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匪满-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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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要起身,孰料一个猛子站起来,眼睛立刻眩黑,险些向后栽到水沟里,幸亏南宫樇及时扶住。她又站了会儿,稍觉好转便咋呼着在场的人不许走漏风声,风风火火往客房赶去。
南宫樇刚被她吓了一次,见她脚步虚浮,立刻命两名侍女左右搀住,紧张跟随于身后。
吐完之后的疲软期很快过了,廉宠才走几步,又觉意气风发,可以再战江湖。硬挣脱两名侍女,与南宫樇并排走在前面,想是酒劲上脑,人颇兴奋,话唠似地与他扯着八卦,某某大臣的胡子像小日本,哪个员外的老婆上庙被人非礼,酉轩的脖子上发现吻痕,文表那天进御书房后被她偷偷抓了只癞蛤蟆放进门外鞋子里……诸如此类。
扯着扯着,她突然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一笑,将脸凑到南宫樇耳边贼眉鼠眼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南宫樇耳朵微红,与她拉开距离,颇为哭笑不得看着这小魔头。前一次府上见她,还觉得她成熟了,今日才算见识什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待他开口,她已经往后目测了距离,压低声音道:“段思妍,红杏出墙了。”
南宫樇险些没被她一句话呛死。愕然回视。
她眼露红光,“饥渴”道:“这事情连皇帝我都没说,我怕说了他要面子对付姓段的,其他人我更不敢说,憋死我了。”的确憋死了,可怜这些日子来往云州与泰阳的飞鸽儿。
“段思妍你知道的啊,段衡的女儿呀。当时让她去云苜山行宫,她还说她要出家。结果呢,这才不到半个月,就跟人跑了,啧啧,蕞城真是人杰地灵啊。”
“你……到底干了什么?”南宫樇无语。
廉宠奸笑:“没什么咯。我不过不在行宫设门禁而已,让她有事没事可以扮男装上街逛逛,结果呢,她就跟个江湖人一见钟情。昨天伊人说屈子草的解药已经送配到各宫,我打算就这两天,把后宫里剩下的女人,全部塞去云苜山。”
南宫樇目瞪口呆。
廉宠继续洋洋自得。当初后宫动迁一事让她饱受打击,她在信里给楚怜诉苦,孰料楚怜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厮说:“想想卓文君,想想杜丽娘。给女人一点权力,她能造出整个美男后宫。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
段思妍同学,可不就是活榜样?
“亏我前些日子还苦口婆心挨家劝说,我现在算是顿悟了,管她们愿意不愿意,全部送去。谁要敢自杀,抄她全家!然后呢,我这里制定三大准则。一、衣食无忧:不走有月饷,走了给一大笔养老保险金。二、人身自由,鼓励私奔。红杏的,案上一律纪录‘病故’。三、协作共进:只要不抵触共夫、轻生、妄想症的原则底线,有求必应。”
南宫樇嘴角抽搐,瞪了她半晌,还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我冰雪吧。”她高兴得走路都连蹦带跳了。
南宫樇跟上,摇头叹息,柔笑道:“此事虽然麻烦,但皇上自会处理周全,你真是胡闹。”
廉宠挑眉:“你们说的周全,是朝堂上的事,才不管我们女人呢。”
“你有那么多精神,何不花花心思想想自个儿?”
“我怎么了?”
