》。他指 出:“一方面是苏军的反攻涌到聂伯河边,一方面是光明射到了古罗马的城头。”在这种新 的 形势下,连英国陆相也意识到了,“苏军如欲单独行动,它的军事力量将是绰绰有余,使其 此刻正自德军手中解放之国家,自作安排……此次战争中最真实之事实乃苏军以最强大的军 事力量之姿态出现。”能够认识到这点,也算是他们的一种进步吧。
形势渐渐明朗,英美苏三国会议的时机随之成熟就起来了。乔冠华说:
“回顾两年之前的10月,那时候在莫斯科正在举行着英美苏三国会议。不过,那时候,斯 摩棱斯克甫告陷落,莫斯科正在危急之中,而三国会议讨论的问题是如何援助苏联;曾日 月之几何,而江山已不可复识,今天的英美苏三国会议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开幕的呢?斯摩棱 斯克是克复了,莫斯科是稳如泰山……人们讨论的问题已经不复是如何从东西两面夹击希特 勒,以及打垮了希特勒以后如何来共同处理战后欧洲的问题了。”
乔冠华接着又用史诗般的语言写道:
“两年,仅仅的两年!……一方面是形势比人还强;而在另一方面,却正是人创造了形势; 谁 能说苏联红军在两年当中所流的血是白费的?两年之间,这个世界好像是凭空地翻了一个身 。事实上,这一个翻身是万万人的汗,千万人的泪,百万人的血造成的。
“光荣啊,不朽的战士,桂冠将永远戴在你们的头上!大自然是慷慨的,土地是不朽的; 你们是不朽的,一切古往今来卫祖国,争民主的战士是不朽的。”
第二部分第8节 笑傲山城(3)
在重庆,根据周恩来的指示,乔冠华除了《新华日报》、《群众杂志》的工作之外,还 兼了部分南方局外事组工作。组内有一位才女龚澎与他朝夕相处,引起了他的注意。
龚澎,知识渊博,外语娴熟,端庄秀美,是周恩来的第二任英文翻译。从南方局开始, 她一直在周恩来周围工作,成为周恩来身边得力的助手。
龚澎比乔冠华小1岁,1914年10月10日生于日本横滨。她祖籍安徽省合肥市,原名龚维航。 她父亲龚镇洲思想进步,爱好书画,是一位老同盟会会员,参加过辛亥革命,被孙中山任命 为陆军第35旅旅长,曾领导过著名的江苏清江起义。母亲徐文,是辛亥革命期间著名的“黄 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黄兴夫人徐崇汉的堂妹。
龚澎出生时,正是她父亲因反对袁世凯复辟称帝而遭通缉,举家流亡日本。父亲正直爱国, 强烈反对专制统治,在动荡中度过一生。而她和姐姐 也就从小跟随父母在动荡不安和到处迁徙中生活,从日本漂泊到南洋,然后到广州,最后重 返上海。
袁世凯死后,龚镇州回国任虎门总指挥,负责守护南国边疆。在革命气氛高涨的广州 ,她父亲带领她与姐姐一起去总统府,正巧遇见身穿深绿花格子长袍的孙中山先生,给她印 象颇深。
龚澎的父亲对子女的教育十分重视,家境虽然不佳,仍然坚持把孩子送到最好的学校去读书 。她就读于上海教会办的圣玛利亚女子中学,与冯亦代的夫人郑安娜是同学,同住一间宿舍 。龚澎从小就是一个书迷,天资又很聪明,功课之余,就是读英文小说。她有两件宝:一 件是书。一卷在手,深入故事人物,兴之所至,得意忘形,有时手舞足蹈,讲书中故事,以 娱同窗学友;另一件则是一罐饼干。她读书读得废寝忘食,往往错过吃饭时间,起初还忍 着 饥饿看书,后来她父亲知道了,怜惜女儿,便每周送她一罐马宝山牌饼干。龚澎 得了这罐饼干之后,如鱼得水,干脆连食堂也不上了,除了上课之外,便是看小说,饿了就 把饼 干桶一开,好像面对王母娘娘蟠桃园中的仙果,一手执卷,一面随手捡吃饼干。一书看完又 看一书,一罐饼干完了,她父亲又给送来一罐。这样几年读下来,打下了坚实的英文根底。
1933年夏,龚澎考入知名的教会大学燕京大学,北上读书。读大学期间,她阅读了许多代表 各种思潮的书刊,尤其酷爱进步刊物。她从史沫特莱所写的介绍中国红军的书中,知道在中 国活跃着一支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的政治力量,她内心神往,决意要成为革命洪流中的一员。
龚澎不满现实,追求进步,她常和同学中的进步分子姚克广(即姚依林)、王汝梅(即黄华)、 俞启威(即黄敬)、陈翰伯等一起,到老师、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位于崇文门内苏州胡同盔 甲厂13号的家,听取斯诺关于国内外的最新消息(这些消息常常被国民党封锁),讨论时局 ,交流阅读进步书刊的体会。
