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人孩-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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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发出了攻打冬宫的炮声，打破了临时政府部长们等待援军的梦想。彼得格勒军事革命委员会委员安东诺夫…奥芙申柯等率领士兵、水兵和赤卫队员冲进冬宫，制止了士官生的抵抗，逮捕了临时政府的部长。克伦斯基在此之前，乘坐美国大使馆借给他的一辆小汽车逃离冬宫。史称十月革命。
21十月革命胜利的最初日子里，无产阶级就着手摧毁旧的国家机关和建立新型的国家机关。
11月10日，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人民委员会发布法令，废除俄国现有一切等级、身份（贵族、商人、市民、农民）、封号（公爵、伯爵）及文官官衔，全体居民…律以〃俄罗斯共和国公民〃相称呼。11月22日，人民委员会颁布法令，撤销各级法院。
〃饰带〃，他说道，〃应该视同衣服，这是人类的标记。所有的动物都应该一丝不挂〃。21A
鲍克瑟听到这里，便把他夏天戴的一顶小草帽也拿出来，这顶草帽本来是防止蝇虫钻入耳朵才戴的，他也把它和别的东西一道扔进了大火中。22
不大一会儿，动物们便把所有能引起他们联想到琼斯先生的东西全毁完了。然后，拿破仑率领他们回到贮藏棚里，给他们分发了双份玉米，给狗发了双份饼干。22B接着，他们从头至尾把〃英格兰兽〃唱了七遍。然后安顿下来，而且美美睡了一夜，好象他们还从来没有睡过觉似的。
21A涅恰耶夫的《革命手册》中说，革命者不应该有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事情，个人感情和个人关系，任何自己的东西甚至名字都不应该有。
车尔尼雪夫斯基代表了苦行僧式的革命生活，押送他的沙皇宪兵都称其为圣徒。受其鼓舞，俄国革命者中最优秀的人物都赞同尘世生活应以迫害、贫困、监狱、流放、苦役、死刑为基础，不能期待另外的、彼岸的生活。
22象征当时苏联人民对新生的苏维埃政府一切规定的完全迷信，甚至把拥有生活必需品与资产阶级的享乐主义混为一谈。我们熟悉的：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亦是如此。这种观念及实践也有着漫长又迅速的转换过程。
第18节：在安睡中平静地死去（8）
俄国革命的起因源于其社会道德，对丧失了社会地位的人、被欺侮的与被损害的人的怜悯、同情是俄罗斯人的重要特征。别尔嘉耶夫写道：俄罗斯知识之父拉吉舍夫是极富同情心的。在俄罗斯的重要时期，道德评价决定了对农奴制政权的抗议。这反映在俄罗斯文学之中。如果弟兄们在受苦，别林斯基并不希望自己幸福，不希望只有千分之一的人幸福。如果庄稼汉都没有权利，米海依洛夫斯基也不希望自己有权利。全部的俄国民粹主义都起源于怜悯与同情。在70年代，忏悔的贵族放弃了自己的特权，走到人民中间，为他们服务，并与他们汇合在一起。俄罗斯的天才、富有的贵族托尔斯泰一生都被自己的特权地位所折磨，他想放弃一切，想平民化，成为庄稼汉。另一位俄罗斯的天才陀思妥耶夫斯基为苦难和对苦难人的怜悯折磨得精神失常，苦难和同情成为他作品的基本主题。
革命因此注定使群众、同志、信徒跟被推翻的统治阶级的生活方式划清界限。
22B别林斯基说过：〃不是在议会里去解放俄罗斯民族，而是跑到酒馆里喝酒、打碎玻璃，绞死贵族。〃
别还说过这样的意思，人们是如此愚蠢，他们竟想强行获得幸福。