见廉宠恍若无事,南宫樇微迟疑,终究还是打了小报告:“这些日子,到处说你是非的流言越来越多,除了以往那些老生常谈,近来云州城有谣言,说曾见你出入秦王府,与秦王恩爱非常。还有人说你不是廉氏,而是风羿昊的爱妾,故意混到皇帝身边意图不轨。更有甚者,信誓旦旦说你便是皇上同父同母的绝悠公主,曾见你们少年时期出双入对,皇上陷入不伦之恋,同室媾交,其祸不远。”
廉宠点头:“这些我多少都是知道的。他们爱说便说好了。”
南宫樇苦笑:“你无所谓,皇上不见得无所谓。他近日屡番召见山文丰,文狱之祸,恐不远矣。”
廉宠这才收拾不正经,偏头抱胸,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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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樇将廉宠送至客房便先行一步。廉宠如音速小子般修饰洗漱,喝了些蜂蜜水解酒,临行前还挖起一片芙蓉醉含在口中祛臭,咀嚼着一路小跑向花厅。
孰料刚穿过院墙大门,遥遥便看到那怒气腾腾的黑脸阎罗。吓得她哧溜一声钻到门扉后,自门缝偷偷摸摸察看敌情。一眼觊去,空空荡荡,她诧异着正要张望,甫转身,却一门子撞上堵铜墙铁壁。
“我太久没喝酒……好像有些晕,就到客房眯了眯。”廉宠也不抬头,径直伸手抱住男人浑厚结实的腰肢,发嗲撒娇。
那高大的身躯动了动,冰掌握肩将她扯开,深邃目光扫过她膝盖上沾染的灰尘,鼻翕启阖,冷哼一声揪住她耳朵,剑眉团蹙,斥喝道:“怕挨骂还敢贪杯伤身,以为背着朕偷偷吐了就万事大吉?你近来是皮痒欠收拾,还是想朕禁你的足?”
在两人之间的欺骗与反欺骗斗争中,廉宠一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长期失败别的没学会,耍赖功夫是愈发纯熟了。笃定宇文殇舍不得真把她怎么了,便将骨头一软,泫然欲滴捂着胸口偎依进他怀里,可怜兮兮道:“宝贝,抱抱。”
果然,宇文殇面色黑白变幻,终究恶狠狠地瞪过她一眼,手上百般温柔把她抱起走入客房,揉胸喂汤,伺候周到。
廉宠暗自得意,只是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啥每次这纸老虎发威,她心肝都得扑通扑通颤上两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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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廉宠仍有些不舒服,只得老老实实召御医看病开药,蜷在深宫做她的宅女。第二天精神略有好转,又支使着张经阖把后宫的小规模、自发性、自愿性搬迁发展为大规模、官方化、强制性集体搬迁。各宫进展情况由专人汇报,她就不停折腾着自己的文档工作,直写得右手发酸,正要休息休息,御书房的侍卫却带着皇帝口谕来请她。
廉宠原以为又是关于人才选拔的事情想听听她意见,活泼乱跳地去了。孰料甫进门,便被宇文殇架上书桌,塞来一只毛笔一叠宣纸,居然要她临摹他的书法。
廉宠这搁现代也是一精通N门外语文理兼长的双修硕士,小时候人赞神童,长大了都称天才,如今一把年纪,居然被个曾经哺育过的小娃娃拧着练字!?
入目第一列赫赫九个大字:“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第二列:“夫高论而相欺,不若忠论而诚实。”
往下看去,都是些论诚实守信的名人名言。那从容俊迈,沉浑藏锋的笔划还带着浓浓墨香,分明是早上刚为她量身定做的。
