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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榆下说书-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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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起春秋战国,下迄明代,(清朝的服饰,大家倒还多少有些印象,因此较
为谨慎)一律乌纱、蟒袍? 。古人固然比较“淳朴”,不像今人那样常常举
行时装展览,在服装上掉花样,但一套衣服两千年不变,那是谁都不会相信
的。类似的问题还多,风俗习惯,家具、用品? 。都是难题。因此,写历史
小说,拍历史电影,都不是轻松的工作,不能完全采取以意为之的态度。不
过又不能太迂。现在出土文物日见其多了,可以考证确凿的事物也很有一些
了。如果事事照办,那就不得了。例如,桌子的出现晚得很,至少在战国时
代还没有,那么拍起屈原的电影来,如果死抱住历史的真实,屈原和婵娟就
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要进行表演是困难的,摄影师也会感到头痛。
这确实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当然也并不是不可解决的。
事情还有另外一面。有时我们确实掌握了千真万确的历史实况,但如果
写进了作品,有些读者是会说你造谣的,或谓之恶毒的讽刺。
例如孟心史记陶兰泉回忆所见慈禧太后在火车上吃饭的场景:
太后在车中,停车进膳。皇上同桌,侍食于下,后妃立侍于后。传
菜从东南门进,即撤一菜从西北门出,如是川流不息,至膳毕止。太后
下箸,皇上亦下箸;太后以空碗分赐后妃,但见后妃就碗食之不已,不
知其果否下咽。太后箸止亦止。自皇上以下,侍太后食,手口若机械之
相应。想宫中无日不然,难乎其为日用饮食矣!
这里描写得极为生动,也是完全真实的。陶兰泉亲眼看见,都有些难以
相信。他怀疑,天天在宫里吃饭,难道都是这个样儿不成——嘴巴和手丝毫
不得背离太后的动作,要求完全合拍,堪称绝对服从的典范,令希特勒见之,
也必自愧弗如的。
这材料出于著名清史学者的著作,大约人们总是会相信的。但如有某个
作者,将这场面写入小说,那就非被当做“讽刺作家”不可,然而,岂不冤
哉!
上好的讽刺作品,往往不在讽刺作家的文集里,倒往往藏在历史记载中
间,近来我是愈发相信了这种意见。
1978 年10 月18 日
韩信的哲学
昨天晚上偶然翻阅吴江计默的诗集。计默是计东的儿子,也是清初的著
名文士,也是继承了父辈的遗民思想的。他的《菉村诗集》开首的三首《述
古》诗,就是明证。这是三首五古,述说的是张耳、陈余、韩信与田横的故
事。我们只要想想作者所处的时代,这些古人的经历,和当时的社会、民族
之间的种种现实矛盾,就能清楚地知道,这些古诗不只是借古喻今,简直就
是坦白地声明了他自己的态度,自然也希望朋友们和他一样,采取同样态度
的了。
这样立意明确的诗篇,而且就在开卷之首,清初那些奉命锻炼文字狱的
叭儿们竟自视而不见,轻轻放过了。可见乾隆皇帝所任用的是怎样一批无用
的狗才。
《述古》的第一首是:
陈余并张耳,于魏称名士。如何耳独王,余顾死汦水。吾闻监门时,
吏笞余欲起。耳也蹑之受,小辱无遽死。两人事成败,只此识臧否。不
见圯上翁,留侯为纳履。
张耳和陈余是好朋友,又同为魏国很有声望的人士。秦灭魏,悬赏捉拿
他们。他俩改变姓名到了陈,充当一名“里监门”的小卒过活。管他们的吏
因为一件小事要打陈余的屁股,陈余忍不住想站起来反抗,“张耳蹑之,使