但他们还是照常在黎明时醒来，转念想起已经发生了那么了不起的事情，他们全都跑出来，一起冲向大牧场。通向牧场的小路上，有一座小山包，在那里，可以一览整个庄园的大部分景色。动物们冲到小山包顶上，在清新的晨曦中四下注视。是的，这是他们的他们目光所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们的！A在这个念头带来的狂喜中，他们兜着圈子跳呀、蹦呀，在喷涌而来的极度激动中，他们猛地蹦到空中。他们在露水上打滚，咀嚼几口甜润的夏草；他们踢开黑黝黝的田土，使劲吮吸那泥块中浓郁的香味。B然后，他们巡视庄园一周，在无声的赞叹中查看了耕地、牧场、果树园、池塘和树丛。仿佛他们以前还从没有见到过这些东西似的。而且，就是在这个时刻，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
后来，他们列队向庄园的窝棚走去，在庄主院门外静静地站住了。这也是他们的，可是，他们却惶恐得不敢进去。过一会儿，斯诺鲍和拿破仑用肩撞开门，动物们才鱼贯而入，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弄乱了什么。C他们踮起蹄子尖一个屋接一个屋地走过，连比耳语大一点的声音都不敢吱一下，出于一种敬畏，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难以置信的奢华，盯着镜子、马鬃沙发和那些用他们的羽绒制成的床铺，还有布鲁塞尔毛圈地毯，以及放在客厅壁炉台上的维多利亚女王的平版肖像。F当他们拾级而下时，发现莫丽不见了。再折身回去，才见她呆在后面一间最好的卧室里。她在琼斯夫人的梳妆台上拿了一条蓝饰带，傻下唧唧地在镜子前面贴着肩臭美起来。D在大家严厉的斥责下，她这才又走了出来。E挂在厨房里的一些火腿也给拿出去埋了，洗碗间的啤酒桶被鲍克瑟踢了个洞。除此之外，房屋里任何其他东西都没有动过。在庄主院现场一致通过了一项决议：庄主院应保存起来作为博物馆。23大家全都赞成：任何动物都不得在此居住。
第19节：在安睡中平静地死去（9）
A产权意识、主体意识、主人翁意识、当家作主的意识。新天新地的感觉。巴枯宁如是说：〃一个新天、新地，一个迷人的新世界，在此新天、新地、新世界里，所有不和谐都汇流成一个和谐的整体民主而普世的人类自由教会。〃
B革命是一场狂欢。〃无声的赞叹〃一语好。它说明了革命群众的善良品性，统治集团一直忽视的就是他们这种正当的人性感受。赫尔岑说过：〃正在受冻、挨饿的，没有别人，就是他们；我们在楼上房间里就着〃面包与香槟〃闲谈社会主义，从阁楼和地窖听到的咕哝，也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C
1851年，米什莱为文批评俄国，赫尔岑起而反驳，将沙皇及其压制且落后的制度与俄国人民分开讨论，力言默默忍受暴政的俄国人民纯洁、无辜、神圣：〃俄国的未来寓于农民，正如法国的再生寓于工人。〃赫尔岑非常了解农奴何以有那些著名的懒惰、冷漠、狡猾、酗酒行为，他在同情之余，不免溢美，认为农奴在虐政里养成的这些自保习性底下，其实纯良如赤子。
F革命是剥夺剥夺者。毛泽东的名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革命就是暴力掠夺财富，打土豪，分田地：〃一群人涌进去，杀猪出谷。土豪劣绅的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滚一滚。〃
D俄国作家列昂季耶夫认为，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是主要的危险，因为它使生活〃小市民化〃。
E批评与自我批评。革命造就的集体氛围消灭了个性。别林斯基说过：〃主体、个体、个人的命运比全世界的命运以及中国皇帝的健康更重要。〃
23冬宫原为沙皇皇宫，位于俄国彼得堡市的涅瓦河畔。规模宏大、豪华，为典型的巴洛克建筑。十月革命以后，冬宫被辟为博物馆。
动物们用完早餐，斯诺鲍和拿破仑再次召集起他们。
〃同志们〃，斯诺鲍说道，〃现在是六点半，下面还有整整一天。今天我们开始收割牧草，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得先商量一下〃。
