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人孩-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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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使命：俄国民族是对的，看出俄国作家是它仅有的领袖、辩护者，以及将它由俄国的君主专制、东正教义与民族至上的昏天暗里解放出来的救星。
索尔仁尼琴写道：〃幸而我们有另一种手段！那便是艺术，那便是文学。它们……能够把人生的经验，把整个民族数十年间备尝艰苦、历经辛酸所得来的宝贵教训，交付给另外一个民族。从最好的方面来看，这种经验中可能拯救一个国家，俾不至步及危险、错误与毁灭之途，并从而减短人类历史之曲折与重复。……是的，俄罗斯文学几十年来走着这一方向：努力不使自己在自我陶醉中迷失方向，并避免任意瞎闯。我并不对此传统感到羞耻，并愿尽绵薄使之得以持续下去。这种思想已经长久在俄国文学中生根：一个作家必须，而且可能为大众做出极有意义的事。……〃
布罗茨基写道：既然我们无以寄托对美好世界的希望，既然其它道路全行不通，那么让我们相信，文学是社会具有的唯一的道德保险；它是戕害同类原则的矫正剂；它为抵挡高压政策提供了最有力的理论；内容丰富多样的人生是文学的全部内容，也是它存在的目的。
11938年8月25日，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会议讨论提前释放在劳改营中表现突出的囚犯的问题。斯大林说：〃能不能想个别的什么方式来评价他们的工作？从国家经济的角度来看，提前释放不好。表现好的人可以释放，表现不好的人要留下来。〃1939
年通过了一项命令：〃被判处在内务人民委员部劳改营服刑的人，应服满刑期。〃表现好的人也仍然留了下来，直到死去。
现在，庄园里的牲口比以前多得多了，尽管增长的数目不象早些年所预见的那么大。很多动物生在庄园，还有一些则来自别的地方。对于那些出生在庄园的动物来说，起义只不过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口头上的传说而已；而对那些来自外乡的动物来说，他们在来到庄园之前，还从未听说过起义的事。A现在的庄园，除了克拉弗之外，另外还有三匹马，他们都是好同志，都很了不起，也都十分温顺，可惜反应都很慢。看起来，他们中间没有一个能学会字母表上〃B〃以后的字母。对于有关起义和动物主义原则的事，凡是他们能听到的，他们都毫无保留地全盘接受，尤其是对出自克拉弗之口的更是如此。他们对克拉弗的尊敬，已近乎于孝顺。A但是，他们究竟是不是能弄通这些道理，仍然值得怀疑。A
第23节：相继死去（2）
现在的庄园更是欣欣向荣，也更是井然有序了。庄园里增加了两块地，这两块地是从皮尔金顿先生那里买来的。风车最终还是成功地建成了，庄园里也有了自己的一台打谷机及草料升降机。另外，还加盖了许多种类不一的新建筑。2温普尔也为自己买了一辆双轮单驾马车。不过，风车最终没有用来发电，而是用来磨谷子啦，并且为庄园创收了数目可观的利润。如今，动物们又为建造另一座风车而辛勤劳作，据说，等这一座建成了，就要安装上发电机。但是，当年谈论风车时，斯诺鲍引导动物们所想像的那种享受不尽的舒适，那种带电灯和冷热水的窝棚，那种每周三天工作制，如今不再谈论了。拿破仑早就斥责说，这些想法是与动物主义的精神背道而驰的。他说，最纯粹的幸福在于工作勤奋和生活俭朴。A
A新新人类们。他们要么从零起步，要么接受主流的声音，以及劣胜优汰留下来的声音。
A在庄园里，寿则多辱是一个真理。孔子说，危邦不居，乱邦不入。邦无道，谷耻。
A马克思晚年的感叹：我播下了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
2
