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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吸血鬼莱斯-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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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视线瞟向卡布瑞,就在那一刻,他再次和她思维相同而把我锁在门外,我
看到她身子变得僵硬,然後开始抖索起来。
    『别去烦她!』我说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对她说什麽?』他冷冷地说:『我并无意伤害她。然而在你
对凡人的情爱里,你做的还不够吗?』
    倘若我不设去制止他,他一定会说出某些恐怖的话,某些话来伤我和卡布瑞。
他知道我於尼克之间的所有纠葛,我明白他是知道的;即使在我灵魂深处,我希望
尼克死亡,他也将探测得到。为什麽我让他进来?为什麽我没事先想到他会乾出什
麽恶事来?
    『哦,可是事情一向是如此戏谑化的,你不明白吗?』他以相同的温柔语调说
:『每一回缔造,死亡和复苏之痛,都会荼毒残害凡人的心灵,因此第一个怨恨你
夺取他的生命,第二个则大走极端,令你恼怒不已;第叁个会变成疯颠狂暴;再来
是一个真正妖魔,你完全不能掌控。反正他们不是嫉妒你的权威,就是对你置之不
理。』说到这里,他又瞅了卡布瑞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总之,有一层薄纱总会
将你隔阂在外,就算你缔造了一个军团,你仍将也永远将是孤独寂寞!』
    『我根本不想听这些,这些事根本毫无意义!』我说着。
    卡布瑞的脸色有些丑陋的转变,她怒目瞪他,这一点倒是确定的。
    他又发出那种苦涩的声音,好像是笑,其实绝对不是笑。
    『选择一张人类的脸去爱吧!』他嘲弄着我:『难道你还没看出犯了大错吗?
一个是毫无理性的憎恨你,而她呢?幽冥的血使得她更加冷酷无情,不是吗?即使
是她,强壮如她,有时候也难免因为化身不死幽灵而恐惧,那时,她会责怪谁呢?

    『你是一个傻瓜。』卡布瑞低低说着。
    『你曾经试图保护那个提琴手免於此难,然而,你从来没想到庇护她。』
    『别再多说了。』我答道:『你让我恨你,这是你的目的吗?』
    『我说的是事实,而你是明白的。但是,你们将永远不会明了一点:你们彼此
之间的憎恶於怨恨有多深,甚至不明白彼此的爱於所爱的苦有多麽深。』
    他顿住了,而我无言以对。他所说的正是我最害怕的事,偏偏我不知道如何辩
解驳斥。
    『如果你现在离弃我,跟这一位在一起--』他继续口若悬河:『你将逼得一
试再试,尼古拉斯绝非你所能掌握,而她呢?已经在探讨,她要如何  能从你这里
获得自由。你跟她完全不同,你绝不能忍受孤独。』 
    我无话可答。卡布瑞的眼睛眯小了起来,她的嘴角也显得更加残酷了些。
    『所以,当时间到了,你只好另寻其他凡人--』他无意让我喘一口气:『希
望幽冥法术能再一次,为你带来一心一意追求的爱。而为了这些新生的,残缺不全
的,难以逆料的孩子,你只能尝试在避难城寨开新风气,来抗拒时代演变。你的城
寨要延续半世纪,那可不啻是监牢呢!我不妨先行警告,只有跟和你一样聪明有力
者同心协力,则真正抗拒时代演变的避难城寨,其建  有付诸实现的可能。』 
    抗拒时代演变的城寨,纵使我愚昧无知,这个字义也自有不可忽视的力量。我
内心的恐惧延伸了。延伸至上千其他的领域之中。
    他虽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在火光之下,他显得无以形容的俊美,深褐色的
发绺垂在光滑的前额,半张的  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纵使我不能依循旧形式,难道不能彼此互相拥有?』他问道,声调又变成是
