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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吸血鬼莱斯-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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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
    『我就是邪恶--』他似笑非笑:『这不止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是不是?你们
认为我真的能够改变叁个世纪以来,我所依循属灵的紧身途径,却转趋放荡而纵情
声色之路吗?我乃是邪恶之圣者--』他几乎失笑抗议说:『我可不能堕落为寻常
邪恶,我不甘心。』
    『那就化为不寻常--』她说着,口气微显不耐烦:『如果你真是邪恶,纵情
声色於放荡怎麽是你的敌人?不正是世俗名利、肉欲於邪念,叁位一体的腐蚀人性
吗?』
    他摇着头,好像在表示他  不在意。 
    『你更关心的是心灵精神而非邪恶本质--』我打岔道,一边说一边仔细端详
他:『是不是呢?』
    『是。』他脱口回答。
    『不过你看不出吗?酒在水晶杯里呈现的颜色,也可以是精神的--』我接着
说:『脸上的神情,小提琴演奏的音乐何尝不然?一个巴黎剧场,大可以在实体中
注入精神层面,某些形而上的内容。截至目前为止,我不知道有哪种强有力的形式
於实体,你不能在其间找到属心灵的另一面。』
    他内心某处微微抖动,他却不予理睬。
    『用声色之娱去引诱观众呀!』卡布瑞说:『不管是为上帝还是魔鬼,好好利
用剧场的功能於力量吧!』
    『你主人的绘画,难道不是精神面的?』我问道,思及这点,我觉得自己的心
炙热了起来。『难道在看到他的杰作後,有谁敢否认那是心灵之作?』
    『我曾经问自己这个问题。』阿曼德回答:『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绘画是精
神的还是感官的?画中的天使,是被物质所役呢?还是物质已转化升华了?』
    『不管他们後来对你施加什麽,你从来没怀疑主人图画的美好价值--』我说
道:『我深知这一点,你从不怀疑。对了,是物质转化升华了,一旦画笔停止,画
就变成魔术;就像在杀戮时,血停止而不再是血,就变成了生命。』
    他的眼睛润湿。但是没有其他幻象出现,他回到往事的记忆里,那是属於他的
独自旅程。
    『感官於精神,肉於灵乃一起溶在剧场,正如绘画一样。』卡布瑞说:『在我
们的天性中,情欲之魔确实是存在的。就拿这些话当做你打开心窗之钥匙吧!』
    他闭目良久,好像要把我们关在外头。
    『去找他们,去听尼克的演奏--』她说:『跟他们一起创作出吸血鬼剧场的
艺术。你必须从失败中,走出能够重新给你支  力量的路来,否则的话,未来绝无
希望可言。』 
    我真期盼她的说话不要这麽直截了当,那麽一语中的。
    但是他点头了,嘴  抿紧,露出苦涩的笑容来。 
    『对你真正最重要的事是--』她缓缓的说:『你应该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茫然的瞪着她,根本不可能了解她的意思是什麽;我则觉得那是太残酷的事
实,实在不宜形之於口。不过他并没有驳斥,他陷入沈思,脸上神情再次恢复平静
於孩子气。
    有很久一段时间,他只凝视火光,然後嗫嚅着开口说:
    『你们为什麽非走不可?』他问道:『再也没有谁跟你宣战了,没有谁想驱逐
你们,为什麽不能跟我一块儿,建立这个小小事业?』
    这是意味着他将接受卡布瑞之建议?去跟他们一起,成为大道剧场之一份子吗?
    他没有反驳,只是再一次问道:为什麽不能也参与模仿人生的创造?那不正是
我所表示的,在大道上模仿人生?
