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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吸血鬼莱斯-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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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时,我们停在空地几码外的林丛里。我回过头看看两具妖异的巨怪一眼,火焰的
光辉,照射着里面悲惨蠕动的身影。巨怪俨然活了起来,仿佛猛然间开始走动,即
将冲向我们。光的阴影照射在填塞的巨怪头颅,更显出无脸之脸的阴森恐怖。
    我的视线无法转开,甚至也无法不去看四周的群众。不过,马以尔紧抓我我的
手,告诉我,是到了该去神与祭司圣所的时候了。
    其馀的德鲁伊人,把我围起来,明显的想把我隐藏住。我发觉一般群众并不知
道是怎麽回事,他们只知道祭典即将开始,德鲁伊人即将宣布神的旨意。
    其中有一位带着火把,带引我们深入夜晚的漆黑中。马以尔在我旁边,其他穿
白袍的人,有的走在我的前面,有的走在侧面以及後面。
    周围即潮湿又死寂,树木高耸似已触及黯淡的天边。当我注视时,这些树似乎
还在往上抽长呢!
    我想着,我现在可以跑了,但是在全族轰隆赶来之前,我又能跑多远呢?
    我们已进入小丛林。在微弱的火光中,我看到树皮上刻着恐怖的脸,骷髅头挂
在木桩上,在阴影下似龇牙咧嘴。在雕刻的树干上,更多的骷髅一个一个成排堆砌
起来。其实这只是普通安置骸骨之处,只不过四周的寂静,使得这些恐怖的东西,
似乎有了生命,似乎会突然说出话来。
    我试着摆脱幻象,试着不去想这些瞪视的骷髅正在注视我的妄念。
    我们在盘根错节的大橡树前停下来,我对眼前所见感到怀疑,这棵树到底经历
多少岁月,  能长得这麽无法想像的巨大呢?我往上仰视,高耸的树干还是活着的,
仍然绿叶盈翠,槲寄生到处缀饰着。 
    德鲁伊人从左右走开,只有马以尔留了下来。我面对橡树站立着,马以尔在我
远远的右边。上百的花束摆在树的下面,这些花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也看不出什
麽缤纷色彩来。
    马以尔弯身鞠躬,双眼紧闭,似乎其他的人也都是保持同样的姿势,他们的身
躯微微颤抖着。我感觉冷风吹动了绿色的草地,听到四周的叶片在风里传来长长的
叹息声,叹息声来自森林又消失在森林里。
    然而,非常清晰地,在黝黑中我听到话语,没有声音的话语。
    毫无疑问的,这些话语来自树的里面。话语乃在询问,今晚神圣之血的啜饮准
备,是否一切都就绪了呢?
    有那麽一段时间,我想我是疯了,他们一定对我下了药。可是从早上到现在,
我并没有喝过东西!我的头脑很清楚,一种太痛苦的清楚。我甚至听到这个人静静
的脉动。它在问说:
    他是一个学习者吗?
    马以尔回答时,他纤瘦的身体仿佛发着微光。其他人的脸变得欣喜若狂起来,
他们的眼神胶着在大橡树上,只有火把微微晃动着。
    他可以进入埃及吗?
