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情人生-乔冠华-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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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紧时间为他们夫妇多照几张照片 ,这样无拘无束的放松实 在难得,别看到处跑,却没有时间赏景,别人玩的时候,他还在伏案写材料 ,别人睡觉了, 他还要开会、批阅文件。日程安排使他几乎变成了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除了工作还 是工作 ,而且现在工作又比以前多了一分微妙少了一分融洽,要难得多。“大约一个小时后乔冠华就看表,说要回宾馆等候北京这位领导了。他对我说,老杜,我要 先走了, 你们好好玩,大家也很难放松一次。晚上到我房间里来玩,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我 顿时兴趣高涨,乔老爷说是好东西那一定就是好东西。
“‘保密!看见就知道了。’说完拉上想泄密的夫人就走。后来听说领导人走了一条捷径, 乔冠华赶 回宾馆时,他已早到了半小时。这桩事后来成了老乔的一个‘罪状’。“晚上外交部副部长韩念龙也在乔冠华房间里玩。我向乔老爷的房间拨了个电话,我还惦 记着好东西 哩。章含之叫我就来。到了乔老爷屋里,韩念龙已经走了。我进门就大手一伸, 要好东西。乔老爷也 不着急,递了支烟给我。我一下明白,大叫道:‘是烟!’
“‘哈哈,三句不离本行!万变不离其宗:好个杜三。’
“‘你们也是的,自己吸毒不算,还放毒!讨厌不讨厌?’章含之在一边用手当扇,连连直 扇,挤着 鼻子对我们不满地说。
“‘杜三有你陪抽烟,我的胆子也壮了。不然一个人抽烟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现 在我们有两杆枪 ,不怕啦。烟是好东西呐。’“直到乔老爷逝世十年后的今天,我在含之那里仍然能享受自由吸烟的豁免权。其他吸烟的 人就没有 我这个特殊待遇了。
“我们从成都回到北京没有几天,外交部开始张贴乔冠华的大字报,批判的内容五花八门, 无奇不有 。我后来听别人说,其中还有我的罪状,说老乔夫妇在‘杜甫草堂’要我给他们照 ‘黄色照片’。又 说,‘晚上住在宾馆里也预谋着联合夺取外交部的大权,他们不仅和当地 的造反派联系,还把摄影师 杜修贤拉去预谋,就是研究夺外交部大权的事情……’“天哪!我想笑,却无法笑出来,黄色照片?乔老爷和章含之身上的衣服一件没 少,何谈 黄色!再说 他们连紧挨一起的姿势都没有,何谈黄色?当时我还叫他们挨挨紧,乔老爷直笑 着骂我,说我拿他个 老头开心。这好,不知谁和他开了这个天大的玩笑。
“我去拿香烟,也成了联络造反的证据。我又不是外交部的人,他们的权不权与我有何干系 ?写大字 报的人有没有神经搭错线?我怀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乔冠华倒霉是在粉碎‘四人帮’之后,其实这之前已经倒霉上了。
“不过乔冠华充满了信心,他可能太书生气了,以为正义在手就可战胜邪恶。殊不知真理往 前一步就 是谬误。有人就利用所谓的真理,行使自己的谬误。” 杜修贤:《沉浮人生中的乔冠华》,见《我与乔冠华》,中国青年出版社1994年3月 版,第281~285页 。乔冠华利用在成都逗留的短暂时间,写下了《再游都江堪》诗:岷江之水峨山来,绕过成都头不回。
赖有李冰挥巨斧,平川千里万花开。1976年6月4日其二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何如一李冰,稻谷万千筐?1976年6月4日
