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匪满-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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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下告退。”
瘦长身影着太监服饰从深幕中倒退而出,忽而耳动,当即一个箭步窜至东厢,冷森森道:
“何人!”
英太妃亦大惊起身,提裙急出,却见东厢榻上,字字睁开睡意蒙松地眼睛,莫名其妙望着来人,小脸微怒,稚声稚气喝道:“大胆奴才,敢在此放肆!”
眼睛撇到掀帘而入的英太妃,遂撒娇道:“皇奶奶,抱抱。”
“险些忘记你这小家伙在这儿午睡。”英太妃松了口气,将字字抱入怀里,朝一旁太监打扮的男人递了个眼色:“死奴才,还不下去。”
“诺。”
字字趴在皇奶奶肩膀,璀璨黝黑亮瞳望着那瘦长的身影,小小的嘴唇轻轻一抿,胖乎乎的小手摇着英太妃道:“皇奶奶,我要出去玩。”
英太妃慈爱一笑,优雅将他放下:“玉兰,带世子殿下去附近耍会儿,小心伺候着。”
“是,太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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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高个子的太监自养慈宫出来后,在御花园绕过几圈,突而冷冷一笑,如闪电般消失于假山,一路趋行,身轻如燕,躲过一波又一波巡逻侍卫,最后出现在炤阳宫高墙之下,冰冷细长的手将腰间束带解下,猛然一挥,化作长鞭如毒蛇,借此直攀过墙。
自墙头下,抵达炤阳宫帝王私苑,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踪迹,忽闻一阵喧哗,急忙潜入石桥下,背贴桥底隐蔽。不多时,一个小孩欢笑着咚咚咚咚跑过石桥,而一群侍卫宫女追在他身后呼道:“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别跑这么快!”
“哈哈,你们来抓我呀,你们来抓我呀,焕儿,焕儿快出来,我们来玩捕头捉强盗,焕儿!”
这声音他刚听过,自然熟悉,牙齿一咬,男人眼神冷森狠戾,待众人跑过,又憋了半晌,方干脆起身。
眼见此刻炤阳宫中人来人往,绝不可久留,他远眺着庭深处众星拱月的两个孩子,瞳孔愈寒,却也只得一咬牙,迅速离开了炤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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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太子党首领人物一路疯疯打打,满皇追逐,逐渐靠近了夜阑宫。
夜阑宫中宇文殇年幼时的练功房依然保留,虽然炤阳宫太子寝宫也有练功房,但字字与焕儿仍然时不时跑来这里玩闹。两人进房后,便让奴才宫女侍卫都在外等着,蹭蹭蹭跑到一个箱子前,双双钻了进去,不多时,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人际罕至的夜阑大殿后。
字字在前,拨动了机关,与焕儿一起走进漆黑的密道。
焕儿头上宝冠上两颗牛眼大的龙舞泣宝珠闪烁璀璨夺目光芒,在这漆黑密道中倒似个大灯泡,两人手牵手向里面走了一段后,焕儿停下脚步,嫩声嫩气道:“哥哥,有坏人。”
字字“嗯”了一声,也停住脚步,把焕儿抱在怀里,笨拙地拍拍他的背:“不怕不怕,有哥哥在。”
焕儿偏着头,小脸笑意盈盈,双手捞袖,露出腕轮来:“我才不怕呢,我有秘密武器!”
字字闻言也咯咯笑了会儿,扑闪着琉璃大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有坏人?”
焕儿兀自蹦蹦跳跳踢着密道墙壁,一边抬腿要把脚印踩得更高,一边回答:“今天伊姑姑要接我去老虎大王家里玩,可是你奶奶不准我出去,连师傅都被她拦在门外。后来师傅手下的张伯伯、原伯伯,都不见了,炤阳宫里那些悄悄躲着的叔叔伯伯,好多都不见了,妈咪说过,那些叔叔伯伯是保护我的,如果他们不见了,我一定要赶快自己找地方躲起来。”
“嗯。”字字重重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小脸有些难过,强自收敛,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这几天,你也不要从密道里去老虎大王家,我不在时,会骗虞二把吃的喝的玩的放在假山里,你找空自己偷偷去拿,千万别被人发现了知道吗?”
焕儿盯着字字,乖乖点头,又拉着字字的手晃了晃,道:“哥哥不要难过了。”
曼珠沙华
彼岸有花现彼岸,花与叶间了无缘。
忘川一河波幽淡,彼与岸间即天堑。
火照之路人漫漫,前生今世因果散。
愿殇心殇情亦殇。花叶飘零不再见。
——殇梦千沫
廉宠等人在泥土半掩的地宫中盘旋向下,走走停停,过了一整天。一路依旧布满奇门遁甲之术。猊下带着的陵卫中,不乏能人异士,但更重要的是——风羿昊留下了线索。
廉宠是跟踪高手,可风羿昊的痕迹也忒明显了些。纪章原本怀疑风羿昊另有所图,恐怕故意误导他们入陷阱,唯廉宠笃定,执意跟随。当抵达地宫深处一扇巨门,看着门上螺蚌状铺首衔环的椒图,龙眼开启而不发,连纪章都不得不承认,风羿昊绝无恶意——甚至是生怕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
廉宠黛青秀眉紧锁,一脸沉闷。
她为人向来快义恩仇,最不能欠人情份,可这风羿昊……真是个死心眼的家伙!她刚才仔细观察过椒图,头悬于外,身体契合于门中,定有机关可以启动,风羿昊不惜牺牲自己属下,接连放出四头机关兽阻止他们,其行势在必得,可一见她也来了,就前功尽弃,只求她安全!?
