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七辑)-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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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赔笑地把孔庆凡安排到一张沙发上坐下。
孔庆凡不动声色,他跷起二郎腿看那连长闹。过了一会,他寻隙出其不意地问:
“请问连长,尊姓大名?”
“我姓什么,你管得着吗?”连长火冒三丈,对孔庆凡翻着白眼,众人哪里知
道,这连长被电信局的职工半推半就地拉进办公室里,大嚷大闹,以爆破相威胁,
是想敲诈勒索一笔钱财。如今,茅草林中又杀出一个什么孔副总队长,怎么叫他不
动怒呢?
但是,这对刑警队长出身的孔庆凡来说,他在侦查破案的过程中,什么人物没
与之打过交道?所以,连长心里打的算盘,他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因而,故意引而
不发,不紧不慢地道:“呃,有事好说,好说。发什么火嘛?”
连长一听,看看他身后侍立的几名虎视眈眈的警卫,正欲喊几个士兵进来,为
自己壮胆,可当他把眼光伸向窗外时——哟,保警总队足足来了一个连!常言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连长的声音顿时低了好几度,态度也变了:“嗯,我姓…
…姓黄。请问长官高姓?”
孔庆凡随即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黄连长接过名片一看,连声问:“请问孔副总队长,到此有何见教?”
孔庆凡这才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神情严肃地道:“刚才白总司令亲自打电
话给本总队部说,因车厢和车皮紧张,汉口电信局的职工、器材决定不往广西调运
了。他命令改由保警总队派员监拆,职工和器材在汉口就地上船,随省府机关迁往
鄂西。”
“这……不可能吧?我们是奉鲁司令之命前来监拆,并执行爆破任务的。”
“黄连长,这样吧,请到总机房,要接线员接通白总司令的直通电话,你亲自
问他好了。至于你们鲁司令的命令,那好说,他能不听白总司令的命令吗?”
孔庆凡一席话说得黄连长神不附体。他一个小小连长岂敢直接打电话给白崇禧。
他于是连声说:“不必,不必!我信,我信……”
“信,就好。”孔庆凡趁机叫身边的一个副官拿出一张盖着汉口市警察局大印
的、由谭炳坤拟写的关于电信局职工、器材随迁鄂西的通告给黄连长看。接着,孔
庆凡用眼睛扫了扫办公室内,忽然问:“电信局局长在吗?”
“本人就是……”一个西装革履,戴无边眼镜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孔庆凡对他说:“黄连长辛苦一趟,现在就要带着弟兄离汉南下,能不表示表
示吗?一双草鞋钱总还出得起吧?嗯?”
“是……”局长唯唯诺诺,旋即从财会室支取了一大百块现洋,送到黄连长的
手上,“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怎么样?”孔庆凡问黄连长,“不嫌少吧?”
“行,行了!有点表示,我,我也好向下面的弟兄们交代。”黄连长接过现洋,
走出大门,命令工兵排上了卡车,扬长而去。
44、章旺要炸抽水船
工兵排一走,孔庆凡马上命令副官把汉口市警察局的“通告”贴在了电信局的
大门口,留下一个排的军警,在电信局的房前屋后站岗放哨,并在楼上堵着麻包的
窗口架设了机枪,名为监拆机器,实为守护大楼。与此同时,电信局里的地下党员
已将此处发生的事情,通过秘密联络的电话向周捷一一作了汇报。周捷指示,要好
好接待军警们。而原本蒙在鼓里的一般职工,开始还忐忑不安地对这些荷枪实弹的
军警心存戒心,渐渐地他们也看出蹊跷来,这些人为什么只持枪守卫?不催逼他们
拆卸机器呢?接着,在地下党员的带动下,他们给留守的军警端茶、递烟,煮面条
……不一会,就相处得十分融洽了。
电信局的爆破风波刚刚平息,周捷复又接到地下党员从江岸粤汉码头打来的电
话,称:保警总队队长章旺带着一伙人,在江边配合五十八军工兵营连续炸毁两条
趸船后,现正在粤汉码头往一条小火轮上装炸药,准备开往既济水电公司设置于江
上的马达抽水船,将其船炸毁,使汉口停水。
炸毁马达抽水船,使汉口停水所产生的严重后果,不亚于破坏电信局。周捷略
思片刻后,急忙打电话给既济水电公司的地下党组织,向他们告知了这一紧急情况。
并要求他们动员一切力量,发动公司的全体职工,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水塔,保护
马达抽水船,不能使自来水断流一分一秒!接着,他又分别打电话通知沿江各公、
私航运公司和汉口轮渡公司的地下党组织,要求他们严密注视章旺的小火轮的行动,
最好设法在小火轮靠近马达抽水船前,在江面把它截住,并将其引向下游。
既济水电公司的职工们在地下党员的宣传、动员下,早已组织成了一支能战斗
的队伍,他们得知敌人的破坏企图后,在地下党员的率领下,一个个都奋不顾身地
手执棍棒,分别站在两只马达抽水船上,敌人如果胆敢上船安放炸药雷管炸船,他
们就缠住敌人与敌人在船上同归于尽。
各航运公司和轮渡公司的地下党员接到周捷的电话,更是心急如焚!原来,航
运工人们在反破坏的斗争中,早已驾着拖轮,把一只只轮船拖到武昌近郊的鲇鱼套
隐藏起来。汉江上的船员,有的将船凿沉,有的将船开到解放区的内河与湖沼内,
不使敌人把船抢走。所以,眼下辽阔的江面上,只看见寥寥几只军用运兵船,载着
军、民用撤退物资和国民党士兵驶往武昌方向……正当大家望江兴叹,感到一筹莫
展之时,轮渡公司的地下交通员老叶突然一拍大腿,对身边的几个地下党员和进步
分子道:“快,跟我来!”