受笞。吏去,张耳乃引陈余之桑下,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今见小辱
而欲死一吏乎!’陈余谢之。”
这是很有名的故事,就见于《通鉴》卷七。诗人的意思很明白,他认为
有许多“小事”,是不值得用死的代价来计较的,因为这对整个的斗争事业
无益。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见解,“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的也不过是
同样的意思。
“小辱无遽死”,这虽然只是简单平淡的一句诗,给我的印象却极深。
特别是在经过了十年动乱之后。怎样才算是“小辱”呢?超越了怎样的限度
才算是“大辱”?十多年来,那么多革命老干部、革命知识分子,以至几乎
全体中国人民,受的都是怎样的“辱”呢?许多人因为不懂这个“道理”,
站起来反抗,被迫害而死了。今天,在痛定思痛的时候,我们不能不保持清
醒的头脑,在看清过去的种种之后,不去纠缠某些个人恩怨,求得全国的安
定团结。那标准,我看也还是在于分清“辱”之大小。
在林彪、“四人帮”尽力推行他们的反革命政策时,有些人执行了甚至
是创造性地卖力地推行了这种“政策”。被迫害者所遭到的凌辱,就不只是
个人精神肉体上的,而且是有关党和国家的尊严的。有些可以“忍受”,也
应该忍受,张良给黄石公拾鞋子,韩信还乖乖地从流氓的胯下钻过去,都是
可以理解的。难怪计默要称赞他说“淮阴真国士”。绛侯周勃下狱以后,日
子也不好过,后来他不能不感叹地说,“今天我才知道狱吏的尊贵!”太史
公也只是用了这么一句话,就将老将军所受的全部凌辱写出来了,周勃也正
是忍受了这一切,才有可能建立后日的奇功。也是太史公所写过的那位李将
军(广)就差得远了,他也受过小吏的侮辱,一朝
重掌兵权,首先就将这小吏调到帐下,杀掉。因此,李广终于算不了一
位真正的英雄。
无论什么时代、什么阶级,是都要讲究斗争的策略的。鲁迅在30 年代就
反对过赤膊上阵、有勇无谋的许褚、李逵式战法,难道我们会因此而责怪鲁
迅的斗争性不强么!
不论是张耳,还是韩信,他们都是旧时代的人物,他们判断是非的标准
也完全是另外的一套。韩信是很聪明的,但终于还是在长信钟室里完成了他
自己的悲剧。
今天,当我们努力讲求斗争的艺术时,切不可忘却一条明确的判断大是
大非的标准。前面这些话也绝非意在替软骨头们辩解。为什么我们在考虑这
样的问题时总是会想到张志新烈士,也就因为她是最懂得并能以生命保卫这
一标准的真正的时代的英雄。
“蠹鱼”的悲与喜
《文物》1979 年第12 期发表了一篇介绍《虬峰文集》的文章,解决了
长期以来争论不休的石涛生卒年问题,应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发现。说是新
发现,其实是应该使人感到惭愧的。《虬峰文集》这书,早在1936 年就由孙
殿起著录在《贩书偶记》里了。北京图书馆也早已藏有此书,当然说不清是
何时入藏的。但多年以来,没有人去读却是事实。在这中间,有关石涛的研
究著作却发表了不少,热闹得很。其实激烈争辩的问题就明白地记在睡在北
京图书馆的藏书中间。
这使我不禁联想起许多事情。
过去,善本书多半藏在个人手里,广大的研究者不能方便地利用,这自
然是很不合理的。不过今天国家图书馆里的藏书又怎样呢?情况似乎也并不
使人满意。至少对收藏和利用这两个方面的关系就一直没有安排妥当过。好
像图书馆的唯一任务就是“藏”,千方百计地“藏”起来。自然,也不能忽
视图书馆工作者在这方面表现出的工作热情与积极性,不过也不能否认,这
还是藏书家的旧传统,也是一种旧框框或禁区吧,要打破还是很困难的。
同时,也不能只责怪图书馆。读者一方也是有责任的。没有人有足够的
