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剑情深-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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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林华的腰带将林华背上,认准方向觅路,放开脚程急赶。
除去水程,她得赶两百四十里,这的确是一场恶梦。一场可怕的竞赛,一场空前艰苦的考验,一场难以爽服的灾难,背着一个比本身重量超过一半的人赶路,那是难以想像的愚蠢举动,常人绝难走十里,但她却要赶两百里,而且不是走则赶,救人如救人,她必须分秒必争。
每隔一个时辰歇脚一次而林华喂下一颗百花仙露丹。
第一时辰,她越过了醴陵,以令人决难以相信的奇速,赶了四十里。
天黑了,她拼命的奔跑,背上的林华越来越沉重,脚下也就越来慢,她浑身每一颗细胞都在跳跃,爱,激发了她的生命潜力,她浑然忘了自己,只是本能的奔跑,又奔跑。
第三时辰,奔了三十余里。
第四时辰,降至了二十里了。
子夜,山势已超于平坦,不时可看到平原、稻田、村落。快脱离山区了,她已将赶近一半的路程,可是,她已到了体能消竭,精神崩溃的境地了。
这一种可怕的磨难,她跌倒了又爬起来,麻木地举步,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背上的林华已经在她跌倒第二次时昏了。
天空中彤云密布,天快亮了,星月无光,金风飒飒,树叶纷飞,原野黑沉沉的,不时的传来阵阵的凄厉长嗥,与一声可怖的枭啼,树林像无数魅影张牙舞爪,好一凄清的夜,她已经麻木了,似己一无感觉,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赶快到家。
“淑华,你得支持下去,他的生死主宰在你的手里,他不能死。”她不住向自己叫。
跌倒了又爬起来,她一身虚汗,脸上分不清泪和汗。
东方发白,她像一个梦游者,艰难的挪动不属于自己双腿,踉跄地向前又向前。
她听到了水声,终于麻木地进入一座村镇。
一群家犬跟在她后面狂吠,早起的农家有隐隐人声传出。
两旁黑黑沉沉的。她经过一排木栅,突然听到有人喝问:“喂!干什么的?”
她一步步向前挪,本能地叫出六个字:“找易五叔易安。”
“你是……”
“你这里是……”
“易家湾。”
“易……五叔……”她心神一懈,砰然倒地.失去了知觉。
岳麓山,是南岳七十二峰之一,依山势而言,是南岳之足.所以称“麓”。从西门乘船过江,踏上西行大道,沿途乔松夹道。泉涧盘绕,诸峰秀叠,挨着潺潺奔流的湘江,百花山庄位于山麓的一座山坞中,那是一座百花竞艳的的人间仙境,一花一草一亭一台,皆依山势而栽植建造,雄奇而又巍峨,毫无工匠浑然脱俗。
辰时未,一艘快艇顺流而下,破水飞驶,宛若劲矢离弦,在山麓的一座小河弯靠岸,向百花山庄飞赶。
只要到达湘江,湘江两岸的名流人物,谁不知道百花山庄的福慧双仙?谁又不以能与百花山庄攀上交情为荣?易家湾的易五爷,是淑华外婆家的一门远亲,五爷以快艇亲送两人回百花山庄,沿途要更换桨手,以千万火急速度,将人送抵山庄,沿途两人一直不曾苏醒。
山庄内一阵好忙,全村皆为之震动。
近午时分,林华从昏迷中醒来,朦胧中,他看到眼前有一位女郎的身影在晃动,他本能在伸手去抓住了女郎的手肘,挺身急叫:“小妹,你哥哥……咦!你……你是……”
他看清了眼前的女人,那是一位待女打扮的少女,不是淑华。
侍女不加挣扎,仅低头微笑道:“公子请躺下休息,老爷和夫人现在房中。”
原来房中还有人,一位英俊的中年人,一位清雅超尘的绝代的华贵中年美妇,和两位侍女吧。
他并未躺下,肩部已不觉痛楚,困惑地打量四周,不住向缓步走近的中年人注视。
中年人和蔼的笑着,站在床前伸手去摸他的前额,笑道:“你体内的毒已散,但伤处未完全消肿,调养两天便可痊愈。可喜可贺。”
“大伯,小的身在何处?小可的女伴……”
“此地是百花山庄……”
“哎呀!前辈一定是福慧双仙伉丽。小可失礼……”
“你不必拘礼,躺下,我就是杜福,那是拙荆岳慧。”中年人接下他微笑着说。
“小可……'
“小女背负你长途奔波,你必定不是等闲人物,这样好了,我叫你一声贤侄,你称我为叔叔,可好?”
