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之六 绛雪by织云-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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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传奇之六)by:织云
作者: 荷泽有鱼 ( xxx。xxx。xxx。xxx ) 2005/10/07 13:33 字节:50K 点击:49次
帖号:2618
文 案:
为一滴精血,他冷看人世百载云烟。
为一句盟誓,他静待轮回执着守候。
世世代代,冗长光阴流逝,却渐感空茫枯槁。
已不能明白究竟为何而等,他只能依存着眼前的他,给予凭借。
情动,然而,所等待的是否会是眼前人?
──无论几世轮回,吾定在此等候。──
一方誓言、一方情深,当要如何选择?
绛雪
序 言
……云南茶花最甲海内,种类七十有二,冬末春初盛开,大于牡丹,望若火齐云锦,烁日蒸蔚。(注一)
滇中沐王府一支脉,自明初始数代传承,植茶花百余,品过数十近百,而犹以府院西南一红山茶为最。
传其冬末春初,可绽花数百,其貌似霞若锦,流红飞雪,色清且艳,为府内各品之魁。然沐氏惜之爱之,掷重金数百亦不可触矣,唯岁末之际,花盛似火可得远观,故逢冬时节,府外往来络驿不绝,望者无不称叹其盛花之境堪称绝景也。
李东阳以诗赞云:『玛瑙攒成万朵红,宝花烂漫烘晴天。』
沐氏岁次以山茶贡之,因而盛名,是以,氏族与茶花同盛。
(注一)取自滇中茶花记
章之一、十载相守,百年寂寞
他信手翻开书页,读著书上记载,唇畔、回忆留恋也似的笑,淡淡一抹。
是的,他还能记得那雪中的火红似霞……记得,那繁花似锦。
只是往昔如梦,即使这府第仍是年年繁花,人影却已杳然,不知何方。
初见他,应该是在那记忆仍未可鲜明之年岁。
打小起他就清楚知道身为沐家的孩子该懂的禁忌——那就牵灰拷诙系脑鹤印?BR》 没有告知原因,只说,这就是禁忌。
而即使懂了,但这些自从会听话起长辈们就谆谆告诫、耳提面命的话,却只能更令人感觉好奇不已。
他知晓东南的院落是他父亲的居所,他不明白父亲为何独居那里,也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在这个氏族的禁忌之外。
五岁那年春末,他初次想矩,却在跨过那院门之际被抓了回来,手心重重的挨了几下板子不说,娘亲更哭得泪人儿似的,就如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般,使他呆得好些日子都不敢再好这个奇。
但是即使记忆模糊,他却似乎可以忆起那院子不仅仅只有父亲居住。他却似乎、曾经,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院子里、在那株名为绛雪的茶花树下——哭泣。
苑里,坠落一地的残红,白色如云的人影,默然无声的透明珠泪……那情景似梦般,美幻。
只是,还来不及看清那人面貌,他就被奶娘抓了回来,此后足足四、五年时间都未曾再靠近过那里。
再次靠近那院落,是于十岁那年的冬至之日,他终于耐不住好奇趁着长辈们酒酣耳热之际偷偷地往那院子前去。
他没有见着父亲,却又见到了那曾以为是梦里才有的情境。
冷冷的冬,轻飘如絮的雪,那人却只穿著单薄的白缎衣裳,任风吹得薄布贴身仍不为所动;发辫上满满的雪花点缀,发鬓几缕乌丝纷乱,掩着侧脸。
就在他以为那人是否冻僵了时,那人却忽尔举起了手,攀住枝头茶花,就这么硬生生地将卜绽的红花折断。
他一惊,不只为那动作,而更因那只手消瘦苍白至极,简直就如同白骨外仅覆着一张人皮一般可怖!
