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流]灰烬之塔-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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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是在指责我背离了军人的正道的话,那只是因为我另外给自己选择了改革家的新职业。”仙道静静地说道,他也并未在对方明显的轻蔑态度前表现出动摇,“即便我是武器,也被握在时间与历史手中。”
“帝国被时间和历史淘汰了?”流川扯动嘴角,可这只让他的面孔更加冰冷,“而你以为自己是代言人或者执行者?将建立一个永恒的完美国家?”
“不。”仙道出乎他意料地说,“没有谁比我——新国家建造者的一员——更清楚,它在很多年以后,可能还没有我想得这么久的时候,就会变得像现在的帝国一样,被一些担当我们这类角色的人推倒,成为一摊垃圾。”他轻声重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了。”
流川紧紧盯着他,可他却扭过头,望着外面的街道。
秋风将枯叶吹落地面,任它们被急匆匆的、充满活力的脚步踏碎。对着这幅混乱又热闹的场面,指着那些愉快奔忙的人,死者微微翘起嘴角:“瞧吧,新时代已经建立,可它与我们两个都没有关系了。”
败军之将站在他身后,眼神冰冷锐利,又充满了讥诮。
“您和您的士兵们守护的东西不值一提,但你们本身却是帝国仅剩的骄傲——何必让死亡的巨人唯一留下的遗产从这世界上消失呢?”仙道没有回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低声劝告。
流川始终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第三日•;黑白格子上的微型战争
“我们的那位先生怎么样?”
植草智之脱下厚重的防水外套,用力抖了抖上面沾满的水珠,接过部下递过来的干毛巾。
“非常安静,几乎就像不存在一样,和那些破口大骂或提出过多要求的俘虏完全不同。只是有点——”中士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措辞,“他经常凝视着半空,自言自语,好像在跟什么人争论似的,今天比较平和,昨天几乎可以算是吵架了。”
植草的动作顿了一下,把脸埋在毛巾下面,低低叹了口气:“要说起来,我能理解他的表现。从帝国贵族、常胜的名将,到一群叛逆者的阶下囚。这种变化再加上亡国之痛,足以让一个坚强的军人崩溃。要是换了我一定会更糟,可是——”他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那是流川枫啊。”中士喃喃自语,代替他说了出来。
植草扔开毛巾,拍了拍他的背,“走吧,让我们去看看那位尊敬的先生。”“上尉,真的没什么问题,我们都能处理。您还是回家去吧,毕竟您夫人才刚——”植草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转身向楼梯走去。中士楞了一下,只好小跑着跟上他。
三楼走廊尽头那个房间门外照例站着两名士兵,他们一看到出现在楼梯口的人影,就啪地挺直了本来就笔直的身体,行了端正的军礼。植草指了指房门,做出一个询问的手势,士兵们摇了摇头,露出无奈的苦笑。
植草快步走上去握住门把手,深吸口气,推开了一条门缝,声音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流川枫问道。他的声音平稳冷静,用词清晰准确,没有丝毫疯狂的味道,就像在和一位生疏而不讨人喜欢的客人说话,仅有一个字的短句充满了疑问和嘲讽。
坐在桌子对面的仙道彰把胳膊肘架到桌上,紧挨棋盘放着,对他露出一个确定的笑容:“对,您。现在我可以请求帮助的对象,还能有谁呢?”
流川侧对房门坐着,植草只能看见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思考似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恶劣地开口:“我拒绝。没有任何理由让我帮助一个敌人。”
“我们的对立源自相反的立场,而不是私人感情。”仙道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棋盘,但从那堆凌乱的棋子中一掠而过。他几乎忘了刚才下棋时也是由流川替他摆放的棋子。“显然此刻这种立场已经不复存在,您何必还要坚持敌视我呢?”
被刺痛的流川冷冷地瞪着他,眼里闪过愤怒的光芒:“我倒是替你想到一个让我理由——你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不是吗?”对一个无法痛揍一顿的人,流川向来不会吝啬言语的毒刺。
“确实如此。”仙道停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确实如此。我已经死了,而你们都还活着。”
植草重重地皱起眉,流川枫看起来非常冷静,但这种镇定自若的神气和他所说的话,更加让人觉得恐怖。这到底该怎么办?他一边忧虑,一边把门推得更开了一些,歪着头贴过去,看清流川枫对面果然空无一人。就在这时,门轴突然发出吱扭的响声。
生者和鬼魂中断了对话,一起扭过头。
植草立刻在门上轻叩了几下,若无其事地走进房间。“今天天气可不大好。您感觉怎么样,流川阁下?”
“相当一般。”流川也当作没有看见他失礼的行为,专注地凝视着植草,在对方疑惑不安打算发问的时候,他终于不情愿地说道:“植草上尉,您曾经在仙道彰将军麾下作战是吗?您认识他?”
植草飞快地扫了一眼桌面,上面放着下到一半的棋局,黑方的败相一目了然。他想这或许也是发疯的一种表现——同自己下棋时,一边毫不留手一边一败涂地。“是的,不仅仅是认识,我们曾经是亲密的战友和朋友。您想知道些关于他的事情吗?”