“小侄高攀了。请问大叔大婶,小妹目下……”
“她很好,心力交疲,服药酣睡尚未醒来。”
“不要紧吧?”
“不要紧。”
“安华弟可有消息?”
“安华也在?他……他怎样了?”紫衣龙女岳慧惊问。
“安华弟在后堵截追兵……”
“到底怎么回事?”百花庄主杜福关心地问。
“小侄姓林名华……”
“原来你就是江湖浪子,贤侄在武昌义救小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林华便将三人追逐沙千里的事—一说了,最后忧形于色地说:“如果安华弟有三长两短,老天,小侄罪该万死,我……”
百花庄主呵呵笑,说:“贤侄请放心,安华逃走的功夫可真不含糊,呵呵!用毒针暗算你人,必定是潜匿王仙山石室的五毒叟唐老匹夫,他的毒针筒一发十二枚,重装困难,他不可能再用来对付安华了,即使他们五个人,安华虽不可能取胜,但撤走该无困难,小女在七个时辰中背着你奔波两百四五十里,可真把小丫头累坏了。”
林华骇然,苦笑道:“小侄惭愧,令媛救命大德……”
“贤侄,你忘了救她在先的事了?呵呵!咱们不提谁救谁的事,反正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其实,淑丫头根本不需拼命赶返家求救,她给你共服了九颗百花仙露丹,她如不关心,关心则乱,自我苦吃,三颗丹便可阻止毒物入侵,慢慢回来仍然来得及呢?”
“小妹她……”
“她很好,只是心力交疲,手膝因跌倒而略有擦伤而已。拙荆已给她服下药物,需至黄昏时分方可醒来。你安心休息,岳州府已第三次传来消息,可能你得前往收拾残局。”
“小侄要往岳州?”
“是的,金花门与七星会高手齐集,岳州府风云际会,他们都在等候你的消息。”
“哦!大叔知道集贤庄的事吗?”
“知道,朋友们很关心这件事。你好好休息,明天愚夫妇替你接风。”
“小侄遵命,恕小侄不能起来叩谢了。”
“呵呵!贤侄别见外,愚夫妇还没谢你呢?”
目送福慧双仙夫妇走了,林华心潮汹涌,难以平静,思路紊乱地集中在淑华身上,脑海中一再涌现姑娘背负着他,艰苦万分奔波数百里的幻象。
一阵感恩与怜爱的念头,像浪潮般震撼着他。
他平静的心潮中,被淑华投入了一颗石子,涌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怎么办才好?”他在心中暗问。
他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所惊醒。当他看清室中人影时,大叫一声,一跃而起,赤着脚拜倒在地,喜悦拜罢高叫道:“华儿拜见三位恩师,叩请三位恩师金安。”
每人大拜四拜,拜得室中人哈哈大笑。
他的三位恩师,三眼医圣,福慧双仙夫妇,安华,全部在场。
“大哥!”安华向他挤眉弄眼地低声叫,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百花庄主直摇头,笑道:“师父太多了,徒弟可变成磕头虫啦!'