老叶和几名工人找着铁锹,来到江边,从沙里挖出一台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的柴油发动机,并把它迅速安装在一只破旧的木壳帆船上。这条船,曾载周捷沿汉
水到解放区汇报工作,接受策反任务;更有不知多少次,为党递送情报,穿梭于浪
谷波峰之间……现在,老叶一边从容地擦拭和检查机器,一边请人提来两桶柴油。
把其中的一桶油灌入柴油机的油箱内,另一桶则放进船舱里。然后,揩了揩手,从
腰间拔出一杆旱烟袋,抽起烟来。
却说此时此刻的章旺,眼看大势已去,已经发疯,发狂了!他自幼混迹码头,
靠打码头发迹!而今,汉口即将易主,他怎甘心哪!所以,他一接到大破坏的命令,
就带着一伙心腹小兄弟会同工兵营的一个排,来到了码头,把对共产党的刻骨仇恨,
发泄在一台台机器和趸船上。他们捣毁了一些机器和炸毁了两只趸船后,又把小火
轮停靠在粤汉码头,指挥士兵往船上装载炸药和雷管,准备炸毁既济水电公司的马
达抽水船,使汉口因断水而陷入混乱!
不一会,小火轮拉响尖厉的汽笛,喷吐着黑煤烟,在汹涌的波浪中逆流而上,
疯狂地朝马达抽水船扑来。
“是它——章旺那狗杂种真的来啦!”叶师傅轻蔑地看了那小火轮一眼,不慌
不忙地在船帮上磕灭了烟袋说:“好,让我去和章旺交涉,大家请下船吧。”
45、在烈火中永生
“叶师傅,我陪你去。”一个青年人走到老叶面前,不肯下船。
“用不着。”老叶拍了拍他健壮、厚实的胸脯说,“你这副好骨架还是留着将
来建设新中国吧。”大家下船后,老叶开动柴油发动机,机帆船怒吼着,箭一般地
迎着小火轮冲去。
章旺一脸杀气,定定地站立在小火轮驾驶室的舵手旁。他的计划是:先把两只
马达抽水船炸翻,使汉口断水;接着,上岸率保警总队直属支队的弟兄,强行突入
电厂,把发电机炸掉,使汉口断电!
显然,他对这一计划并不满意,并不觉得解恨!他此刻希望的是四处爆炸,八
面起火,把整个武汉炸尽烧光!然而,特别是近几天来,他越来越感到这支千余人
的保警总队,除一支百余人的直属支队尚听他支遣外,其余三个大队全都为孔庆凡
掌握了。他向军统武汉站报告,而鲍站长却还是一个劲地叫他完成爆破任务后,把
总队人马拉到大别山去打游击,这可能吗?他于是转向武汉守备司令部,请鲁道源
出面干预孔庆凡的不轨行为。而狡猾透顶的鲁道源反劝他要精诚团结,不要相互磨
擦。所以,他恨孔庆凡!恨李经世!也恨自己———假如自己当初手脚麻利一点,
孔庆凡的头已落地,那自己又何至落得今日几乎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
“章队长,你看!”舵手突然惊叫起来。
章旺抬头看时,只见一只机帆船像一枚出膛的鱼雷,贴着水面迎面朝小火轮撞
来。
“冲过来,撞沉它!”章旺大声命令舵手道。
“那,我们的船也要翻沉!”
“呵?!”章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快!左……左舵!左舵!”
小火轮向左偏行,那机帆船也转舵紧紧咬住。
“右……右舵!快!”
小火轮向右偏行,又被机帆船咬住了!两船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时,机帆船上,老叶的心里只装着一个目的:那就是坚决地把满载炸药的小
火轮阻截在江面上,不让它靠近马达抽水船。老叶的祖辈都是汉口码头上的搬运工
人,一代又一代深受封建把头、洋商买办的剥削压迫。他从十四岁起,在船上当勤
杂工,十六岁司炉,到二十三岁才开始学当轮机工。二十多年来,老叶对章旺的所
作所为和凶残狡诈的性格,可说是了如指掌,而今,章旺已到困兽犹斗的地步,况
且,他的船上有炸药、雷管和荷枪实弹的军警,面对马达抽水船上手执棍棒的水电
公司职工,他什么残暴的事情做不出来?
“嘟!嘟!嘟!嘟!”小火轮拉响了尖厉的警告汽笛。机帆船不为所动,直冲
过去!
“哒!哒!哒!哒!”小火轮上的机枪子弹雨点般地射向机帆船!