勇气去打开这个禁区的门,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不久以前在南京遇到一位研究《红楼梦》的朋友。我说,住在南京,有
好些藏书丰富的图书馆,又有不少并未消灭净尽的清代遗迹,更重要的是有
人民,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民。曹雪芹和他的家庭成员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几
十年,这里肯定还有不少有关《红楼梦》及其作者的材料未被发掘出来。我
建议,把清初直至嘉、道出版的地方文献、诗文集、笔记? 。仔细地翻检一
过,再结合实地调查,人物访问,肯定会有丰富的收获,能为《红楼梦》的
研究打开一个新局面的。
朋友很赞成这个提议,但叹息这工作不是个人的力量所能完成。那么何
妨发动学校、研究机关、社会力量呢?有在很好指导下工作的几十、几百位
研究生、研究员,就能不困难地展开这工作。同时,研究专题还可以开辟得
更广泛些。注意目标不一定局限在一个方面,可以同时有许多专题。这样搞
下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是必然可以出成果的,这是百年大业的基
础,应该尽快列入日程的。
《老残游记》的作者曾经描写了他到海源阁访书吃了闭门羹的故事,并
作诗一首,那最后一句是“深锁琅嬛饱蠹鱼”。这是一百多年以前发出的叹
息。我们希望,在今天向四个现代化进军的日子里,不再继续听到这样的叹
息了。
于陈端生二三事
(一)《绘声阁续稿》
关于《再生缘》作者陈端生的生平,郭沫若同志写过好几篇长文加以考
订,最后写定了“陈端生年谱”。所据资料,最可信据的是作者在《再生缘》
每卷的开首和煞尾的自叙;其次就是作者的妹子陈长生的诗集《绘声阁初
稿》。这都应该说是属于第一手资料。至于陈文述的《西泠闺咏》,虽说是
以同时、同里、同族人记近时事,却并非全可信赖,虽然他记下了可珍贵的
《再生缘》的作者和她的身世的一些线索。
《绘声阁初稿》,收入“织云楼合刻”中,初刊于乾隆五十六年辛亥
(1791),慎余书屋藏版。这是归安叶氏女史的家集。最后一种即叶绍楏的
妻子陈长生的《绘声阁初稿》。更后26 年,嘉庆二十二年丁丑(1817)在广
西续刻了长生的《绘声阁续稿》,合原刻四种重印,前增海盐朱方增的骈文
序一篇。由于刻版于西南,这个本子的流传就更少了。就在这个《续稿》里,
保留了长生诗38 题。其中涉及陈端生的有三题。
(二)阵端生的卒年及其他
《绘声阁续稿》第11 页,有“哭春田大姊”诗两首:
捧到乡书意转惊,尚疑恶耗未分明。牵萝不厌茹茶苦,咏絮真同嚼
雪清。久任劬劳难撒手,重亲膏沐倍伤情。残编未了凭谁续,那得奇缘
说再生。
素食频年礼辟支,玉关人返鬓先丝。可堪宝镜重圆日,已是瑶钗欲
折时。机畔尚余新织素,箧中应贮旧吟诗。河于分袂成千古,泪洒西风
酒一卮。
这两首诗,提出了不少事实的铁证。首先,由陈端生的妹妹肯定了她的
《再生缘》十七卷残稿的著作权。其次,证实了春田确是端生的字,与长生
字秋谷取径正同。证明了郭老论断的精确。
其次,两诗对陈文述不负责任的记载,做了有力的驳正。陈文述“绘影
阁咏家春田”诗小序里说的“婿遇赦归,未至家而春田死。”现在证明是不
确的。陈文述不过是为了把端生身世弄得愈发哀感顽艳而信笔挥洒,和《文
章游戏》、《妆楼摘艳》之类的编者玩的是同一性质的把戏。
端生在夫婿遇赦归来以后,还生存了一段日子,虽然这时日是很短促的。
因此,长生才说她“重亲膏沐倍伤情”,那时她已病重,所以才说“瑶钗欲
折”。
两诗对端生的晚年生活,也做了如实的反映。丈夫遣戍以后,范家的家
境是很艰苦的。端生像杜甫笔下的“佳人”一样,过着“牵萝补茅屋”的艰
苦日子,支撑着这个家庭。一女夭逝以后,还剩下了一子,抚育的劬劳使她