1935年12月,一场席卷全国的抗日救亡运动在北平爆发了,燕京大学是发祥地之一,燕大学 生会发挥了重要作用。龚澎作为学生会负责人之一,在“一二?九”学生运动中担任示威游 行的大队长。她施展自己的才干,在游行中英勇坚强,爬上西直门城洞,一举打开城门,让 学生示威游行队伍顺利进城。
她还曾报名参加抗日敢死队,在同学中颇有声望,成了学生们 心目中的“花木兰”。1936年,经陈洁介绍,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龚澎大学毕业后,回到上海,在圣玛利亚女中教了半年书。她向往革命,于1938年来到延安 。先在陕北公学第22队学习,后入延安马列学院一班学习。在此期间,她因为英文基础好, 尤其是口语流利,深得毛泽东主席的赏识,曾担任他的英文翻译。
1939年9月,龚澎随八路军副总司令彭德怀,去晋东南太行山八路军总部,分配在秘书 处工作。1939年除夕,她和新来的朱德的秘书刘文华相爱了。
刘文华,祖籍河北省大兴县。在北平江文中学毕业后考入唐山交通大学土木工程系,1932年 赴德国柏林科技大学专攻水利,在此期间,他参加了当地党的外国组织抗日救亡联合会和国 际 反帝大盟,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当年,各国旅居德国的共产党员,都必须直属德国共产 党领导。包括在德国留学的中共党员,都被编在德国共产党中国语言组。中国语言组 受双重领导,既归中共中央驻莫斯科的共产国际代表团领导,又归德国共产党领导。当 时德共中国语言组书记是王炳南,刘文华在他领导下,积极从事各种社会活动,主编了 油印的《中国出路》和《抗日救亡》杂志。后来,他响应祖国的召唤,参加八路军,投身抗 战的洪流。
龚澎和刘文华经过一年多的恋爱,在彭德怀的促成下,于1940年8月在太行山抗日前线的 一个小山村里结了婚。他们两人没有举行什么结婚仪式,只是在村前一棵大树上,刻上夫妇 俩各自的名字和日期,作为结婚纪念。
婚后不到一个月(8月30日),上级决定,调龚澎到重庆担任中共驻渝办事处新闻员、周恩来 的英文秘书,后任南方局外事组成员。刘文华则留下,担任太行军区第二军分区政治委员 ,还担任过彭德怀的秘书。其间,龚澎夫妇俩只能通过鱼雁传书,互诉哀肠。
1942年六七月间,刘文华因急性阑尾炎穿孔,引起腹膜炎,受当时医疗条件所限,不幸病逝 。过了几个月,周恩来才将这一不幸的消息告诉龚澎,她十分悲痛,当场恸哭。过后,她擦 干泪水,一心扑在事业上。
这时,欧美的记者云集重庆,都住在西路口巴县中学内国际宣传处招待所内,进步记者爱泼 斯坦和邱茉莉夫妇也住在那里。作为新闻发布员,龚澎在这些新闻记者中间,威信是很高的 ,主要是由于她介绍了解放区的抗日战争及解放区统一战线的真实情况,从而击破了反动派 的反共谰言,她的话也为日后的事实所证明。当时一位美国记者曾经说过,他也 知道龚澎是 为共产党说话的,但她的话不但说来令人信服,日后也能得到时间的考验。外国记者对龚澎 十分欢迎,因为每次和她谈话后,都可以使他们得到可靠的消息,也廓清了他们心中的一些 疑团。当然,也有一些被反动派宣传的蒙敝的外国记者,常常说些带有侮辱中国人民的语言 ,龚澎对此也不讥讽嘲弄,而是极为冷静,用摆事实讲道理的办法来说服人家,所以外国记 者对她都非常敬重,钦佩不己。
冯亦代:《忆龚澎》,见《绿的痴迷》第160页,大 众文艺出版在2000年10月第1版。
当时在重庆从事革命活动的德国人、王炳南的前妻王安娜对龚澎的口才、宣传工作十分赞叹 ,她在《中国我的第二故乡》一书中,这样回忆重庆时期的龚澎:“聪明的龚澎,她就 像是画中描绘的美人,在外国记者中,龚澎因其气质不凡,学识深邃而又颇通情理而深受欢 迎。因此,某些怀着恶意的家伙,便到处宣传;外国记者的报道非常亲共,是因为他们想得 到这个很有魅力的女共产党员的偏爱。
龚澎与记者很友好合作,但并没有个人的感情包括在 内,对那些颇为露骨的求爱的话,她总是采取听而不闻的态度,不加理会,但外国记者中并 没有人因此而对她抱有恶感。她的丈夫病死了,几年后,她与记者乔冠华结了婚。”
乔冠华认识龚澎是在她丈夫在抗日战线病逝以后,当时龚澎正独居。他们经常联袂出现在外 事活动的场合,彼此有所了解,渐渐产生了感情。
1943年5、6月间的一天,龚澎去约乔冠华会见外国记者。只见他正蜷曲着躺在床上,双手 捂住鼓起的腹部,低声呻吟着:“肚子疼!”