流川下意识地立刻摇头,对面的仙道揶揄地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听说您太太刚让您成为一位幸福的父亲,祝贺您。顺便请问,您的家族新添了一朵花还是一柄利剑?”
植草转过头,门外中士和卫兵立刻摇头表示这信息不是他们透露给流川枫的。“啊……是个女儿,谢谢您。”
流川沉着地点点头,“我记得北方有种习俗,好友会互相为对方的头生子取名。您和仙道将军都是北方人,或许也曾有过这样的约定吧。”他顿了一下,避开仙道惊喜的视线,语调比刚才又降低了一点,“我知道这么说非常唐突,请相信我绝无恶意。据我的设想和推测,已故的仙道将军或许会为您的长女取名为萤。”
植草一贯的沉稳消失无踪,吃惊地瞪着泰然自若的年轻将军。“这真是让人想不到。要不是我知道您和仙道阁下从未谋面,或许会认为您比我们这些老朋友还要了解他了。”片刻沉默后他说,“感谢您对小女的关心,但她的名字实在不配让阁下劳神费心。”
“这是个和姓氏很相称的名字,也是您的老朋友的意思——当然,是否取用随您了。”对于他生硬的拒绝,流川似乎颇为满意,脸色和声音都缓和了不少。
“可我认为,玩笑开到这里就够了,阁下,我希望贵族老爷们也有尊重死者的礼仪。”植草暗暗深呼吸了数次,才站起身礼貌地告别。
“去看看仙道将军最后一本笔记,上尉,第四十三页或许会有答案。”流川面对棋盘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植草的脚步在门前停了一下,大步迈出去。
门刚被关上,他就用力拉着中士走到楼梯口,急促地小声吩咐:“去拍一份电报,给越野参谋长,就说……”他顿了一下,“就问最后一本第四十三页的内容。”
中士不明所以地望着上司,刚才因为关上了门让他们闲聊,他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植草焦躁地挥挥手:“快,快去。”中士冒雨跑了出去,他则来到茶室,僵直地坐在扶手椅上,呆呆盯着窗外不曾停歇的细雨。
“现在你满意了?”流川冷冰冰地说,“不敢相信我居然撒谎了。”
“万分感谢,阁下!”仙道郑重地行了个军礼——自由军和帝国军在这一点上倒没有区别——“您真是个忠实、热心的贵族!愿意损毁自己的品行来帮助别人的精神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了。”
流川没有还礼,点了点头完全接受对方的谢意,然后伸手敲了敲棋盘:“作为你赢了一局的奖励,毕竟这太难得了。”
仙道垂下视线,对着黑白相间的格子棋盘叹了口气。细腻光洁的大理石棋子散乱地指示出一个事实——名将仙道彰在棋局上毫无一战之力。“好吧,再下一局,让您的胜利更加盛大,怎么样?”他摊开双手,“摆棋子还是麻烦您了。”
墙边的胡桃木座钟分针甚至还没有走过一格,流川就发出了胜利的呼喊:“将军!”
“哦天哪。”仙道审视了一下自己这方的溃兵和高歌猛进的敌军,沮丧地咕哝,“把棋盘拨乱吧,求您了。”
胜利者欣然应允,伸出胳膊利落地一挥手,棋子纷纷滚落,砸在棋盘和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下得真烂。你的表现和名声差得太远了,你真是不败的天才仙道彰?”
必须说,这是相当客观公正的评价,但仍让仙道开口为自己辩驳:“如果说我还有一点微薄名声的话,那也不是靠这种虚假的微型战争得来的。名将,这个词是用血肉和尸骨堆成的。”他的指尖从横七竖八翻到的棋子上划过,那些大理石制品冰凉沉重得如同尸体。
“谁不是呢。战争从来就是这样。”流川安静地说。他扶起仙道假装把玩的棋子,整齐排列在格子里,一队整装待发的士兵。“我只是奇怪,你在指挥学院的战棋课是怎么通过的。”
仙道收回手,配合他转变话题:“我对战棋倒还略有心得,或许我们应该换种游戏玩。长时间沉迷于一种游戏会让思维僵化。”
“不能任由敌人决定战场。”流川说,飞快地摆好棋子,“再来一局。”
仙道长长叹了口气,被迫应战,手指点了棋子和棋盘格子,再由流川替他移过去。将对立转移到棋盘上,至少可比昨天争吵来得好多啦。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长官!”中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把手里的信封递给植草,“越野阁下的回电。”
植草紧紧捏着信封,好一会儿都没有拆开的意思。直到中士担心地询问,他才用力掰动手指,将它撕开。里面的电文只有一个字。他对着大片空白的纸沉思了很久,神情在惊疑、快乐、悲痛和愤怒之间来回转变。
“中士。”他终于叫道,忠诚的部下立刻回应了他。“我只是想问问,你知道仙道阁下有记笔记的习惯吗?”他慢吞吞、十分犹豫地问。
“仙道阁下记笔记?我记得以前有传言说他还在上学的时候就不爱做笔记,还要抄越野阁下的呢!”中士用力想了想,还是摇头,他从未听过仙道将军有笔记留下来。
植草沉默地点点头,发现中士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电报纸,“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啊不,我不该这么好奇,就是想问问,越野阁下回的这一个字是什么意思。”