    我看到马以尔点点头,眼中闪动着泪光;回答吞咽之际,苍白的喉头颤动着。
    是的,我活着。我忠实的随从,我得说,你们乾得很好,我将为你们缔造一位
新的神。把他送进我这儿来。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实在也没什麽话好说。每件事都不一样了,我所相信的,
我所倚靠的一切,突然都产生了疑问。我一点不恐惧,只是惊讶而麻木了。马以尔
抓住我的臂,其他的德鲁伊人过来帮忙。我被牵引绕着橡树,移去树根旁堆放的花
束,我们站在一大堆的石头前。
    这里也有一如丛林处的雕刻,珍贵的骷髅;还有一些德鲁伊人,是我从没见过
的。这些人,有的长着长的白胡子,他们急驰向前,开始搬动石头。
    马以尔跟大家一起工作,他们默默地举起这些大石头,把它们丢在旁边;有一
些石头很重,得叁个人才抬得动。
    在橡树基部呈现一扇笨重的铁门,门上有一把大锁。马以尔拿出钥匙,他以凯
尔特话说了些长长的字,其他的人应和着。马以尔的手抖索着,不久锁开了,四个
德鲁伊人把门推开。举火把的人,为我点燃另一根火把,把火把放在我手里,马以
尔说:『进去吧,马瑞斯。』
    在摇晃的光影下,我们彼此对望。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无助的生物,四肢完全不
能动弹,然而他满心欢喜。我已完全了解,仅仅对面前的异象一瞥,已使他全然的
谦卑驯服,五体投地了。
    但是从这棵树里,从粗糙切割的门里,从远远的黑暗之中,静默的语音接踵而
出:不要害怕,马瑞斯,我正在等你,举着火把,到我这儿来。
                                   7
    我穿过了门,德鲁伊人把门关起来。我意识到自己站在漫长石梯的顶端,这种
建构,我在往後的好几世纪,一再的身历其境。你已看过两次,你也将会再次遇到。
梯子直入地低,进入那些喝血族藏匿的地穴。
    橡树本身也有小穴,低矮而且尚未完工。火把的光照射在粗糙的树痕上,这些
树痕是凿子挖在树下留下的。然而叫唤我的家夥是在阶梯的底端。再一次,它告诉
我,不用害怕。
    我不害怕,我很亢奋,亢奋得连我最狂野的梦也未曾有过。我将不至於如自己
所想像一般,轻率而死。相反的,我将沈入一种神秘之境界,这种神秘显然比我曾
经想过的还要有趣。
    走到狭窄石梯的底端,站在小石室里,我为眼前所见的景况吓坏了--惊慑与
嫌恶兼而有之,我顿时喉里梗塞,我快窒息了。
    一个家夥坐在楼梯底端的对面石凳上。在火把光芒的照射下,我看到一个人的
脸和四肢,他已烧得焦黑,惨烈之状不忍卒睹。他的皮肤缩紧到贴在骨头上,好像
是一个黄眼骷髅身上涂着沥青,只有飘垂似鬃的白发未被火烧到。它开口想说话,
我看到它白森森的牙,白森森的獠牙,我紧握火把,唯恐自己像傻瓜一样的尖叫起
来。
    『别太靠近我。』它说:『站在让我真正能看到你的地方,不是用他们的眼睛
看你,而是以我自己的眼睛好好看你。』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让呼吸顺畅些,人类不可能烧成这样还活着。然而他竟
然活着,只不过赤裸、萎缩而焦黑。他的声音低沈而优美。它站起身来,慢慢的在
石穴内移动。
    它的手指指向我,黄眼睛略为张开,在火光照耀下,显露了血红的光泽。
    『你要我什麽?』我忍不住低声说:『为什麽带我到这儿?』
    『灾难!』他仍以慢美的声音说话,语气带着真正的感情,不是我所预期那种
刺耳的粗嘎声。『我将赐给你我的力量,马瑞斯,我将使你成为神,你将成为不死
幽灵,当一切顺利完成後,你得逃离此地,你得离开我们那些忠实的崇拜者,你得
到埃及去,去寻找为什麽……这个灾难会降临到我的身上。』
    在黑暗里,他显得飘浮了起来,他的头发像白色稻草做的拖把绕着头上。他说
话时,鄂部牵引了黏住头颅的漆黑皮肤。
    『你知道,我们是光的敌人,我们是黑暗之神。我们服侍圣母,活在月光中,
