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锦泣 作者:晗伊(潇湘2012.8.2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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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三个人影在楼宇中迅速穿梭。他们来到湖边，登上了停放已久的小船。船上唯一的一名男子迟疑着开了口，问道：“公主，不知我们现在是去何处？”
　　“湖心小筑，我母后的寝室。”程锦抬起头看向远处，好像要透过重重黑幕看到那一点星光。“那里有一条小道通向宫外。意颜不适合留在宫中，把她送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宫外？这四周都是湖，如何走得。”江楚歌看着这如黑布般沉静的湖面，实在难以想象如何通向宫外。反倒是程锦自信的一笑，手指轻划湖水，“就从这水里走出去。”
　　三人下了船，直奔房屋后侧。全身被束缚的江意颜不停地在抗议，她知道一旦出去了，就再难有机会回到皇宫中找顾程锦报仇。她不停地挣扎着，口中不时的发出呜声。程锦怕她吵醒宫人惹事，只得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昏倒在楚歌怀里。
　　他们借着月光进了一间小黑屋子里，程锦熟练的转动了盆景，地板立时出现了一条幽深的小道。程锦向楚歌招了招手，自己率先走了下去。看着走入小道的程锦，楚歌也抱起意颜走了进去。
　　小道幽深狭小，最奇特的是，这条小道居然是木材所制，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这条通道是直接从水里制得，逆水而上，便可通向宫外。”程锦知道楚歌的疑惑，便向解释了一番。
　　楚歌听了她的解释，了然地点了下头，却又想起程锦是背对着自己，于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依稀听到有水声，道内也逐渐亮了起来。越往前走着，水声越来越响，亮光也穿透了进来，想是已经快到头了。没多大会儿，已经可以看到前面是一个潮湿的洞穴，洞穴外是巨幅水帘。
　　“这居然是一个瀑布。”楚歌不由地感叹到。
　　程锦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飞出水帘，停在了河边，等待着二人。楚歌抱着意颜踏水而至，歇息在了这河边。




☆、第二十七章

　　“意颜是不能在回宫中了，把她安置在我和太子的别苑如何？”程锦看着昏迷的意颜，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问了声。
　　楚歌想了想，这样一出来，意颜断没有再进去的道路，何况她根本就不是程锦的对手，放在宫里也是徒增危险，到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他正准备说不用麻烦，回青越派就好。转念一想，青越派无人能束缚这鬼丫头，回去了也不见得有多好。于是便问道：“那别苑可能约束住她？”
　　“别苑是父皇专为我二人建造的，除非我们在那儿，平时是没有人去的。我在派上几个高手在四周守着，应该没问题。”
　　楚歌思量了半天，又看了眼熟睡的意颜，说道：“恩，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太阳逐渐爬过山头，高高的挂在云间，从高处溅下的水珠因阳光的反射而晶莹透亮。林间的鸟叫让人身心愉悦，呼吸着新鲜空气，让程锦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她仰头迎向太阳，丝毫不在意阳光直射的刺眼，嘴边挂着微笑。楚歌很少看到她这样的笑容，阳光下的她，被一层金色的薄雾包裹着，那样的清丽绝伦。她的笑，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程锦看着呆着傻笑的楚歌，心里一阵疑惑，“你在看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哦，没什么。”回过神的楚歌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刻意地将头撇到一边，不去看她。
　　“陪我去山上走走吧！”程锦将意颜身上的绳子解开，安置在树下。自己便已先登上山去。
　　山间的空气极好，鸟叫声不断环绕在耳边，程锦一直向前走着，似乎遗忘了后面跟着而来的楚歌。她始终微仰着头，眼睛看着被树叶切碎的光影。楚歌不满她对自己的忽视，故意哼了哼，问道：“咱们就这样走了，丢失了公主，宫里现在应该一片混乱吧！”
　　程锦折了根树枝，倒退着向上走起来。她面朝着楚歌，笑道：“你就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公主？”
　　“这是自然，你可是鞠月国的长公主，丢不得的。”
　　“我顾程锦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我能出来，也就能保证宫里一切正常。”
　　她自信满满地话语倒是让楚歌好奇不已，他赶紧问着为什么。
　　“香兰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在我不在时，她自会替我圆过去。再者，宫中都知道我的规矩，不是紧急的事，最好别来烦我。这样一来，我的琼宇阁就不会有乱子可出了。”
　　楚歌听了她的解释，不由地佩服她的未雨绸缪。因着宫里人都清楚她的性格，自然不会有人愿意时常去碰这颗软钉子。再加上有香兰替她在宫中守着，也就出不了乱子。
　　终于爬上了山顶，俯瞰着这片土地，江楚歌也觉得心情舒畅，望着身边的程锦，真觉得眼前的妙人，不过就是个清丽的小姑娘。不是残忍的杀人妖女，也不是运筹帷幄的后宫良将，只是简简单单的顾程锦而已。