召唤了:『还有谁能了解你的受苦?有谁能了解,那一天站在剧场小舞台,你恐吓
所有你曾经爱的人时,你的心境是多麽黯然神伤?』
    『别说那些了--』我低语喃喃,浑身软弱无力,迷醉在他的眼神和他的声音
里。心里感到的是近乎那晚在城垛的魂销魄荡。我倾全意志之力,想伸出手拉着卡
布瑞。
    『那一天,当我变节的徒众,随着你珍爱的提琴手的乐声起舞,他们在一起筹
划鬼怪的大道表演事业,你内心里在想什麽又有谁真正明了呢?』他一句又一句的
逼问。
    我一语不发。
    『吸血鬼剧场!』他的嘴  展开的最感伤的微笑。『她真能理解那有多麽反讽,
多麽残酷吗?当你犹是一个年轻人,站在舞台上,听到观众对你欢呼喝彩,那种感
觉滋味,她想像得到吗?当时光是你的朋友,而非像如今乃是敌人;当站在侧翼,
你伸出手来,你的凡人爱友投身入怀;当你的家人站在一起反对你……』 
    『住口!请你!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你心灵深处的秘密,有谁知道吗?』
    巫术,这是巫术!还有谁能运用得更熟练更技巧?来我这里吧。当你锁紧在孤
寂轨道里运行,我将成为太阳环绕照耀着你,我的光将揭露所有秘密;我所拥有的
魅力和威力,是你一无所知的,因此我将轻易控制你,拥有你或毁灭你!在这些词
藻华丽的语言包装下,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又是什麽呢?
    『我先前也问过你--』我说:『你究竟要什麽?真正要什麽?』
    『你!』他说:『你和她!我们叁个就在目前的岔道上结成一体!』
    难道不是我们投降於你?
    我摇摇头。我看到卡布瑞也同样表示出反弹於谨慎的神情。
    他并不生气,也没有怨恨之色,然而他再一次以欺哄的语调说:
    『我诅咒你!』听来的感觉,却有如他在朗诵一样。
    『在你击败我的这一刻,我提出这样的建议--』他说:『当你的幽冥之子反
过来打击你,当他们来反抗你时,记住我的提议,记住我。』
    我内心深受震撼,比之在瑞诺剧场时,面对着尼克绝裾而去的感伤可怕结局,
还更加震撼;纵使在圣婴公墓的墓穴,我也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此刻回到塔楼里
面,我却尝到恐惧滋味了。
    某些怒火又在他心里燃烧,火势太强烈,他已无法控制。
    我看到他低下头走开,他变得小而轻,站在火炉前,手臂环抱胸前,思索着要
如何威胁并伤害我。我听到他内心的话语,只不过这些话尚未在  间说出前,已经
融散了。 
    也许是蜡烛的蜡在烧融,也许是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反正我的幻象受到干扰;
就在心神微分的那瞬间,他的身影顿然消逝,或者说他试图消逝,我看见他如一道
黑光似地飞跃过壁炉。
    『不--』我叫出来,对着某些我甚至看不见的东西冲过去,我抓住他了,依
然是实体,正在我的掌握里。
    他的动作已经够迅速,但我更加迅速。我们面对面,站在地穴门口。我仍然只
会说着最简单的否定字,反正我绝不让他就此离去。
    『不能像这样,我们还不能分手,我们不能这样含恨离开。我们不能!』我的
意志力於决心骤然融化,我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他即挣脱不了,也动弹不得。
    我不在意他究竟是什麽,不在意他一面撒谎,一面想毁我的那一刻;也不在意
他试图要征服我。甚至,我已不再是凡人,也不可能再成为凡人一事,我也不在意
了。
    我只盼望他留下来,我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是什麽,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然则,事情未必如他所预期,他的威力未必能超越我,他更未必能分化我於卡布瑞。
    但是,我仍然不会明白,他真了解自己的要求是什麽吗?对他自己所说那些纯
真无邪的话语,他真有可能相信吗?
