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七辑)-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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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问:她这几天是不是来了月经?
没有!刘玉芬说:鬼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关厨子说:我早晨看见她与一个当兵的在调情,她会不会与那个当兵的搞点什
么加演?
林圣君说:我看她有点图谋不轨的样子。
我对关厨子说:你到招待所去,给我把她找回来,如果要上四楼的军事禁区,
你只管去,花钱也可以。一定不许她胡来。
那这里怎么办?关厨子恪尽职守地说。
这里不要你管。我说:你按我的意思去办。
关厨子正准备走的时候,刘玉芬对我说:管她个屁,能玩个毛主席缔造的革命
军人,也是她贾可可的造化。
放你的屁!我用目光抽了刘玉芬一个耳光之后对关厨子说:快去!
我之所以要用目光抽刘玉芬,是因为我感到她的话真是放屁,玩个军人倒没什
么,如果露出我们违法摸奖的马脚,那就追悔莫及了。
摸奖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仿佛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兑现诺言的时候,换句
话说,他们知道在我们为数不多的彩票中,已经快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不少人成
百成百块钱地买,好像罐子里捉乌龟一样充满志在必得的自信。
但这最后一张问鼎小轿车的彩票一直死死捏在我的手里。
这时,来了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家伙,他一次就买了五百块钱的彩票,也就是说,
他买了一百张彩票。连三等奖的彩票都捏在林圣君的手里,所以,结果自然是可想
而知的事情。大胡子愤愤然地说:婊子养的,老子汪大江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写文章
出钱都发表不了。老子不信邪,再给我来一百张!
刘玉芬向我望了望,我也朝刘玉芬看了看,我们都意识到了,这个大胡子就是
那篇《这是什么社会?》的作者,也就是汪大江。我和刘玉芬都有一种不可愚弄自己
人的感觉。
我立刻向林圣君使了个眼色,意即让他把山地自行车的彩票赶紧掺和一张进去。
但林圣君却像个猪一样,没有立刻理会我的意思,他甚至对我说:你望着我干什么?
你他妈的真是猪!我说。
这时,刘玉芬拿起干电喇叭走到小轿车旁边,她大声地呼喊起来:哎!机会,机
会,最后的机会!刘玉芬把围观者的目光有意都引向了她那里。我知道这是刘玉芬给
我的机会,我连忙抓过林圣君手里的彩票,放进了对外的彩票盒中。
不要再摸五百块钱的了。我对汪大江说,你抓这张看看?
汪大江把隐号一撕开:日他妈,老子中了!三等奖!山地车!汪大江说,虽说老子
没中大奖,但这是老子今年最开心的一天!
汪大江要走的时候,我对他说: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的感觉与你一样,我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汪大江握着我的手说,你的电话
号码是多少?接着,汪大江首先报了他的手机号码,我当然也顺理成章地报了我的手
机号码。
接下来的情况就比较严峻了,头等奖在所有彩票行将告罄的时刻不能不露出水
面。刘玉芬问我:怎么办?我看了看林圣君,但他完全是一副低能儿的样子。可就是
这时,林圣君凑着我的耳边,说了一句让我彻底改变对他看法的话。他悄悄地告诉
我,给王小燕打个手机,让她来冒领这个奖,然后给她点小费。乖乖哝嘀哝,没想
到林圣君还有点大智若愚的存货。
我当即躲到一边,拨通了王小燕的手机,真不愧是性情中人,我的话还没说完,
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说:行,行,小费给多一点也可以了!
王小燕一来,我们的“向残疾人献爱心”大型彩票摸奖活动,就算圆圆满满地
结束了!
9
没想到王小燕还会开车。
在我们坐上属于自己的车返回精华路五十号的途中,经过好几个十字路口时都
被警察拦了下来,因为我们的车没有车牌。但王小燕不知哪来的一些鬼证件,警察
看了之后一律放行。
到了空军招待所的门口,我们正好看到贾可可送一个五官和身材都不怎样、但
衣着却非常考究的男人出门,那男人的脸上既布满内疚,同时也布满了一种久违的
骄傲和自豪。接着,我又看到关厨子恪尽职守地从后面紧追不舍地窥视着他们尾随
而出。
我用手指头把关厨子勾了过来:那个男的是谁?
好像是个什么总经理。关厨子用一直跟踪他们得来的信息告诉我。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能跟这样的男人勾勾搭搭?刘玉芬也露出不屑一顾的鄙
视目光,而且满脸都是鲜花插在牛屎上的表情。
林圣君咬着我的耳根说:贾可可是不是有病?我们摸奖分赃的钱,也比她卖淫的
钱多!何况这个男人跟他妈的武大郎一样。
王小燕锁好车门跟上我们的时候,也看到贾可可与那个狗屁经理依依道别。最
后,那个狗屁经理钻进了一辆劳斯莱斯的小轿车,贾可可在那个狗屁经理关门的时
候,将一小包什么礼物扔进了小车的后座。狗屁经理的车开走的时候,连一点声音
也没有。日他妈,这种毫无形象的人怎么配坐这么好的车?我真有些想不通。
关厨子望着那辆屁股连烟都不冒的小轿车说:日他妈,这车只怕比我的命还要
值钱?!