    他没继续追问,他明白目睹剧场於尼古拉斯,对我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痛苦,
我甚至不能真正逼他参与,这纯粹是卡布瑞的提议。他也明白,再对我们施压已嫌
迟了。
    最後,卡布瑞说:『我们已不能再和同类生活在一起了。阿曼德。』
    对了,这不正是最真确的答案吗?为什麽我竟然没想到要大声说出来。
    『魔鬼之路是我们想探险的--』她说道:『目前,我们拥有彼此已够了。也
许在未来的岁月里,当我们到过形形色色的地方,见过五花八门的种种,我们会回
来,那时,我们当能再聚,像今天一样痛快一叙。』
    这些话似未对他造成什麽震撼,不过,我也很难揣测他目前的想法。
    有一段颇长的时间,我们不再谈话,只是静静坐着,时间过了多久,我也并不
清楚。
    我试着不再去想马瑞斯,不再想尼克;所有危疑不安的感觉已全消失;可是我
害怕分手,即害怕别离的感伤,同时也觉得,自己听到阿曼德惊心动魄的故事,却
对他极少回馈,实在於心不安。
    终於还是卡布瑞先打破沈默。她站起身来,优雅自在地走向壁炉,站在他身边。
    『阿曼德--』她说:『我们要走啦,假使计划有误,我们明天午夜之前,应
该已离开巴黎好几哩以外。』
    他凝视着她,沈着而认命的。我无法知道他有没有什麽隐瞒之处。
    『纵使你不去剧场--』她说:『不妨请接受我们能给你的东西。我儿子的财
富,将能使你不管选择什麽道路,都容易而好走许多。』
    『你可以利用此城堡当做栖息之地方,』我说:『你爱用多久就用多久。梅格
能把这里弄得够安全的了。』
    过了片刻,他点点头,态度严肃而礼貌,但是仍没开口说什麽话。
    『让黎斯特给你所需要的金钱,好让你成为一个绅士--』卡布瑞说:『我们
唯一的要求,只希望你即使不去领导他们,也盼望你不去打扰,让他们安静过日子
吧!』
    他的视线再次移向壁炉。脸容安详,呈现一种难以抗拒的俊美。他再次默默点
头,点头似只代表他已听见话语,但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假如你无意去找他们--』我慢慢地说着:『请你不要伤害他们,请不要伤
害尼克。』
    我说了这些话後,他的脸色有了微妙的改变,冷冷的微笑几乎令我毛骨悚然。
他的眼神慢慢朝向我,我看到其中隐含责备之意。
    我转开视线,但是他的眼神和他的蹙眉,俱皆令我忐忑不安。
    『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我有些紧张的低语。
    『不,你希望他毁灭--』他驳斥回来。『那麽你就不必再因他而恐惧或悲伤。
』他责备的眼神更加重了。
    卡布瑞调停着。
    『阿曼德--』她说:『尼克对他们并不危险,那个女的就足以掌控他。而去
他的确有许多东西可以教导你们,只要你们肯听的话。』
    他於卡布瑞彼此默默对望。他的脸再度显得温柔、细致於漂亮。
    以一种奇异而高雅的态度,他拉起卡布瑞的手,坚定的握住,两人站在一起;
不久,他松开手,站离远了些,挺胸平肩抬头,他的视线注视着卡布瑞和我。
    『我会去找他们。』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说:『愿意接受你给予我的钱;也会在
这个城堡安居下来;我愿意跟你那位狂热的雏儿学习,不管他能教我什麽;我之愿
意如此,只是因为他们浮在幽冥的水面上,而我却已淹没。如果我们之间缺乏善意
的了解,我绝不愿屈服降贵;我也不会不做最後一战,就永远於你分开。』
    我打量着他。然而我找不出他的任何思绪,能够滤清这些话语。
    『也许很多年过去--』他说:『我会再重燃欲望,会再重拾胃口,甚至再重
生热情;也许当我们在另一个时代相见,这些事情不复抽象於无常,我将能於你真
正针锋相对的讨论,而不仅仅只作反射回应;我们可以在永恒不朽於智慧的问题上,
深作探讨;我们可以谈到有关报复或是认命的问题。此刻我想说的是,我渴望再於
两位见面,渴望我们在未来,命途得以交会;这也是唯一的理由,使我愿意答应你
们的要求,而非做你们要我做的事。此外,我也将饶了你那位苦命的尼古拉斯。』
    我松了一口大气,不过他的音调已大幅改变,口气十分强硬,倒也让我暗暗吃
惊。这不愧是一位集会的首领,即气定神闲,但也坚强有力;这样的一位,不管内
心如何孤独悲伤,当然可以九死一生。
    他温婉而高雅的微笑,脸上显出即伤感又亲切的表情,他又变成达文西所绘的
圣者了,不,应该说他是卡罗基小小神像的化身呢!在那一刻,你不由会觉得,他
那里有一点邪恶於危险?他根本是太光辉灿烂,太智慧也太美好了!
