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的情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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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东旭的资讯来源各个管道都有,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还没有能瞒得过他的。王竞尧一踏上日本的土地,他就知道他来了。当然也会知道他带来了一个女人,并且更带到箱根的私人住所,表示出他的重视。连瑞子也不能踏进的地方,有别的女人居然可以,怎能不叫小林东旭大大予以注目?
王竞尧浅浅勾了下唇角,十足十的嘲弄
“瑞子?我几时说过我要她了?又何来不要之说?”上过床并不代表“要”,发泄与心中强烈的占有欲是不相同的。他沾过的女人与全天下男人上床也不干他的事。但他“要”的女人,现在出现,他才明白那种占有欲强烈到连她偷看别的男人也会令他有想将别的男人拆成碎片的冲动。
“她爱你,对不对?所以你才看不上她。”小林东旭企图了解他的心态;多年来仍对他奇异的心感到不解。宫本瑞子是他手中仅有最完美的女子,他甚至将她完壁之身时就第一个送给他,而没有在他之前让瑞子遭别的男子污秽。王竞尧对女人有种无形的魔力,所以瑞子简直爱死他了!但王竞尧没动过心,完全没有!于是小林东旭有了一个结论:这男子拒绝痴心与主动奉上的爱情。可是他的支配欲又不允许他人与他背道而驰,而不归顺他。爱上这种男人太幸苦!三年来,瑞子在他那边哭了好几次,心碎得让人心疼。多的是企望得到她青睐的男子,他手下的青木修仁就几乎为他疯狂了。由此可见瑞子真的是一个罕见的大美人与好女人。但她不幸的爱上了一个不要女人爱的男人。如果当初瑞子没有一见面就为他疯狂,没有为了讨他欢欣做尽任何事,而是维持高傲与无心,那么,今天情况是否会不同?
“不尽然。即使她没看上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还会找她吗?”
王竞尧又笑了!对女人,他几曾眷恋过?当男人纯为发泄而性时,什么女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我以为你会希望她这辈子只有你沾过。”
“我只会让我『要』的女人身心属于我。其他的,与我何干?如果你想使她好过些,再转送别人吧!几年内我不需要玩具了。”
“这么认真?要她一人而已?”小林东旭这回难掩讶异。
王竞尧再度看向窗外的灯火。
“不见得。但目前的唯一兴趣的确只在她。”
“我能看吗?”他已经非常好奇了!
“明天,在我的别墅。”王竞尧结束了话题,改口道:“我希望你的出现不是为了谈女人。”
小林东旭双眼闪了闪,突然的导入正题;他尚无法将判若两人的面孔做好调适。先前的慵懒闲散,只转瞬间,已成深沉危险且使人战栗。小林东旭暗中吁出一口气,再一次庆幸十年前的相识成了战友而非敌人!他永远不必担心会有与这人相对峙的一天。那必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试想,特地由数十位心理研究权威,与高智慧人士组成的研究小组,可以清楚正确的分析出各国元首性格,与必然的行事方式;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各国财经走向与股市起落,却用了十年仍无法明确研究出这个中国男子的行事方式与各种情绪的反射行为为何。从他过往的蛛丝马迹来分析,依然侦侧不出未来共通性。这男人幸好与他成了朋友,否则成了敌人会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剩余的黑夜,则在某事的讨论中度过。
※ ※ ※
他昨夜没回来。
在日本的这几天,他们同房而睡,对他的在与否,感觉比较关注。
