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梯菲尔奇遇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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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那肉敦敦的臀部足以抵销那颠簸时的撞击。
萨伍克愿意走在商队的后面,骑一头敏捷的骡子,俨然是一名精干的骑
士。走在他旁边的奥马尔,他会神贯注,生怕掉队,骑一头小毛驴,两脚几
乎擦地,这样可以防万一,不致于摔下来。叉开两腿骑在骡子上,公证人还
从未试过。这些阿拉伯骡子敏捷、骠悍、任性,必须有一只强有力手才能驾
驱。
商队每天行走10 余里①,中午休息2 小时,4 天就可到达苏哈尔。
4 天功夫,对昂梯菲尔师傅来说,是多么漫长啊!那小岛使他牵肠挂肚,
梦寐以求。不过,这次冒险家式的旅行就要结束了。。再走一段路程,就要
到达目的地。。。可为什么越接近那最后时刻,心情越为紧张不安呢?谁跟
他说话他也不搭理,他的伙伴们只能自己相互交谈。
驳船长骑在骆驼上,在那两峰之间摇晃着,他提出一个独特见解:
“朱埃勒,告诉我,你真的相信会有总督的财宝吗?”
“咳!”朱埃勒答道,“这确有些太离奇!”
“朱埃勒。。要是小岛不存在呢?”
“特雷哥曼先生,就算有那个小岛,而却没有那巨额财宝呢?。。我叔
叔只好效仿那位著名的马赛船长了,去寻波旁王,没找到,只好又返回马赛!”
“这样,对他就太可怕了,朱埃勒,我真不知道他那大脑神经能否经受
得起这样的打击。”
驳船长和他的年轻朋友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谈论这种种猜测。那有什
么好处呢?这顽固的家伙,没有什么东西可动摇他的信念。价值连城的珠宝、
钻石,那个已经掌握了方位的小岛,对这些,他决无半点怀疑。为了这次远
征的凯旋而归,他唯一担心的是,在进行过程中可能会遇到某些困难。
实际上,去小岛比较容易,很可能会一帆风顺。到了苏哈尔就买一只小
船,去寻小岛,把那三只橡木桶挖掘出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扰乱圣马洛人
坚定不移的决心。有驳船长和朱埃勒的陪同,他骑在骡子上,走在商队中,
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呢?可以想象,把财宝运往苏哈尔,也不会遇到障碍。然
而,返回马斯喀特,就需要把这些盛满钻石、黄金的橡木桶放在骆驼的驮架
上,就会像沿海商品过境那样。怎么把它们装上船,既不惊动海关人员,又
无须交重税呢?。。谁又会知道,国王会不会把它们掠为己有,宣布他是这
块土地上,海岛中的绝对主人呢?也实在无可争辩,那个岛屿的确是马斯喀
特王国的一部分。
上述这些就是使他不知所措的主要原因。
我们那位埃及首富却把他的财宝安置在阿曼湾的一个小岛上,岂不是荒
诞无稽吗?。。这样做,既然可以逃过一切监视,没人会提出财产权的要求。
那么,继承人不是也可以不费欧灰之力,得到这份遗产,而不引起任何怀疑
吗?
总之,事情就是早已安排好的,目前已无法改变。小岛天经地义的占据
阿曼湾的一部分。总不见得可以拴上一条施船把它拖到圣马洛去吧!多么糟
糕呢!。。如果真那样,工程就简单多了。
人们都已觉察到,昂梯菲尔师傅忧心忡忡,内心深处极为焦躁不安。啊!