廉宠立刻表态士可杀不可辱。宇文殇也不废话,阴森森睨过她,长臂一挥,便将书案上文宗一并扫到地上。她头皮发麻,正要脚底摸油,却哪里掰得过这个男人,被抓兔子似地提着后领甩飞上案。
廉宠是装凶装哭又撒娇,软硬兼施,小腿踢得飞快,小手挠得抽象,牙尖嘴利,河东狮吼,折腾半个时辰的结果,还是被宇文殇拿粗鞭捆了手脚,一身衣衫七零八碎,狼狈不堪被人横呈几案上。
宇文殇气息微喘,也不解衣服,只抽了腰带,兵临城下,邪着一双绝美凤眸,收掌握紧她脚踝,慵懒如夜行野兽,恣意把玩玉足,执起新笔,以毫毛勾勒她足腕上青色纹身,喉中逸出低沉性感嗓音:
“两者择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适才两人肌肤相亲打情骂俏,廉宠已有些情难自尽,见宇文殇挑衅,遂挪起贝蛤相就,风娇水媚道:“来呀来呀。”
张经阖手持拂尘面色庄严冷静地立于门口,因长年修习内功,呼吸吐纳自在,耳清目明,但闻深房处女子娇吟。
先是发疯似的浪言浪语,下流得毫不亚于青楼窑姐儿,间或夹着男子调笑。不消两盏茶,女子声音渐起渐无,沉寂下去,忽而爆起,紧随一长串啼闹求饶,夹杂着乒乒乓乓桌斜椅倒物体落地声,女子哀唤声更厉。如此又过了两盏茶时间,那哭闹声也渐渐柔和,变回呻吟。
这样的呻吟-惨啼变奏曲间隔时间递减,持续了约莫四个回合后,便再也听不到女子声音,极偶尔能捕捉到轻微的啜泣,细如婴啼。
如此约莫两个半时辰后,房里突然传来有气无力的喊叫:“张经阖,张经阖!……救我……救我……”
张经阖头皮发麻,依旧板着脸,往外偷偷移了两步。
里头人求救无门,突而又是一阵促唤,哑着哭腔道:“亲亲宝贝,亲亲相公,亲亲夫君,饶了我吧……轻……轻……些……宝贝,捱不住了,别……我,我……好,好,我给你……别……别全进来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宝贝,宝贝!我错了,我写好不好,我写好不好,我要写字,我要写字……呜呜……嗯唔——!”
紧接着又是女子死去活来的啼吟声,持续了将近三盏茶时间。张经阖眼皮抬抬看看天,这一下午便过去了。他捉摸着这皇后娘娘中午就吃了点小点心,现下该是饿得发昏,可依老规矩,一时半会儿皇上是不会放人的,看来得吩咐御膳房连夜守着才是。
他朝更外间侍奉着的小太监使了眼色,小太监心领神会,刚出得门,他便闻房内响起男人慵懒舒畅声音:“张经阖。”
“奴才在。”他迅速在门外跪下侯旨。
“进来。”
进来?张经阖怔愣。虽然身体已经立即开始执行命令,脑子里却一时转不过弯来。若说以往,皇帝临幸后宫时唤他进去,那是半点不稀奇的,实际上很多时候,他就站在床帐外随身服侍。可自从这位娘娘回来后,皇帝是最讨厌有人打扰他二人独处。记得她刚入宫第一次凤驾挽波池沐珠汤,挽波池的小太监照老规矩入内服侍,虽被她婉言辞出,仍不慎见着了这位娘娘的丰姿。结果当夜皇帝便令人剜去眼睛鼻子舌头叉出宫去。
皇帝这个时候让他进去……
张经阖额头溢出一层冷汗,腰弯做九十度,面朝地底,战战兢兢推门而入,关门侧立,哪儿也不敢瞟,恭恭敬敬道:“请皇上吩咐。”
“笔墨纸砚,悉数备来。”
张经阖应命。佝偻着身子迅速移到帝后跟前,眼角扫到,见帝王精赤身躯坐于龙椅上,皇后背靠着蜷在他怀里,乱发遮面,身上龙袍包裹得密不透风,可两人那姿势,想来皇帝并未撤出。
他肃清心神,从一片凌乱的地上找出笔墨纸砚,又扶起书案,搬得离二人近了,余数不敢再管,头始终低垂,脚步如飞倒退出房。
甫上门,又听到女子嗯嗯啊啊哀啼求饶:“……你……你这样,我,怎么写嘛……你出去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你到底写是不写。”男子语带威胁,又惹出她一阵促呼。
“写……我真的写……”
砰砰两声,似乎笔落到了地上。
“笔掉了……呀,啊啊……我,我啊,啊,我没拿稳……你放我去捡好不好,宝贝……啊,啊……别这样,放我下来,呀——!”
“朕抱你去捡不好吗?”
