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潋青绡锦衣染-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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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而入的人,是浮香。
轻轻弯起嘴角,潋绡笑吟吟看着她,只是,目光依旧是冷的。
浮香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瞥了眼潋绡,跪下行了礼。但潋绡并未让她起身。
在看到那份资料以前,潋绡真的从未怀疑过她。
“浮香,你跟随母后多少年了?”
似乎是因为提起了蓝鸢,浮香并没有立刻回答,眼里渐渐涌上泪水,才哑着声回道:“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二十年那。”潋绡轻喃着感慨道。
“浮香,你父亲是谁?”她又忽然问道。
浮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潋绡,回道:“奴婢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潋绡又是一声轻叹,道:“难道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二十年啊,居然也抵不上那份血缘吗?”
“奴婢不明白公主什么意思。”
潋绡没再说什么,只是略带讥诮地笑了笑,目光寒彻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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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重楼无梦
潋绡觉得自己也许永远无法了解,那种因血缘而生的近乎固执的忠诚。
血脉二字,就算在她曾经的那个世界里,从古至今,又桎梏了多少人的未来。
之前,萝铃送来了关于浮香的资料,里面清楚地写着她的身世,以及进入镜家的因果。
二十年前,蓝鸢还没有进宫。那时候,慕睿也在镜家。而当年,他们奔赴边关的时候,有一个人,以太傅的身份,跟随慕睿一起走的。
他就是如今的原丞相。
名义上是太傅,但以先皇的性情,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事实上,在镜家那几年,原鸿楼恐怕已经了解镜家的实力了。即便没有完全查清楚,也该是心里了然了。
所以,他从最最开始,就是防着镜家的。
浮香,本来应该姓原。
二十年前的冬天,饿昏在街边时,为蓝鸢所救,从此便跟在了她身边。
一枚棋,就这样埋了二十年。
潋绡看着浮香,微微一叹,道:“你可知道,从我们开始查你的身世起,你就已经是一枚弃子。”对于查访那些旧事的行动,锦衣并没有做任何掩饰。
蓝鸢的死,原鸿楼应该也已经知道。他也该明白,蓝鸢身上的毒,瞒不过潋绡这个医术不错的公主。所以她们一定会查蓝鸢身边的所有人。
也许,他是笃定了他们不会怀疑到浮香身上,或者是笃定了没有人能查出浮香的身世,所以并没有做何阻拦。但即便如此,为防万一,浮香是必须死的。
浮香抬起头来时,目光里的悲戚与疑惑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中透着坚定的光芒。
“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是我父亲。我会帮他,是因为他答应了让母亲的牌位进入原家宗祠。从我有记忆开始,那就是母亲唯一的愿望。只要能实现她的愿望,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皇后。那药我也一直都有在喝,与皇后完全一样的药量,不过,我每次会比皇后早一天服用。没有任何问题,第二天我才会给皇后喝。那种药,只要控制好药量,是不会有事的。可是……”浮香的眼神稍稍一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真的不知道吗?跟在母后身边二十年,恐怕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母后的性情了。那几天你也一直在母后身边服侍着,真的没有发觉吗?或者,是根本不想发觉?”潋绡嘴角微动,略带嘲讽。
浮香低了低头,轻轻颤了下,并没有回答。
“你可知道,其实母后很早就察觉了。也许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但至少已经清楚,你是谁的棋子了。”所以,最后,蓝鸢终究还是防着她了。
浮香惊讶地看着潋绡,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时,叩门声传来。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萝铃,手上端着一碗药。
潋绡示意她端给浮香。
浮香怔了怔,但随即恍然明白。微微一笑。
“很可惜,你的份量不够用来扳倒原鸿楼。而且,你知道了不少秘密吧。即便你没有告诉原鸿楼,我们也不可能放心的。所以,你仍是一枚弃子。这就是你给母后喝的药,当然,药量加大了很多。你就陪母后一程吧。”潋绡的脸上挂着极淡的笑,缥缈如雾。
浮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接过药碗,忽然地笑了下,便干脆地仰首饮尽。
药效很快,没一会,她便缓缓地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姐姐,你真是心软。”一直没有出声的锦衣此时却突然说道。
他朝潋绡看了眼,轻抿着唇,神色平淡。
潋绡只是笑笑,道:“如果她没有喝这碗药,现在已经死了。毒在药的气味里,喝下的却是解药。她既然肯喝,放她一条活路又何尝不可。”
锦衣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转头吩咐萝铃:“把她带下去吧。”
说这话时,他深深地看萝铃一眼,那双眼里,冰若寒霜,是分明的杀意。
有些人,是留不得的。
萝铃低了低头,便将浮香带了出去。
这时,潋绡转头朝锦衣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侧回头时,目光轻轻一垂。
“也许,所有知道你身世的人,都该想办法封上口。”说这话时,潋绡的目光已经是冷的了。
微一沉吟,锦衣才出声问道:“包括容则?”