千手神君大袖一挥,翻着脸说:“起来,你惹的麻烦可真不少。”
“华儿……”他惶然地叫。
“四海兄,伺必吓唬小孩子?有了这种人,你还不满意?”百花庄主笑着说。
“呵呵!老弟如果满意,把他给你好了。”魔萧大笑道。
“哈哈!杜老弟专会检便宜,即使咱们三人不给,他也要定了哪?”孟教谕捋须大笑。
百花庄主呵呵笑,说:“孟老夫子一言九鼎,萧老哥金口玉牙,就看四海兄的了,呵呵!”
千手神君挽起林华,笑道:“他两人慷他人之慨.我可不赞成,委屈你杜家的人。这件事且慢商量,说实话,咱们三个孤朋野鬼从不过问这种事的。”
林华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三位恩师要他向福慧双仙执弟子礼呢?
福慧双仙脸色一沉,百花庄主迫不及待地问:“四海兄的话,是不是另有用意?”
千手神君淡淡一笑,说:“老弟等会儿便明白了。”又转向林华问:“为师在王仙山附近与安华贤侄相遇,知道你受伤被杜姑娘救走了,因此急急地赶来看你,你果然平安无事。”
“诸位老哥请坐,坐下来谈谈。”百花庄主叫。
四老与安华是刚才赶到的,风尘仆仆尚未净过手脸呢?老一辈的人在座,没有小一辈的座位,仆人献上香茗。
千手神君向站在身侧侍立的林华问:“十年来,为师曾听到一些有关你的消息,只是不愿过问,你有你的前程,为师不愿干涉你的私事。孩子,找到你的岳父了吗?”
百花庄主夫妇一惊,脸上变了颜色。
林华心中惨然,低声道:“华儿找到他了。”
“他呢?你将他怎样了?”
“华儿宽恕了他,也解除了婚约。”
“什么?婚约岂是随随便便解除约?”
“师父容禀……”
他将在前来河三堡寻找高文殊,从进入河西走廊,至出塞进出哈密返回中原止,重要的经过—一道来,说完怆然叹息。不胜哀伤。
听的人全部动容,沉默良久,孟教谕方吁出一口长气,说:“大丈夫当立功异域,孩子,你不负三位师父教养之恩。”
千手神君挽他人怀,沧然地说:“孩子,苦了你了,你林家世代书香,孝义传家,该有这种子孙,但老天爷是该对你这么残忍。十年来,为了你弟弟宗亮的事,为师几乎走遍天涯海角,寻找一个姓刘名玉全,绰号飞燕子的人。'
“师父,那姓刘的人与弟弟有关?”
“他是当年虎牢关行动,凶手之一矮脚虎魏森的好友,你弟弟被凶手击昏,有人见过矮脚虎带了一个小后生向东逃,曾在山东现身,投靠飞燕子刘玉金。矮脚虎已身死山东充州,飞燕子便失了踪,那飞燕子相貌生得丑,五岳朝天大鼻如猪,轻功可一纵上丈余高墙,是个江湖没出息的小混混,要找一个名号响亮的人不难,但找这种地方上的小混混,委实无从着手,天下甚大啊!”
“哎呀!”林华惊叫。
“你怎么了?”