就在同时,那人掌心一收,瘦骨嶙峋的长指瞬间揉碎花瓣后叶落,看着手心残留的红艳,发丝轻掩的唇色微微弯起,竟似在微笑。
他一颤,一股寒意直直窜入心,牙关不自主的喀喀打起架来;想跑的退了一步,却突然因为霜雪一滑,仰天跌跤。
「……是谁?」
清冷而略嘶哑的声音响起时,他惊慌地跳起身,看都不敢看那人面貌地飞窜而逃;随着一场大病降身,他再也没进过那院子。
童年时对于那院子的记忆仅此而已,而真正的知晓他的名、真正地见到了他,却是在十六岁那年,即将春末之际……
* * * * *
一片深绿覆盖着院落一角,随风轻曳着;细长的枝材,从墙内蔓延至外。
时已春暖,原本高占枝头的红艳茶花多数早已坠地落成春泥,然而那有棚架支承的绿荫枝叶依旧蔓了半个院落之广;碗口粗的枝干虽不比松柏挺拔坚毅,却依旧高过了屋檐,巍巍地立着。
树荫畔,支起的竹窗内,蓦地传来一阵轻咳。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忽地探出了窗,攀住枝尾一朵摇摇欲坠的红花捻了下来。竹窗斜对的屋子长廊,正巧一个男子推门而出瞧见了这一景,登时吃了一惊地匆匆忙忙低下头,惶恐疾走离去。
他见状,唇畔仅是扬起一抹讥诮,苍白手指轻抚过手上那已然渐渐枯萎的花瓣。
花期,又将要结束了。
身后脚步声轻扬,一声轻唤,小心翼翼地又带着几许渴盼的。
「——他来了?」他头亦不回地问。
「一刻后便到。」男子回答的声音刻意的添了些冷漠,然而脚步却走了近来,轻轻地将披风拢上窗前人儿的肩膊。
双手似乎想拥抱又不敢,只能炽热的留在那肩上。
「是么……又过了二十年哪……」他彷佛无所觉那肩上紧压的双手,只是凝起了眸望向远处的墙围。
「绛雪——」低哑的呼唤,彷佛压抑着痛楚。
「你也要走,是么?」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又是多久呢?也不过是迟早罢了。」他淡漠垂眸看着手上的茶花,冷冷一笑,「反正每个人都一样,会离开。」
男子无语,只是抬起手彷佛想碰触他的脸庞,然而却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像是怕亵渎一般地蓦然收了手,转身离开这处小屋。
「对你们而言,我到底……算是什么呢?」窗畔的他低语自问,将手中茶花一拋落土,趴在窗槛上闭起了眼。
窗外的风,没有答案。
* * * * *
云南,沐家。
每说到沐家,便不得不从沐王府的先祖,西平侯沐英提起。
沐英乃是明太祖义子,助先祖平定云南之境、拓展经营,子孙更是代代镇守于云南之境,封黔国公。
然,沐家被称为名门不仅止因此。
云南人爱山茶,总言山茶胜于牡丹,引以为傲。
而沐氏一族于沐英身后便已经由诸子分家,百余年来开枝散叶,沐氏族人分布各地;其中一脉,便是以养殖山茶闻名于朝野。
百年来,云南沐家最令人知的除了承袭黔国公爵位的本家外,最著称的就是沐家所养的百余品山茶;其中最为人道的,便是那株已有近二百年岁的红山茶,绛雪。
因茶花盛开于冬末春初之际,每逢冬日茶花盛开,雪白映着血红,一片清绝且衬艳色,故初代的家长沐昂为其取名绛雪——而这树茶花便彷佛护佑着沐家一般,两百年来盛开在府第一角。
俗言『富不过三代』,再怎么兴盛团结的家族,也难以持续到两百年之久;然而沐家却彷佛在绛雪的守护下平稳富裕的过了两百年,是以揣测、传说、流言……关于绛雪的种种事情,总会被小民百姓们拿来作为闲聊之语。
沐怀站在院落外,怔怔看着那耸立于院内一隅的老树。
那就是他们沐家最为外人传颂的茶花,『绛雪』……然而却是直到今日,他才能够这么近的看着它。
他吸了口气跨过院门,迈步往前转了个弯来到房门前。