也为月光所统治。我们的敌人太阳,脱离他自然的轨道,在黑暗中追逐我们。整个
崇拜我们的北方国家,上从冰雪之地的神圣小丛林,下至水果丰盈之国;此外,还
加上东方。太阳找到途径四处追逐,逐一将活着的神烧掉。最年轻的神几已悉数灭
亡;有一些在崇拜者面前像彗星一般爆裂;有一些在高温中死亡,高温使得圣树本
身变成葬礼的柴堆。只有年老的神,那些长久以来服侍地母的,尚能像我一样勉强
走动和谈话;然而当他们不得已现身时,烧毁的容颜却吓坏忠诚的崇拜者。』
    『所以必须要有一位新神,马瑞斯,像从前我一样强壮而美丽,配得上伟大地
母的情人。更重要的是,一位强壮得足以逃出崇拜者的仰慕,能离开橡树到埃及去
寻找年老的神,去找出发生灾难的原因。你必须去埃及,马瑞斯,你必须进入亚历
山大城,进入更多古老的城市。你必须去召集众神,在我缔造你之後,你将能以静
默的语声召集众神。你一定要追踪出来,什麽神还活着,什麽神还能走动,以及为
什麽发生大灾难的缘故。』
    说完话它闭起眼睛,静静的站着,轻盈的躯体摇晃着,仿佛它是黑纸做成的东
西。突然,我看到无数的跳动影像传出,那些小丛林的众神突然变成火焰,我听到
他们的尖叫声。我的心智,保持理性,属於罗马人的理性在抗拒这些影像。我尝试
记忆,包容他们,或者说忍让他们。然而影像的制造者很有耐心,影像继续着。我
看到一个国家,很有可能就是埃及,所有的东西呈现燃烧的黄色。沙、土、灰尘覆
盖了万物,一切都是一片黄色。我看到更多的楼梯通往地里,我看到圣殿……
    『找出他们。』他说:『找出为何这些灾难会发生,设法让灾难停止。在亚历
山大城运用你的力量,尽量找到古老的神。祈祷老神仍在那里,一如我仍在此地一
样。』
    我一则太震惊而说不出话,再则面对这样的神秘,内心不免谦恭而谦逊了;似
乎有一段时间,我已肯接受这个命运,而且完全的接受,不过我尚不确定。
    『我知道。』他说:『你无法从我这儿保有秘密。你不愿成为小丛林之神,你
想设法逃脱。但是,你明白吗?不管你到哪里,灾难都会上门找到你,除非你找出
原因加以防范。我知道你势将进入埃及,否则你将在黑夜之宫或黑暗之殿中,为超
自然的太阳所焚烧。』
    它向我走近,它枯乾的脚,在石头地上摇曳着。『记住我的话。你今夜就必须
逃离这里。』它说:『我将告诉信徒们,为了徵求我们,你已经去埃及。由於有了
新而能干的神,信徒将不愿意和他分离。但你一定得去埃及。在庆典之後,你不能
让他们把你关在橡树里,你得尽快的出去。在日出之前,进入地母怀里以逃避日光,
地母将会保护你。现在到我这里来,我将给你圣血。但愿我仍有力量,能给你我古
老的法力。缔造的过程将缓慢而漫长,将取,再给予;将取,在给予;我必须这样
做。你必须成为神,你必须依我的吩咐去做。』
    未及等我的承诺,它已突然扑在我身上,漆黑的手指抓紧我。火把从我手中掉
落,我摔倒在阶梯上,但是,它的牙齿已戳进我的咽喉了。
    你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你知道血被吮吸的感觉,知道那种昏厥的感觉。在那段
时间,我看到埃及的坟墓以及庙宇;我看到两个高贵的身影,仿佛在王座上比肩而
坐;我看见并听到有人以别种语言对我说话。最後总有一个相同的指示;服侍『地
母』,接受牺牲者的血液。统辖信徒,唯一的信徒,小丛林永恒的信徒。
    我有如在恶梦中挣扎一般,即叫不出,又逃不掉。当发现自己终於挣脱,身子
不再钉在地板上时,我又看到神。他像以前一样焦黑,不过这次他是红润健康的,
仿佛火光,温暖了他,使他恢复了力气。他的脸容清亮,甚至可以说是优美,在他
烧焦的皮肤底下,身材也是美好的。黄眼珠的周围,已有了自然肌肤的褶纹,看起
来确实是灵魂之窗了。但是他仍然跛脚,仍然痛苦,也几乎仍不能活动。
    『起来,马瑞斯。』他说:『你口渴了,我将让你啜饮。起来,到我这儿来。

    当他的血液进入我身体时,你知道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当血流入我的血管和