你的命算个鸡巴。我说,你的命只能买这辆车前面的一个灯泡。而且还不是照
明灯,只能是方向灯。
没想到贾可可看到我们之后毫无愧色,她甚至非常自然地问我:怎么样?彩票都
摸完了吧?接着她又解释道:对不起,我有点急事,今天没有与你们一起去。分赃的
时候,少给一点我就是。
你跟那个狗屁经理上了床?!我问贾可可。
贾可可什么也没说,她突然发现了王小燕,她像找到了一个逃避现实的载体或
者说是话题: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还要推销手机?
这你得问阿阳。王小燕说,王小燕很快就会叫我阿阳了,而且叫得是那么地顺
口。
小燕是来替代你的。我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但贾可可不仅没有半点醋意,
而且还大度和释然地笑了笑,并与王小燕煞有介事地握了手。王小燕与贾可可握过
手之后,并没有与我们并排而行,她故意蹲下身去系她那旅游鞋的鞋带,然后与关
厨子一起在后面眉来眼去。
我们刚刚一走进房间,突然就来了十几名警察和部队的官兵。我的第一感觉就
是,我们完了!此次活动已被公安部门识破,我们这些已经从牢房毕业的人,又要重
返那所暗无天日的大学了。
但那些警察和部队的官兵,对我们进行盘查的时候,并没有涉及到彩票的事,
他们只是问我们是否看到一套飞机的设计图。
看来他们并不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我高兴极了。我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飞机
图纸,我们这里只有卫生纸。上厕所用的,不过质量并不怎么样,昨天我上厕所的
时候,把肛门都划破了!
你们是不是什么东西失窃了?贾可可说,我们都是些行善的人,我们现在所做的
都是些慈善事业,我们不会做那种事。要破案,你们最好在大门口查一查登记簿,
看看今天都来了些什么人?我们就住在这里,跑不了!外面的人跑远了,你们可就要
费神了!
贾可可的话倒真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于是他们随即下到一楼去了。
10
我终于明白了贾可可与那个狗屁经理勾勾搭搭的良苦用心。
原来,那个像武大郎一样的人,就是贾可可原来所在单位华夏证券公司的总经
理。摸奖最后一天贾可可没有去,就是把他邀请到了空军招待所来。当然,开始对
方感到非常唐突和难以理喻,但贾可可很快就用魔方般的语言,赢得了可以实现自
己愿望的主动。贾可可告诉我,她与他上了床,但她用自己玉手的本领,没弄几下,
就把那位名叫杨雄的总经理弄成了个阳萎的惨状。后来贾可可故意让他干,但他却
力不从心了。
这一切的一切,当然都是贾可可为了报复杨雄所设下的计谋,军用飞机的图纸
是贾可可偷的,但她却转嫁给了杨雄。当时贾可可朝那辆劳斯莱斯小轿车后座所扔
的东西,大概就是那套军用飞机的图纸。现在,杨雄已经被当作偷窃和贩卖国家军
事机密的罪犯抓进了牢房。贾可可现在担心的是,杨雄的刑期会不会比她当初身陷
囹圄的时间短,在贾可可看来,杨雄至少要比她多坐三年牢才能让她达到一种心理
平衡。现在无论算什么账,都要考虑利息因素和附加值,我帮贾可可打听过了,这
种罪,恐怕还不止比她当初坐牢的时间多三年。我在这么告诉贾可可的时候,她才
感到我与她所睡的床是平稳的或者说是平衡的。
现在,我和贾可可睡在五环大道一幢写字楼的公寓里,是的,我们从空军招待
所搬到了这个符合我们时下财政收入的地方。在这幢写字楼里,我们包下了十层楼
的半壁江山,整整六大间房。我现在与贾可可像一对法定夫妻,整天睡在一起。实
际上我像在电脑上按键一样,可以随时调入和调出贾可可与刘玉芬。贾可可和刘玉
芬也错开着安全礼让地来供我享受。我对“供我享受”这个词一直感到有种类似皇
上的自豪,直到有一次刘玉芬对我说:你别搞错了,我们是想让你来满足我们的时
候,才上你的床的。供我享受这个词,应该属于我们!
此刻,贾可可的手在我那隅最神圣的地方捏着,我才再一次意识到刘玉芬的话
是多么的无懈可击。贾可可一定是在我的身上重温玩弄杨雄的快乐。很多人都说男
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现在我才知道,女人也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拧着贾可可的手说: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贾可可说。
没干什么?我把目光刺进她的眸子:你是不是在我的身上重温玩弄杨雄的快乐?
是不是?可我并没有让你坐牢,我所给予你的,都是实惠和幸福!
你个狗日的真聪明!贾可可说,我要是个作家就好了。那我就能把这些都写下来,
读者对这些东西一定很感兴趣。接着,贾可可就挣扎着对我说:你放开我。
没那么容易。我说,你这等于把我变成了男妓。
我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贾可可说。
什么好事?我说:能不能赚钱?