经过三年多的恢复，在1948年，苏联的工业生产主要指标超过战前水平后继续增长，在1950年即第四个五年计划结束时，实现了计划中的大部分雄心勃勃的目标。这时候，在国家西部地区有3200个大型企业投入生产；虽然恢复的还不是遭到破坏的全部，但绝大部分工厂已经开始运营生产，并且自1949年始，在被夷为平地的领土上已经有一系列新的建设项目竖立起来。在乌兹别克、哈萨克斯坦、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等地都建起了水电站。在五年计划末，在伏尔加和乌拉尔之间出现了两座石油城，铺设了萨拉托夫…莫斯科和达沙瓦…基辅的瓦斯管道分别长为843公里和500公里；在南高加索和乌兹别克建起了冶金厂，还在乌拉尔等地建了一批制铝厂，在明斯克等地建立了汽车厂和拖拉机厂，等等。通过这些恢复和新线项目，在1952年，钢的生产量已达到3440万吨，煤炭达3亿吨，石油达4700吨，水泥1400万吨，电力1190亿千瓦。而在战前的1940年，钢产量为1800万吨，煤为1。65亿吨，石油为3100万吨，水泥为560万吨，电为480亿千瓦。从这些对比可以看出，苏联战后工业的恢复和发展，速度是惊人的。
A马克思说的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他反对人的异化，劳动的异化，他有过这样的说法，我可以上午写诗，下午打猎，晚上钓鱼，但我并不因此就是一个诗人，一个猎人或一个渔夫。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实践中是如此变异的。社会矛盾是生产力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之间的矛盾。社会主义不会饿死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第24节：相继死去（3）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上去，庄园似乎已经变得富裕了，但动物们自己一点没有变富，当然猪和狗要排除在外。A也许，其中的部分原因是由于猪和狗都多吧。处在他们这一等级的动物，都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从事劳动。A正像斯奎拉乐于解释的那样，在庄园的监督和组织工作中，有很多没完没了的事，在这类事情中，有大量工作是其它动物由于无知而无法理解的。例如，斯奎拉告诉他们说，猪每天要耗费大量的精力，用来处理所谓〃文件〃、〃报告〃、〃会议记录〃和〃备忘录〃等等神秘的事宜。A这类文件数量很大，还必须仔细填写，而且一旦填写完毕，又得把它们在炉子里烧掉。斯奎拉说，这是为了庄园的幸福所做的最重要的工作。3但是至今为止，无论是猪还是狗，都还没有亲自生产过一粒粮食，而他们仍然为数众多，他们的食欲还总是十分旺盛。
A富裕得要跟人类和平竞赛了。
在由他们和我们构成的世界里，热闹是他们的，权力、金钱、知识是他们的，资源是他们的，我们什么也没有。没有他们当领导，我们就不能自立；没有他们上课，我们就没有知识；没有他们开工，我们就会饿死。
在一体的世界里，他们的富裕成了我们不能抱怨的理由，庄园不是富裕了吗，蛋糕不是做大了吗，只要勤勉，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分享到其中的福利。在另一种观察角度里，这个世界是断裂的，甚至是不可调和的，庄园的富裕注定以我们的生存为代价。
A〃共产主义运动吞噬了自己的儿女〃。吉拉斯认为：共产党掌握政权以后，打倒了旧的地主和资产阶级，但是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特权阶级。这个〃新阶级〃不像以前的地主和资产阶级那样，可以把自己的财产传给自己的后代。在〃新阶级〃中，不断有人爬上去，不断有人跌下来，但无论谁掌权，都要顽强代表和维护其特权利益，而镇压反对力量。
A他们忙着呢。猪狗们的游戏我们永远不懂。