廉宠越想越是烦躁,这算个什么事!
见她脚步不自觉加快,纪章拖住她上臂,面无表情:“小心。”
廉宠这才回过神来抬眼,此地虽仍是宫殿,但建筑焦黑,空气凝滞,像个蒸笼似地,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上不见顶,面前一段似岩非岩似桥非桥的黑红色道路延伸入腾腾翻滚的岩浆中。
她脑海突然浮现一个奇怪的念头:
“猊下大师,你们那个什么创世神话……就是炤帝化龙与四神激战,然后山阿水啊海啊都出来了那个,你知道么?”
“尊主可是说,焭引天水,成瀚河,岮郂移炤山,泰烝烧溟鹰,女颐掳走天女的神话?”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廉宠点头,双手比划道:“你看,我们进来后,先是潜水,然后进入地宫,现在这里又是火海,这与神话里四神出现的顺序是一样的,水、山、火,最后是风,会不会过了这里,就能到所谓风神之地,会不会那里就是封印之地?”
猊下泰然自若抚髯点头,看样子与她想法一致。
你看你看,果然是吧,什么神阿怪啊,被水溺死了,传出去传个一两万年,绝对能成和水神激战一场然后英勇就义。
“既然如此,我们赶快吧。”
猊下走在廉宠身后,目光不经意落在岩桥头部被岩浆半淹的一块奇怪凸起,其中机妙,却似原有某物龛附,他脚步停驻了片刻,复不紧不慢跟上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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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翻滚的岩浆中,无数参天石柱拔地而起,上不见顶,漆黑如夜。一只巨鳌,形若浮岛,托载着十数人徐徐前进,昂扬鳌首旁,红绳黑皮束身衣,背负破天落日巨弓,红发飘扬的男子抱胸而立,殷赤双眸泛动如鹰隼般的凶猛锐利,潜藏腋下紧握拳头青筋暴出,他低声自喃:
“宇文煞,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居然让廉宠一个人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好他发觉得早,否则他们就算过得了椒图,也过不了赑屃!在这漫漫火海中,一旦赑屃下沉,她连骨灰渣都留不下来。
赑屃,又名霸下。形似龟,好负重。
在岩桥旁只要启动机关,赑屃便会托人渡海,但唯有一种方法可以平安渡过,否则赑屃必潜入岩浆。若不由赑屃托渡,改经岩桥亦可抵达风之谷,只是路途会长四倍有余,在如此高温炙烤下,三十个时辰……但愿她能撑到他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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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要走多远啊。”廉宠不停擦拭额头汗珠,浑身蒸过桑拿似地,口干舌燥,只觉得空中热浪滚滚,呼吸都不顺畅。她看着不知何时走到最前面的纪章与猊下。
一个包裹严实,明明衣服都透水了,仍旧一丝不苟面如冰山——天,她此刻多么希望纪章是座真的冰山呀!
另一个,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早早赤膊上阵。
每到极度恶劣的环境下,廉宠的阿Q精神便开始发作,东瞅瞅西看看,开始偷偷解自己腰带,顺利敞开了外袍,走起路来飘飘荡荡,像披着古装版风衣演大上海似地。见大家都很镇定,她又默默脱掉了外套,绑在腰间;再走了会儿,她拧开里衣纽扣,露出白皙的玉项,却发现不知何时,所有陵卫都奔到了猊下前面,独留她一人在后。
廉宠见此不得不放弃了穿肚兜上阵的打算,老老实实跟在猊下背后,蔫头耷脑道:“大师,我们会不会半路脱水死掉啊……”
众人当中,只有猊下面目干爽,由此可见内功深厚,他放慢步子,淡声道:“若老朽没有猜错,此处应有托渡之物,已被月坞诸人启用,我们只有沿着这条路走,别无他法。”
廉宠一愣,急道:“我的大师呢,你怎么不早说?就算这不是死路,等我们跑过去也差不多奄奄一息了,哪里来得及阻止他们解除封印啊!”
“大师……可是想起了那个传说。”纪章不知何时也落到最后,缓缓走在廉宠前面。
猊下沉吟点头。
“什……什么传说啊?”你们的传说也太多了吧!廉宠以手叶不停扇动,一副要死不活模样。
猊下微笑看过她一眼,和声道:“尊主不若按老朽向前所授心法调气运息,或许能好点儿。”
“哦。”廉宠敷衍道,她早就试过,有用还能像现在这样么,反正聊胜于无,死马当活马医,不过看来她的确没有练内功什么的天份和耐性,“到底什么传说。”
纪章没有正面理财他,冷眸远望,出神道:
“曼沙珠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彼岸花?”廉宠脱口而出。
“尊主也知此黄泉花?”猊下接口询问。
靠,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在现代都快被炒烂的东西,歌也唱了,小说也写了,电影也拍了,估计电视剧都有了。
“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半截半截地,急死个人了。”廉宠有些跳脚,“这跟彼岸花又有什么关系?”