林华没头没脑地叫:“是他,他就是我弟弟。只是……他为何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
“你说谁?”千手神君大声问。
林华将在武昌巧遇张全的事说了。张全曾向他说过自小不知身世,只知懂人事以来,被人卖给一个大鼻子五岳朝天的人,记得被卖处是山东充州,这人不久又将张全转卖给武师瘸子刘,瘸子刘又将人送给插翅虎为徒,幼年的事不复记忆。
“快去找插翅虎,定可追出飞燕子的下落。”孟教谕说。
三眼医圣笑道:“看情形,不必追究了,只消找到这位张全便可。如果张全确是林贤侄的弟弟,那表示他头部曾经受到打击,患了遗忘症,老夫有办法要他恢复记忆。”
“糟!张全已被太湖一君擒至集贤庄了,而且对外声称他是徒儿的胞弟,要前往救他……”
林华忧虑地说。
“哈哈!你真傻。”魔萧发话了。
“你听清了,叫三眼郎中替你化装易容,今后绝口不提你的名号,暗中到岳州与朋友们会合,你不出面自然没有人对张全不利了。
“兵贵神速,明早你就动身前往。”
“华儿想立即动身。”
“别急,急必误事,得好好商量商量。”
千手神君也说:“本来,你们小一辈之间过节。为师不能过问.但当年胡牢关血案发生时为师也是当事人之一。为了追查飞天鼠与矮脚虎的下治,十一年来查遍大半江山,迂延至今尚未能成此心愿。既然张全可能是你的弟弟,那么,为师可以名正言顺参予其事了,今晚咱们从长计议。”
一早,水西门码头匆匆来了两个脸色苍黄,病容加晦气脸色人,一高一矮,穿灰直裰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大包裹,随着登船的客人向跳板上移动,不时露出满口又黄又黑的牙齿傻笑。
这是长沙府开往岳州府的定期客船,不装货,每逢三六九日向下开航,岳封府上行的船期则是二四六日。三百里水程。下行是三日,上行三五天对中型三桅船来说,已是相当快捷了。
为免落在集贤庄的暗椿临视下,林华与淑华扮成两个浪人,乘坐客船赴岳州府,与七星会花金门的朋友会合。安华也易了容,由朋友帮忙安插在船上做水夫,以便暗中照应并沿途联络。
船有三个客舱,中舱称为官舱,是上等人的舱位。最便宜的是后舱,与船夫的休息仅一板之隔。
两人为了不引人注意,乘的是后舱,一早便来赶船,以便占住舱角安顿女扮男装的淑华。
舱板上只铺了一床草席,每人一条薄被,分两侧相对排列而眠。
白天可至舱面走动,也可在舷板上安坐聊天,因下航不用槁撑,船夫不使用舢板。
两人占了一面舱角,推开窗先察看四周。今天下行的旅客拥挤,这一边一排十二个铺只有十名客人,彼此皆忙着安顿行礼,准备铺位。
淑华这位百花庄的千金小姐,竟然挤身在这种下等客舱挤大统铺,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在她来说,这是她一生中最新奇、最刺激、最大胆荒谬的经历。她做梦也没料到会与心爱的人挤在贩夫走卒丛中食宿的一天,她兴奋,也发慌,似乎难以适应,体内有奇异的感觉在发酵,从紧张中涌起一阵阵难以言宣的新奇感受。
她被安顿在舱角,外侧的林华盘坐地窗口,一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妹妹,委屈你两宵,晚间我会澈夜为你护法,你可以安心入睡。”
她感到林华的手上,传来了一种令她震颤,令她紧张的奇异暖流,血液在加速奔流,想抽回手却又不愿抽回。以往,林华也曾挽过她的手,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令她感到迷乱与失措。这种新奇的感受,令她有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在心头。
她感到脸颊在发烧,转首凭窗他顾,低声道:“大哥,有你在身边,我感到十分安全,我不怕。”
“让你侧身此地,我心难安……”
“大哥,这不是很好吗?”她有点痴迷地说。
“你还说好?”
“本来就好嘛!以往我出游,水中有华丽的轻舟,陆上有轿马,仆妇使女前呼后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举一动背受到缚束,可说形如囚犯……”
“小妹,你这叫做生在福中不知福,呵呵!”
“说真的,在我来说,多日来与你同行,完全是极为新奇的享受。大哥,你闯荡江湖十余年,经历无数风险,走过了万水千山,你的生活多彩多姿,你有豪迈的胸襟,与一颗大无畏……'
“小妹,别挖苦人好不好?”他用肩轻碰她的肩膀低声说。
“好,不赞扬你了,虽则你的确值得赞扬。大哥,带我去看看湖广以外的天地,去游览那些天下名山胜迹,好吗?你不会讨厌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小旅伴吧?”她无限希求地问。
林华凝神向她注视,接触到她脉脉含情,情意绵绵的钻石般的明眸,突觉心潮一阵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