潋绡扬了扬嘴角,略带自嘲地一笑,道:“也许。”
锦衣似乎是无声地一叹,才说道:“容则的口风很紧,无需担心。更何况他已经离开了,要想动他也已经很难。温琅,她既然肯为了藏住这秘密而自杀,那也不成问题。至于茹嬷嬷,得看她忠心的到底是谁了,是镜家,是母后,还是我们?”
“忽然发觉,知道这秘密的人,还真多啊……”潋销一声轻叹,目光微凛。
锦衣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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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荣耀萧然
年关近了,可宫里并没有往年那般热闹,一切从简。
只是,皇后不在,宫里不能没个管事的人,慕睿便令渝妃接了这权。
这么一来,谣言纷纷而起,诸如皇后失宠之类的。
而且,那天之后,慕睿就没离过宫。在旁人眼里,自然是成了不去探望病中的皇后。
不过,潋绡与锦衣,荣宠依旧。
这让好事之人又是颇多揣测。
再之后,又传来了皇后病危的消息。然后是皇帝一怒之下,下令斩了服侍皇后的数人,这其中,便包括了忧心旧主,跟去寒水苑的茹嬷嬷。死的,还有忠诚殉主的浮香。
浮香确已殉主,不过是在那之前的事了。
至于是否是真的殉主,不会有太多人去关心了。
锦衣将这些消息告诉潋绡时,对浮香的死,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浮香真的只是殉主而已,锦衣也并没有特别提起这事,只是说:“父皇知道了母后身上的毒。所以开始查母后身边的人。”
可是,浮香已经不在。慕睿很难查出什么来。父皇是知道温琅这个人的存在的,自然也知道她擅使毒。父皇想从茹嬷嬷那知道温琅失踪的详情,他应该是怀疑温琅还活着。可在那之前,茹嬷嬷已经自尽了。”
潋绡轻轻一叹,道:“她大概,终于明白了,当年温琅为什么要自尽。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而她,知道太多了,不管是镜家的。。更新最快。还是我们的。万一让父皇查出点什么,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为什么会怀疑温琅?”锦衣皱了下眉头。
“因为……温琅是战凤公主的人。而慕睿,便是她最恨地人。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潋绡端着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发现母后中毒地时候,温琅也是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只是,锦儿一直派人监视着她吧。但父皇会认为,温琅也许没有机会下毒,但茹嬷嬷有。”
“可她这一死,不等于默认了吗?”
“不,她死了,父皇地怀疑始终只能是怀疑。她若不死,父皇便能查出更多秘密。”
“也好。”锦衣突然低语了句。
潋绡看了看他。但并没有反驳什么。一个月后。皇后薨逝的消息,公告天下。
只是。直到封了皇陵那一刻。镜家人都没有出现过。
不过,也许是来过的。只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已。正如他们都不知道,皇陵里的只是一具空棺。
真正想见蓝鸢的人,只可能出现在冬华阁前。
而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失去母后、又不得镜家支持地姐弟俩,失去宠爱、终究被冷落时,皇帝却突然下昭,册立锦衣为太子。
一时间,所有的谣言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他们终于明白,永远不可能有人超越皇后在皇帝心里的位置。潋绡与锦衣,注定一世荣耀。不过,册立太子,是何等大事。
突如其来的忙碌,似乎悄悄地将皇后的死掩盖了。
只有近身的人知道,慕睿依旧夜夜不成眠。
而潋绡与锦衣,对这意料之中的事,也是平静依然。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小步。
事实上,也许锦衣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生辰将近,二月初三,便是潋绡及笄之礼的日子。
而锦衣,一旦立为太子,选妃也是迫在眉睫地事了。
关于这两件事,潋绡与锦衣谁也没有提及。
锦衣依旧如往常那般时不时地到苏芳苑去坐坐,只是一日日地沉默了下来。潋绡放下手里的书,朝无所事事、只是呆坐在窗前的锦衣问道,“你很空吗?”
潋绡只是一句轻嘲,锦衣却是认真地考虑了下,回道:“还好。”
轻咳了声,瞥了他一眼,潋绡才问道:“在想什么?”