不忍撒手抛撇以去。同时,她在晚年是信佛的,而且频年素食,这正是封建
社会里像陈端生这样的女作家不得不走上的一条悲剧的道路。
两诗还涉及了郭老和陈寅恪先生同样注意到的“织素人”问题。这个“织
素人”,的确是“舍陈端生莫属”的。
就在这两首挽诗之后,隔了一诗就又出现了“喜蓉洲甥至京有怀亡姊感
赋”的七律:
轻装匹马□游燕,话到乡关倍黯然。忆尔垂髫如昨日,感余薄鬓已
中年。辛勤负笈轻千里,检点缝衣痛九泉。莫向天涯悲旅况,三余努力
课陈编。(□蠹蚀不可辨)
这位蓉洲甥,无疑就是陈端生的遗息。“年谱”,“生子一,名丁郎”
条当据改。因为丁郎见之于陈云贞《寄外书》,是《文章游戏》编者的创作,
不足据的。
这个年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在丧母以后不久就远道来京,相依姑母。
长生的诗里也只及亡姊,不提姊夫,固然由于避忌,而端生身后范家境况的
衰落,也从而可知了。
(三)“忆旧”十章
《绘声阁续稿》有“忆旧诗十章”,前有小序。这一组诗是长生的自叙
身世之作,但在她出嫁之前,是和姐姐生活在一起的。因之其中有一部分也
正是陈端生前期生活的写照。小序是骈文,概括甚密,抄之如下:
屏烛销红,惊回昔梦;砚花写绿,吟入新秋。长生家本西泠(杭州),
生依北阙(北京)。忆自探奇蜃海(登州),低鬟而甫胜金钗;索句鱼
城(苏州),转扇而始调绿绮。既则维扬听月,白下看山,历齐晋之关
河,绘潇湘之烟雨。或慈闱问字,痴争咏絮之名;或官阁奉觞,轻试调
羹之手。固已花间翠阁,处处妆楼,水上红旌,年年画舫矣。迨夫虎林
遄返,问寝依然;雁里言归,承欢不再。遂乃重辞乡国,三上京华。结
庐于红杏坊头,贳酒于绿杨市上。琴书四座,细熏郎署之香,刀尺三更,
代听金门之漏。今者班清玉笋,君换头衔;座拂菱花,侬惊鬓影。金堤
尘土,认他马迹重重;锦瑟华年,数到鱼鳞六六。抚今追昔,似露如烟;
写我清襟,借兹彩笔云尔。
写这十首诗的时候,叶绍楏在北京作翰林院的冷官,长生随任,年36
岁。所谓“三上京华”,第一次是指在北京出生;第二次是指癸卯(乾隆四
十八年1783)绍楏举京兆(见崔龙见“合刻诗”序)而言。按《续稿》时序
排列的序次,此十诗作于端生死前两年。那么端生逝世时长生38 岁。与郭老
《年谱》中所推相去不远。现在选有关涉的几首诗,抄在下面:
髫年何处认芳闺,回首蓬莱梦已迷。海气凉侵衣袂润,岛云浓压画
楼低。花间泻露红犹渍,镜里梳鬟绿未齐。镇日牵衣随阿母,幽吟只在
曲廊西。(右“忆登州官署”)
这是第一首。按《年谱》,乾隆三十四年己丑(1769),八月,端生、
长生父玉敦改官山东登州府同知。姊妹都随任,端生这时已撰《再生缘》九
至十二卷,而长生则仍是垂髫少女,牵母衣而问字,初学作诗。第二首是“忆
姑苏官署”,有“银烛光中促理妆”之句,殆是初嫁之日。第三首是“忆扬
州官署”,有句云,“花下琴书供索句,樽前姊妹惜离群。”是嫁后怀念端
生之作。这时长生初婚,虽已离开母家,但仍在江南,下面“忆金陵官署”
一首中有“伶俜始作辞家女”之句,这以后她就随任到翁姑蒲州官署去了,
也有诗。下面是忆济南、长沙官署的两首。其次是“忆钱塘故居”:
碧窗曾记绾双鬟,行遍天涯又重还。裙衩绿湔沿岸水,镜台青借隔
江山。开奁姊觅吟余稿,掠鬓亲怜病后颜。底事牵衣愁远别,罗襟犹染
泪痕斑。
长生这一次回到杭州,又得与端生重聚。诗里真切地抒写了她们姊妹俩
浓挚的感情和这一段愉快的日子。不久,她就“重辞乡国,三上京华”,江
干一别,竟判人天了。下面还有“忆吴兴故居”和“都门旧寓”两首。无可
记。只从诗里知道所谓“织云楼”,是吴兴叶家故居里的一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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