☆、第二十八章

　　“想知道顾程锦的故事吗？”程锦坐在地上，轻轻地说道。话音刚出，就被风吹淡了。
　　楚歌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席地而坐，看着远处的山峦。程锦走到山崖边上，任风吹着自己的衣衫，青丝飞扬。她周身附着淡淡的忧伤，一点也不像平时高傲华贵的公主。
　　她平静的说：“程锦这个名字，本是为皇后腹中的小皇子准备的，取其前程似锦之意。那时的皇后艳绝六宫，是皇上最宠的妃子。不仅贵为皇后，还很争气的怀上龙裔。皇上十分开心，每天都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来。结果，没想到盼了十个月的皇子却成了公主。至此之后，皇上对这对母女的关心越来越少，宫里传言，因着这个公主，皇后娘娘失宠了。就这样，听着宫里的闲言碎语，还未足月的程锦，便是大家唾弃的对象。那时的护国公还只是一个越骑校尉，他在程锦满月那天，献上了一名舞姬。这女子能歌善舞，据说她的歌声如出谷的黄莺，舞姿妖媚，一下子就占据了皇上的视线，从此也就再没有离开过。舞姬的宫中夜夜笙歌，她的笑声传至整个宫中，皇上也没有再去过皇后宫中。至此，生下女儿的尹德皇后彻底失了宠，终日在宫中痛哭，无法从失宠的阴影中走出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可这一年的花却不再是为皇后所开。程锦即将满周岁了，可自从生下来到现在已经能走几步路，她的母亲却从来没有抱过她。她依依呀呀喊娘时，她的母亲却只会把她推的更远。当花香弥漫整个皇宫时，皇宫又迎来一个好消息。那位舞姬，也就是魅美人，怀了龙种。整个皇宫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只有这皇后住的朝阳殿里凄冷一片。皇后的脾气变得更加暴戾，时不时地就动手打人，宫里的人都很畏惧她。每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她就会抓起那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吼她。她痛恨着她，那个给她带来一切噩运的女儿。
　　已有三个月身孕的魅姬突然到访朝阳朝阳殿，据当时当值的宫女说，魅姬是来找皇后示好，而皇后却冷言相向。魅姬回宫后忽喊腹痛，孩子最终没被救回来，流掉了。皇上震怒，要将皇后打入冷宫，众大臣联名上表，劝皇上收回成命。尹德皇后毕竟是流熙国的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废除。因此，皇上将皇后移出历代皇后居住的朝阳宫，迁至荒废已久的湖心小筑。自此以后，皇后就没有再回到过朝阳殿。
　　宫中传言，之所以尹德皇后会沦落于此，都是因为不吉利的小公主。从此，宫里人对于这个公主，都是能避则避。程锦也就在众人的嫌弃中长大。她从来不懂别人的关心是什么，面对她的永远是打骂多过疼爱的母后，能少照顾就少照顾的宫人。她比别的孩子都更早懂什么是人情冷暖。