坐在门廊内的木板台阶上,隐隐可看到远处富士山的形状。尖端处是积雪,中下部分由灰黑延伸到青绿。在日本,到处可看到苍郁的树林。日本人水土保持做得相当成功,造林造得既茂密又美观。没有一片山坡地是光秃的,绿地与蓝天相辉映。
但欣赏归欣赏,日本究竟不是她的国度。就像王竞尧,对她而言,他占有了她的身子,引燃她从未被挖掘过的热情,将她当情人来呵护着。但他的怀抱终究不是她今生今世停泊的地方。这世界谁能靠谁一辈子呢?即使有,他对她而言也太危险。只要他不高兴,可以再前一刻白般呵疼,下一秒却已被拆解得血肉模糊。只要他不悦,他可以让人吓坏心神,没得反抗的。
在她来不及结束忧郁、享受青春便已告终结的少女期中,曾经有机会去幻想她生命中男人会有的影像吗?似乎有的。她要一副忠实的肩膀,只予她温暖的怀抱。然后,平凡而安康的小家庭,远离人群,住在山上,不沾人世丑恶种种。但那毕竟是微微闪过的模糊影像而已。在父亲导演的丑恶事件中,她已对婚姻完全破灭。
所以,当人情妇不代表耻辱,当人妻才可悲。黄顺如当了父亲的情妇,如今只待黄顺伶当上王太太,那自己的角色易位,当了第三者。情况既讽刺又好笑。她正等着看结局呢!只不过,王竞尧会乖乖去结婚吗?那男人是预测不得的。无所谓,二人井河不犯,谁也不必了解谁;他要得只是她的肉体,她提供的也是肉体。其他心思,随各人去深藏吧!她不会忘了情妇本分而做起妻子的行为。那太亏了!她没心力去做。应付他时而需索无度的肉体欲望已使她有些疲于应付了,能得清闲,何必自扰?
随手攀折下矮木丛上的一朵紫白球花,俗名叫绣球花,日本人称为紫阳花或是什么的,形如中国古代的绣球,四、五月是它的花季。只是那件盲婚之一的古老习俗已遭世人遗弃;古代最出名的绣球姻缘,便是薛仁贵与王宝钏事件,结果下嫁后得到的却是守了十八年的苦窑日子。大将的扬威不只是万骨枯叠成的结果,也是女人牺牲的成就;只不过,女人对历史而言太微不足道了些。牺牲?应该,不足以列传。皇帝无知,应该;所以“何不食肉麋”流传于后世。历史上稍稍懂得出风头的女性一定得遭千夫所指。潘金莲比班昭出名,因为她让男人占尽便宜之余又方便贬为千古淫妇来告诫女人必须引以为耻。
绣球花呵!将之抛投,会是重演一次历史,换来十八年苦待吗?待谁?磨蚀殆尽的痴傻之心,还会有谁携来今世投胎?不了,不了!世上傻女子在适者生存定律中已遭淘汰。无心女子才能长久生存,痴心不值钱了!
用力将花朵往天空抛去,画成一道抛物线的圆弧落在前方,落在不知何时出现于十步远地方的王竞尧手中,他接到她的花。艳阳光很炙烈,王竞尧一身休闲的白,与他身边日本男子一身正式的黑形成强烈对比,出色至极的与日光抗礼。墨镜掩去两名男子的神情,但毫无疑问的,他们都在看她、打量她,而且已有好些时候了。
她没有站起来迎接,阳光已能投射到她白磁般的容颜。此时才开始感觉到有些沁汗的热。快中午了!她有些奇怪的幻想他昨夜有没有允许温柔腻人的日本美女在他颈子与衣领上留下美丽的唇印?似乎不可能,他讨厌主动的女人,更讨厌一个没卸妆乾净的女人留脂粉味在他身上。她从未主动吻过他,更别说吻唇口以外的地方。她心里多少明了,他不希望女人太主动,否则他会命令她。而且,他从未关照她化装品、保养品之类的东西,代表他对那些东西的排斥。他身上是不允许留下女人味道的。
可是,若他对每个女人表现的要求都一致,那不是太乏味了吗?或者,他换女人只因为某部位的饱满度不同?其实上床对男人的耗损大过女人。女人是接受的一方,而且从未体会过男人必须排解的精力与痛苦。性对女人而言不是绝对必要,反而男人乐此不疲;古代更以御女之广为能事。可是呵!男人之所以容易早死早衰大概也是如此吧!不知节制偏又性欲奇大。
不过,其实她无所谓的。她去找别个女人也好,她不必为了他忽喜忽怒而提心吊胆。
“我接到你的花。”他以花朵抬起她面孔,下一刻,已用另一只手有力的搂她入怀狂烈的吻住。
她吓了一跳!轻轻挣扎,自是挣不开他强硬的索取。何怜幽无奈的屈服,让他在光天化日的外头恣意挑动她只为他燃烧的热情。他总喜欢这样的,一旦发现她陷入漫游无际的自我世界时,就以强烈手段来向她的身心宣告──她无权利,她只能依他存在而感觉。
显然他昨夜没尽数把热情发泄在别个女人身上。她开始感觉到唇痛时,微微呻吟出声。
不知是喜是悲;为何会一再想起他昨夜的旖旎?其实她不嫉妒的,却又如此在意,为什么?