他的作者注是:“1976年6月1日至6日,陪华国锋同志去成都接待尼泊尔国王。会谈时无事 ,同韩念龙 互写打油以消遣。”然而,从成都回京的第三天,6月7日晚,当时的中央政治局召开了有关外交部问题会议, 会上江青、 张春桥、毛远新等人严厉地批评乔冠华不抓外交部的“批邓”运动,而是“打内 战”,责令他回去开 会,做检查。乔冠华回家后,百思不得其解,给时任毛主席联络员的毛远新打了个电话,问他为什么一切 都变了。 毛远新用十分冷淡而犀利的口气对他说:“你自己想想,现在中央要集中批邓,你 在外交部干什么了 ?你从来没有联系外交实际批右,批邓,你自己跟着邓小平有没有错误? 为什么不揭发,不作检讨? 你组织外交部转移‘批邓’方向,打内战。还想利用中央来帮 你打内战。”尽管许多人到现在为止,仍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出戏,谁是这出戏的真正导演,但他们 要以乔冠 华的悲剧性垮台为结局这一点是明确的。此时,乔冠华已经元气大伤,他的外交部党委书记的职务被别人取而代之了。
第八部分第24节 艰难时日(3)
1976年7月28日,唐山发生大地震,波及北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始两天,北京的 居民只得露宿 街头。外国驻华使馆也不例外,因为中方一时无法向他们提供足够的帐篷,他 们都露宿在使馆室外空 地上。
乔冠华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政治压力,但对外他仍是中国的外交部长,代表中国政府对外国 使馆人员 的安全负责。地震发生后,部内的几位副部长迁入了42号宾馆在大草坪上搭
起 的 红丝绒帐篷居住。而 乔冠华却坚持住在家里。司机老杨劝他也暂时住到宾馆草坪去,他却说 :“此刻是中央随时要找我的时候。一百多个外国使、领馆的安全尚无保障,我怎么能只顾自 己安全搬 到宾馆草坪上去?只要有一个外国使馆人员伤亡,我如何向世界交代?”
此时,有两个外国的高级代表团正在北京访问,一个是柬埔寨副首相府特别顾问英萨利,另 一个就是 伊朗公主阿什拉芙。由于突发地震,中央决定立即派专机送他们提前去外地访问。 这天晚上,纪登奎 宴请英萨利,为他送行,乔冠华出席作陪。宴会中途,工作人员送进一张纸条。纪登奎看后神色紧张,随即递给乔冠华。
纸条是中办主任汪东兴传来的,内容说根据震情预告,未来24小时内以通县大厂回族自治县 为震中, 可能发生七级以上大地震。看了这个通报,纪、乔都无心应酬客人,匆匆结束宴会 后叮嘱礼宾司次日 一早一定要送走钓鱼台的两批外宾。
乔冠华回到家里把那份震情通报告诉夫人后,就立即在地图上找到大厂回族自治县并测量 了它和北京 的距离。他十分焦急,他说北京可能在第一冲击波上,如果真是有大地震,后果 比唐山更严重,必须 立即采取措施保护各国使领馆。于是,他通知值班室半小时后在42号宾 馆草坪上召开紧急部党组会议 。
章含之不放心,陪他去宾馆,党组在草坪上开会,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就散了。回家路上, 乔冠华说 ,党组决定连夜 通知各国使馆留下留守人员,其他人,尤其是妇女儿童,由中国民航提供专机暂时撤 往广州 、上海,待震情稳定后再回北京。有愿意提前休假的,中国方面也将协助解决机票。乔冠华 说 他打电话未找到当时的政府主要领导华国锋,只好告诉秘书了。由于时间紧迫,因此党组 决定一面通 知使馆及民航,一面呈文给中央,一定要赶在可能的大地震发生前尽可能撤出大 部分外国使、领馆人 员。
他说,震情预报不一定准确,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切不可掉以轻心。要尽一切可能不 使一个在 华的外国人在地震中受伤。
办完这件事已是第二天凌晨时分,乔冠华已精疲力竭。自从地震发生后,他白天奔走于外交 部几个宿 舍区的临时地震棚看望部内人员,视察生活安排。晚上还要处理繁忙的外交文件及 防震事宜,晚上睡 不上三四小时。由于他拒绝迁往宾馆草坪上舒适的大帐篷,夫人只好像北 京 所有老百姓一样,想方设 法弄来塑料布,用几根竹竿在院子中央搭了一个地震棚,里面放入 两张躺椅权且作为床铺。谁知一下 雨,粘上的塑料布都开胶了,雨水从棚外渗进来,根本无 法休息。这天午夜天晴,章含之催他抓紧时 间休息,他倒在躺椅中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乔冠华又亲自督促外国人撤离的工作。当时驻华使领馆的官员、家属都对中国 方面如此 为他们安危着想,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协助上千人员撤离地震危险区而十分感动。 一切进行得井井有 条,到中午时已大部分完成。乔冠华终于松了口气,对夫人说:“这件大事办好了,我肩上的担子松了许多。这几天真怕外国使馆出事啊!”