苏联笑话：苏联内外分为四个区域：
第一个是克里姆林宫内，这是共产主义区。
第二个是从克里姆林宫墙到莫斯科市边界，这是发达社会主义区。
第三个是从莫斯科市边界到苏联边界，这是社会主义区。
第四个是苏联边界以外的区域，这是正常的人类生活区。
3很多布尔什维克已经习惯了1917年以前那种隐瞒自己身份的生活，以至于十月革命后，他们仍然保留着他们的化名，其中有俄国贵族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他的假名一直是〃列宁〃；还有一直被称为〃斯大林〃的格奥尔基？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朱加什维利。〃列宁〃和〃斯大林〃保持着许多在地下工作期间形成的思考问题的习惯。在极度敏感的事情上，〃列宁〃要求他所作的指示绝不允许留任何副本，原件要么送回他那里销毁，要么由收件者直接销毁。
第25节：相继死去（4）
至于其它动物，迄今就他们所知，他们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他们普遍都在挨饿，睡的是草垫，喝的是池塘里的水，干的是田间里的活，冬天被寒冷所困，夏天又换成了苍蝇。有时，他们中间的年长者绞尽脑汁，竭尽全力从那些淡漠的印象中搜索着回忆的线索，他们试图以此来推定起义后的早期，刚赶走琼斯那会，情况是比现在好呢还是糟，但他们都记不得了。A没有一件事情可以用来和现在的生活做比较，除了斯奎拉的一系列数字以外，他们没有任何凭据用来比较，而斯奎拉的数字总是千篇一律地表明，所有的事正变得越来越好。A动物们发现这个问题解释不清，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很少有时间去思索这类事情。A唯有老本杰明与众不同，他自称对自己那漫长的一生中的每个细节都记忆犹新，还说他认识到事物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什么更好或更糟之分。因此他说，饥饿、艰难、失望的现实，是生活不可改变的规律。
A琼斯时代的生活，他们也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的管理者只有四五个人而已，现在却有为数众多的猪和狗。
A比较似乎是领取生活意义的途径，但比较何曾谈起，比较如何真实？他们一旦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们的思路就像走进迷宫一样，再难出来找回自己。甚至可以说，由上面发布的生活标准本身就是迷宫，比如这几年口口声声经济增长率，再过几年说幸福指数更重要，等等。
A〃我的心是一面镜子。〃
帕斯捷尔纳克是在从俄国历史中去寻找抵御新帝国的俄国的普鲁斯特。他代表着那个优雅、困惑、忍受和过时的俄罗斯。当我写作日瓦戈医生时，我感觉对我的同代人欠有一笔巨债。写这部小说正是为了还债。这种负债感在我缓慢的写作过程中变得一发不可遏制，在那以前，我多年仅仅从事诗和国外作品的翻译，我有责任通过小说评述我们的时代遥远而又恍若眼前的那些年月。时间不饶人。我想将过去记录下来，通过《日瓦戈医生》这部小说，赞颂那时的俄国美好和敏感的一面。那些岁月一去不返。我们的父辈和祖先也已长眠不醒。但在百花盛开的时候，我可以预见，他们的价值观念一定会复苏。……我不知道《日瓦戈医生》作为小说是否获得了彻底的成功，但即使它有各种各样的缺陷，我仍然觉得比我的早期诗歌具有更高的价值，内容更为丰富，更具备人道主义精神。〃
爱伦堡在名为《人、岁月、生活》（其中主要部分在他死后由地下刊物《萨米兹达特》刊载）的多卷集回忆录中，深感俄国诗人的危难：〃在宽阔的甲板上，我们哪一个人没有摔倒、没有呕吐、也没有发出过怨言？这样的人不多，这是那有着老练的心灵，能在晃动下兀然不动的人。〃他对他死后才能看到他的书的未来读者们央求道：〃我请你，别思索到底。打断这声音，让记忆瓦解，让苦恼崩裂，让人们娱乐。生活要象酗酒一样，一口喝光便沉睡不醒……，我求你发发善心，别刨根问底，也别再提和理会我们生活里发生的一切。〃