可怜的他始终在喃喃自语,对任何人提出问题都不予回答,骑在骡子上独自
走着,不时打那牲口几冤棍。。老实说,如果那骡子真的四蹄猛跳一下,把
他从背上抛下去,也是没有理由拖怒它的。
朱埃勒对这一切看在眼里,也已猜出八九分,但却不敢提及。
坐在驼峰之间的吉尔达老头,也明白朋友脑海里想些什么,两个人都摆
脱不了这精神上的折磨,相对无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开头的一天旅行还不算疲劳。不过,这一纬度线上,气温已经升高。阿
① 法国古里:约合4 公里
拉伯南部的气候是无法忍受的,灼热的风掠过被火辣辣的热气吞噬的天空,
经常从高山那边吹来;凉爽的海风无力驱散这股热流。耸立的群山犹如一幅
垂幕,面朝南方,像一架巨大的接热器,反射着太阳的光辉。这么烈日炎炎
的季节,夜间也极为闷热,实在无法入睡。
尽管如此,三个法国人旅程刚开始阶段,并未吃太多的苦头。因为,商
队是在沿海有树的平原上行进的。在马斯喀特周围,并看不出沙漠地区的旱
象,植物生长茂盛。当土地干旱时,种值谷子;而河水上涨时,则种上水稻。
再说那无花果森林,那盛产阿拉伯胶的树丛中,一点也不缺庇荫之处,这种
树胶大量出口,是该国财富主要来源之一。
夜间,露宿在小溪旁。西部小泉流水,先入小镇,然后才缓缓流向海湾。
人们解下僵绳,让牲畜自由啃草,饱餐一顿,甚至不需看管,因为它们早已
习惯了这有规律的停歇。再说,叔叔和侄儿把它们的骡子撒放到草原上;商
队一停下,萨伍克也照此办理。驳船长的骆驼,象一个作晚祷时的虔诚教徒,
跪坐在草地上。吉尔达·特雷哥曼立即跳下来,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坐骑。至
于勃·奥马尔的毛驴,它突然停住,而骑士动作缓慢,它冷不防地扬起后蹄,
把他摔倒在地。公证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面向麦加城①,作出伊斯兰教徒祈
祷的姿势。或许他并不是诅咒那该死的毛驴,而是在瞻仰真主穆罕默德吧!
商队露夜之处,距马斯喀特足有40 多公里,一夜露宿过去,倒也平安无
事。
第二天,天刚破晓,便启程了,继续踏上通往苏哈尔的路程。
这里地势开旷,一望无垠的广阔平原上,满眼是沙子,呈现出一幅撒哈
拉沙漠的景象。一切都变得不方便了,缺水,无处庇荫,随之而来的是疲惫
不堪。。对那些阿拉伯人来说,这样的旅行已习以为常。而在三伏天,他们
也可以在炽热的阳光下,长途跋涉,但,那几位欧洲人又怎能经受得起呢?
请读者也别耽心,他们也都安然无恙。尽管几周后,驳船长那肥硕的身
躯好象被焦灼阳光给熔化了。他简直像躺在摇篮中,随着那骆驼富有弹性的
步伐,有节奏地摆动着,痴呆地在驼峰中打起盹来,他本人似乎变成它身体
的一部分,丝毫不用担心会摔下来。再说,他很快意识到,那坐骑比自己更
了解路途的艰难。索性不去管它了,就是用纤绳指着“可爱的阿美丽”号,
沿朗斯河航行,也不会比这更安全。
至于充满活力,年轻的朱埃勒,当他漫游在马斯喀特和苏哈尔之间的大
地上时,他们心却早已飞向布列塔尼的高房街,飞到了爱诺卡特的身边,。。
叔父要想给他娶公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除了那漂亮、动人的表妹外,他
永远不会娶别的女人!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同表妹相媲美呢?即使是一位出
身皇族的公爵夫人。
不!卡米尔克总督的价值连城的财主,也无法改变他的主意。这次探险
只不过是那《一千零一夜》中不可实现的梦想罢了。
毫无疑问,一到达马斯喀特,朱埃勒就给他的未婚妻写了封信。可是,
她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呢?