章含之说:“外国人倒安全了。我们这个院子可很危险。万一真有大地震,四面房子塌下来 ,尤其是 那个高大的烟囱倒下来就全完了。”乔冠华说:“想不了那么多了。谁叫我肩上责任重啊!”本来,在正常的情况下,一个外交部长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为了全体在华外交人员的安全, 如此负责 ,如此果断,难道不是一个优秀中国共产党领导干部应该做的吗?然而,谁又能想到,当那个预报的大地震并未出现后,乔冠华的这一片心血竟被歪曲,遭人 指责,成 了他的“严重错误”。
不久,家里的保密机子铃声响了,乔冠华接过电话,夫人在旁发现他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只听他说 : “我确实没有想到……好吧,我们明天就开会……这是我的错误……我向中央做检讨…… ”章含之紧张起来,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带着困惑的神情说是国务院的那位主要领导来电话, 批评他未 经中央批准,擅自撤离外国驻华使、领馆人员,这是“严重无组织、无纪律”,是 “在地震面前惊慌 失措的表现”,“有失国家尊严”。
震情通报是中央办公厅发的,当然不能不信。章含之发问,面对北京24小时内可能发生七 级以上大地 震的预报,一个外交部长难道应当不闻不问,或者坐等文件层层报批,丧失时机 ,这才是维护国家尊 严吗?而如果要采取措施,北京又有什么地方可庇护上千的外国人员和 他们的妇幼家属使其免受伤害 呢?中央不是在此之前已决定把国家的贵宾也立即转移去广州 、上海吗?再说,假如那个预报是准确 的,那么使馆人员不撤,后果又该是多么可怕?!
从第二天开始,外交部党组天天开会批判乔冠华“在地震问题上的严重错误”。党组 个别几个人显然 事先已知道内情,一上来就“上纲上线”批乔。但党组大多数同志认 为把责任推给乔冠华一人是不公 正的。大家说30日晚上的决定是党组全体的决定,也电话报 告 了中央领导的秘书,这么紧急的事不可 能按常规一道道批示,不能说无组织无纪律;既然是 集体的决定,如果要写检讨,应当以党组名义写 ,也不应由乔冠华一人承担。
由于大多数成员持此观点,给中央的第一个“检讨”是以外交部党组名义写的。但过了一两 天,显然 有人给党组成员“吹过风”了,许多人开始沉默,逐渐地把“罪责”推到了乔冠华 一个人头上。张春 桥更是气势汹汹地在冠华的“检讨”上“批示”说他的“错误不是孤立的 、偶然的,要和‘批邓’联 系起来”。
过了几天,国务院主要领导华国锋突然来到外交部,名义上仍是外交部长的乔冠 华,事先竟然一无所 知。至此,外交部大字报中已提出了把乔冠华拉下马的口号。一切都 明摆着,乔冠华是“四人帮”大 权在握时被推到被批判的位子上的。但是,两个多月之后, 当乔冠华在巴黎听到粉碎“四人帮”的消 息饮酒庆贺时,他又怎能想到国内那些 不久之前还同“四人帮”一起整他的人已经趁乔冠华在国外把 他挂到了“四人帮 ”的线上去了。1976年9月9日,毛泽东主席与世长辞。对于毛主席的逝世,乔冠华悲痛欲绝,他后来在赴纽约的飞机写了《悼主席》,表达了这一 心情: 巴黎依旧秋光好,旧客重来心境殊。独立小园寒意重,无言还寝泪如珠。