植草低头看了一眼,顺手折好那张纸,塞回信封里,又装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他平静地说,“我女儿的名字。”
第四日•;狂雷之夜
细雨在次日上午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好像降到了地面上,就在人们身边缓步徘徊着。这种天气实在难以令人愉快,而流川的心情尤甚。
“我觉得您今天似乎不太专注。”仙道看了看自己必胜无疑的棋局,颇具兴味地瞥了流川一眼,“居然让我连赢三盘,这可不像您。”
“真敏锐。”流川不快地把嘴唇绷成僵硬的直线,“你该在赢第一局的时候就发现的——水平太低的对手总让人提不起斗志。”甩下一句嘲讽,他烦躁地拨乱棋子,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扫过苍翠的庭院和积水的街道,最终投向远处,望着阴云下高耸的塔尖和屋顶。
“那里就是灰烬之塔吧。”仙道悄无声息地走到旁边,和他看着同一个方向。水雾中的城市看起来就像一座废墟,而那根顽强矗立的尖塔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么看都像被多年战火蹂躏过似的,只是一团轻飘飘的灰烬堆叠在一起。而这看似脆弱的建筑曾经关过七位被废黜的皇帝和女皇,十三位在皇权争夺中失败的皇子和亲王,以及成倍成倍的贵族、学者、军人、富豪。
“我原以为几天前就会到那儿去的,你们的官僚主义耽误了我规划下半生的时间。”流川低语。
“约翰恐怕不会那样浪费一个像您这样的天才——我可能已经告诉过您了,我们有多么缺乏人手。”仙道耸耸肩,“不过这也不好说,我知道有好几个人都巴不得尽早把您扔进去呢——如果不是处死您的话。”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那么,您自己的想法呢?”
流川茫然地转过头,困惑不已地盯着他,好像鬼魂说了什么含糊不清的酒后呓语。
“您自己。”仙道耐心地解释,“您难道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吗?”
“我?”流川勾起嘴角,冷笑着反问,“败军亡国的丧家犬,从小学习和从事就是杀戮,除了战争不会做任何有建设意义的事情,我能去哪儿?”
“既便如此也不能把那座阴冷潮湿的塔当作一个好去处,我敢保证,您会在不到四十岁就得上关节炎的!”仙道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照我看来,您不如当真好好规划一下下半生,或许我能给您点帮助——啊,请不要嘲笑一个死者最后的好意。”
流川沉默了一会儿,仙道安静地等待着,以为面无表情凝视远方的将军不会再和自己说些什么了,可当他正要走开时听见对方又开口说道:“你没感觉到?风里有股骚乱的气味。”
这很明显实在转化话题,仙道暗自对自己做了个鬼脸,从善如流,不再纠缠上一个话题:“很遗憾没有。别忘了我已经死了,如果风真的带来了什么讯息,它也仅仅是穿透我而已。”
他们不再说话,并肩站立在窗前,逆光的笔挺背影嵌在灰白色背景上,看起来意外的相似。
或许职业军人对于战争有种本能的感应,正像乌鸦之于死亡,临近黄昏的时候,骚乱从风里落到了地面上。
一声沉闷的巨响,流川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向房门,然后在指尖碰到门把手之前就站住了。他僵硬了一瞬间,垂下肩膀,慢慢转过身,走向那扇窗户。随着数声巨响接连炸开,城市里有好几处都冒出了火光,用那炽烈的颜色渲染着灰暗的天空。
“我去探听一下情况。”仙道说道,然后直接从紧闭的房门走了出去。流川没有理会,他紧紧盯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让火光更加夺目,好像直接烧到了他的眼睛深处。流川双颊紧绷,瞳孔收缩,如同一只饥渴的野兽望着血食。战斗的本能已经在他的身体里沸腾了起来——至于这骚乱的起源是什么,这一瞬间他并无余暇关心。
仙道带着消息回来了,像一缕微风一样穿过门缝。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约翰太焦急了,也太过于低估盘踞帝都数百年的贵族们的力量,他不该在还没有完全消化掉这里时就宣布建国。”
“究竟怎么了?”流川回过头,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咆哮。
仙道有趣地注视着这个明显处于战斗状态的男人,一瞬间有种对方长出了尖牙利爪的错觉,“以凯普尔公爵为首的大贵族们攻占了皇家园林,劫持了退位的皇室。”他轻快地说道,好像遇到新奇游戏的孩子。
流川缓慢地摇了摇头:“自找死路。”
“只凭贵族的私兵肯定改变不了大势,城防军中高层军官已经被政府控制,同样顶不了什么用,可他们就敢这么做了。”仙道愉快地摊开手,低头看了一眼桌上乱糟糟的棋盘。“而我们可怜的约翰,除了保护他安全的那支直系小军队,最近的自由军也无法在天亮之前赶到——我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