这时，大家才知道猪在过去的三个月中，从一本旧的拼读书本上自学了阅读和书写。A那本书曾是琼斯先生的孩子的，早先被扔到垃圾堆里。拿破仑叫拿来几桶黑漆和白漆，带领大家来到朝着大路的五栅门。接着，斯诺鲍（正是他才最擅长书写）用蹄子的双趾捏起一支刷子，涂掉了栅栏顶的木牌上的〃曼纳庄园〃几个字，又在那上面写上〃动物庄园〃。这就是庄园以后的名字。24写完后，他们又回到窝棚那里，斯诺鲍和拿破仑又叫拿来一架梯子，并让把梯子支在大谷仓的墙头。他们解释说，经过过去三个月的研讨，他们已经成功地把动物主义的原则简化为〃七戒〃，这〃七戒〃将要题写在墙上，它们将成为不可更改的法律，所有动物庄园的动物都必须永远遵循它生活。25斯诺鲍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因为猪不易在梯子上保持平衡）并开始忙乎起来，斯奎拉在比他低几格的地方端着油漆桶。在刷过柏油的墙上，用巨大的字体写着〃七诫〃。字是白色的，在三十码以外清晰可辨。它们是这样写的：
第20节：在安睡中平静地死去（10）
七诫
1。凡靠两条腿行走者皆为仇敌；
2。凡靠四肢行走者，或者长翅膀者，皆为亲友；
3。任何动物不得着衣；
4。任何动物不得卧床；
5。任何动物不得饮酒；
6。任何动物不得伤害其他动物；
7。所有动物一律平等。26
24十月革命后俄国改国名为苏维埃社会主义俄国，简称苏俄。
1917年10月27日清晨，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胜利闭幕，它宣告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
25革命胜利后规定严格遵守苏共建党纲领。
伯林认为，自巴枯宁以来，俄国革命即已变异，期间经过卡拉科佐夫的手枪与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斧头，扎伊奇涅夫斯基的宣传，涅恰耶夫达于极点的恐怖活动，以至终于走火入魔，远迈西方本源，将荣誉、同情与文明的矜谨视为人身侮辱的革命教条。这教条推进到20世纪，即为普列汉诺夫1903年对中止公民自由加以认可的著名公式：〃革命的安全是至高法则〃，即为列宁著名的〃四月提纲〃，以及将〃人身不可侵犯〃视为困难时刻应予弃置的奢侈品。
26赫尔岑预言了这样的主义信仰，他说：〃当苦难与灾祸濒临极致，一场新的内部战争就爆发，是贫者对富者的报复。……共产主义于是横扫世界，掀起一场剧烈的暴风雨可怖、血腥、不公、风驰电掣；在雷霆与闪电中，在燃烧宫殿的大火里，在工厂与公共建筑的废墟上，又有新的十诫发布。……作为信仰的新象征。
这些新象征与历史上的生活方式将会有千百种关系。……不过，其基调将由社会主义设定。我们这个时代与文明的建制与结构就会毁灭借蒲鲁东的客气说法，将会被清算。
你憾惜文明的死亡？
我也心有戚戚焉。
但是，群众只从文明的死亡得到眼泪、匮乏、无知与屈辱的群众，不会憾惜。〃
A俄国雅各宾主义理论家特卡乔夫主张由一群受过训练的〃职业革命家〃来执行革命，俄国激进革命运动的精神导师车尔尼雪夫斯基相信，如果俄国采取西方技术，并教育出一群人，就能跃过社会发展的资本主义阶段：〃野蛮人也能受教而使用拉丁课本和安全火柴。〃
写得十分潇洒，除了把亲友〃friend〃写成了〃freind〃，以及其中有一处〃S〃写反之外，全部拼写得很正确。B斯诺鲍大声念给别的动物听，所有在场的动物都频频点头，表示完全赞同。较为聪明一些的动物立即开始背诵起来。
〃现在，同志们〃，斯诺鲍扔下油漆刷子说道，〃到牧场上去！我们要争口气，要比琼斯他们一伙人更快地收完牧草〃。A
就在这时刻，早已有好大一会显得很不自在的三头母牛发出振耳的哞哞声。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给她们挤奶了。她们的奶子快要胀破了。猪稍一寻思，让取来奶桶，相当成功地给母牛挤了奶，他们的蹄子十分适于干这个活。很快，就挤满了五桶冒着沫的乳白色牛奶，许多动物津津有味地瞧着奶桶中的奶。