1976年10月1日写于自巴黎至纽约的飞机上作者注云:“1976年10月3日或4日到纽约,我把这首诗告诉了一位同志,是悼念主席的。” 在这个举国悲痛的日子里,有人并非悲痛而是幸灾乐祸,双目低垂,心里却在虎视眈眈,盯 着权 力最 高宝座由谁来坐?江青一伙的心思一刻也没有离开组阁的名单,满心盘算着如意的人选 。也有人对能否 继承党中央主席职位信心不足,显得忧心忡忡;被打倒靠边站的老帅们见时 机已到,也想利用可以利 用的一切力量,打倒妄图篡党夺权的野心家。斗争最终的局面, 大 家有目共睹:“文革”终于结束了 。乔冠华在这场政治斗争中成了权力筹码的牺牲品。他在 “四人帮”倒台之前已经失意,遭受批判。
“四人帮”倒台后仍然遭受批判,竟然被划为“ 四人帮”体系里的人,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联合国会议每年在9月份的第二个星期二开会。1976年9月上旬,毛主席的丧事还没有办完, 乔冠华 赶 不上当年联大的开幕式了。自从乔冠华1971年第一次率团开赴联合国,已经代表中国出席 了5次会议, 这次是第六次。尽管乔冠华已经失意,但是参加联合国会议还非他莫属,他熟 悉情况,有国际会议的 丰富经验,别人一时无法取代。他只好等主席追悼会结束后再去 美国参加联大会议。据杜修贤观察,在大会堂主席吊唁厅碰见乔冠华,只见他一个人闷闷地坐在旁边的小会议室 里休息, 可能刚刚守完灵。杜坐到他身边,静静的,谁也不想说话,也不抽烟。杜坐下后感 到从心灵深处流淌 出来的是累,是一种真正无奈的累。许久,乔冠华问了他一句话:“主席 追悼会的请柬你领到没有?”
杜修贤回答说没有。他用忧伤的眼神看了杜一眼,就再没有说话。杜修贤估计他也没有收到 请柬。那 是个特殊时期,出来参加活动等于验明正身,说明此人没有问题。以前凡是重大活 动都少不了乔冠华 的请柬,也总有杜修贤的。他听乔老爷一问,心里更嘀咕。多年新闻经验 告诉他,如果乔冠华这次上 不了追悼会的天安门主席台,那么,他肯定遇到麻烦了,而且是 大麻烦。这次“反击右倾翻案风”他 是躲不了的。追悼会那天,杜修贤特意留神寻找他在不 在,谢天谢地,他在主席台上,但表情极为阴 郁请 柬是要开会前一个小时才收到的这兆头好像不吉利?等乔冠华能脱开身时,已经是9月中旬了。这时他把精力放到了联大报告上。谁能想到,这 个报告又出 现了事端!毛主席逝世后“四人帮”炮制出来了“按既定方针办”的指示,全国大报小报上 都是“按既 定方针办 ”,平民百姓谁也不会注意“按既定”和“照过去”有什么本质区别,可是咬文嚼 字的人就能咀嚼出 这是大阴谋,反党的大信号。乔冠华的倒霉随同这个所谓的 主席临终指示的沿用而变得更加深重,有 人要把他装进了一个预谋好的“陷阱”里,而他还 一无所知。联大报告出来后,乔冠华却因劳累过度差点送了命。心脏发生了心绞痛,幸好夫人懂得一点 医学常识 ,送医院及时,控制了心肌梗塞。
乔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