“好好……”女子声音如被水浸泡过的,柔弱得全无反抗之力。
伴随呻吟声,脚步声,展纸沙沙声后,房中总算安静了一会儿。也只是一会儿。
“亏你还是用剑之人,一点笔力都没有。”男人冷声批评。
“……”女子哀怨不满委屈道,“我全身发软……你……先出去好不好……”
“还要讨价还价?”
“你……你欺负人……”
“朕就欺负你怎么了?”
“呜……呀啊——别,不要,不要,宇文殇,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呜呜呜呜呜呜。”
挑拨离间
昨下午在御书房被宇文殇收拾得死去活来,廉宠如今见着他跟老鼠遇上猫似的,十里外嗅着气味就想打地洞遁走。
他最后一记深入后掐着她腰肉撂了句:“以后记得午时过来练一个时辰的字,若再玩什么妖蛾子,仔细吃苦头。”廉宠立刻感受到了圣旨的压力。第二天准时报道,乖巧无比。
她在内室练字,他在外与众臣商议国事。自打采纳了南宫樇与宇文敕的谏书,这些日子宇文殇已经陆续派遣军队官员前往溟沧一代,未雨绸缪。前两日他召南宫樇入宫,说起擢升之事,却被婉言拒绝。南宫反而请命要做大司农,今日又是说起这事。
平日里这两人跟她说话也算不上沟通困难,没想到一打起官话,那叫一串一串的文言文,听得她格外纠结,总算闹明白南宫是要去当大炤国的袁隆平。两人争执的内容大约如下——
南宫说:我本来就是个科学家,你偏要我来搞政治。我不管,我要做农业部长。
宇文殇说:政治集团就是缺乏你这样的科研型人才,我不管,你就算要去,也得告诉我让谁来做这左相、右相!
如今优秀官员青黄不接状况较十月份好了不少,可仍教宇文殇一个头两个大。他的智囊集团也折腾出不少选拔人才的新鲜法子,等着明年开春便全国推行,这时候谁敢跟他提辞职他就剥谁的皮。双方妥协,南宫樇这大司农被搁置一两年,仍得先领了左相职务。至于靖王,立马把金曹、户曹的事务转交出去,干回老本行,全力扑在明年的科举新政上。
但如此一来,溟沧一代虽有廉毅压阵,却缺乏真正可以提纲挈领发展经济的核心人物。宇文殇的亲信,多是马革裹尸的热血将领,文臣中多说客计臣,真正擅于务农励织,柴米油盐的还是那帮老臣,新秀里最为倚重的便是靖王,可靖王走不开。于是乎,整个会议又进入了纠结状态。
廉宠练完字,外间的会议正好无疾而终。等众臣退去后,她才磨磨蹭蹭自门帘里探出个头来,冲着龙椅上抚额扣案的帝君细声细气道:
“我哥……超NB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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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无左相,皇帝许多事得亲历亲为。见廉宠练完字,宇文殇便抓了她干活。她先是抱笔狂批“该部知道”,“该部议奏”,写到后来虎口都快磨红了,死缠烂打求宇文殇把所有朱批该做一个字的“阅”、“准”、“议”。宇文殇觉得非常合理非常人性化,持笔硬在她脸上描了个“准”字,自此沿袭成制。
圣旨朱批,理应妥善保存。宇文殇不许她洗脸,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儿,直到张经阖通传太常就除夕、元宵祭礼之事求见,廉宠才捂着脸自内室跳窗溜走。
返宫时已是傍晚,宇文殇让人传报不回来用晚膳,又接着传或许晚归不必等夜。廉宠看了会儿以前的折子,不知不觉到了子夜,派人问过话,道皇帝还忙着,便决定洗洗睡了。
孰料她刚传人备澡水,李颦儿神情严肃地进门附耳低语,称抓着琴心深夜在冰清宫哭祭。
皇宫内苑,私自哭祭犯了大忌。 廉宠闻言鼻头皱了皱,着人将琴心带去雍凰宫,稍作仪容修饰便摆驾前往。
雍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