    即没有说话,也没有徵求他的同意,我带着他回到壁炉边的凳子。我又感到不
安全,非常不安全;然而,不安全又待如何,他横竖非得跟我们在一起不可。
    卡布瑞不知在喃喃说些什麽,她踱过来又踱过去,披肩挂在一边,好像完全忘
记我们也在室内似的。
    阿曼德注视着她,她转身面对他,突如其来,出乎意料的,开口大声说话。
    『你找上他,你说,带着我跟你们一起把,你又说,爱我吧!你暗示自己有卓
越的知识,有许多? 秘;但是,你什麽也没给我们,除了谎言外,什麽也没给。』
    『我显现我的力量以增加了解。』他低柔的回答。
    『不,你只是玩弄你了解的伎俩罢了!』她嗤之以鼻:『你弄出一些图画,孩
子气十足的图画,你从头到尾就只会玩这一套。你以最绚丽的幻象,引诱黎斯特到
皇宫,只为了要攻击他。在这里,你们总算暂时休战,而你又做什麽呢?你只试图
在我们之间,播下冲突不和的种子……』
    『不错,之前的幻象我承认--』他回答说:『但是,我在这里说的话可是事
实,你已经瞧不起儿子对凡人的爱,瞧不起他需要亲近他们,更瞧不起他对提琴手
的忍让。你也明白幽冥禀赋会促使那个家夥疯狂,最终将会毁灭他。你确实希望获
得自由,跟所有幽冥子孙划清界限,你的想法瞒不了我的。』
    『哎,你看得太简单了--』她说道:『你看见,但是你并不明白。你的凡人
岁月过了有多久呢?你记得凡人的任何事情吗?你所感觉到的,绝不是我对儿子的
全部感情於挚爱。我爱他远超过任何一切,在我孤寂时,我的儿子乃是我的全部。
对你所看到的,你根本不可以乱作诠释。』
    『恐怕是你的诠释有了问题。』他依然柔和的回话:『倘若你曾经有过真正渴
慕任何人的感受,你当能明白,你对儿子的一切感受,实在是微不足道。』
    『谈这些话实在太无聊了。』我忐忑不安。
    『不!』她一点也不动摇地对我说:『我的儿子和我是真正的亲人。在我五十
年的岁月里,除了我儿子外,我未曾见过比我更坚强的人。任何的隔阂,对我们而
言都可以弥补修好。但是像你这样玩噱头一如玩火,如何能成为我们的一员呢?我
想了解的最重要主旨是,你究竟有什麽可以付出?而这个付出又是否我们真正需要
的呢?』
    『我的指引是你们需要的!』他答道:『你们  刚开始步上冒险旅程,而你们
没有信念得以支持,你们没有指引是活不下去的……』 
    『千百万的人没有信念和指引,也一样活得好好的,倒是你,没有的话就活不
下去。』
    他流露出痛苦之色,他在受罪呢。
    然而她侃侃而谈,她的声音坚定而毫无感情,好像在唱独脚戏似的。
    『我有问题要问--』她问答:『有些事情我必须理解。缺乏某些哲学的依循,
我  活不下去。不过我所谓的哲学,於信仰、上帝或魔鬼什麽的无关!』她又开始
踱起方步!一边说,一边视线抛向他。 
    『我想知道,譬如说吧,为什麽美丽得以存在?』她问道:『为什麽自然状态
得以维持不变於巧妙再现?我们狂乱的生命,於这些激励启发的事,究竟有什麽关
联?如果上帝并不存在,如果所有这些事,并非一元化进入某个隐喻系统,那麽,
为何我们能拥有此种象徵意义的法力?黎斯特称呼这是野性乐园,我觉得这麽说意
犹未足。我必须承认,这种近似疯狂的好奇心--你可以随便叫它什麽,把我的心
从人类受害者拉开,把我带进空旷的乡野,让我远离人类所有的创造,或许也将让
我远离儿子,因为他仍活在人类的禁锢当中。』
    她走向他,此刻她的态度完全不似女性,当她直视他时,眼睛半眯,一副城府
很深的样子。
    『这就是我在魔鬼之路上所看到的唯一灯笼--』她说:『你看到的灯笼又是
什麽?在对魔鬼的崇拜於迷信之外,你真正学到了什麽?你究竟了解我们多少?我
们为什麽会变成此刻的样子?回答我这些疑问吧!也许你的答案有些价值,话说回