第21节：在安睡中平静地死去（11）
〃这些牛奶可怎么办呢？〃有一个动物问道。
〃琼斯先生过去常常给我们的谷糠饲料中掺一些牛奶〃，有只母鸡说道。C
〃别理会牛奶了，同志们！〃站在奶桶前的拿破仑大声喊道，〃牛奶会给照看好的，收割牧草才更重要，斯诺鲍同志领你们去，我随后就来。前进，同志们！牧草在等待着！〃D
于是，动物们成群结队地走向大牧场，开始了收割。当他们晚上收工回来的时候，大家注意到：牛奶已经不见了。27
A赶英超美的竞赛，共产主义优越性的体现。
计划经济相信自己能更好地解决生产与分配问题，但它的优越性自始至终在于人海战术，在于集中力量办几件大事，而不是办所有的事。
B讽刺没受过〃博雅教育〃的引车卖浆者没有什么文化。
C一切都将宣布为公有，一切公有将成为特权。马克思：〃他们不能以自己的名义来保护自己的阶级利益，……他们不能代表自己，一定要别人来代表他们。他们的代表一定要同时是他们的主宰，是高高站在他们上面的权威，是不受限制的政府权力，这种权力保护他们不受其他阶级侵犯，并从上面赐给他们雨水和阳光。〃
D汉语：忽悠。哈耶克：通向奴役之路。
27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白痴》中，以列别杰夫的别墅廊台为场景设置了一场激烈的争辩，陀氏对布尔乔亚式的拯救方案表示轻蔑：现在我敢向你们这班无神论者挑战：你们有什么办法拯救世界？你们，包括从事科学、办实业、开公司、拿工资以及其他等等的人们，你们为世界找到了正常发展的道路了没有？靠什么？信贷？什么是信贷？它会把你们引向何处去？。……仅此而已，仅此而已！除了满足私利和物质需要，不接受任何道德基础？普遍的和平，普遍的幸福出于需要！……一位退隐的思想家抱怨说：〃人类变得过于喧闹，过于追求实利，缺乏精神的安宁。〃另一位到处游历的思想家以胜利者的姿态回答他说：〃闹就闹吧，但是给饥饿的人类运送粮食的滚滚车轮也许比精神安宁更好。〃然后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我，卑贱的列别杰夫，就是信不过人类运送粮食的车轮！因为如果缺乏行为的道德基础，给全人类运送粮食的车轮会冷冰冰地把很大一部分人排除在享用所运货物的乐趣以外。
第十章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随着岁月的流逝，寿命较短的动物都已相继死去A。眼下，除了克拉弗、本杰明、乌鸦摩西和一些猪之外，已经没有一个能记得起义前的日子了。
穆丽尔死了，布鲁拜尔、杰西、平彻尔都死了，琼斯也死了，他死在国内其他一个地方的一个酒鬼家里。斯诺鲍被忘掉了。鲍克瑟也被忘掉了，所不同的是，唯有几个本来就相识的动物还记得。克拉弗如今也老了，她身体肥胖，关节僵硬，眼里总带着一团眼屎。按退休年龄来说，她的年龄已超过两年了，但实际上，从未有一个动物真正退休。拨出大牧场一角给退休动物享用的话题也早就搁到一边了。1如今的拿破仑已是一头完全成熟的雄猪，体重三百多磅。斯奎拉胖得连睁眼往外看都似乎感到困难。只有老本杰明，几乎和过去一个样，就是鼻子和嘴周围有点发灰，再有一点，自从鲍克瑟死去后，他比以前更加孤僻和沉默寡言。
第22节：相继死去（1）
A历史唯物主义眼里毫不顾惜的生命，他们的价值何在？与历史决定论合谋的自由主义者也曾无情：他们活该沤烂在历史里。
1855年，当果戈里在法国撰文称颂帝国时，别林斯基发表了著名的《致果戈里的一封信》，斥责果戈里〃散发出来的，不是基督教的真理，而是对死亡、魔鬼和地狱的屈从！〃别林斯基在同一封信中指出了那个时代俄国作家的使命：俄国民族是对的，看出俄国作家是它仅有的领袖、辩护者，以及将它由俄国的君主专制、东正教义与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