但现在的痛最真实,她轻他肩膀,他吻得好粗暴,不肯放松力道。
久久,他放开她,凝视她锁着疼痛的娥眉,与泛着红肿血丝的樱唇,他扬起了自得的笑容,扳住她面对黑衣男人,介绍道:
“我的中国娃娃。何怜幽。”漆黑衣男子扬起一道眉,再细看了她。
“你好。我叫小林东旭。王的朋友。”
她点头。情妇或洋娃娃都是没有出声表明身份的权利的。她看不出两个男子流传什么讯息,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回房洗一把冷水,让肿痛的唇好过一些。
“我要上楼。”她抬眼请求他。
他点头,终于放开了手。但交代道:
“吃完饭后睡一会。晚上有宴会。”
她正走了几步,定住身子。
“会有人来帮你打扮。”他说出她想拒绝的理由。
何怜幽只得再度走进去,静静的上楼。直到她雪白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小林东旭看向王竞尧手中的紫阳花。
“相当特殊的美丽,也符合我的推想。”
这种美丽不是在外表的竞艳,而是散发出来的清艳飘忽,不经尘世的奇特。也难怪瑞子锁不住他的心;瑞子只有外表的绝美与性格上的依顺,灵魂里没有任何特色。但这女子形于外的特质超过了外表的美丽,所以不施脂粉仍是要命的惹人想占有汲取其清灵之气。而且,这女子没有对王竞尧如此出色的男子失魂交心,她是真正的勉强。也许尚小不懂风情,或是本身酷爱神游,无依惯了,飘然惯了,却突然出现一只生性嗜血与掠夺得豹子,网住了她,牵制了她,不让她悠游。反抗不得又不甘心屈服,这种女人如果他遇到了,也非得擒住不可。但十数年来纵横于日本商界、黑道,美丽的女人易得,但精致的层次则属难见,难寻的程度到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幻想过度、要求过苛!但王竞尧却幸运的捉住了一个,这让小林东旭心中感受杂陈不已。而且他推想得对;王竞尧需要具有挑战性的女人,而不是明明许了心却玩把戏,或痴心执意付出的女人。为了这个少女,牺牲全天下庸脂俗粉都值得!但──一旦她也被擒服了呢?一旦清灵气质为爱而转为平凡,美丽不再特别,想必王竞尧也不要了吧?所以他说近几年也许不会有别的女人,只是“近几年”。尝到底,仍是一场征服游戏而已;只不过时间略长。这何怜幽既幸运,也可怜。
王竞尧只拿女人当调剂看,没有一个例外;小林东旭心中肯定的想。但他眉宇间些微的闪动,仍逃不过王竞尧专注研判的眼光。但他什么也没说,莫测高深的点燃一根菸,转而看着手中捏成碎片的紫白小花。摧残?如果女人可以用花来称之,何怜幽当了他的女人,是他催残了她,还是珍惜了她?