锦衣这才转过头来,但只是看着潋绡,目光微微一晃,却并没有回答。
潋绡无声地叹了下。
但此时,锦衣却突然地一句:“你明知道我在想什么!”略带恼意。
潋绡微怔了下,目光轻轻一黯。
那是一份执念,无妄之念。
浅浅地一笑,潋绡才说道:“那我一辈子不嫁人好了。”神色淡然,似乎只是随口一句地戏言。
但内里的虚实,他们都是明白地。
这一句,潋绡本是想安抚锦衣地,只是,却没料到,反而是惹来了他的怒火。
腾地站起身来,锦衣就那么紧紧地盯着潋绡,怒意之中还有一些伤色。
“我若娶了别地女子为妻,姐姐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潋绡微微别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姐姐。”轻唤了声,锦衣又问道,“若有一天,我的身世被揭开了,我们必须逃离这里,亡命天涯。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姐姐肯不肯陪我过那种逃亡的生活?”
潋绡缓缓地收敛了神色,目光渐渐转为平淡:“不。”
锦衣微一怔,但似乎并不是对这个答案意外,更多的是疑惑之色。
潋绡微微一笑,神色安定,道:“我的锦儿,会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君临众生。他应该是永远骄傲而张扬地活着,不需要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退后。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应该事事心随所愿,无忧、无患。”
锦衣笑了笑,轻叹了句:“姐姐真贪心。”笑里,心思莫名难解。
“是啊。”潋绡也只是笑着轻应了句——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学会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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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寂色流云
正值年关,再加上太子册封大典,还有潋绡的及笄之礼,似乎突然之间,宫里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而底下那些人,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的。
太子册封大典,乃是重中之重,自然一点也马虎不得。
而潋绡,旃檀公主,容宠倾天。她的及笄之礼也必是要极其隆重的。然后,相较之下,似乎年节淡了许多。更何况,皇后初殡,恐怕谁也不敢肆意玩闹的。
一直到元宵这一日,皇帝亲口吩咐下去,摆宴嘉南殿,这才稍稍有了些过年的气氛。
只是,这一宴,可真是费尽了所有人的心思。从摆设到吃食,处处是谨慎小心。皇后初殡,不能犯了忌讳。但又不敢太过刻意。惹来皇帝的不悦,指不定就是掉脑袋的事。
但是,宴会之上,慕睿却是出乎意料地亲和,一如往常,一派温文尔雅。只在侍女来禀告说,澹王爷称病告假、无法前来时,才稍稍沉了下脸。
然后,一切似乎真的如往年那般,只是御座之旁,少了……一个人。
而且,宴罢,等到众人散去,那种萧索之感便又异常得强烈了。
离开嘉南殿的时候,潋绡可以看到慕睿脸上那沉郁暗伤的神色。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宴会结束之后便离开了。有三个人,被慕睿留了下来,只说让他们在宫里住两天再回。
这三人,是原琴泓、洛茗,还有侯府千金、洛茗的妹妹。洛颜歌。皇帝的用意,其实是再明显不过的。
原琴泓和洛茗都是快满十八岁了,却一直未曾娶妻,有传言说。这是皇帝特意等着旃檀公主满十五岁时,让她自己挑选夫君的。
而洛颜歌。比潋绡和锦衣大了两岁,本是王都出了名地才貌双全的女子,而且贵在性情温和,不显骄横,更何况。论身世,除了皇室公主,也已经找不出比其更加尊贵的女子来了。
不过,据说洛老侯爷十分宠爱这个曾孙女,再加上她并不是爱热闹地性子,所以并不常在公开场合现身。
而此次,也是潋绡衣第一次见到她。
洛颜歌,看起来小巧玲珑的,略带羞涩。但并不显怯懦,行止之间,仍是落落大方。会时不时地露出笑容。眼神清澈,分明毫无心机。是个单纯地孩子。
虽然比潋绡和锦衣大两岁。可看起来,反倒是她更显小了。
这样的性子。也许是不适合王宫的,不过,谁不曾是一张白纸?不都是一样那么染上暗色的吗?
只是,那位洛老侯爷,会舍得将这个最宠爱的孩子送进宫里吗?
但既然如今已经来了,只怕是慕睿已经想办法让那老爷子点头了。
慕睿想给锦衣地,是洛家的支持。
他得为将来考虑。毕竟,蓝鸢离开了,镜家又始终沉默,如今的锦衣,既然成了太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