四肢时,那种心醉神迷的感觉。但像可怕钟摆的摇晃也开始了。
    好几个小时在橡树中过去。他把我的血抽光,又再输回去;当我被吸乾,像他
一样凋萎时,我躺在地板上啜泣;当他给我血喝,我感觉狂热与飘飘然。过程就如
此周而复始。
    在每一次转化中,我了解到,我已不是凡人,已是不死幽灵了,只有太阳与火 
能杀死我。白天我将在地里睡觉;往後,我将再也不知道病痛与自然死亡为何物。
灵魂将永远不会将我的躯体移栖另一躯体,我是『地母』的仆人,月亮将给我力量。 
    我将仰赖为非作歹者的血液而壮大,甚至仰赖献祭地母无辜者的血而壮大,在
献祭交替的期间,我将保持饥饿状态。我的身躯有时若冬日乾枯的麦子,当啜饮献
祭者的血後,身躯  又丰盈而优美,那时就有若春天里的新生植物。 
    我的煎熬与狂喜之间,将有季节的循环。我有力量能洞识别人的思维与意愿。
此外,我将能为崇拜者作正确判断,引导他们走向律法与正义。除了献祭者的血液,
我不得饮其他血液,也绝不为一已之私施展法力。
    我学习这些事情,也了解这些事;然而在这些时间里--在饮血的时间里,我
真正学到的是,我已不复是凡人;已由往昔熟悉的一切,转化为强而有力的另一种
异类;这些知识无法驾驭甚至也不能解释的。此後我的命运,套一句马以尔所说的
话,已远非任何知识任何人--不管凡人或非凡人,所能掌控者。
    最後神准备好让我离开树里了,他啜饮了那麽多我的血,使得我几乎不能站立。
    我是个幽魂,为口渴而哭泣;我看到血,闻到血;倘使我有力量,我将冲向他,
捉住他,把他吸乾。但是,力量毕竟是他的。
    『你是枯竭到,以後每当盛会之初,你总是如此。』他说:『因此你可满饮献
祭者的鲜血,记住我告诉过你的话,在你掌控一切之後,你毕竟设法逃脱。至於我,
尽量尝试拯救我,告诉他们我必须受你的照顾。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我寿终正寝
的时间业已到临。』
    『为什麽?你是什麽意思?』我问道。
    『你会明白的,这里只需要一位神。』他说:『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到埃及,我
能喝到古老之神的血,也许能很快复原;否则,以我目前之况,得花好几百年  能
痊愈,时间势难允许。总之,记住我的话,去埃及,照我的吩咐去做。』 
    他转身向我,将我往阶梯推,火把在角落里烧着。走往上面的门时,我闻到德
鲁伊人的血气味,我几乎要哭了。
    『他们将尽你所能让你饮血。』他在我後面说:『放心把自己托付在他们的手
中吧!』
                                   8
    从橡树走出的那一刻,你可想像我看起来的样子。我敲门时,德鲁伊人已在等
着,我无声地宣告道:
    开门,神来了。
    我的俗身业已死亡。我又饿又渴,脸庞恐怕仅仅只是活骷髅,眼睛也无疑的自
眼窝突出;獠牙更全部暴露,白袍披在身上犹如挂在骨架上。我走出树外,德鲁伊
人敬畏的站着。凭我的模样,有什麽能证明我的神圣呢?
    然而,我不但看到他们的脸,也看进他们的内心。我看到马以尔的宽慰,他虔
信的神还不致软弱得无法创造我;我看到他的信仰越趋坚定。
    我看到我们所能看到的其他惊慑景象。我看每个人在备受煎熬的血肉之中,隐
藏着一颗伟大的心灵。
    我  焦口渴十分痛苦。鼓起我全部的新力气,我说:『带我到祭坛,桑罕盛宴
即将开始。』 
    德鲁伊人大声高喊,他们在森林里吼叫。远离神圣小丛林,群众发出震耳欲聋
的吼叫。群众期待叫声已久矣。
    我们迅速往前走,走往空地上,越来越多穿着白袍的祭司,出来迎接我们。新
鲜而芳馥的花自四面八方向我投掷,在圣歌欢迎致敬声中,我的脚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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