    『请记住我的警告,忘记我的诅咒。』他诚恳地说。
    卡布瑞於我双双点头。
    『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将会在这儿等候。』他又说道。
    卡布瑞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她拥抱了他,也亲吻了他,我相继照做不误。
    在我们怀里,他柔顺、温和而又可爱。他也不言而喻的表示,明天晚上,他会
去大道的集会,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於是,他飘然离去;留下我和卡布瑞在一起;好像他从未待在屋里过似的。我
在塔楼里听不到任何声息,只有远远的树林那里,传来籁籁风声。
    我爬上阶梯,发现大门敞开,门外的荒野延伸直至森林,周遭一片寂静。
    我喜爱他,尽管他对我仍如迷般难测,但我知道自己爱他。不过,对於这样的
首收场,我也很高兴;高兴我们又能继续漫游,走上我们的旅程。我手抓着栏杆,
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是望着远处的树林,望着低垂的密密云层以外,隐约可见的城
里朦胧灯火。
    我感到惆怅,不仅为了失去他,也为了尼克,为了巴黎,为了我自己而黯然神
伤。
                                   5
    回到地窖,卡布瑞已重新添柴升了火。她慢慢的,懒洋洋的拨着火炉的柴块,
红色的火光照着她的侧影,照上她的眼睛。
    我静静坐在炉边注视她,注视爆开来的火花,反射着烧黑了的砖头。
    『他给了你所想要的吗?』
    『以他的方式,是的。』说着,她将火钳放在一边,坐到对面去。她的头发披
散满肩,手放在凳子上。『我告诉你,我完全没兴趣再见到我们的同类。』她冷冷
地说:『我受够了他们的传奇,符咒,和悲哀,也受够了他们可憎的人情於人性,
这是他们所显现最可惊的东西。我已准备好重回世俗,正如我死去那天晚上。』
    『不过马瑞斯--』我兴奋地说:『母亲,真有这种大老,利用不死之躯,以
完全不同的方式,生活在世界上。』
    『是吗?』她问道:『你太纵容你的想像力了,马瑞斯的故事,不过是另一种
形式的童话吧!』
    『不,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孤魂野鬼自承他不单是农家出身--』她说:『他尚别有所属,一个失
去主人,一个近乎神的大老。每一个乡间赃兮兮的小孩子,坐在厨房的火边,都会
做白日梦,告诉你大同小异的故事。』
    『母亲,他不可能编造出马瑞斯--』我说:『我或许算得上想像力丰富,但
是他根本没有想像力,他不可能胡乱捏造。我告诉你,他确实经历这些事情……』
    『我不认为情况真是所说那样--』她抿嘴微微一笑让了步:『但是他也大有
可能从传奇故事里,借出马瑞斯之名来壮自己声色……』
    『不,』我说:『是有一个马瑞斯,他依然还存在。而且仍有其他像他的。这
种千年老怪,比之幽冥子孙,过得有声有色多了。』
    『黎斯特,最主要的是我们要过得更加美好。从阿曼德的话中,我学到一点,
那就是不死幽灵发现死神是魅惑的,是绝对不可抗拒的;他们的内心,无法征服死
亡之诱惑於人性弱点。如今,我将以学来的这个知识,武装自己,在世界上遨游。
幸运的是,我心目中的世界,并无变迁剧烈风云失色,令这些生物感到危险不安,
我心目中的世界,恒古以来,永远保持同样面貌。』