龚澎见乔冠华脸色苍白,腹部鼓起,知道病情严重。马上跑到七星岗通远门内 的市民医院,把外科医生李颢请来,李颢医生是龚澎的熟友,曾为她治疗过臀部脓肿。李颢 赶来为乔冠华一检查,诊断为肠穿孔引起的急性弥漫性腹膜炎,必须立即动手术。
李颢和龚澎以及徐冰(南方局文委负责)等人火速护送乔冠华至市民医院抢救。进院时,只 见他大汗满头,呻吟不止,腹胀如鼓。为了保险起见,李颢又去请经 验丰 富的外科主任梁树芳检查,但因腹痛,肌肉过于紧张,摸不清右下腹的可疑肿块。梁医生 当机立断,决定剖腹探查。乔冠华已生命垂危,必须抢救,于是马 上 推入手术室。
手术由梁主任主刀,李颢作助手。据李颢回忆,他们打开乔冠华的右下腹,只见满腔大便, 在大肠与小肠之间有一个大肿瘤,宽满肠腔,并已穿孔。肿瘤经切片检查,证实为结核瘤。 情况极为危急,只能立即切除肿块,并将两头肠腔开口向外,以便肠内物能全部排出。这叫 “肠腔外置”的手术。
这一手术从下午3时做起,一直到半夜手术才做完。这时,经手术治疗的乔冠华还没有脱离 危险,血压仍然很低,最好能再输一点血,可是在当时的条件下哪里有血呢?李颢在送乔冠 华回病房时,在病床边焦急地低声说了一句:“要是能输一点血就好了。”
谁知这句话不胫而走。第二天清晨,天色未明。李颢还在睡梦之中。医院楼下化验室的工作 人员跑到楼上,大声叫道:
“李颢,不好了,出事了!”
李颢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立即起床,心想一定是为肠穿孔的那个共产党员开刀惹出了麻烦 。他强作镇定跟随这个人下楼。看到门前排起了一个长队,其中有老人、中年人、青年人, 还有十几岁的小孩。经了解,这些人都是来自八路军办事处和《新华日报》馆的工作人员, 小孩则是新华日报馆的报童。他们都是来要求给乔冠华献血的。
李颢内心非常激动,他还不知道乔冠华是如此深得人心。他没有想到昨夜离开病房轻声说的 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快这么大的反应。此情此景,他从未遇见。
四十年代特别是在大后方的重庆市,输血供血还是稀罕之事,血源极为困难。那晚有人听到 医生说了这句话,回去一说,《新华日报》内部一传出这个消息,就来了这么一大批志愿供 血者。输血以后,乔冠华病情有所缓解。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稀罕事儿。”李颢这样说,“这使我非常非常地感动。此事对我印象 太深了,使我认识了共产党。有了血源,我数次为他输血之后,他的很严重病情就有所好转 。接着,曾家岩办事处又弄来了盘尼西林(即青霉素)应用,情况更日有好转。那时刚出现的 盘尼西林十分珍贵,用后连病人的尿液都要收集起来,送回美国重新将它提炼出来。那一个 大肿块的病理切片证实为盲肠结核肿块,不是癌肿。那时的盘尼西林可是特灵,加上输血, 粪便排出体外等措施。约三周以后,情况已见好转。然后,我给他再次手术,将两断端吻 合。”时钟不知轮回了多少圈,李颢医生说起这事,依然历历在目。
刚进病房,乔冠华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却仍然记挂着国际时事。有时他悲痛地呻吟着:“大 将瓦图丁牺牲了啊,多么叫人痛心啊!啊,瓦图丁啊!”
徐迟去看望乔冠华时,曾亲耳听见乔的呼叫,不禁感慨道:“是的,他在呻吟,悲切。但即 便在这样的时候,他呻吟也并不是因为自己。”
乔冠华的病情,牵动了南方局领导的心。周恩来、董必武、王若飞曾多次前往医院,探视过 他。龚澎则是天天来医院陪伴乔冠华,看到他身体一天天在康复,她那灰暗的眼睛又重新明 亮起来。他俩互相了解,彼此产生好感,渐渐燃起爱情的火花。不过,彼此还没有交流,只 是藏在各自的心上。
李颢原来注重业务,对形势不很清楚。在乔冠华住院的四个多月里,李颢一直为他治疗,与 他朝夕相处,互相了解越来越多,李颢觉得这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大哥。他谈起当前革命与反 革命、前进与倒退之间的斗争形势,话语中充满了辩证法,分析问题十分透彻,让人越听越 爱听,这使李颢对错综复杂的形势渐渐有了清晰的认识。
有一天,李颢看到乔冠华坐在病床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李颢叫唤他,只见乔冠华将正 在看着书放到枕头底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同李颢打招呼。
李颢问他:“看什么书?”
“我看的书你不会有兴趣的。”乔冠华神秘一笑。
乔冠华的这句话却更加引起了李颢的好奇心,他冲上去一下了将那本书从枕头下面抽了出来 ,低头一看,封面上印有《论持久战》四个字,读上几页就被里面的论断所吸引,产生了想 继续看下去的愿望。
乔冠华看到李颢喜欢这本书,便说:“你想要看,就拿去看看吧。”
想不到这本书成了李颢接受“病人”的第一件礼品,同时,也是李颢平生首次接触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