☆、第二十九章

　　五岁那年，魅姬终于再怀上孩子，为鞠月国生下太子，被晋为皇贵妃。皇上大喜，普天同庆，更大赦天下。一时之间，鞠月国上下都充斥着欢歌笑语。可在湖心小筑的皇后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精神越来越恍惚。她痛恨着魅姬抢了她的皇上，痛恨她嫁祸自己害死龙种而被打入这万劫不复之地。但最痛恨的却是顾程锦，那个让她失去一切的女儿。她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心情不好时，对程锦就是一顿痛打。皇上为了不让她疯掉的事情闹大，派了太医诊治。太医称其为心病，若心病没治好，也无法痊愈，因此只能时时服用镇定的药物以延缓病情。
　　程锦的心中，此刻已从悲悯自己而转化为恨。恨自己不是男儿，恨魅姬夺走父皇，也恨那个襁褓中的小太子。她想，如果没有太子，那么一切也许可以结束，自己也就不会过得那么痛苦了吧。
　　那天，她趁宫人休息的空闲溜到东宫去，她身上装着匕首，悄悄地来到摇篮前。五岁，也不过比摇篮高一点，她却已经起了杀人的念头，她真是天生的杀人狂魔。当她举起匕首时，篮子中的太子突然醒了过来。多么漂亮的孩子，粉雕玉琢的，更有趣的是，他不仅不觉得自己身处危险，相反的还笑了。其实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呢？不过是自己开心的笑一笑而已。可对于程锦来说，那笑容却是最温暖的笑容。程锦的心软了，她收起刀子，轻轻拂了一下太子的脸，太子笑的更开心了。这一刻，她觉得一切仇恨都没了，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对她真心的笑，尽管这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因为这一笑，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她都要牢牢的守候着这个弟弟。
　　她刚想再伸手摸一摸他时，太子的乳母却突然走了进来，看着房中的程锦吓了一跳，赶紧将她请了出去。她仗着自己是太子的乳母，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一点都不愿意搭理，将她扔给了一个小宫人就赶紧进去，像躲避瘟神似的。而程锦却因她的这一举动记住了她，记住了这个没有给她一点尊严的宫人。
　　夜间，她又偷偷溜了出去。这一次，她不再是去找太子，而是盼着那个乳母的出现。那一夜天好黑，乌云密布见不到半点星光，她跟在乳母背后举起匕首从她的后背刺了进去。乳母受痛倒下，看着手握匕首的程锦眼里满是震惊。可她来不及说什么，程锦便又在她腹部刺了一下，让她永远的睡了过去。她冷冷的看着乳母蜷缩在地上，长着嘴想要呼喊，却喊不出声音。她向前爬着，艰难的爬行着，却渐渐停止了动作，再没醒来。
　　杀了人的程锦并没有害怕，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怕？她甚至希望大家赶紧抓住她这个杀人凶手，这样大家才会都关注到她。可惜她没有如愿，因为发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改变了她一生。“