老叶心平如镜,匍匐着扳着舵把,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小火轮。六十米……五十
米……四十米,突然,一颗机枪子弹射进了老叶的胸膛!他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一
手扶舵,一手按胸,殷红的血液从他的五指间汩汩地流淌出来……他强忍着身体的
剧疼,用腰身压住舵杆,轻轻拧开那桶备用柴油的桶盖,然后把油桶放倒,于是柴
油从桶里流入船舱,接着,他背转身子,挡住风,划着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点着
了船舱中的柴油……刹时间,火借风势,“呼”地燃烧起来,转眼,整个机帆船化
作了一道白炽的光焰,火箭般地射向小火轮!
章旺惊恐地大叫一声“不好”,用脚猛地踹开驾驶室的舱门,弃船跳入江中…
…就在那一瞬间,燃烧着的机帆船撞在了小火轮上!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
小火轮爆炸了,江面顿时升起一股冲天的水花和火焰……
潜入江中的章旺被湍急的流水冲出老远才伸出头来,他从口里吐出一口浑浊的
江水,挣扎着朝岸边游去……
已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小火轮,冒着蔽日的黑烟,渐渐地沉入波涛汹涌的江中…
…
46、最后的抉择
章旺从小火轮上跳入江中,咕咚咚地呛了几口浑黄的江水,终于挣扎着浮出江
面,拼命地朝江边游去。当他像一只落汤鸡似的回到保警总队,只见大门口连站岗
的警卫都不见鬼影,办公楼和营房也都显得空空荡荡,不禁恼羞成怒,火冒三丈,
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天“砰!砰!”放了两枪,并大声咆哮着:“人呢?么样,都
死绝了?都死绝了没有沙?!”
他这一招过后,果然有了反应,陆陆续续从办公楼里和营房中钻出二三十个人
来。他们一见总队长浑身湿漉漉的一副狼狈相,都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
“嗯?就你们这几个尸人?”章旺一个个审视着他们,皱着眉头问,“么样,
一、二、三大队的人,一个都没来?”
“报告总队长!一、二、三大队的全体军警都叫孔副总队长集合走了。”一个
军警答道。
“噢?”章旺盯着他问,“你么样没走沙?”
“我……我不是孔副总队长的人嘛。”
“哼!那你们的心里还有我?”
“我们听章总队长的。”
“好。我问你们,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说是执行紧急命令……”
“哪个的紧急命令?”
“不晓得。”军警道,“听说电话是李局长亲自打来的。”
“报告总队长!”另有一个军统小头目插嘴道,“刚才接到内线密报,李局长
在得月茶楼召集各分局局长举行秘密会议,孔副总队长也在其内!”
“好呀!”章旺咬牙切齿地说,“五十八军还未撤完,他们就在鲁司令的眼皮
底下谋反了!”接着,他又问,“这消息确不确实?”
“确实,确实。电话是我们安插在得月茶楼的内线打来的。”
“那好!”章旺一挥手道,“快把武器带上,都到这里来集合。”说罢,他本
人连打了几个喷嚏,回房换衣裳去了。
果然,位于大智门附近的得月茶楼二楼,正在召开一个别开生面的“茶话会”。
出席会议的有汉口市警察局机关各科科长及下属各分局局长。他们心中都明白,这
次会议将决定他们今后的命运。因此,一个个都正襟危坐。既满怀希望,又惶惶不
安。
几个月来,地下党组织通过各种渠道,以各种方式,在汉口市警察局的广大员
警中进行谈心的串联,宣传党的政策,在中下层建立了一些关系。与此同时,李经
世、谭炳坤也利用自己的影响,用“结盟”、“拜把”、“誓共进退”等等方式,
分别做通了各分局局长的工作。各分局局长又进一步按地下党提出的“稳定部属,
孤立少数特务分子”的要求,通过各自的心腹,团结、争取了绝大多数员警。现在,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到了,然而大家到底将以何面貌来迎接解放?来迈出走向新生的
第一步呢?所以,与会全体警官都翘首以待,望着主持会议的李经世,望着坐在李
经世旁边、唯一不穿警服的黎云波。
李经世慢慢站起来,其实,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和在座警官毫无区别。他简单
作了个开场白并表明了自己跟共产党走的决心后,话锋一转说:“现在请华中通讯
社社长黎云波先生跟诸位讲几句话。”
在众警官惊奇、疑惑、诧异目光和窃窃私语中,黎云波面含笑容地站起来,拱
手道:“诸位警官先生,值此去旧迎新之际,我代表中国共产党武汉地下党组织和
大家见个面,讲几句话……”
黎云波一言既出,满座皆惊。那原本窃窃私语的会场,突然凝固了!大家都瞪
着两眼,把注意力集中到黎云波的身上。他极其友善地向大家点了点头,正准备继
续往下说话,忽听楼下传令官道:“章总队长到!”
47、螳臂当车
接着,木板楼梯发出的“咚咚”响声,把二楼的楼板都震得悠悠晃。立时,楼
上的气氛紧张起来。在座的李经世、谭炳坤、孔庆凡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黎云波
只好暂时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