    站在壁炉前凝视火光,她将头发拢向後面。『我梦寐以求的是白雪覆盖的高山
峻岭,是一片宽阔的荒野沙漠,是不能贯穿的茂密丛林,是美国北边广阔林区,据
说白人从未身临其境。』她回头望望我,脸色稍稍柔和了一些。『想想看,我们可
以足迹世界遍地,无所不至;设若千年老怪是存在的,那麽这  是他们选择栖息之
处,人烟罕至,天长地阔之处。』 
    『他们在那里如何活下去?』我问道。我自己描绘的世界,乃是充满了各种人
类,以及人类制造的各种东西。『我们是靠人才能维生呀!』我下了注解。
    『在森林里,那里会缺乏跳动的心?』她在梦里幻游地说着:『那里有血流泛
滥,等着我们享用……我可以做你一向做的狩猎工作,我可以自己屠杀狼群……』
她的声音低迷,迷失在她的思潮於梦境里。『最重要的事是,我们想到哪里就去哪
里,我们是逍遥自由的,黎斯特。』过了很久,她  提出结论。 
    『我以前也是自由的。』我说:『我不在意阿曼德说了什麽,可是马瑞斯--
我知道马瑞斯还活着,我可以感觉得到,当阿曼德在说故事时,我就有所感觉。而
且马瑞斯知道很多--我不是指关於我们,或是那些必须照顾的,或什麽古老神秘
;我的意思是,他懂得生活於人生,他懂得如何跟上时代。』
    『那麽就让他做你的守护圣者好了。如果你那麽需要的话。』她说道。
    这样的说法让我生气,我不再多说什麽。事实是她所谈丛林、森林什麽的,把
我吓坏了;我想起阿曼德所提到的话,卡布瑞於我之间互有隔阂;当他用词审慎的
叙述时,我其实已心里有数;我们的生活的确大有歧异,犹是凡人时已经如此;不
过,也许我们的歧异是过度夸大了,正如我们之间的热情於爱,也过度跨大了一样。
    『在马瑞斯的故事里,倒指出一点是事实--』说话时,她视线仍朝着火光。
    『故事指出的有一堆……』我说道。
    『他说马瑞斯杀害的只是邪恶之徒--』她接着说:『他指出一个恶徒名叫泰
枫,是杀兄的凶手,你还记得这一段吗?』
    『我以为他指的是该隐杀自己亲兄弟亚伯。我在幻象中看到的是该隐。虽然我
听到的是另一个名字。』
    『不,阿曼德自己不认得泰枫这个名字。他只是依样口诉而已。不过我倒知道
是什麽意思。』
    『告诉我吧!』
    『这是希腊和罗马神话中的记载,有关埃及神只的古老故事,一个神名叫欧塞
里,被他的兄弟泰枫所杀,因为这样,欧塞里  变成冥府之王。阿曼德一定没读过
希腊文学家普路塔齐的书,他曾提到泰枫的名字,倒听奇怪的。』 
    『哎,所以,你可以看出马瑞斯确实存在,当阿曼德说他活了千年,是说实话
呢!』
    『也许吧,黎斯特,也许吧!』她说。
    『母亲,再告诉我这些埃及神话……』
    『黎斯特,你有的是悠长岁月,可以自己去读这些古老传奇。』她站起来,附
身吻我,我感到她的冰冷和倦怠,天亮之前,她一迳是如此。『至於我,书籍倒是
受够了,那曾经是我无事可做,别无选择的唯一消遣。』她抓住我的双手说:『明
天该上路了吧,我们不必再留在巴黎看城墙,我们将去看墙外的广大世界。』
    『完全如你所愿。』我说道。
    她爬上阶梯。
    『你要去哪里?』我跟随着她,她打开大门,走往树林那里。
    『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睡在粗糙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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