纪章望了她一眼,平静道:“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你还想不起来?”
廉宠一怔,嘴歪了歪,吐出四个字:“……幽帝……青鸳……?”
“尊主可曾听说过火照之路。”
火照之路,冥界三途河边,指引向忘川彼岸的血色繁花之路。如火、如荼,无情、无义。
“你看这里,像不像传说中的火照之路。”
廉宠举目望去,焦红的岩石绽放着妖异得近乎于黑夜的浓艳,纹理如龙爪,凝目细察,又仿佛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密密麻麻相连,如地毯般铺展向远处。
猊下轻声道:“先前老朽原以为这里出现的神兽,乃幽帝召唤而出镇守皇陵抵御外侵的神物,可风羿昊凭借玄算秘图一路畅行无阻,深知各种机秒,老朽才反思,此处种种玄机,恐怕出自玄算之手……既然月坞能在玄算指引下横渡火海,那么我们或许能寻找到帝幽的指引……再见到这火照之路,心底便隐约有了这样的想法。”
廉宠闻言嘴角抽搐,满脸黑线……这算什么逻辑阿?好像不是很靠谱……她能不能现在回头,或者,或者趁还没热死前能跑多远跑多远……
“而且,适才老朽在这段路桥上,见着了蚣蝮。”
纪章点头:“晚生也见着了,蚣蝮伴水而居,或可称此火海为黄泉。”
蚣蝮,似龙非龙,似虾非虾,性好水,故立于桥柱。
廉宠顿了顿,无语望天挠了挠头。凭一个她都没看见的蚣蝮,就硬说岩浆是黄泉……为啥她觉得这事儿越来越不靠谱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曼沙珠华是把灵魂指引向幽冥地狱的,那按他们的逻辑分析,她们这就是在——走向地狱!
简称,找死。
“我说,我们要不要再商量一下…………………………”廉宠越想越不对劲儿,两步上前拖住猊下,话到一半,却长大了嘴,手指向前,目瞪口呆望着远处。
众人顺眼望去,皆触目惊心,无可名状。
仿佛兮天际云端,一朵朵绽放着妖红如血无根无叶之莲,龙须十二环之,相须而生,实不连,漫漫嫣红如地毯铺天盖地,直入眼帘!
一朵仿佛兮渐渐绽放于纪章手中,他失神小心翼翼合掌,却如烟云散去。
廉宠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瑰丽绝糜的奇景,眼睛都看直了,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每一朵花动,绽放,似乎都感受得一清二楚,约摸半盏茶时间后,花团锦簇中,隐隐约约出现一名少女的身影,斜倚白虎,仰抚云髻,俯弄芳荣,靥铺七巧盈笑,美得如梦似幻,若忽往返,欲探难探!
众人皆不敢出声,早忘记身在何处,又过了会儿,那骑虎少女的影像渐渐消失,一名身着紫黑色金足龙纹纱袍,头戴白玉珠的男子负手出现于花海中,黛峰远扬,睛如寒星,肌若玉瓷,唇彩流脂。雍容雅步,绝胜其姿。宇文殇与之相比,少了一股雅致风情,楚怜与之相比,少了一种沉淀冷韵。
尤其是那眉间一粒朱砂痣,更衬得他丰神俊逸,不似凡人。
朱砂痣!!!这在炤历代帝王中绝无仅有,廉宠看过他的雕像,其他早忘光了,就记得这粒朱砂痣!帝幽,这家伙是帝幽!她心里呐喊着,依旧发不出音来。
突然,似乎察觉到廉宠的目光,帝幽缓缓回目,与她相对,淡淡一笑——刹那间含芳舞雪,花雨漫天。
动祭乱常曰幽。易神之班。
这样一个芳华倾世的男人,竟然就是那谥号为幽的暴君?!
这是海市蜃楼吗?
在这个与世隔绝之地,还保留着万年前,那对悲剧情侣的一抹残影?
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坠天花,有四花,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彼岸花,指引向地狱。——此生挚爱的女子,口口声声,生死不相见。
然摩诃曼珠沙华,却是天堂之花。
帝幽,此情此景,可是你的天堂……
心脏突然裂开条口子,被人一刀一刀地割着,一刀,一刀,不知要割到何时是尽头。
莫名地,一滴晶莹泪珠,自廉宠眼眶滑落。
她不再看那景致,闭眼扭头,英秀眉宇流露前所未有的坚毅。
去你妈的花花草草,宝贝,你等着,姐姐我马上就从这鬼地方出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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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岭前城失陷!”
逆龙十年七月十五日清晨,急报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