来,也可能一无价值。』
    他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丝毫没有掩饰他的错愕於惊讶。
    他的视线未离开她,只是显出纯真无邪的混沌迷惘,站起身子,他滑开了,很
明显的想逃离她;这个炮声隆隆的精灵,使得他茫然失措。
    一片死寂笼罩下来。那瞬间,我兴起保护他的奇异念头;她所说未加修饰的话
语,正是我有记忆以来,她习惯性的真正兴趣所在,其中尚含有强烈的轻蔑意味,
她只顾及自己,对方的情势於心境,全置之不理。
    双方的谈话层次截然不同,卡布瑞所说的话乃是纯属她的层次;阿曼德不但面
对一个障碍球,而去还被矮化了。他的手足无措更加明显,遭受她的连串炮轰之後
还来不及复原。
    他转身走向石凳,好像想坐下来,却又改变心意走向石棺,走向墙角;然而这
些实体似乎全在排斥他,他正在面对一场没有战场的战争。
    他惶惶然走出房外,走到狭窄的石头阶梯,然後又转身回来。
    他的思路受阻,或者更糟的说,他已没有思路可言。
    他的面前只有一些零乱的影像,一些单纯的实体在回瞪着他;诸如让钉铁门、
蜡烛、火炉的火、巴黎街道的热闹於喧哗、街头小贩於他的包装纸、马车、交响乐
团的混淆声音,还有一些芜杂可憎的字词片语,乃是新近  从书本上读来的。 
    我不能忍受下去了,但是卡布瑞以严峻的手势,示意我不得妄动。
    地穴里,某些微妙的情势形成了,某些微妙的迹象产生了。
    在蜡烛的烧融里,在煤炭的哗剥声里,在火光的闪烁里,在老鼠的轻俏走动声
里,变化出现了。
    阿曼德直立在拱门,时光似消逝而未消逝;卡布瑞远远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她
的脸容因全神贯注而显得一无表情;她的美目虽小,却神采奕奕。
    阿曼德开始倾囊而吐,他不是在做什麽说明,他的叙说将指向何方也看不出来
;就好像我们已把他切割而使他门户大开,所有的影像就像如血一般自行往外溢流。
    站在门口的阿曼德似只是个小男孩,他的双手放在背後。我知道自己的感觉,
那是妖怪之间的亲密表白,相对於那种亲密的意乱情迷,杀戮时的魂销魄荡滋味是
微弱的,甚至是可以控制的。他完全敞开心胸,那些令人目眩耳迷的画面全已不见,
那些吟诗一般,装神弄鬼,纤弱的无声话语,也全都消失无踪。
    自始而终,这就是我所担心恐惧的源头吗?即使我已经察觉,也只好任由它去。
好像,这一生以来,我所有的课程於教训,都必须藉由面对恐惧,不再逃避  能学
到。如今,又一次的恐惧,终於再度打开我身上的厚壳,那麽,就让生命里再跃进
些东西吧! 
    不管凡人或非凡人的岁月里,一次亲密的谈话能让我如此惊恐,这还是破天荒
的第一遭。
                                   3
    阿曼德的故事
    秘室淡出。墙壁不见。骑马的人远远驰来,地平线那边,乌云密布,惊恐的尖
叫声四起。一个褐发的孩子,穿着粗  的农家衣服,一直在奔跑,成群结队的游牧
民族散开来。其中的一个抓住了孩子,把他丢在马鞍上,孩子拳打脚踢,拼命反抗,
然而,马於骑马带走了他,带着他到天边海角。阿曼德就是这个孩子。 
    这是西伯利亚南方的大草原,不过那时阿曼德并不知道那就是俄罗斯。他知道
母亲、父亲,知道教堂、上帝於魔鬼;但是他不知道家乡的名字,使用的是什麽语
言;也不知道将他带走的然是鞑靼族,更不知道穷此一生,他再也见不到家乡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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