望着从未靠近过的门扉,一股莫名的畏怯令他迟疑一瞬,才起手敲门。
「……进来。」
门内响起的声儿,是他应该听惯了、却又带着几许陌生的声音——沉沉的、不带感情似的,撩起了些许畏惧。
他推开门,跨过门槛往右迈了几步,停在书案之前恭谨地俯首唤道:「爹。」
「嗯。」
案旁的男子淡淡一应,脸不抬、眼不看,径自地提笔专注于桌面的纸张;而沐怀不敢打扰,只是带着几许不安,安静地注视等待着。
他的父亲,沐家的家长,沐寒。
对于这素来少谋面的父亲,他总有几分畏惧。
记忆中,父亲少言、少笑,对他以及已病逝的娘亲,总冷漠得似对外人一般,不带温情……即使他看来并不年迈,对沐怀而言却甚有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今年方才十六,而父亲却是不到四十岁;即使两鬓已略有白发,但面貌却仍是十分年轻。
沐家男子总是成婚得早,他的父亲十九岁时便已迎娶了母亲,次年便因前代的引退而成了沐家的家长。
但,父亲并不像个『父亲』。也不像个『家长』。
他的童年记忆里,都是叔伯们替代父亲来宠护他、教导他;沐家对外的事物,也少见父亲亲自出面,多数都有着其它人去管。
他总是留在这个院落里头——一个他被所有长辈告诫、不可随意接近的院落;一个种植着沐家最美、最著名茶花的院落。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总是少于接近自己的父亲为何今日唤他,而且,又是将他唤到这个院落来……一直以来他知道除了父亲以及侍奉的下人外,其余人是禁止接近这儿的。
蓦然,在竹帘掩下的另一端厢房传来脚步声,沐怀一怔,只见一个瘦长影子在竹帘后停了下来,跟着,竹帘缓缓卷起。
他的眼神,也随着竹帘的卷起由下至上。
从如墨色的布靴,雪白的衣,纤瘦的体型腰身,一束松垮却不紊乱的乌黑发辫,来到了那张苍白平凡、却令人无法不去注意的脸庞。
那是一张几乎没了血色的脸,消瘦嶙峋的脸骨、苍白似雪的肌肤,连唇色都是淡淡,只有那眉眼、是灼人的黝黑;而神色,是冷冰的、冷漠的、棱利的,仅有胸前一抹鲜红如血的坠饰,略为点缀出了生气。
不知怎地,沐怀的眼莫名地被邢抹红引了过去,随着人前移的动作,他的眼才真正对上了那眼眸。
那本是一张不甚出色的脸,然而那双盯着自己的眸子却彷佛能感人般地紧紧吸住了沐怀的眼光,令他彷佛有被慑去了心神的恍惚感。
他总觉得,好象见过他——
「住手。」
沐寒骤然开口的话语令沐怀一个晕眩颠踬,霎感莫名惊异地回神后,眼前又是令他感到错愕的情景。
他见到父亲沐寒走到了那青年身畔,以他从未见过的温和、包容神色伸出手,拂开了那青年飘散在额前的发丝拢好。
「你不喜欢么?」
他看听见父亲低声地问着,小心翼翼又呵护似的握住他的手将他牵过来到自己面前;而那青年却没有再看向自己,他只是望了眼父亲,淡漠的眸彷佛拢着层薄霜。
「那种事情,从来都无所谓。」他说着抽开了手,冷漠转回身去,「见也见过了,其它随你们意。」
「绛雪!」沐寒声沉又略急地唤,却只见那人影又走回原处。
竹帘一瞬间就落下隔开了声息,沐怀方才回神地眨了下眼,有些莫名地看着父亲失神于那消失身影的神色。
那个人是谁?怎会与院里的山茶一般名字?
他心头不甚明白方才那不到一刻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自己又是为何要出现于这里、彷佛是一种介绍般地介绍给那人?
「……他的名字,叫做绛雪。」沐寒蓦地开了口,恢复如以往般淡而冷的威严声音,「明日起你每日卯时都来陪他,不必问原因,照做就是。」
「是。」即使有满腹疑问,沐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