☆、第三十章

　　“那个人是后来教你武功的人吗？”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楚歌终于出了声，他好奇着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样的绝世高手。
　　程锦点了点头，并不抬眼看他，而是继续着下面的故事。
　　“他看着她杀人的经过，觉得她是个能狠得下心来的人，要知道，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居然能下狠手，那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他便找到了皇后娘娘。他说他能够帮助皇后娘娘报这冷宫之仇，但要求是必须收程锦为徒，以后任何事都必须听他的。此时的皇后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想要杀死皇上和魅姬。其实，不过是自己爱得太深罢了，没有爱又何来得恨啊！她没有想过，若不是她太爱皇上了，怎会落得如此狼狈。一国公主，幽禁于此，纵然是因为被陷害，也更因为自己的无能。程锦虽没感受过母爱，却一直在母亲身边长大，她希望母亲开心，便答应了此事。
　　为了以后行事方便，师傅便要她另取一个名字，以便在外留名。便以上善若水为她取名若水，姓取得是母姓。南为流熙国大姓，也不易惹人怀疑，若是有人怀疑，也只会想到这是流熙国的人而已。呵呵，多可笑的名字，不与万物争名利乃上善若水。可取这名字的人，也偏偏是取人性命的人。确实争的不是名利，却是命啊！
　　自此以后，程锦便跟着这位师傅学习武功和谋略。她不仅得练习功夫还得熟读各种兵书。只有这样，她才可能帮助母后重获圣宠。好在虽然她不受宠，但宫中也没因为这就剥夺了她学习的机会。至此以后，白天，她便如普通公主般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晚上，她便练习功夫，深熟谋略。她比所有皇子公主更用心学，样样都要是最出众的。她从不停歇学习的步伐，一年四季，日日如此。不因四季，昼夜的变幻而改变，不因气候天气的阴晴而停息。她没有童年，没有欢笑，有的只有苦练。只有苦练才有出头之日，只有苦练才有复仇之日。
　　因着程锦的苦练，尹德皇后似乎看到了希望，心情逐渐好转，病也不要而愈。她除了督促着程锦，每天只做一件事，便是绣牡丹。在流熙国，牡丹是最尊贵的花，也只有最尊贵的人才配得起她。她日复一日的绣着，盼望着有一日，她能穿着绣满牡丹的凤袍登上金殿，重新和皇上一起接受四方朝贺。
　　从程锦练成第一套剑法开始，南若水的名字就印刻在了武林上。她是一个傀儡杀手，替师父扫清障碍，也是提升自己功夫的方式。她麻木的将剑刺进别人的身体，尽管每一次杀过人后她都会替别人祈祷，却掩盖不了她满身鲜血，满身仇怨。师父修得水下通道，让她成为了双面人。从此，顾程锦不再是顾程锦，她还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南若水。”




☆、第三十一章

　　九岁那年，是皇上五十岁寿辰，各国使者均来朝贺，皇后作为一国之母自然是要出席的。那一夜是程锦见过母亲最高兴的一夜，她拿着绣满牡丹的凤袍笑了好久。她拉着程锦在屋里转着，舞着，她高兴的流泪，抱着程锦大哭起来。从这一天起，程锦才知道，一个女人若爱得太深，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她没有了自己的思想主见，他让你笑就笑，让你哭就哭。若遇见良人，是上天的眷顾，若遇见负心人，只怕是徒增仇恨罢了。
　　阔别了九年金座的尹德皇后终于又坐上了金座。虽然身边还是皇上，却已不是当年的良人。他只顾着和各国使节交谈，全然不顾盛装打扮的皇后。当年的南尹德，再也无法进入这个“萧郎”的眼睛。
　　流熙国的使者特地献上的一对玉如意，乃是在南海发现的极品玉石，特地打造了一对玉如意献给皇上皇后，愿万事如意。这让尹德皇后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又想着只有自己与皇上才有，心中更是添了几分欢喜。她高坐于殿上，轻抚着玉如意，心情越来越好。她回忆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脸上蔓延着少女时的甜蜜。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曲终人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望着她的天，她的“萧郎”，可皇上甚至没有给她一句说话的机会，就让福荣送她回去，毫无当年夫妻之情。她离开时一步三回头，期盼着事情有着一点转机。她不求地位多高，生活多么富裕，只求能在他的心里还有自己的一丝地位。她小心翼翼地盼着，却让她听到了毁她心中最后一点爱恋的话。皇上将玉如意递到小太监手上，让他送到魅贵妃那里。那个敬献给帝后二人的珍宝，却转送他人。这样的赏赐彻底打垮了高傲的皇后。她回到屋内嚎啕大哭，亲手摔碎了那支玉如意。“情意不再，留有何用？”说完这句便晕了过去。
　　程锦看到母亲这样，心疼不已，她拾起碎成两段的玉，去了司设房。“说到这里，程锦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支白玉簪子。”司设房里没人愿意帮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