不仅可以赚钱,而且可以赚大钱。贾可可活动着被我松开的手腕说,我今天在
网上读到一则消息,说商标注册现在成为了一种金钱战争。现在我们这个城市有好
几种名牌产品都没有注册,我们得赶快用他们的名称抢先注册,那到时候,他们就
不得不付我们很多的钱。
你真是只会下蛋的母鸡。我说。
在五环大道八十号这幢写字楼的工作间里,我实现了他们当初的所有设想:宽
敞的办公室,老板椅,台班桌,直拨电话,手机,小轿车(我已拿到驾驶执照),还
有电脑,更为恢宏的是,我们的电脑还上了Internet(因特网)。现在我们都能在In
ternet上自由出入。
在169中国公众多媒体网络上,我们看到了不少以前想看而看不到的东西。比如
台湾报纸,我以前就很想看,我想那要是看了一定很过瘾。不过当我真的看了之后,
感觉却不过尔尔而已。因为上网之后,整个世界都在眼前,一个小小的台湾就算不
得什么了。不过台湾《中央日报》有篇文章让我感到还有点兴趣,那篇文章的标题
是:谁是台北市市长的最佳候选人?我之所以对这篇文章感兴趣,是因为我想到了汪
大江。那天看了这篇文章之后,我就打电话给汪大江,我说:我给你找到了一份很
好的差事。汪大江说:什么好差事?我说:你可以到台北市去当市长。你不是一直说
你能当市长吗?台北市市长的位置正好空着,我看非你莫属。汪大江问我:你怎么知
道台北市市长的位置空着?我说:Internet;Internet你懂吗?汪大江很愤慨地说:老
子连拼音都读不清,你讲什么洋文?!我说:你个狗日的懂什么?现在当流氓也要知道。
王八蛋,三等奖老子白给你了!
当然,对于169国际互联网络而言,我看不懂多少。因为都是英语,但刘玉芬看
得懂,我没想到刘玉芬的英语水平能够达到四级。刘玉芬总能驾轻就熟地在网中进
进出出。她让我们看到了克林顿夫妇的泳装照,还有戴安娜的绯闻以及叶利钦成百
上千的私人警卫。我突然发现,我所网罗的人,统统都是出类拢萃的人材。他们比
市委、市政府的公务员一点也不逊色。
本市哪些产品没有注册?我问贾可可。
比如说“劲绅”和“靓女”牌男女时装,“火焰山”电子打火炉,还有“白鳍
豚”牌钢制家俱,都没有注册。贾可可说,我们要是抢在他们之前到工商局去注册,
那就等于在工商局存入了一笔可观的款项。
你真聪明!我说,不过现在我不想到工商局去,现在,我要先在你的身上注册,
这个注册名称就是“你是我的”!我要注得深一点!
贾可可说:“你完全像个嫖客!”
嫖客并不是个贬义词,我说,至少可以证明我还是个强悍的男人。
贾可可说:那好,我看今天是你狠还是我狠!
11
林圣君对我说:阿阳,我准备做变性手术。
我此刻才想到,为什么林圣君近来的声音一直阴阳怪气,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在
贾可可或者是刘玉芬的身上打什么属于男人的主意。
你想成为一个女人?我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地望着林圣君。
是的。林圣君说:我真想成为一个女人!
真想成为一个女人?你是不是想成了女人之后,好去做妓女?我感到恶心地说,
成了一个女人,你就得每个月来月经,而且还要用卫生巾填在三角裤里,这比你现
在下面夹着的两个睾丸不知要难受多少倍。成了一个女人,你的乳房就会高高地隆
起,你的胡子就会不翼而飞,你的声音就会像幽灵一样。成了一个女人,你就会受
到性骚扰,甚至还会被人强奸!你以为变成一个女人是什么好事吗?
阿阳。别说得那么吓人!林圣君望着满是霓虹灯的城市夜景对我说。林圣君虽然
这么说,但我发现他仍然带有一种无法把握自己又无法不把握自己的无奈和恐惧。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要改变自己性别的人,我想大概与希望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什
么太大的区别?
你为什么要变性?我问林圣君,是不是做男人做烦了?
是的!林圣君突然像爆发了一样说,我以前一直干女人,我都干腻了!我现在希
望有人来干我,虐待我!不然我就感到难受,感到不平衡!
那你干脆一死了之!我说。
我不能死。林圣君把我房间的窗帘统统拉开:我要是死了,下一辈子我就会受
到惩罚。我只有活着时变性,让别人来蹂躏我,虐待我,让我来月经,让我流血,
我才有一种赎罪的感觉,我才能得到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平衡!
你他妈的这么说,那我不是也得要做变性手术?我愤怒地望着林圣君。
不,阿阳,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林圣君唯恐我不懂他的意思:人和人是不一样
的!我觉得你天生就是个男人,天生就可以金戈铁马。你就是杀人放火,也有一种天
经地义的豪气。但我不行。我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女人。
我望着夜色中的车灯,像箭一样穿过黑暗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