将花瓣落丛跟处。自由凋零或是遭人攀折,最终的归处也是化为春泥;差别只在有无惹人欣赏疼惜的过程罢了。摧残又如何?毕竟也是生命中的一段璀璨!就称是摧残吧!与其遭狂蝶狂蜂欺凌,何不攀折回瓶中,专供他一人欣赏?她是他的。这辈子休做他想。
※ ※ ※
她以为宴会是那种黑道大哥的聚会,没想到王竞尧竟是以“豪年”集团少东的身分参加日本商业钜子的酒会。所以,黄顺伶与庞非又出现了。
黄顺伶穿着美丽的日本和服,几乎像个完美的日本女人了,但眼眸间的幽怨失了几分颜色。始终追随着王竞尧身形而走。
今天来参加的名流夫人全穿日本和服,男人一律穿燕尾服。
可是何怜幽并没有;她打扮得彷若阿拉伯女子。长及地的头纱,以一条钻石项练别住,滴水晶钻垂在雪白的额头。薄纱罩杉内,若隐若现可见紧身背心与紧身群所勾勒出的美丽曲线,露出一截雪白肚皮,既清纯又妖艳。包裹在重重白纱中让人看到一些,又什么也看不清。尤其在一群和服中,更凸显其震撼性。她无异令众日本国美女名缓大大失色。而何怜幽更是唯一不施脂粉的女子。
日本女人是很习惯化妆的,尤其喜好将自己妆点得粉白娇嫩;虽不若古代日本艺妓的夸张,但扑白粉涂口红是她们的习惯,一眼看过去会觉得粉妆玉琢。可是清一色的苍白朱红中,唯一的青春面貌就更显奇异可人了!十七岁的面孔,无需任何妆点。
王竞尧让他的女人成了最出色的女子,傲视群芳,这是他惯常做的事;只不过今年的日本聚会换了人。以往只有宫本瑞子是唯一殊荣,如今王大少改了口味,却只有更上层楼之感。
何怜幽今晚的工作就是吊在他手臂上。不懂日本正好省事,她不必笑、不必礼貌过人,她只要冷然以对。王竞尧不会允许她对其他男人产生任何表情,尤其是笑容;他说那只有他能看。
今夜小林东旭也来了,但王竞尧没招呼他,他们两人全以陌生方式点头。虽奇怪,但不关她的事。
幽怨的眼光不只一双。挂在小林东旭臂弯中的超级大美人水汪汪的大眼几乎快垂下泪;也是渴望的看着王竞尧。
有一天她也会如此吗?何怜幽自问着,眼光移转到他身上。他正沉静且专注的与一个日本企业大老谈些什么,此时看来高贵又斯文。没有放纵野气狂妄,像个企业家了。但那只是他多种表情之一。这种男人值得女人倾心痛心来爱吗?他跟本不屑任何女人的。
如果他肯放开她,她会立刻收拾她的东西躲到一旦他反悔了,却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伺候这男人太累,要取悦他太困难;而美丽这东西禁不起几度春秋的摧残。不能老、不能惹怒他、不能痴心、不能缠他、不能爱……什么都不能的事,即使仙女来也做不好,何况皮相易老的凡人如她?
“喝一点酒。”
不知何时,他结束了与他人的对话,将她拉到角落布帘暗处,将他手中的酒推到她唇边。
她回过神,小啜了一口,苦苦又辣辣的使她皱眉。
“我不喜欢。”
他低笑,将剩余的酒倾倒入口中,然后压住她后脑,嘴唇强硬启开她的,慢慢哺啜入她口中,渐渐转为唇口纠缠;何怜幽面孔更加酡红如醉。
强迫她,也是他养她这情妇的乐趣之一。
“你想做戏给谁看?”她头埋入他胸膛,低喘着。酒精灼烧到胃中,感觉并不好。头有些昏,不知是他的唇还是酒的关系。
“谁值得我去做戏?”他咬着她耳朵。
他吻她,是因为他想吻她;他哺啜她酒,是因为他想看她脸红的模样,她早该明白。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是不知羞,非得四处宣告情妇的好用不可吗?他等于也在伤害她。可是,他才不在乎。他买女人不负责修补自尊,他只要开心,种种的强迫能令他开心,买来的东西才有价值。那是他的想法;她不能或忘,否则放任自己有尊严的结果必是更多的难堪。
“我不舒服。”她是真的头昏了,抓住他衣裳低语。
“我们到外头透口气。”他笑看她被酒精催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