这些日子,昂梯菲尔师傅显得一天比一天更为忧愁;那三只橡木桶的运
输问题一直使他牵肠挂肚,惴惴不安。
若是他知道,在商队中已受到特别的监视,他将会感到如何恐惧呢?的
① 伊斯兰教的圣地,在沙特阿拉伯。
确,有一位面目清秀,五十多岁,从未引起他疑心的土著人,在注意他了。
事实上,来往苏伊士和马斯喀特之间的邮船,在为期半个月的停泊期间,
不可能不引起王国警察的特别关注。除了叫所有外国人交纳关税外,君王对
前来拜访他的欧洲人,还表现出东方人所特有的好奇心。他为了解到这些人
来的目的,如果仅仅是过路停留,那一切都将很自然。。因此,当三位圣马
洛人登上码头,住进一家英国旅馆后,警察局长毫不迟疑地对他们进行了巧
妙的保护。
然而,马斯喀特警察不仅在维护街道安全方面组织出色,在对从海上或
陆路来此旅行家们的监视、亦毫不逊色。他并不要求出示证件,也不进行什
么询问,因为,那些都发现不了什么实质问题,只有用眼睛紧紧地盯住他们,
不让他们溜掉。这警察极为谨慎,办事留有余地。总之,以东方人的机敏“跟
踪”他们。
因此,昂梯菲尔一行始终处于警察的监视之下。他的任务,就是“跟踪”
他们。警察并未向昂梯菲尔等人问什么,但终于弄清了这些欧洲人来到王国
的意图。而他们,来到这里,却不懂得人家的语言,多么不方便啊!偏偏这
个民族又那么殷勤,对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鉴于这种情况,国王认为,除
非某些原因无兴趣挽留他们,他是不会让这些外国人离开的。
可想而知,这种监视将会阻碍昂梯菲尔师傅的伟大事业。要把挖掘出的
无价之宝,平安带回马斯喀特,再装上开往苏伊士的邮船,这可不是轻而易
举的事。如果国王陛下知道此事的由来,那可凶多吉少了。
幸好,皮埃尔·塞尔旺·马洛对这一切完全蒙在鼓里。
眼前的忧虑已足以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他根本不知道,至少是并没有
怀疑他是在警察眼睛的监视下,进行的旅行。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那两位
伙伴,都没有注意到,在商队中那位矜持寡言,十分谨慎,从未和他们攀谈
过的阿拉伯人。
然而,如果说这些可避开法国人的话,未必能骗过萨伍克。勃·奥马尔
的那个“见习生”会讲阿拉伯语,会去和苏哈尔的一些商人交谈。而这些人
对警察并不陌生,总会透露秘密,说出他的身份的。当警察注意昂梯菲尔之
际,萨伍克已产生了怀疑。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担心,事实上,他是不愿意这
笔遗产落入法国人手中,但他更不愿意使它落入国王的手中。这儿的警察对
两位埃及人,毫不怀疑,他根本不会想到他们与三位法国人是在寻求同一个
目标,因为,他们本民旅的旅行者也经常去马斯喀特,这说明,即使在陛下
的伊斯兰王国里,警察也会有失误之时。
经过一天的劳累,商队在夕阳西下时,开始宿营。在一个半干枯,类似
池糖的附近,有一件自然古董。这是一棵可供整个商队乘凉的大树。中午烈
日当空,有此树荫躲避,真是难得。那茂密的枝叶构成一个圆形屋顶,就像
一块巨大的苫布,高出地面足有15 尺,阳光是无法射透过去的。
“我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树!”朱埃勒高声说道,他的骡子在大树的枝叶
下自动停下来。
“我恐怕也不会有机会看见这样的树!”驳船长答道,并从刚刚卧下去
的骆驼双峰中站起身来。
“您说呢,叔叔?”朱埃勒问。
叔叔一言不发,因为,他对这里根本没有留意。
“在我看来,”特雷哥曼说,“我们好象在圣波德莱昂,在我们的布列
塔尼,在一座奇异的颇有名气的葡萄园里,。。”
是的,不管圣波德莱昂的葡萄园是多么了不起,但在这株巨大的植物面
前,也只不过是一片是的,不管圣波德莱昂的葡萄园是多么了不起,但在这
株巨大的植物面前,也只不过是一片普通的灌木林而已。
这是一棵榕树,或说成无花果树,树干粗大无比,若您有兴趣,不妨仔
细量一下,树围足有100 尺。树干犹如一座塔,有10 多个细枝的树叉,枝叶
交织,盘根错节,舒展开来,半公顷的范围内可以纳凉。这就像一把巨大的
遮阳伞,也是一把能避开暴风雨的大雨伞。
总之,无论是阳光还是雨水都别想透过它。
驳船长如果是时间允许,他会精心地去欣赏这棵参天大树的,他肯定是
有这份耐心的。
这种好奇心真的得到了满足:当他观察大树低矮的枝叶,转来转去,伸
着手、翘起指头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说出这样几个字:
“一万。”
这是两个英文字,用很重的东方口音进出来的。他对此语言一窃不通,
不知是什么意思。
而朱埃勒会说英文,他和土著人交谈几句,那人说了下述情况:
“看来有上万个枝叉!”他对驳船长说。
“上万?”