第26节：相继死去（5）
不过，动物们仍然没有放弃希望。确切地说，他们身为动物庄园的一员，从来没有失去自己的荣誉感和优越感，哪怕是一瞬间也没有过。他们的庄园依然是整个国家所有英伦三岛中唯一的归动物所有、并由动物管理的庄园。他们中间的成员，就连最年轻的，甚至还有那些来自十英里或二十英里以外庄园的新成员，每每想到这一点，都无不感到惊喜交加。当他们听到鸣枪，看到旗杆上的绿旗飘扬，他们内心就充满了不朽的自豪，A话题一转，也就时常提起那史诗般的过去，以及驱除琼斯、刻写〃七诫〃、击退人类来犯者的伟大战斗等等。那些旧日的梦想一个也没有丢弃。想当年麦哲预言过的〃动物共和国〃，和那个英格兰的绿色田野上不再有人类足迹践踏的时代，至今依然是他们信仰所在。A他们依然相信：总有一天，那个时代会到来，也许它不会马上到来，也许它不会在任何现在健在的动物的有生之年到来，但它终究要到来。而且至今，说不定就连〃英格兰兽〃的曲子还在被到处偷偷得哼唱着，反正事实上，庄园里的每个动物都知道它，尽管谁也不敢放声大唱。也许，他们生活艰难；也许，他们的希望并没有全部实现，但他们很清楚，他们和别的动物不一样。
如果他们还没有吃饱，那么也不是因为把食物拿去喂了暴虐的人类；如果他们干活苦了，那么至少他们是在为自己辛劳。4在他们中间，谁也不用两条腿走路，谁也不把谁称做〃老爷〃，所有动物一律平等。5
A俄国形式主义大师什克洛夫斯基的名言：〃艺术永远不受生活束缚，它的色彩决不反映城堡上空的旗帜的色彩。〃
〃舍人以奉国〃：存天理，灭人欲。红旗，我为你自豪，你的荣辱比我的生命都重要；红旗，我为你骄傲，你的名字比我的生命都重要。
A当俄罗斯诗歌意外地撞上了〃真正的、非目历的二十世纪〃，阿赫玛托娃听到了〃历史大溃退〃的脚步声：
缪斯去了，踏着一条
秋天的、陡峭的羊肠小路，
一双黝黑的脚
沾满了大颗大颗的晨露。
我久久地向她恳求
和我一起等到冬天再走，
而她说：〃你怎能在这里呼吸？
这里可是一座坟墓！〃
在这座坟墓里呼吸自得的动物确实属于新新物类。
4爱国贼们的逻辑：做自己人的奴才比做别人的奴才强。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宁要社会主义的慢点，不要资本主义的正点。
5民族主义是双刃剑。有时候它是流氓主义的别名，有时候它割伤了自己。赫尔岑认为：〃斯拉夫主义或俄罗斯主义不是理论或学说，而是受到伤害的民族感情……，即对外国影响的一种反作用，而这种影响从彼得一世最初让人们剃胡须时候起就存在了。〃
第27节：相继死去（6）
而自从普希金在1931年写了《给诽谤俄国的人们》一诗后，俄国诗人就深深地卷入俄国命运的旋涡之中，其中陀思妥耶夫斯基把亲斯拉夫主义发挥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群魔》中，他为俄国的民族主义下了一个完整的、独特的定义：〃对我来说，人不过是个俄国人，上帝不过是俄国的上帝，习俗不过是俄国的习俗而已。〃
初夏的一天，斯奎拉让羊跟着他出去，他把他们领到庄园的另一头，那地方是一块长满桦树苗的荒地。在斯奎拉的监督下，羊在那里吃了整整一天树叶子，到了晚上，斯奎拉告诉羊说，既然天气暖和了，他们就呆在那儿算了。然后，他自己返回了庄主院。羊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A在这期间，别的动物连他们的一丝影子也没见着。斯奎拉每天倒是耗费大量时间和他们泡在一起。他解释说，他正在给他们教唱一首新歌，因此十分需要清静。A
那是一个爽朗的傍晚，羊回来了。当时，动物们才刚刚收工，正走在回窝棚的路上。突然，从大院里传来了一声马的悲鸣，动物们吓了一跳，全都立即停下脚步。是克拉弗的声音，她又嘶叫起来。于是，所有的动物全都奔跑着冲进了大院。这一下，他们看到了克拉弗看到的情景。
是一头猪在用后腿走路。6
是的，是斯奎拉。他还有点笨拙好象还不大习惯用这种姿势支撑他那巨大的身