这位阿拉伯人刚才是这样说的,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盯住他们的警察。
找到了和他们拉关系的好机会,他是会利用的。朱埃勒和这位阿拉伯人用英
语交谈了几句。他自我介绍说,他是马斯喀特英国军团的翻译,很乐意为他
们效劳。
朱埃勒谢过土著人之后,把此情况告知他的叔叔,他认为这是一次幸运
的机遇,对到达苏哈尔后的活动有利。
“好吧,——好吧!”昂梯菲尔师傅答道,“尽可能跟这个人搞好关系。
告诉他,我们会重谢他的。——”
“至少要有酬金!”不开窍的吉尔达老头嘟哝着。
朱埃勒觉得这一相遇值得庆幸;而萨伍克可能并不满意。看到警察和三
个圣马洛人打交道,他很担心。他准备仔细监视这位本地人的行踪。还有,
奥马尔可否知道人们的去向,旅行看似接近尾声,还会再延长吗?——小岛
到底是卧在阿曼的海面上,霍尔木兹海峡里,还是在波斯湾?——今后如何
行动,要多少时间。。他们打算在苏哈尔重新搭船吗?既然在马斯喀特并未
乘船,这是否说明小岛的方位远在霍尔木兹海峡之外呢?——除非还跟着商
队还继续向查迪亚、埃尔卡利夫方向进发,可能直至古兰和波斯湾海底?
捉摸不定,令人不安的假设,残酷、不停地刺激着萨伍克的神经,最后,
只有拿奥马尔这个可怜虫出气。
“这是我的错吗?”他重复着,“昂梯菲尔师傅那么顽固,完全把我当
局外人!”
不,比这个还坏。因为,公证人参与此事不过是遗嘱制定人强加于他的
罢了!啊!倘若不是那百分之一的酬金——现在却得经受一番考验!。。只
是,何时考验才能结束呢!。。
第二天,商队穿行那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一片看不到绿洲的旷野。这几
天,由于炎热,令人感到极度疲劳。驳船长以为他将要融化了,就像北冰洋
冰川的一个冰块,流向赤道地区一样。可以断言,他那超重级的体重减少了
十分之一。被他压在身下的双峰驼总算松了一口气。
行程的最后,没有什么意外。需要强调的是,那位自称翻译的阿拉伯人
和朱埃勒,因语言相通,彼此更为熟悉了。但是,请别耽心,年轻的船长始
终谨慎、谈吐适当,丝毫没有泄露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在沿海,寻找建立
子公司的城市,也就是在马斯喀特骗法国代理人而杜撰的故事,同样得到那
位塞利克翻译官的赞赏。他果真相信吗?朱埃勒也只能这样认为。这狡猾的
家伙弄这套把戏,不过是为了搞得更多的实情罢了。
3 月27 日下午,商队经过4 天半的路程,终于越过了苏哈尔的城墙。
第十四章
昂梯菲尔师傅及其伙伴在苏哈尔度过烦恼的一天
三位欧洲人到苏哈尔来,幸好不是为了游览。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值得
向旅游者介绍的。走马观花就足够了:街道相当整洁,广场被灼热的太阳烘
烤着;唇干舌燥的三伏天,只有一条河流勉强养活几千居民;房舍布局杂乱
无章,只有那东方式的天井能见到阳光;有一所较大的建筑物,却毫无特色,
然而,伊斯兰国王有时还来到这里休养上几周,他到对此建筑物颇为满意,
来此屈驾不榻。
尽管规模不大,在阿曼湾沿岸,苏哈尔也并非无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